山河不长诀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含朝
众人看过去,见是数次带着他们,为了赋税,顶冲官府的那个书生。
想着从前书生帮过自己,虽然最终无用,但到底是帮了自己,百姓们不由起了几分偏袒之心。听书生有理有据地反驳,不由得有些相信。
料得陛下不可能敢在众目睽睽下杀人,有人道,
“是啊,不过打几大板就揭过,玉尘公主在三十三天,苍穹之上,必定伤心万分。”
说话的人摆出宫长诀的封号与地位,似要强行逼迫元帝认同。
“玉尘公主薨逝,却是因为一个毫无用处的庶人,这打几大板就算了,未免也有些轻了。”
“公主杀庶人,王子犯法,当与庶民同罪,可是陛下当时却只是令瓮喻公主为庶人罢了,没有让其与天下庶民同罪的意思。仍是好好地生活在宫里。而后,此案变成庶人杀公主,不仅是杀人,更是藐视皇室,此罪当诛!”
元帝皱起眉头,却刻意装出
出一副悲悯的样子,
“朕也想过,只是瓮喻到底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她不是被打几大板,而是八十大板,板板见血,深可见骨,几乎要了性命。朕罚她,因为朕是天子,朕留她苟且喘息,却是因为,她是朕的女儿,朕也是一个父亲,不想看着自己的女儿惨死,宁她受过皮肉之苦,鬼门关走上一趟,明白是非,都不愿意让她轻飘飘
浣纱自苎罗(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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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纱自苎罗(24)
众人剑拔弩张之势,而说话之人梗着脖子,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元帝却猛然咳嗽起来,眼睛垂下却暗暗飘向云台下民众。
旁边的内侍太监递上锦帕,元帝用锦帕捂住嘴咳起来,而移开锦帕时,旁边的内侍大作震惊。
风吹来,缓缓将元帝手中锦帕吹下,随风缓缓掉落在高台之下。
锦帕落,而周围百姓皆避开,让出一片空位,锦帕落在空位上,而上面的鲜血触目惊心。
众人围着,锦帕上的血自然落入视线之中。
众人面面相觑,神色诧异。
元帝则作病态,似要倒下一般,内侍忙上前扶住元帝,急切大喊一声,
“陛下!”
众人抬眸看向高台,元帝捂着太阳穴,形态虚弱,被内侍扶住。
方才仍剑拔弩张,此刻,众人都安静下来。
元帝假作强撑着的模样,扶住栏杆,摇摇摆摆地站起来,
“百姓们对朕颇有微词,朕也知晓,可朕要说的,唯有一句话。”
元帝抬眸望着天,满眸动容,
“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我心。”
“朕负尽所有,也绝不会负你们,因为,你们是朕的子民,”
“无论你们对朕有怎样的非议,朕亦是无愧于心,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朕承万民,便更应该要承受住这王风之重,若不能承受住,怎堪做一个君临天下,扶时救事的百姓。”
元帝字字艰难,面色沉重,
“你们要的公道,朕必定给你们,之前,只是因为顾全大局,朕不轻举妄动,毕竟宫中,此案牵连甚广,不可引起风吹草动,如今,查出了皇后的所有罪行,已将皇后废除,打入冷宫,亦杖责瓮喻,还扶正宫家嫡长女,将之计入皇室宗籍,成为名正言顺的大周的唯一大长公主。”
“如此,只盼可慰宫将军长女在天之灵啊。”
百姓闻言,一瞬,台下无数人,竟静谧无声,似空空荡荡。
之前,他们觉得陛下对宫家所做之事令宫家就此寒心,不愿再出世看波诡云谲,导致宫家不能出战,导致鄞州沦陷。
但如今,似乎与他们之前所想,又有些不同。
众人都有些动摇。
而元帝见众人无言,趁热打铁道,
“之前,你们大抵是觉得朕密诏命令京兆尹加收赋税,出尔反尔,是为昏庸。”
