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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河山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长宇宙
小河山
作者:长宇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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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河山 分卷阅读1
第一章雁北归
雁城,2010年。
今天是春节,腊月二十八那天下了场大雪,路上被融雪剂撒的泥泞,哪里都灰秃秃的。
恰逢出门高峰,环桥堵车,一个个都像蜗牛缓慢挪动着屁股,叫人心生烦躁。
二丫坐在车里,无聊用手指刮着玻璃上的霜,见桥下商铺家家挂红贴福,不由得冻的缩脖子叹气:唉
又要过年了。
上午在和平招宾馆有个会,商务贸易洽谈,年下翻译人手不够,二丫去打野工,一场跟下来给两千块钱,这钱不挣白不挣。
她原是个半吊子翻译,当年高考成绩不好不坏,顶尖的学府够不上,普通一本大学倒是能挑挑,问她想学啥,她说啥都行。家里人给她出主意,继承你爷爷老本行,读工科?她一翻身,懒得像头驴,只说,不爱算术。大家又说,那学财会吧,小姑娘毕业了做财务工作,稳定。她又一翻身,头往被里一蒙:不爱数钱。
说了好几个,姑奶奶上嘴皮碰下嘴皮一一否决,最后家里人摔了课本,这也不干那也不干,真是没人能管得了你了。
说完,头上绑着冲天揪,穿着花裤子的二丫从床上翻身而起,抄起当年报考手册胡乱一指,对着外国语学院说:我要学这个。
稀里糊涂混入大学生队伍,天天早上眼睛没睁开就从被窝拉起来晨读,寒冬腊月蹲在图书馆背单词语法,二丫万万没想到当初无心选择的专业能让她这么遭罪,她开始后悔啊,难过啊,双眼饱含泪水天天扒艺术系窗根儿想转系去学画画啊,奈何家里就是不同意。
原话是这么讲的:“供你吃供你喝,学校自己挑的,专业自己选的,我们谁都没干涉你,现在你也是大人了,大人嘛!就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数九天,二丫抽着鼻涕,抱着一盆刚从水房回来的衣服边走边哭。
负啥责啊负责,她上学比别人早一年,生日都没过呢。可哭归哭,第二天顶着俩核桃眼睛还是得老老实实去上课。晚上打着小台灯在寝室看漫画,她还安慰自己:算了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吧。
就这么稀里糊涂念完了大学,身边同学大抵是出国深造或者备考公务员想去机关抱个铁饭碗,这样一来就显得竞争颇为激烈了。
二丫站在人潮洪流中左右观望,抄起小椅垫,拍拍屁股做了个决定
回老家!!!
大城市竞争着实惨烈,吾等归乡投身建设方是大计。
就这么着,她做起了交传翻译的行当。
雁城是个二线重工业城市,经济发展相对落后,竞争力也小一些,何况这行的圈子就这么大,翻译嘛,业务能力都差不多,用谁都是用。二丫出挑就出挑在名校毕业,形象好,又有股机灵劲。
所谓机灵,就是会看眼色,晓大局。
像她们这种挂在中介公司没有固定饭碗的翻译,多是由人介绍,某某饭局上提起哪里有业务,提一句,“哎,我认识个人,xx学校毕业的,博览会我们展台连续几年都是她在做,能力很强。”说完,趁热打铁将对方名片或者联系方式推荐给雇主,还要在耳边低声补一句,你放心,我们公司常年合作,你就说是我让你联系她的,比外面那些翻译公司价格要低
都是跑江湖借人情的买卖,见二丫来了,对方也会说一嘴,之前刘姐将你介绍给我,说你不错,可要好好干呀。
二丫和雇主谦虚笑着,嘴上答应着一定一定,待事后拿了报酬,就会抓住机会买个礼物,送给这位帮她联系业务的中间人。
有时是一瓶香水,有时是一条丝巾。
送的时候,她还蛮会说,也不明着感谢人家帮忙介绍这单生意,只和对方讲美容,说天气,一来二去关系近了,两人坐在咖啡厅里,人家觉得她还算是个情商高的,就会说些家长里短的亲近话。
什么老公不做家务孩子又是叛逆期不听话呀,什么婆婆难伺候不给好脸色啊,二丫一个在家里好吃懒做的姑娘,连正经男朋友都没有,哪里能真正理解这些处于“上有老下有小”的中年烦恼,听了,只会配合着点头,人家叹气,她也叹气,人家抹眼泪,她就及时递过两张纸巾。
待人家倾倒完心里垃圾,就会反问她,你家里父母是做什么的呀?你是外语学院毕业的,怎么没想过留在大城市?
