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宦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江南梅萼
可半年过去,
她们眼瞧着十天半个月才来一次的将军出现的间隔越来越短,
从原来的十天半月,
到七八天,
再到五六天,
最终如现在这般,几乎天天都来,若是几天不来,那必定是营中有事走不开。
这日,
一群妇女正坐在村后的竹林中一边纳凉一边用竹篾编些东西,几个孩子嘴里含着新得的糖果,兴高采烈地飞奔过来叫:“纪娘娘纪娘娘,将军来啦!”
纪晴桐正在用竹丝编一把扇子,还差一小半才能完工。瞧着天色还早,回去不免要有大把时间与张君柏独处,便有些犹豫。她不是那浑然不知事的,张君柏来得越来越勤,呆的时间越来越久意味着什么,难道她还能不清楚吗虽说这本就该是她的目的,可是……这想与做,到底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身旁一位大婶见她犹豫,笑着推她道:“还不赶紧回去,这编扇子比伺候将军还重要不成喏,这你拿着,今晚若是能有时间,尽够你编完这把扇子了。”她塞给纪晴桐一把竹丝。
“瞧婶子这话说得,别说将军了,若我是个男人,我也不能让纪姑娘晚上有时间编扇子啊。”一位口舌爽利的年轻妇人调笑道,引得一众妇人都心照不宣地笑起来。
纪晴桐知道她们并无恶意,但还是臊得满脸通红,与众人打过招呼,便拿着编了一半的竹扇和一把竹丝回去了。
方才坐在纪晴桐身边、成亲方一年的年轻妇人看着她的背影,不无艳羡地叹气道:“人家都说成亲越久夫妻关系便越淡,男人对女人便越不上心。可这将军和纪姑娘,倒似反过来的,相处越久便越上心的模样。”
“就纪姑娘长的这个模样,别说男人了,我一个妇人看得都挪不开眼。能对她不上心,大约都不算真男人。”另一名妇人一边麻利地编着竹席一边道。
“而且这纪姑娘不但长得跟仙女儿似的,那谈吐间的学问,行动时的仪态,我瞧着比县太爷家的小姐都要强上许多,怕是个有来头的呢。”另一名丈夫在县太爷家做西席的妇人道。
“将军那般身份,便是纳妾自然也不是随便纳的。”
……
在妇人们七嘴八舌议论纷纷之时,纪晴桐已经回到了自家宅院前面。见张君柏的马系在屋前的梨树上,她深吸一口气,从半开的院门进了院子。
这山村正如张君柏所,民风淳朴路不拾遗,除了晚上睡觉,白日里纪晴桐几乎是不锁门的,也算是入乡随俗。所以她不在家,张君柏来了也能进门。
纪晴桐一进门,就看到张君柏立在檐下欣赏她刚养的一瓦缸睡莲。
小小的瓦缸里只养了一株睡莲,三两片翠绿翠绿的圆叶,一朵小小的淡粉色的花骨朵儿柔婉娉婷含苞欲放。
张君柏见惯了大缸大湖里养的成片的睡莲,如今偶然得见这小小一瓦罐,便觉格外精致有趣,看了很久。
他是练武之人,耳目敏锐,纪晴桐刚进门他就发现了,转过身向院门处看去。
一身素裙眉目如画的女子出水芙蓉般站在那里,两颊淡淡菡萏色,看得人无酒亦能自醉。
“将军,你来了。”纪晴桐在院门处停了一下,走过来与他打了招呼便移开了目光。
其实半年多的时间相处下来,纪晴桐已经知道张君柏并不是刘光裕彭继善那样的豪强子弟。他并不肤浅白目仗势欺人,与她相处时也能恪守礼仪不逾雷池,若她还是当初那个尚在闺中不谙世事的少女,这样的男子,足以做得良人了。
可是,自她怀着那样的目的来到他身边,她是既怕他坏又怕他好。他若坏,她怕自己会坚持不下去,他若好,她每每与他相处时又会深陷愧疚中不能自拔,端的是煎熬。
她如今的处境,便是后者。
张君柏见她避开目光,便看向她手里拿着的竹扇,温声问道:“这是你编的”
纪晴桐点头。
“编好了能送我吗”
纪晴桐看了看手中的半成品,有些犹豫:“我是初次尝试,只恐做工粗陋……”