“但如今,朕告诉你们,这些,都不是朕所为。”
话音未落,本来静谧的台下便一下子有了嗡嗡的议论声。
“不是可那黄帛和那印章,那字迹,岂能作假”
“对啊,这可是陛下身边的内侍去颁旨的,那能作假吗”
元帝闻言,看了一眼内侍,内侍忙垂首恭敬地跪下。
元帝眸中闪过一丝凌厉,云贵妃看见了,又是自己身边的内侍亲自去颁旨,且都说亲眼看着自己写下诏书,想必,自己真的写过,尽管他毫无印象。
近来他身子骨坏了不少,要不是有关无忘进贡的金丹,他大抵根本撑不了这么久,还好,有这金丹,他必定能活下去。
只可惜,之前他的身子总是不好,导致头脑发胀,做过什么全然记不清。
这密诏,他完全不记得,但那笔迹印章又没有问题,想来确实是自己所写。
之前他觉得那密诏一定不是自己所写,可仔细想来,云儿似乎真的有与他提过建寺庙之事,关无忘也来说过赈灾有关之事,也许是在他仍糊涂的时候,就下了这个决定。
不过,是不是他亲手写下密诏又如何
如今关无忘办事得力,让郎中令和皇后背了黑锅,当场诛杀郎中令,让郎中令没有机会辩驳,而皇后,虽是废了,但下场如何,这些百姓又如何亲眼去见,能怎么处置,都是他的事。
皇后虽并不全然事事兼顾,但是到底是糟糠之妻,陪着他度过了最艰难的时候,甚至因为他夺嫡逼宫,而失去了父亲。纵使没有情意。他也须善待。
不过,关无忘这次的事确实办得极好,如今可蒙骗过关,逆转声势,让他就算是在宫氏逼迫下,仍能保持清白,继续受万民爱戴。
元帝又假意咳嗽几声,
“是朕没有管束好妻子,使之与郎中令秽乱后宫,而这佛寺,亦是郎中令为皇后所建,为此不惜与皇后串通,偷走宫中专门用于写圣旨的黄帛,假作朕下旨加收赋税,甚至,皇后还命令朕身边的内侍,让其传旨,内侍知是皇后,不觉有他,便去宣,结果却让百姓们以为,这是铁证如山,觉得这密诏是朕所下。”
“朕之前,就是因为这个,久不处置皇后,一直到了罪证查出,真相大白之时,才将之处置。”
元帝眼神哀凄,
“朕亦十分痛心,皇后陪朕风雨中走过许多年,朕本也是不欲怀疑,却因此放纵了奸佞,使之为祸万民,是朕错了,朕必定给
给你们一个交代。”
众人见状,忽然觉得,是否之前所见,也太过绝对
如今看来,宫家镇国大将军,并非陛下故意所杀,而陛下也没有放纵自己妻女,更没有加收赋税,一切都是旁人的错,却被栽赃,被误会。
只是…陛下如今说的,就一定对吗
当初宫家镇国大将军之事,结局和原因,是这么多年来众人心照不宣的秘密,陛下从未辩解,如今却忽然有了旁的原因。且这种说法,就真的靠得住吗要问清楚,为何非要严刑拷打,好好地问又能如何
对于皇后。
而陛下作为九五至尊,为什么还要顾忌什么打草惊蛇,既然知道其有错,先抓起来,慢慢查,未尝不可
众人半信半疑。
却已经有不少人松动了,也许他们真的冤枉了陛下,万一陛下真的是被冤枉的呢
但,又有谁能保证,这一面之词,是对是错
为什么就偏偏这么巧合,都赶在了这个时间,且都造成误会
众人犹豫不决,正此时,一个青衣书生高声道,
“那瓮喻,如今已经是庶人,而长诀小姐是正经的大周大长公主,庶人杀公主,藐视皇室威严,轻视皇家身份,此令大周皇室蒙羞之举,岂是轻轻打几大板就能揭过去的,陛下口口声声说要为长诀小姐申冤,可是长诀小姐如今已逝,不见尸骨,这虚无的大长公主头衔交给她又有何用这幕后黑手一日不铲除,长诀小姐的亡魂就一日不得安宁。”
众人看过去,见是数次带着他们,为了赋税,顶冲官府的那个书生。
想着从前书生帮过自己,虽然最终无用,但到底是帮了自己,百姓们不由起了几分偏袒之心。听书生有理有据地反驳,不由得有些相信。
料得陛下不可能敢在众目睽睽下杀人,有人道,
“是啊,不过打几大板就揭过,玉尘公主在三十三天,苍穹之上,必定伤心万分。”
说话的人摆出宫长诀的封号与地位,似要强行逼迫元帝认同。
“玉尘公主薨逝,却是因为一个毫无用处的庶人,这打几大板就算了,未免也有些轻了。”
“公主杀庶人,王子犯法,当与庶民同罪,可是陛下当时却只是令瓮喻公主为庶人罢了,没有让其与天下庶民同罪的意思。仍是好好地生活在宫里。而后,此案变成庶人杀公主,不仅是杀人,更是藐视皇室,此罪当诛!”
