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宦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江南梅萼
“存了再多的家底如今也不过是便宜了你,还是没用!”长安从他身上下来,靠在桌沿上抱着双臂问“你何时回去”
“后天吧,还有些事情要处理。”陈若霖单肘支在桌上揉额角,他今晚喝的酒不少。
“那我明日先回去了。”长安道。
陈若霖伸手去拉她的手,道:“一天都不愿意等我”
“少腻歪了。我来时在路上看到有一片林子不错,想伐些木材回去。你回去时也不必等我。”长安道。
“这种事情何必亲力亲为派人去做就是了。”陈若霖将她往自己身上拽。
长安拗不过,又跌坐在他腿上,道:“就像你一样,我也总得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做。什么都让下人去做,我还能做什么呢”
若换做慕容泓,他这边的事情还没办完,长安便为了伐木要先走,肯定又要使性子了。陈若霖却只派了一队人给她就干脆利落地放她走了。
长安寻到那片林子,派人去附近找了伐木的人来伐了几棵大树,又雇了车船运回榕城去,耽搁了数天时间。回榕
榕城的路上遇上秋雨,就近避入一间尼姑庵里头。
她此番是骑马出来的,固然可以去雇车,但她毕竟来自现代,想着反正赶回去也没什么事,就不忍心为了赶路让随行之人淋雨护送。
第二天雨还没停,长安在房里呆不住,就出来在这不大的尼姑庵里逛了逛,在后院回廊里遇见一对母子。
那妇人娇美温柔,看上去年纪绝不过二十五岁。孩子是个男孩,四五岁的模样,生得玉雪可爱十分活泼。
长安被那小男孩一双酷似陈若霖的碧眸所吸引,走过去搭话。
因她如今仍是男子打扮,那妇人便有些避嫌的意思,匆匆与他见了个礼便拉着小男孩回去了。
次日雨停,天阴阴的,看上去仍要下雨的样子。长安想着她随行都是大男人,老窝在人家尼姑庵里也不是回事,于是收拾行李上路。
到了下午,果不其然又下起雨来,可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长安只得避入道旁林中。陈若霖派来的人显然很有野外赶路的经验,很快就地取材,用粗大的树枝和宽大的植物叶片给她撑起一个简陋的帐篷来。
林中树冠茂密,本来落下来的雨水就少,再有了这个帐篷,更是连片衣角都湿不了了。
长安还有心情坐在帐篷下学烤肉。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天色渐暗,雨中传来马车轱辘声,然后长安就听到负责放哨的侍卫赶人的声音。
她派随行的吉祥去看看怎么回事。
不一会儿吉祥回转,说是在庵里遇见的那对母子,脚程比他们慢,直到此刻才行至这里,没处过夜,见这林中有篝火,便想来寻个落脚之处。
长安遂让吉祥去把人带过来。
这对母子随行的人并不多,连车夫丫鬟在内也不过才五个人。
那妇人带着小男孩过来向长安道谢,长安便让两人在她帐篷里坐下,拿了烤肉给小男孩吃。
“看你们倒是与我同路,莫不是要去榕城”长安问。
妇人受了长安的恩惠,也不好再顾着男女
女大防不与她说话,就点了点头,低声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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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6、最大的仁慈
;保险起见, 长安并没有贸贸然将这对母子直接送去陈若霖府上。她将她们带回了千岁府安顿下来, 然后让陈若霖的手下回去禀报此事。
晚上长安与这对母子一起吃饭,妇人还怯怯地问她:“安公子, 世子殿下真的会认囝囝吗”