“若求精致,何必要这竹扇画扇岂不更好”张君柏笑道。
他的声音低沉悦耳,纪晴桐脸红了红,道:“好吧。”说完忽想起他这大老远地赶来,连杯茶都还没喝上,于是忙将竹扇和竹丝放在屋里的桌上,道:“将军稍候,我去给你沏茶来。”
张君柏颔首,在堂屋里桌旁坐下,拿起桌上的竹扇。
纪晴桐端了茶过来时,就见张君柏正在编那扇子。
“将军也会做此物”纪晴桐惊讶。
张君柏道:“不会,不过既是还未完工之物,总能让人看出些门道来。是这样绕吗”他一手捏着竹丝问纪晴桐。
纪晴桐伸手指点着道:“就是这样,第一条在下,第二条在中间,第三条在最上面,注意让它们斜角相同,然后这样纵横交错就可以了。”
她这手指一伸过去,张君柏就无法集中注意力了。嫩葱儿似的玉指光洁细嫩,纤纤指尖一点嫣红,所谓美人柔夷,说的便是这样一双手了。
纪晴桐发现他的走神,有些尴尬,恰好这时院门外头有人喊了她一声。
她借口离开出门去看,却不见人,只门槛外扔了一条肥大的活鱼。
“此物何来”跟着她出来的张君柏问。
纪晴桐抿着笑道:“将军曾此处民风淳朴,诚不我欺也。”
张君柏目光温和地看着她。
纪晴桐别过脸道:“那将军且休息片刻,我去杀了这鱼来,便为将军准备晚饭。”
“你会杀鱼”张君柏问。
“自然会的。”纪晴桐去厨房拿了木盆和菜刀,想了想,又把洗衣用的棒槌也带上,用木盆装了鱼便往村西头的小河去了。
张君柏远远地跟在她身后。
此时其实还未到烧晚饭的时候,是故小河边没什么人。
纪晴桐把木盆放在石块垒成的码头上,看着盆里那条大鱼犯愁。
她其实没有杀过鱼,那血淋淋的,要她亲手来杀她宁愿不吃。只是人家都把鱼扔到门口了,她不杀难道还指望张君柏去杀吗
这么大的鱼该怎么杀呢一刀把头剁下来吗等一下,她曾在这河边见过旁人杀鱼,好像是先把肚子划开,掏出内脏,再把鱼鳞刮干净。
就是血腥了些,难应是不难的。
纪晴桐稳了稳神,伸手握住鱼背想把它的肚子翻上来,谁知那鱼用力一扭身子,倒将她吓了一跳。
还是敲晕了再做处置吧。
纪晴桐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拿着棒槌站起身,对着鱼头犹豫半晌才半轻不重地敲了一下。
那鱼吃痛,猛的蹦出老高,一下子滑入水里,摇头摆尾地游走了。
桐柏二
于此风雨加交之夜,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她还用那般细弱发颤的声音叫他放开她,简直如火上浇油。
张君柏烧得浑身发烫嗓子发干,
所幸理智尚在,
还能控制得住自己。
“你最近好似有些躲着我,
是我表现得太明显了吗”他没有放开她,只低声问道。
男人低沉的嗓音直往她耳朵里钻,
说话时他灼热的呼吸似乎都能拂上她的脸,
过近的距离让纪晴桐根本没办法冷静思考,她僵着身子,近乎本能地回应他的问题:“什么”
“在军营的时候,总是无时无刻不想着要来这里看你。待来了这里,你就在我眼前,却还是觉着看不够你。只要想着你我便寝食难安辗转反侧,
而你自进入我心里便从未稍离片刻。我张君柏今年已届而立,这样的感觉以往从未体验过分毫,
你说这是为什么”
纪晴桐呆住了,
他说的这种感觉,
她完全能够理解,
因为她也有这种感觉,
不过那个自进入她心里便从未稍离片刻的人是长安罢了。
所以张君柏如她喜欢上长安一样喜欢上她了
“张、张公子……”
“我不想听你叫我张公子,我也不想称你为纪姑娘。”张君柏腾出一只手,在黑暗中摸索着抚上她的脸,感觉到她的瑟缩与躲避,
他道“你别怕我,你的遭遇我都知道,我不会因此便欺你负你。你若已经心有所属,我不会强求于你,但你若是没有心悦之人,何妨试着来接受我你若爱我,我向我已故的母亲起誓,此生绝不负你。”
纪晴桐此刻脑子里一片混乱,一面是张君柏信誓旦旦的情话,一面又是她在长安面前自告奋勇的壮语,仿佛水火交融,激得她根本无所适从。