这时,二丫则忧愁地皱起眉,很伤感的模样:“我父母在小时候就没了……”
寥寥几句,就给对方构画出一个年幼失了双亲,全凭自己双手奋斗闯出一片天的积极小青年形象,说的对方同情心泛滥,临走时,还不忘挽着手鼓励她:“你放心,我们会展中心这样的对外招商每年都有,遇到合适的机会我帮你多推荐,但是你也得自身努力,把水平再提高提高,人家问我,也好说的出口。”
从业两年,攒下些资源,虽没出人头地,可二丫的小日子过得倒也滋润。
有刚入行的同事眼红,私下骂她谄媚,难听话说尽: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忒会人情世故,一身市侩气,呸!
都是些刚走出大学校门的学生,初出茅庐,都清高好面子,观念里自己仍是世界中心,尚未把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感受划入重点。
殊不知那些窝在办公室的老油子们心中道:你们这些娃娃呀,人家能左右逢源是心胸,至于市侩,那是本性。
在社会这样的大熔炉里,自身能力过硬是敲门砖,更能吃的开的,可不就是二丫这样嘴甜会来事儿的姑娘?

提起这二丫,这些老油子们心里也纳闷。
固然她性格开朗,可这个年纪,那张能说会道的伶俐小嘴,那双沉静流转的灵动眼神,确实有着超出同龄人的成熟和世故。
这样的孩子,要么就是家中父母做生意,从小耳濡目染。
要么,就是从小吃过大苦,逢人讨眼色,心里自卑哪!
“阿嚏!!!”
一个惊天动地的大喷嚏硬是被二丫捂着嘴生生憋了回去。
她扭身用纸巾揉了揉鼻子,心想,这是哪个又在背后念叨我?
这一日上午召开的洽谈会是与航空方面有关的贸易合作,为答谢外商投资中午有个冷餐招待,一桌的凉菜甜点,二丫吃不惯这些西式玩意,端着盘子咂咂嘴,没啥胃口,腻腻歪歪地只等着散会回家。
按照惯例,每年春节她都去她爷爷家守岁,一大家男女老少敛巴敛巴凑上十来口子,好不热闹。
好不容易捱到结束,二丫从宾馆出来吹着口哨,喜气洋洋开着自己那辆小红车回家了。
说起她这台车,当时还鸡飞狗跳折腾了好几天。
起因是她坐公交崴了脚,脚踝肿的小馒头高,天天在家疼的眼泪汪汪,她爷爷




小河山 分卷阅读2
看孙女可怜,脑子一热,就提了句:“要不,给你买台车?”
二丫原本愁眉苦脸的,一听这话,眼珠锃亮。
但是车这个东西,越看越超出预算,原本想着搞一台三四万块的手动挡代步,最后看着看着,就变成了落地将近十万的简约舒适型。
存折里没那么多啊,二丫又是个抠门的性格,哼唧了半个多月,最后她爷爷心脏受不了了:“哎呦快别盯着路上看了,买吧,买吧。不够,我给你添。”
二丫一拍大腿,心想我就等你这句话呢!
就这么着,祖孙俩合资了一台小汽车,才上路几个月,二丫很是宝贝。
从外环桥下来,拐进一条两侧都是老旧黄墙的宽敞路,这条路通往郊区的学校家属楼,因为这条路少有人烟,等红绿灯时,二丫警觉瞥了眼后视镜,发现身后还跟着一辆车。
相较她这台脏兮兮的不同。
是辆很低调的黑色大众,车身锃亮,十分干净。
大概是察觉到前头有人在看,黑色轿车方向盘一拐,停到她并排的车道上,落下车窗。
只见驾驶座的人裹着大棉迷袄,一身朴素,正微笑着看她。
二丫连忙也把车窗降下来,嘴里呵出团团冷气:“你怎么才回来?”
