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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宦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江南梅萼

    外头的张君柏却是直接听愣了。听这大夫话里的意思,晴桐她有孕了

    心中蓦然狂喜,然不等他将这股狂喜付诸于行动,一盆冷水当头浇下。

    “大夫,你能不能……能不能给我开个方子”待大夫叮嘱得差不多了,纪晴桐开口道。

    “什么方子”

    “……落胎的方子。”纪晴桐垂着脸,声音几乎低不可闻。

    大夫年纪大了,没听清,追问:“什么方子”

    纪晴桐纤指绞紧了衣角,抬起脸来,平静地重复:“落胎的方子。”

    大夫愣怔有顷,忍不住劝说:“姑娘方才来时,尚不确定自己是否有孕,那此胎,想必是姑娘的头一胎吧。姑娘可要想好了,落胎可不是闹着玩的,稍有不慎,便是终身不孕啊。”

    纪晴桐僵默了一瞬,低声道:“无妨。”

    大夫摇头叹气,拿起毛笔道:“若姑娘主意已定,那我便为你开个方子。”

    纪晴桐点了点头,目光有些麻木地看着大夫在桌上铺开一张纸。

    大夫刚想落笔,眼角余光发现门口投下一道阴影,抬眸一看,见一高大男子走了进来,当即道:“这位公子,堂中尚有女眷在问诊,可否暂且回避”

    纪晴桐听闻有男子进来,也没去看,只把身子扭向另一侧,背对大门那边。

    张君柏对大夫的话充耳不闻,沉着一张脸径直走到纪晴桐身边。

    大夫站了起来,看着他问道:“公子,莫非你认得这位姑娘”

    张君柏看着背对着自己的纪晴桐,微微咬牙:“何止认识”

    纪晴桐乍然听到张君柏的声音,惊了一跳,倏的回过身来,见张君柏站在自己面前,下意识地往后一仰,差点从凳子上摔下去。

    张君柏眼疾手快地拽住她一条胳膊,发觉自己因为她差点摔着而心头一阵紧缩,不由更为生气,就着拽着纪晴桐胳膊的便利就把她往外头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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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皮赖脸
    薛红药最近喜欢上了穿红衣,

    因为每次陈若霖穿红衣过来,

    总是能叫人一眼就瞧见他。她觉得是红色比较能吸引人的目光,所以她也想让长安一眼就瞧见她。

    长安依着她,

    她喜欢穿红,

    就买了各种颜色鲜亮的红色料子回来,

    聘了绣娘给她做衣裳,想做多少做多少。

    薛白笙瞧着薛红药每天穿得漂漂亮亮的,

    心里高兴之余,

    也有点担心,劝她道:“衣裳够穿就行了,像你这么个做衣裳法,可别把安公公的银子都花光了。”

    薛红药穿着新做好的裙子转个圈,在太阳下裙摆如花,笑颜亦如花:“她愿意给我花。”

    陶夭在一旁满脸艳羡地看着她。

    薛红药见她如此,

    又有点不好意思,问她:“你也喜欢穿红裙”

    陶夭点头。

    “料子还有很多呢,

    我带你去挑。”她道。

    陶夭又摇头:“我只穿给赢烨看。”

    “陶姑娘,

    你既然这样思念夫君,

    何不请安公公送你回去夫妻团聚呢”旁边纳鞋底桑大娘一边咬断线头一边提了一句。

    陶夭从荷包里摸糖豆儿的动作顿住了。

    对啊,

    慕容泓又不在这儿,

    长安可以做主了啊。

    可怜的姑娘到这儿都大半个月了,才在旁人的提醒下意识到这一事实。她激动地尖叫一声,转身就跑着找长安去了。

    长安照例在观潮厅前的月台上,这座山庄唯有这里最得她意了,

    闲暇时她大半时间都消磨在这里。

    袁冲站在她身边,刚向她汇报完纪晴桐那边的情况。

    听闻纪晴桐跟张君柏去了梁王府所在的丰城,长安十分忧虑。上次派袁冲带人去鸣龙山下看望纪晴桐时她就做了两手准备,如果纪晴桐愿意跟着袁冲他们回来,那就将她带回来,如果她不愿意,就让袁冲在当地发展一二眼线随时注意纪晴桐的情况。因为陈若霖这死男人手眼通天,她唯恐自己动作大了被他察觉,最后为他所趁,所以一切都在暗中悄悄进行,既要悄悄进行,那规模自然不可能大。