元帝皱起眉头,却刻意装出
出一副悲悯的样子,
“朕也想过,只是瓮喻到底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她不是被打几大板,而是八十大板,板板见血,深可见骨,几乎要了性命。朕罚她,因为朕是天子,朕留她苟且喘息,却是因为,她是朕的女儿,朕也是一个父亲,不想看着自己的女儿惨死,宁她受过皮肉之苦,鬼门关走上一趟,明白是非,都不愿意让她轻飘飘
浣纱自苎罗(25)
浣纱自苎罗(25)
宫锦手握长缨,骑在马上,虽是武将,却一身书生气,温润知礼,与旁的粗人都不同。
他骑马缓缓而来,手轻轻握住缰绳,烈烈晚霞皆作背景,轻声笑道,
“姚小将,今日我二弟没有时间,便让我来与你练箭。你可要好好练,这长隐一关,我们人数处于劣势,只怕要靠你这百步穿杨,五心连珠来阵前压制了。”
彼时的姚远虽不算粗人,但却是新兵里最高大,武艺最高超的那个,五心连珠是他独创招式,同时将五只箭射出,且箭箭中的。宫韫看中了他的能力,特派他阵前作冲锋,压制敌军气焰。
姚远咧开嘴,一口白牙,笑道灿烂,
“好。”
夕阳格外长,偌大的草原上,天地间,似乎只有他们两个人。
姚远射箭中鹰,宫锦笑吟吟地翻身下马,将之捡起,
“今夜可借此鹰加餐了。”
姚远朗声大笑,而天上正好群鹰飞过,姚远抬弓,猛地又射下五只鹰。
姚远大声道,
“宫将军,麻烦你把鹰都捡起来。”
宫锦不急不恼地一直捡着,面上还带着谦和的笑意,宫锦的长相略腼腆,唇薄嘴小,眼睛内双,眼尾轻轻带出一个翘起的弧度,笑起来似半弦月一般,眼中有明月清风过。皮肤极白,一点也不像武将,身姿也比一般的武将单薄。
只看外表,大抵没人能想到,这是战无不胜的镇国大将军。
姚远一直射着,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自己似乎是有意要表现一般,不停地射着,然后让宫锦跟着捡。
每次总是得意洋洋道,
“宫将军,那儿又有一只,且看我把它射下来。”
话音未落,便将之射下。
姚远笑得露出一口明晃晃的白牙,看向宫锦,却正好对上宫锦的视线,宫锦的眸光温柔和煦。
姚远却一瞬有些僵住。
宫锦却提着满手的鹰鸟站在草里,轻声道,
“姚小将,别射了,就这些已经够了。射多了必定惹得此处鹰群不满,鹰为凶物,还是少碰为好。”
宫锦语气中毫无责怪之意,姚远却一瞬红了耳朵。
姚远大大咧咧地夺走了宫锦手中的鹰,
“宫将军这般瘦弱,还是我来才好。”
说着,姚远已经提着鹰骑上马,余光撇向宫锦,宫锦却站在原地看着他,眸子里的意味不明,映衬着漫天霞光,像是要将人蛊惑。
鹰击长空,飞过苍穹。
姚远拿着大碗,再次一饮而尽。
耳边恍然是宫锦温吞缓慢的声音,
“姚小将,你单打独斗虽拔尖,但打仗到底是要讲行军布阵,要所有士卒的能力都能发挥到极致,配合到极致,才能打胜仗。”
姚远看着天上飞过的苍鹰,粗砺的手握住酒碗边缘,
现在,他不再是只会单打独斗的人了。
他也会领兵布阵,不战而屈人之兵了。
可是,宫锦看不到了。
沈烨道,
“宫家到底要做什么事情,要这样假装败绩,隐瞒十数万大军实力,而不一朝猛攻,剿灭西青”
姚远眸中隐隐约约的天色倒映,似乎带上几分笑意,
“是为了一个亏欠良久的人。”
也是他,终身不可见之人。
云台下。
百姓动容,一群书生站到宫韫身边,
“宫将军,我们说过,若是您出战,我们必定生死相随,您作战,我们也必定毫不退避,跟随而去。”
“修身不言命,谋道不择时,今日,就是最善之道,最善之时,我必择正道而行之,誓死追随,剿灭西青,陪宫将军凯旋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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