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宦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江南梅萼
两人交游日广,
故此番饮宴还有几个钟羡并不太熟但却有资格与会的青年才俊在。
一桌人年纪阅历家世都相差不多,
自然有说不完的话。
这边正热热闹闹地吃着呢,雅间的门陡然一开,
慕容珵美一副欲进来的模样,
看到室内场景却又是一愣,随后拱手致歉道:“抱歉抱歉,我走错门了。”
“诶,看慕容公子这话说的,大舅哥到妹夫房里,怎么能叫走错呢”一名与姚景砚同来的杜姓男子语带笑意的大声道。
慕容珵美闻,
笑而不语,似是默认,
看了桌上钟羡一眼便大大方方走进门,
跟众人打招呼。
众人一一回过礼,
钟羡突然对慕容珵美道:“杜公子方才说大舅哥进妹夫房里,
不知在座各位谁与慕容公子做了姻亲兄弟,
钟羡回京不久,孤陋寡闻,在此先恭喜二位了。”
他这话一出来,满屋子都安静下来。席上众人面面相觑,
慕容珵美的脸色有些挂不住。
姚景砚就坐在钟羡身边,闻咳嗽一声,侧过身对钟羡道:“文和,此人不就是你太尉府与大司农家议亲已久,整个盛京都已经传遍了,难道你不知”
钟羡俊眉一皱,道:“不知。”
众人又是一番沉默。
姚景砚干笑道:“那想必是你回家养病,钟太尉与钟夫人之前关切你的病情,是故还未有空与你提及。倒是我等嘴快,先漏了口风。”
钟羡看着姚景砚,正色道:“既然我回来月余我爹娘还未与我提及此事,那想必我钟家还未去大司农府下聘吧。若已下聘,我爹娘不可能不告诉我。男女婚姻大事,岂同儿戏未曾下聘,便是八字还未有一撇,姚兄你身为右丞相之孙,理应谨慎行,何故人云亦云岂不知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若此事最后不成,我自无妨,你却叫慕容公子的妹妹如何自处”
“听钟公子此,仿佛甚不赞同与我家联姻。莫非钟太尉之前与家父所议,钟夫人来府中相看我妹妹,都是在戏耍我家不成”慕容珵美不悦道。
“慕容公子切勿动怒,我并非是这个意思。只是,凡事谨慎一些总是没错的。眼下你我两家并未有联姻之实,外头便疯传令妹要做我钟家的媳妇,若我一个不好旧病复发死了,那令妹岂不是要背负克夫的名声明明我钟家连聘都未下,却要令妹无故负此恶名,对令妹何其不公慕容公子你以为如何”钟羡不紧不慢道。
慕容珵美见他为了自圆其说竟不惜拿自己的性命来咒,气得一甩袖子转身便走了。
满桌人都看着钟羡。
秋皓目瞪口呆地说:“文和,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文和吗”
钟羡微笑:“怎么不是你觉得若我有妹妹,我会在男方未曾下聘之前任由旁人在外头如此议论她的婚事吗”
秋皓瞬间回神:“不会。”
钟羡道:“这便是了。我分明是为他家考虑,他却怫然而去,非我得罪,实乃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
众人无话可说,于是纷纷拿起酒杯,又开始说笑饮酒。
这一番饮宴下来,钟羡回到府中时夜已深了,也无人找他麻烦,遂一夜无话。
陛下虽封他为御史,却并未规定他到任的时间,只叫他自己酌情而定。是故第二日钟羡还能一早起来准备陪同钟夫人去上香。
钟夫人都把捐给庙里的一应米粮布匹准备好了,大司农府却匆匆来了一名仆妇,说她家小姐昨夜偶感风寒,今早便发起热来,天清寺恐是去不了了。她家夫人特派她来告知一声。
钟夫人打发了仆妇,一脸疑惑地望着钟羡道:“我家不曾推脱,他家倒自己推脱了,这是何故”
钟羡心知肚明,口中却笑道:“许是大司农夫人见我病着回来,以为我身子病弱,反悔了吧。”
“胡说。”钟夫人虽知这是钟羡的玩笑之语,心中却忍不住怀疑确有这个可能,否则他家推脱什么一想到自己儿子被人挑拣嫌弃,她就心中不悦,绷着脸道:“既如此,那我们自去我们的。”
“是。”钟羡小心地扶钟夫人上了车,自己依旧骑马在前头开路。
母子二人带着家仆到了天清寺,迎面遇上太史令夫人。
太史令夫人应是比他们来得早,他们刚来,她那样子却似要回去了,眼眶微微红肿,由一名少女扶着,跟钟夫人见了礼。