    结果鸣龙山下的眼线刚埋好,纪晴桐居然就跟着张君柏去丰城了。丰城那边她原先手下有人在,但李展死了,那批人手如今也不知到底落在了谁手里,如今福州局势紧张,陈若霖盯她盯得紧,她若现在派人去夔州,定然会被他察觉,到时候只怕自己千辛万苦埋下的眼线,传回来的消息都只是他想让她听到的消息。

    可若不派人去,万一纪晴桐有个好歹怎么办

    长安抬眸看着崖下层层堆雪的海浪,心中愁绪也如海浪般翻涌。

    陶夭就是这时候来的。

    长安见她跑得小脸通红香汗淋漓,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一把接住腿软的她问:“怎么了”

    “长安长安,你送我回去见赢烨吧。”陶夭气都喘不匀,双眼晶亮地抓着长安的袖子道。

    长安扶着她在月台上坐下,问:“怎么突然想起这个了”

    陶夭边喘边笑,道:“是我糊涂了,和你在一起总以为还在大龑的皇宫里。桑大娘提了句我才想起这里不是皇宫,也没有慕容泓。长安,你放我回去见赢烨吧,我和他都已经四年多没见面了,我好想他。”

    长安掏帕子给她拭了拭额角的薄汗,道:“对不住,我不能。”

    陶夭小脸一下子垮了下来,急急问道:“为何”

    “因为即便是在这里,你能不能回去,也不是我做主的。”长安道。

    陶夭不解:“那是谁做主”

    长安眼角余光瞄见观潮厅内出来一道绯色身影,便朝那边一努嘴:“他。”

    陶夭一回头,便见陈若霖脸颊上凹着一弯月牙儿从厅内来到了月台上,她忙缩到长安身后,在她肩头半探着脸畏畏缩缩地看着陈若霖。

    她本是想逃走的,可是长安说陈若霖能做主放她回去见赢烨,她便强压住对他的畏惧留了下来,想看看有没有可能求求他放她回去。

    陈若霖却显然不喜欢有人占用自己和长安的相处时间,见陶夭赖在长安身后不走,眉峰一轩,曼声吩咐厅中下人:“去给我拿只兔子来。”

    陶夭噙着泪爬起来跑了。

    长安瞟他:“为着一睹芳容,榕城稍有些身份地位的高门子弟都快把我这千岁府的门槛给踏破了。你倒好,一见面就吓唬人。”

    赶走了陶夭,陈若霖顺利占据长安身边的位置,舒舒服服地躺下来,还把头搁在长安大腿上,老神在在道:“一群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哪里知道很多时候,女人的艳名是靠他们的男人堆起来的。这陶夭美则美矣,却也没有美到艳绝天下的地步,更何况性子还是那样。若她没有一个为她争霸天下,又为她袖手天下的男人,她能有这般祸水之名”

    长安哼笑:“你倒是看得透彻。”

    陈若霖得意:“那是自然。待你嫁给了我,你在世人眼中比她还祸水。毕竟迷住赢烨这样一个傻子算不得什么,迷住我这样一个声名在外历尽千帆的,那才真正担得祸水之名。”

    “声名在外历尽千帆,你好像还很得意”

    “遇到你之前放浪形骸,总比遇到你之后拈花惹草的好吧”

    “放浪惯了,收得住吗”

    陈若霖笑:“看你收服男人的本事。”

    “没本事,找别人去吧。”长安推他枕在自己腿上的大脑袋。

    陈若霖一手抓住她的手一手抽出自己发髻上的金簪,把她的手往自己头上按,口中道:“本事不够没关系,我可以教你。其实像我这样的男人最好打发了,要想我不出去拈花,在家把我喂饱了就行。同理,我若喂不饱你,也绝不怪你出去惹草。”

    长安无语,陈若霖这个男人有着这个时代的男人理所当然的渣,却也有这个时代的男人所没有的开明,抑或说疯狂更为合适。毕竟就算是现代,也没几个男人会对自己的老婆说如果我满足不了你你可以出去偷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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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0、梳头
    ;“如此轻易便能饶他一命, 看来你也并不太想杀他。”长安回过头去继续喝酒。

    陈若霖手掌摩挲着她的后腰, 那里脊椎珠子一粒一粒的依然清晰。

    “对你而言轻而易举的事情,对旁人来说就未必。怎样, 这样稳赚不赔的生意,做还是不做”

    “用这种手段让我叫一声夫君,你也能听得高兴”长安垂眸看他。

    陈若霖想了想,道:“也是,没什么意思。那你何时嫁我给个确定的日子。”