“晴桐,好与不好,你至少给我一个答复。”掌心指腹尽是她滚烫柔滑的触感,张君柏觉着自己濒临崩溃。若她拒绝,他恐怕得出去淋一下雨才能平静下来。
短暂的僵持过后,他感觉到被自己掌着的那张小脸似乎轻微地点了一下。
唯恐是错觉,他问:“你答应了”
是的,她答应了。长安于她们姐弟有救命之恩,对她又那么好,她答应过他的事,无论如何,也不能食。
“嗯。”眸中泛起湿热,她再次点了点头。
张君柏欣喜若狂,展臂便将她紧紧拥在怀中。
一夜雨密风骤,次日却又是个大晴天。
纪晴桐一觉醒来仍觉疲惫不堪。
情浓欲炽的男人根本不知节制为何物,一夜间反反复复要了她好几次。她虽不是初经人事,但毕竟也不是经惯了的妇人,张君柏又是习武之人体格健硕,她哪里受得住他无节制需索最后顾不得羞耻带着哭音求饶,才被放过。
醒来时身边无人,床帐却放着,隔着床帐都能看见房中大亮,想必天色已经不早。
纪晴桐忍着不适勉强坐起身来,察觉自己身无寸缕,衣裳却又不知昨夜被他抛在了何处。她拥着毯子遮住身子,伸手撩开床帐,一抬眼却赫见张君柏正坐在房内的桌边看书。
她惊了一跳,忙放下床帐。
张君柏却已察觉这边的动静,放下书过来撩起床帐在钩子上挂好,坐在床沿看着纪晴桐微微笑道:“醒了”
纪晴桐垂着着一张红透的俏脸,微微点了点头,道:“你没回营。”
“嗯,今天不回去。”张君柏瞧着她欺霜赛雪的肩颈处斑斑点点全是自己留下的痕迹,心下也有些赧然。都三十岁的人了,遇上她却仍似十五六岁初识人事的毛头小子一般,一点自制力都没有。
“我烧了热水,把浴桶搬到房里来给你沐浴好不好”他问。
纪晴桐哪里好意思让他伺候沐浴,可是如今这状况她自己怕也是有心无力,遂强忍着羞赧点了点头,心中暗想若以后常常如此,恐怕真得去采买两个丫头回来了。
就在她泡进热水中时,一骑飞奔至院门前,从马上翻下来一名孔武男子,上前叩了叩院门。
张君柏关上堂屋的门去到院中开门一看,是他营中的副将。
“将军,一队从福州来的人马找到营中,说是替九千岁前来探望纪姑娘的。”
张君柏眉头微皱,问:“验明身份没有”
副将递上一封信,道:“看了他们的通关文牒,没有问题。这封信据说是九千岁写给您的。”
张君柏拆开信来看了看,对副将道:“去把人带过来吧。”
榕城。
长安本来要跟陈若霖出海这天,恰福王请她过府去商议盐务一事。福王一把年纪,做事还是有些魄力的,并未与长安讨价还价,而是一口气将福州的盐价降到了底。
与此同时,他以今年秋季将传位世子,新福王要进行观兵仪式为由,下令整个福州即刻进入戒严状态,同时加强海防,以确保届时福州能绝对平稳安全地完成王位更迭。
长安却明白,他此举乃是从海陆两边设下关防以确保自己逃不出福州。这也从侧面证明了,端王也许真是福州陈家的血脉。只是若是慕容怀瑾的夫人张氏一死,此事将再也无从查证。
陈宝琛将自己留在榕城境内,下一步呢如何处置她会否成为他给新任福王的第一个考验看他目前这态度,王位显然还是要传给六王子陈若雰,不说陈若霖,十七王子陈若雱与九王子陈若雩及其身后势力在这几个月中又会做出何等抉择若他们有异动,福王打算如何应对
福州的这片海,在接下来的这个夏季,只怕再也没有平静之时了。
如今
出海
作者正在精修本章节,敬请期待
想和更多志同
珍藏之地
第二天夤夜时分,
船在一座海岛边上靠了岸。
几名执着火把全副武装的壮汉恭敬而不失热情地迎接了陈若霖。
长安自己的衣服昨晚被淋湿了,
又没带换洗的,身上裹了件陈若霖的长袍,
大得像张毯子,
根本不良于行。陈若霖抱小孩儿似的将她抱下船。
上岸走了没几步,
一名看上去四十多岁的妇人急急而来,见了陈若霖,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