“每次为娘看到孔夫人,这心里便难受得不行。她膝下也只有一个嫡子,好端端地出去给陛下办差,谁知就一去不回了。这孔公子死后,虽陛下给了极大的哀荣,可这对于一个失去了儿子的母亲来说,有什么用”送走了孔夫人,钟夫人一边与钟羡往天清寺里走一边道,“你出去这一年,又是江岸决堤又是农民起义的,有什么坏消息你爹他总想瞒着我,可我这心里就记挂你一个人,你的消息,哪是他想瞒就能瞒得住的那阵子也真不知是怎么熬过来的,只觉着人整天浑浑噩噩,魂儿也不知飘在何处,唯恐哪天有个不好传来,那娘定然是与你一同去了的。”
“娘,您别说了,都是孩儿不好。”钟羡此刻心中宛如刀刺一般,自己这一出去,累得爹娘日夜悬心不说,还害得孔仕臻为他而死。方
与虎同行
长安到榕城已经三天了。她没急着去拜访福王,
当然福王也没急着派人来请她。
这三天她就骑着马跟着陈若霖在榕城四处逛。这两人从某些方面来说还真是像,
都是从政的好手,明明那天晚上彼此打脸都打得人头猪脑了,
第二天早上再见面,
居然相安无事怡然自得,
一个比一个能装。
福州靠海,榕城商业十分发达,
有陈若霖这个地头蛇做向导,
还是能淘到一些有趣好玩的东西的。东市更是夷人聚集,有著名的夷人一条街。虽然他们卖的那些宝石,皮毛、象牙制品、琉璃器皿、香料和金银器具之类的东西在长安看来并没什么稀罕,但却足够瞪破真正第一次来沿海城市的本地土著的眼珠子了。
长安买了很多东西,派人带着这些东西去夔州探视纪晴桐,顺便告诉她自己已到福州,
并告诉她若是在那边过得不开心,可随她派去的人一同回来,
张君柏那边自有她去应对。
那天晚上陈若霖一番话虽算不上振聋发聩,
却也在一定程度上促使长安改变了固有观念和处世方式。
因为对慕容泓的这份感情,
她为他做得够多了。如她只是孤身一人,
像上辈子那样过得浑浑噩噩,
那么,为了他能过得更好,她即便把命搭上也无妨,毕竟生有何欢死又何哀她这样的人,
真正喜欢上一个人也不容易。
可她不是。她身边这些依附着她的人,全心全意对她好的人,她也不能为了他一个人去全然辜负。能力之内,她能为他做的,她始终会做。但若要牺牲她在乎的人才能做的,那就算了吧。他要掌这天下,也不是少了她这份助力就不行。
人生短暂,负重之余,难得糊涂,得过且过吧。
七月的榕城颇有盛夏的架势,热得人发慌。
这日傍晚,长安在房里沐浴过,手里端个冰碗正想去看望薛红药,见院子里仆从来来回回地互相奔走转告着什么,还有人去关院门,遂招来正和太瘦凑在一起说话的吉祥,问:“发生何事”
吉祥说:“方才大院里的人来说,一会儿陈公子要纵虎过街,叫咱们在半个时辰内紧闭院门,所有人不要随意走动。”
“是吗”长安想了想,决定去看看这个业余驯兽师,遂将冰碗递给太瘦,吩咐吉祥:“去,找人给爷搬架梯子来。”
片刻之后,长安踩着梯子趴在院墙上,往后边的庭院那边看。外头静悄悄的,目之所及果然一个人都没有,看来这清场清得挺彻底的。
没一会儿,一头斑斓猛虎遥遥出现在庭院一侧,体型庞大皮毛油滑,一看就没饿过肚子。
那虎在花草茂盛的小径上走走停停,间或被近旁的什么动静吸引,昂着头脸朝着一个方向,耳朵一动一动的,并不似长安上辈子在动物园看到的那般惫懒模样。
老虎出现没多久,陈若霖便也出来了,手里松松提着一圈黑色的鞭子,身着他惯常喜欢的深色华丽春衫,既显颜值又衬身材。走路的样子看似晃晃悠悠没个正形,实则步伐稳路线直,目标明确。
那头虎看来是被他放惯了的,并未在庭院里乱走,径直就往宅子大门的方向去了。行经长安所在的宅院时,陈若霖头一抬,眼波明媚左颊上酒涡如月,“千岁,下来一起啊。”他对墙头上的长安发出邀请。
长安看了眼他身前几步开外那头肩高至少一米,体长至少两米开外的兽中之王,顿了顿,从梯子上下来。
院墙里庞绅龙霜等人见长安下了梯子往院门处走,龙霜赶紧登上梯子往外头看了一眼,然后直接从梯子上跳了下来跑过去拦住长安道:“千岁,那等大虫,若是暴起伤人,便如我等身负武力之人应付起来恐怕都不易,您千万不能以身犯险。”
“我心中的有数,尔等不必随行。”
“千岁……”
“庞绅,拦住龙霜,所有人都留在院中待命,不必随行。”长安沉声道。
庞绅领命。
龙霜见状,知道劝也无用了,只得皱着眉头满目焦色地看着长安。
长安独自走到院门前,将院门打开一条缝。
刚好行经院门前的老虎被门响惊动,停下来看着这边。
长安注视着它棕黄色的冰冷残暴的眼珠子,硬生生克制住人类对于这种大型猛兽从基因里就带着的刻骨恐惧,慢慢地从院门内出来,站在门前,与老虎之间的直线距离不超过一丈。
这个距离,也许它轻轻一扑就能瞬间扑倒长安。院内龙霜等人遥遥看着,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随时准备扑过去相救。
一人一虎对峙了差不多有十个交睫的时间,陈若霖轻笑一声,喝道:“呿!”