    长安道:“待你夺了位且还活着再说。”

    “好,夺了位还活着再说。再摸摸。”陈若霖握了下她搁在他头上不动的手, 催促道。

    长安一边帮他撸毛一边问:“今晚有家宴, 留下吃饭吗”

    “为何办家宴”陈若霖问。

    “今天中秋啊。”长安道。

    陈若霖摩挲她腰肢的手一顿,仰起脸笑得眸光湛亮:“我若留下今晚可就不走了。”

    长安:“……那你还是别留下了。”

    陈若霖大笑着将脸偎在她小腹上, 刚想说话, 吉祥从厅内出来禀道:“安公公,盛京有信使来。”

    “你先带他下去休息。”长安道。

    吉祥领命, 刚想走,陈若霖坐起来道:“何不带过来, 让我看看盛京到底是谁这般念着安公公。”

    长安瞧他自来了之后一直赖在自己身上,这会儿倒坐起来了, 心知不把人带来他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遂让吉祥去把信使带来。

    不出意料, 是钟羡的人。长安按照约定每个月亲自写信向他报平安,他收到她的信后,总也会给她回过来一封, 讲些盛京的情况,随信附赠一些礼品。

    这次也不例外。

    长安看信的时候,陈若霖就在旁边把玩跟信一起送来的小木盒子。

    不过巴掌大的盒子,沉香木做的,花纹雅致雕工精湛,一看就是用心选的。

    陈若霖大喇喇地打开盒子,发现里面躺着一枚平安符。

    这年头和尚也很会做生意了,庙里头平安符

    符都分好几种。普通人家去求的平安符大多就是一张纸符,讲究些的有木符,银符,金符和玉符,因玉有能护体之说,所以几种符中属玉符最难求,不是庙里的贵客基本求不到。

    钟羡送来的这枚平安符,恰好就是一枚玉符。

    长安看着信里的内容,眉头微微皱起。

    钟羡在信里说了高烁被贬一事,还提起了自己的婚事。有陈若霖这个耳报神在,长安其实早就知道了钟家向孔家下聘之事,但钟羡却是第一次在信里提及自己的婚事。他说婚期定在十二月份,届时会发喜帖过来,希望她能回去参加他的婚宴。

    长安心头有些郁堵,倒不是不希望钟羡成亲,只是……当初那个决定是她做的,到头来却是他揽下责任赔上自己的终身。她知道孔家小姐未必不好,但是从她那个时代过来的人,总是希望两个人步入婚姻是因爱情水到渠成。

    转念想想,自己这种想法对于这个时代的未婚男女来说也有些不切实际。自己是因为女扮男装,所以才有大把与男人接触的机会。而对于那些闺阁女子来说,婚前都不知道能不能见上自己的未婚夫几面,又哪来的爱情呢

    能先婚后爱,已是这个时代的夫妻之间最大的幸运了。

    “写的什么,怎么看得人眉头都皱起来了”陈若霖欲从她手中抽过信纸。

    长安忙一把攥了过去。

    “怎么,不能给我看”

    “这是我的信。”长安道。

    “所以呢”陈若霖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人与人之间应当保持适当距离,挨得太近只会让双方都觉得不舒服,我习惯称这种不许别人擅自踏足的领域叫个人。这封信,在之内。”长安道。

    “我尊重你所谓的,同时我也希望你能了解,对你,我是一直在让步的。看在我为了你愿意如此隐忍的份上,我认为你也应当适当让步,至少,也要吃一堑长一智,避免你我再步你与慕容泓的后尘吧我知道自河神县一别后,你与钟羡一直保持着联系,我也不是每回都要看你们的来往信件,但是当我提出要看的时候,你应该给我看,毕竟在我看来,唯有心虚,才需要遮掩

    掩。”陈若霖道,表情难得的认真。

    “这跟心虚没关系。”

    “如此说来,只是纯粹因为你不愿意”

    “没错。”

    陈若霖冷冷一笑,起身离开。

    长安回过身继续喝果酒。

    陈若霖离开了观潮厅,却并未如以往一般下山去,而是往内院方向去了。

    后院的紫云阁前,薛红药正在唱戏,她爹薛白笙在一旁拉二胡。

    以前以此谋生时,薛红药很是讨厌唱戏,如今只唱给家人听,她倒又喜欢上唱戏了。

    陶夭刚刚哭哭啼啼地从观潮厅回来,听薛红药唱了一曲倒又暂时忘了方才的伤心事,一边吃着糖豆一边津津有味地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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