那人笑容灿烂,似乎与她很熟:“单位抓壮丁,跟领导一起送温暖去了。你干什么去了?打扮的可够热闹的。”
二丫嘿嘿一乐,知道他指的是她车屁股上贴的那对小春联:“今年本命年,要搞点红冲冲灾。”
是了,她今年二十四,正属虎,是本命年。
绿灯亮。
坐在车里的人朝她颔首:“你先走,我跟着你。”
二丫点点头,先窜出去,紧接着,身后那辆车向给她护航似的,俩人一前一后驶进路尽头的家属区大门,停在一幢灰色楼前。
第二章雁北归
二丫的家庭情况有些复杂,可要理顺了讲,又很简单。
每每有人问起她,她总是颇为得意地说:“我可是出身书香门第!”
说书香门第这四个字的时候,她腰板也坐直了,胸脯也挺起来了,仿佛是件多骄傲的事。
她闺蜜姚辉啐她:“鬼的书香门第,你们家往上数三代,也就出了你爷爷那么一个知识分子,别仗着祖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二丫想要辩驳,姚辉又极了解她,向下压了压手:“想说你父母是吧?你遗传半点了吗?”
二丫像只泄了气的皮球,迅速蔫下去,不吭声了。
无非就是一个祖孙三代和乐融融的普通人家。
她爷爷杜稽山曾是一名总工程师,年轻时当过铁道兵,参与修建几条重要铁路,后来部队撤编转业,又给编到下属相关单位搞工程,从事材料研究几十年,到了年龄离休后,被雁城大学聘请回来做了理学院荣誉教授。
杜嵇山这一辈子,和老伴共育有四个儿子。
前三个,分别是二丫的大伯,二伯,和三伯。
这几个儿子成家立业后,又给老爷子添了一窝孙子。
众人都说杜嵇山有福气,家里男丁多,将来个个都是顶梁柱,谁知每到年节聚会时,杜嵇山忧心忡忡看着家里一大帮秃小子,就悲从中来。
他老伴去的早,眼见着自己年龄越来越大,啥时候这几个儿子能争争气,也让他闭眼之前抱上孙女。
这个愿望日想夜想,终于在杜嵇山六十大寿那年,让他家老四实现了。
时间再度拉回二十四年后的今天
两辆车一前一后停在雁城大学家属楼前,刚熄了火,就有人从楼里出来微笑着迎接。
“你俩倒是赶得巧,一块办事去了?”
二丫笑嘻嘻提着大包小裹下车:“没有,跟小胡哥在家门口碰上的。”
“三伯,过年好啊。”
“过年好。”杜希依旧是淡淡笑着的模样,很有长辈风度。“快进屋吧,他们都念叨你一上午了。”
“好,这就去。”
目送着二丫钻进楼道,一直跟在她身后那辆车里的人才开门下来。
两人目光相对,他先叫了他一声。
“爸。”
“哎。”杜希和蔼地答应下来,背手站在原地,始终很稳。
打过招呼,年轻男人绕到车后,掀开后备箱开始往下一箱箱搬东西。
杜希见状道:“怎么又拎东西,都说了家里什么都有。”
年轻男人动作没停,又钻进去捞了个蛮沉的箱子:“不值钱,托朋友给爷爷弄了箱酒,还有点水果,总不能空手来。”
杜希上前帮忙关上后备箱的盖子,这才露出几分关切之色:“走,进屋,进屋说”
一老一少边走边说话,看得出小的很疼老的。
五六箱年货摞在一起,硬是没让杜希伸手帮忙,不肯让他吃一点力。
杜希为他拉开屋门,边走边询问道:“工作都办完了?”
“办完了。”进了大门,年轻男人将东西堆在墙边,低头换鞋。“您这几天也全休?”
看得出是个十分有规矩,有教养的人家。
一双双鞋子摆在门口,谁都没乱扔,全放在架上码的整整齐齐。
“初二初三去值班,过年放鞭炮出事故的年年都不少。”
杜希是搞医的,雁城医科大学某附属医院的急诊科主任。
不知是否与职业关系懂得保养有关,杜希看起来十分年轻,身上有一种沉静气质。那种在医院能够让病人信服,在家里能让人尊敬的气质。
而与杜希说话这人,刚才与二丫一路回家的,正是杜希的继子。
胡唯。
说起杜希这半生,也蛮传奇。
他今年五十出头,结过两次婚,至今没有子女。
第一任妻子与杜希结婚没几天就离了,拿着初恋从美国寄给她的信声泪俱下,说对不起杜希。杜希能说什么呢,闷声和人办了离婚手续,窝在当时医院分配的筒子楼里发起高烧,好几天没出过门。
都说这件事情对他打击沉重,要不怎么会单身十多年不愿意再娶?