老虎移开盯着长安的目光,有些不甘地甩了甩尾巴,继续往前走。
陈若霖向长安伸出手。
长安走到他身边,双手负到背后,挺胸抬头目不斜视。
陈若霖笑着收回手,也不多,两人跟在老虎后头慢慢地出了宅子,来到外头同样空无一人的街道上
第636章 嘴炮陈三日
喵正文骑着皮皮虾出去浪了, 三天后回来
在鸡舍呆了片刻之后, 慕容泓又带着刘汾与褚翔去了犬舍,留长安与时彦二人在鸡舍交流养鸡经验。
见人都走了, 长安自鸡笼前站起身来,对时彦道:“时掌柜,借一步说话。”
时彦放下手中鸡食,拍了拍手,跟着长安行至避人处。
“时掌柜,最近铺子生意不错吧”长安笑盈盈地问。
时彦一脸喜色道:“全托陛下的福, 自从那块御赐匾额挂上去后, 远近稍有名气的养鸡人都来投奔我,否则也不可能这么快就给陛下凑齐这鹿苑十二将。”
“嗯, 这么快就凑齐了鹿苑十二将, 而你又不想给陛下养鸡,以后还能用什么借口进宫求见陛下呢”长安伸手摘了一朵含笑花, 回身看他,“还是说, 时掌柜以后都不想进宫了”
时彦表情一凝,低眉拱手道:“草民不知安公公此言何意”
“陛下赐你匾额的第六天, 你送来一只鸡, 黑尾红爪, 毛色偏绿,那是七闽特有品种红靴将军。隔了五天,你又送来两只鸡, 一只肉冠发黄满身红羽,那是马邑名品黄金冠,另一只鹰嘴鹅颈,冠呈瘤状,那是五原名品仙鹤顶。再有三天,你又送来一只鸡,冠色深红,喙短而弯曲,周身白羽,颇似金阿林的雪中一点红。短短半个月,便集齐了天南地北各色名鸡,有此能耐,却为了一只斗鸡得罪当朝丞相之子时掌柜,你实在不像那等目光短浅因小失大之人啊。”长安揉搓着手中那朵含笑道。
时彦笑道:“安公公您高看草民了。这盛京乃六朝古都,天下甫定皇朝新建,各地来此谋求官职者有之,来此浑水摸鱼者也有之。区区鸡市,鱼龙混杂,要找这么几只名鸡,却也不难。”
“哦那肉白虫呢据我所知,黄金冠和雪中红一点红毛色鲜艳夺目,要养好这两种斗鸡,最难之处不在于如何喂养训练,而在于,如果防治它们易患的脱毛之症。喂药的话虽可止住脱毛,但毛色干枯无光,卖相不好。唯一的办法就是在它们的饲料中掺入肉白虫。这种只生活在肉苁蓉与白术混生之地的虫子,可不是随处可得的。肉苁蓉喜干,多生活在沙漠中,而白术喜水,多种植于湿地中。具备能同时种植这两种药材环境的地方,整个大龑一只手都数得过来,恰好都离盛京十分遥远。时掌柜,莫非你要告诉我,这肉白虫,也是那些混鸡市的人顺路带过来的”长安抬眸盯住他。
时彦表情凝重起来,道:“看起来安公公今日是有备而来。”
长安笑道:“杂家这叫术业有专攻。时掌柜几番试探,不也就是想看杂家的反应么正所谓有其主必有其仆,若是奴才废物,主人八成也好不到哪儿去。是不是啊时掌柜怎么样,交个底吧。”
“此时交底,未免为时过早。目前我只想寻求合作,并不想效忠什么人。若安公公也有此意,我倒是可以先表一下诚意。”时彦道。
长安爽快道:“谨慎是好事,杂家理解。既如此,时掌柜请说吧。”
时彦四顾一番,见无人注意这边,便压低了声音道:“赵合并未生病,而是被他爹赵丞相禁足于府中。”
长安挑眉,等他下文。
“一个月前,赵合与有夫之妇私通,被其夫发现,扭打中不慎将那妇人之夫失手打死。国丧期犯下如此重罪,赵丞相也不过暗地里打点将此事压下去了而已,并未将他禁足。而那日赵合自宫中回去之后,便被赵丞相禁足至今。”时彦道。
长安心口一跳,对时彦拱手道:“杂家知晓了,多谢时掌柜告知。日后若是方便,每个月初一十五,你我便到这鹿苑见面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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