直到杜希遇上第二任妻子。
是一位知名歌舞团的舞蹈编导,也是胡唯的亲生母亲,名叫胡小枫。据说女方是在杜希去外地开研讨会时朋友介绍认识的,认识时间不长,两人就决定一起生活。
当时杜家上下一片反对。
且不说那女人是个离异的,她孩子都那么大了,自己岁数也不小了,你娶她还能再生了吗?你图漂亮?是,很有气质,但是年轻漂亮的哪里没有?就非得是她?非要给别人的孩子当爹?
可杜希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谁说都无果。
就这样,胡小枫放弃了在歌舞团的工作,带着和自己前夫的孩子嫁进了杜家,成为了专职太太。
那是一个非常优秀




小河山 分卷阅读3
的女人,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不常言语,可肚子里的学问却不见得比杜希少,甚至更多。
那年二丫爷爷病了,住在杜希工作的医院里,老爷子身边缺个能照顾的人,身为儿媳的胡小枫主动提出来每天给老爷子送饭,料理生活琐事。
老爷子在病房里搞工作,胡小枫就帮他放好桌子,铺好图纸,不做声响地出去。等工作弄完了,她已经把午饭用保温饭盒做好提了来。
就是那段时间,胡小枫得了杜家众人的敬佩和认可。只恨天妒红颜,在杜希和胡小枫共同生活的第三年年初,胡小枫去世了。
胡小枫去世以后,家里就剩下杜希和她留下的儿子胡唯。
当着自己母亲墓碑,胡唯披麻戴孝,当场咣咣咣给杜希磕了仨响头。
说。
我妈带着我来您家这几年,您待我不薄,把我当亲儿子,从今以后,您要是不嫌我,我就跟着您过,孝敬着您,什么时候您想再成家,不方便了,我胡唯二话不说,马上就走,不管多远,您用得着我的时候知会一声,我还回来。
杜希搂着胡唯哭的老泪纵横。
我都这个岁数了,再不找了,再不找了,从此咱们爷俩相依为命。
父子痛哭,在场人无不沉默。
心中不禁暗想,这胡小枫可真不是个普通人哪,活着的时候人心,死的时候伤人心,连带她这儿子也非善类,年纪轻轻聪明的很,懂得审时度势,亲妈这一走,与情理他该是从哪来回哪去,万万没想到拴上了杜希的心,抓着他没儿没女这条软肋,心甘情愿寄人篱下,为自己将来谋个好前程。
你要说杜希不是胡唯的亲生父亲,确实不是,两人没半点血缘关系。可要说不是,一起生活了十年,逢场作戏是万万做不来的,父子俩那股互相敬着,互相惦着的感情,胜似亲生。
今天雁城很冷,进了屋也难掩一身寒气,胡唯脱了外面穿的棉袄,又单手解开里头的外套,主动跟正在下象棋的大伯二伯打招呼。
二伯杜甘听见胡唯拜年头也没抬,拄着腮帮子专心象棋,有些心不在焉:“好长时间没看见你小子了,忙什么呢。”
胡唯将外套随手搭在一张椅背上:“瞎忙。”
大伯杜敬笑呵呵地:“跟你们主任去给家属送年货了吧。”
杜敬搞政工工作二十年,虽跟胡唯不在一个系统,但也算了解。
“诶呀忙人,都是忙人,胡唯忙,二丫也忙。就咱们这些老东西来得早,他们都有自己的事。”杜甘叹气,端起茶杯呷了口茶水。
二丫从卫生间洗手出来,听见自己的名字有些莫名其妙:“我又没惹你,好端端说我干嘛?”
“谁说你了,钱哪天挣不行,非得大过年去办?”
脱了棉衣的二丫里头穿了身黑套装,白衬衫,颇有些银行窗口办事员的范儿,听了这话嘿嘿干笑:“临时救场,……也没挣多少。”
二伯杜甘是个生意人,说话财大气粗:“没挣多少就更不该去了,就应该在家里老老实实陪你爷爷。”
话罢,他压低声音,恨恨点着她,骂二丫不开窍:“你哥不回来,他心里就盼着你一个。”
二丫听了不作声,调头就往楼上跑。
她二伯在楼下一瞪眼:“没规矩!我话还没说完你干啥去?”
二丫也不理他,清脆丢下句话:“给爷爷磕头!”
杜嵇山正在床上闭目养神,听见有人敲门,行动迟缓地扶着床头坐起来。
二丫站在门口,先是探进一颗脑袋瓜,笑容可掬:“爷爷,我回来了。”
杜嵇山戴上老花镜,仿佛就在等她似的:“快进来。”
“外头冷吧?”老人拉开床头柜抽屉,端出个发旧的铁皮盒子给她:“年前离休办往家里送了点水果,有你爱吃的草莓,一会让人给你洗洗。”
“上午的事都忙完了?”
“都忙完了。”二丫在椅子上端坐,见杜嵇山想去捞水杯,她先一步把杯盖旋开,递到他手上。
“都忙完就好,年轻得有点自己的事情做,可别像杜跃似的,见天没个正经工作……”
杜跃是二丫的小堂哥,因家境优渥,整日花天酒地,老爷子很看不惯。
温吞喝了水,杜嵇山从枕头底下摸出块蓝手绢,四角展开,是个红包。
“就等你回来呢,趁着几个哥哥都不在,今年本命年,爷爷多包一些压岁钱,祝你新年平平安安的。”
看见红包,二丫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可面上还要装的扭捏一些:“爷爷,我不要了,几个哥哥上大学以后都没拿的。”
杜嵇山疼爱拍了拍她的头:“跟你爷爷还搞这一套?多大了在我眼里你也是孩子。”
二丫捏着份量不轻的红纸包包,微垂着头,一副听话乖巧的模样。
杜嵇山望着二丫始终是慈祥和蔼的,可是却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伤怀,看着她,又像是透过她在想着别人。
之前曾提起过。
杜嵇山和二丫的奶奶这一生共有四个孩子。
之前的三个儿子,刚才都在楼下见过了。
大伯杜敬,二伯杜甘,三伯杜希。
至于一直没提起的杜家老幺,杜小满,也正是二丫的父亲。
如果说她三伯这半生命运坎坷,婚姻不幸;那她父亲就更值得讲一讲了。
杜希与杜小满原是一对双胞胎,先后间隔半分钟出生,杜嵇山当时知道悲喜交加,喜,喜一次得了两个孩子,都身体健康;悲,原想是个女儿,没想又是儿子,而且还是两个,家里生活实在拮据。
于是老三起名随着老大和老二,老四则起名叫小满,意为“日子圆满,到此为止”的意思。
杜小满在几个兄弟中最受宠,也最聪明。
八十年代考入西安知名大学物理系念书,毕业后留校,娶妻结婚,对象是他研究生时期的同学,两人同属知识青年,有理想有抱负,结婚后一起住在单位分配的宿舍里,婚后一子一女相继出生,凑齐个好字。
只可惜在二丫五岁那年,杜小满单位组织踏青集体登山,结果遇上暴雨山体滑坡出了事故,二丫妈妈坠崖,她爸爸情急去抓,夫妻二人双双丧命,被找到时,丈夫抓着妻子的手,面目全非,场面惨烈,见者落泪。
这下各位看官该明白了。
二丫
原是个孤儿。
第三章雁北归
二丫姓杜,单名一个豌字。
不是琬,也不是婉,是豌,豌豆的豌。
只因当年她母亲怀她时,见了一园子绿油油毛绒绒的豌豆苗儿。至于为什么都叫她二丫,则是因为她头上还有个亲哥哥,杜家女孩又少,她是个稀罕物儿,所以大家见了,都“丫丫”“丫丫”地叫。久而久之,反倒不习惯念大名了。




小河山 分卷阅读4
这里一直有她的屋子,是杜嵇山要求留的,从二丫上小学一直留到现在,偶尔大伯二伯的孩子来,要是没地方住,也去她那屋凑合一宿。
“呼”
进了自己的小闺房,二丫长舒了口气,急忙解开衬衫脖领处的扣子。
上午去和平招宾馆翻译时穿的是正装,冻腿不说,还勒的人上不来气儿。
丝袜,衬衫,西服,窄裙,一件件被二丫随性儿甩到沙发扶手上,又将盘在脑后的小发髻松开,她赤脚去柜子里翻了两件东西出来。
一件是宽腿的缎子衬裤,月牙白的颜色,有松紧的裤腰,套在身上滑溜又舒适。
另一件,是件夹棉的绿袄,旗袍样式,七分袖,尼龙面料,脖子腋下及小腿处松松地缝上一排吉祥团扣,内里怕跑棉花,还镶了藏蓝色的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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