“过了年他就二十有七了,膝下仍是空空。囝囝是男孩,又长得这般像他,应是会认下的。”长安夹了一块肥嫩无刺的鱼肉给那孩子。
这边正吃着呢,陈若霖就来了。
妇人慌得站起身来,将孩子也从座位上扯了下来, 站在一旁。
“你今天倒是来得快, 吃饭了吗”长安见陈若霖进门就打量那对母子,笑问。
“尚未。”陈若霖只看了那妇人一眼, 目光就落在那个不知道害怕, 还仰着头看他的孩子脸上。
长安吩咐下人再添一双碗筷过来,又叫妇人和孩子上桌吃饭。
“阿娘阿娘, 他的眼睛和我一样。”小男孩看了陈若霖一会儿就高兴地对他娘说,“他是我爹爹吗”
妇人想去捂他的嘴, 当着陈若霖的面又不敢,只得尴尬地把孩子搂在身侧。
“你说巧不巧, 刚好回来的路上被我遇到。”长安看看陈若霖, 又看看那孩子, 道“这般坐一起,对照下来便更像了。陈三日,你有儿子了。”
“我有儿子, 你开心什么”陈若霖看她。
“你后继有人我怎么就不能开心了不许我开心,想自己偷着乐啊”长安反问。
“先吃饭。”陈若霖收回目光。
这一顿饭,大约也只有长安和那个不懂看气氛的孩子吃饱了。
饭后,陈若霖起身,叫人进来把妇人和孩子带出去,对长安道:“我先带她们回去。”
长安看着他这不温不火的模样,忽然有些不放心,叫住他道:“陈三日,虎毒不食子。”
陈若霖转身看着她笑,眉梢微挑道:“要不你也跟我回去”
长安挥挥手,示意他快滚。
接下来两天,长安都混迹在夷人一条街。她在这里交了个朋友,也就是送
送她短刀的那名夷人,这人本名叫科恩,入乡随俗给自己起了个名叫大鲲,磕磕巴巴的会说一两句本地话,遇到长安这个会说夷语又见多识广的“本地人”简直欣喜若狂。
长安比较青睐夷人的造船工艺,毕竟他们这些船能漂洋过海地来到福州做生意,可见质量不错。大鲲听说她要造船,就带她去找街上一个略懂造船相关的夷人。
长安听着那个红鼻子啰里啰嗦地说了半天,意识到就算是古代的船,也不是她想象中那么好造的。与其浪费这个财力人力物力,还不如直接问他们买一艘。
只是如果她现在买,看守需要人,维护也需要人,只怕陈若霖会趁机安插眼线过来,所以还是暂缓再说。
到了夜间,长安吃过饭沐浴完,正坐在房里一边用干棉布擦头发一边想着后面的路到底该怎么走,陈若霖来了。
“平白得了个儿子,就让你新鲜了两天啊”长安将棉布放在一旁,坐在镜前梳头。
陈若霖往她床上一躺,手抵额头,不说话。
“怎么了”长安回身看他。
“你想知道结果好啊,我告诉你,人被我杀了。”陈若霖道。
长安梳头发的手一顿,问:“你把那女子杀了”
“母子都杀了。”陈若霖从床上坐起来,看着长安微微笑,“这个结果,你还满意吗”
长安盯着他看了半晌,问了句:“你疯了吗那孩子一看就是你的。”
“是我的,那又怎样”陈若霖反问。
“你杀了自己的儿子,还来问我‘那又怎样’是人吗”纵然知道他的为人,但这一刻,长安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被质疑不是人,陈若霖不怒反笑,神情甚至还有些好整以暇,站起身向长安走来,道:“同样的事情慕容泓也做过,过后你还是和他一样好。到了我这里,就变成不是人了,嗯”
“情况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陈若霖伸手撑在梳妆台上,将长安圈在双臂之间,俯身看她:“你是觉着他别无选择,而我可以选择,所以不一样可就本质而言,不都是父亲杀孩子吗哪里不一样”
“他没有直接杀了孩子,他只是杀了皇后,在皇后想要谋害他的情况之下。”
“你自己觉得这个借口有说服力吗慕容泓工于心计,他能看不出来皇后要谋害他非得把自己逼到不得不杀死孕妻的地步他完全可以等到皇后把孩子生下来再杀她。我看他根本就不想要那个孩子,所以才不惜以身试险以便名正言顺地杀掉他吧。”陈若霖目光沉沉地俯视着长安,“别自欺欺人了,你从来就没什么接受不了的。有的,不过是愿不愿意接受罢了。是你要的,哪怕罪大恶极,你也会找借口为他开脱。不是你要的,稍有行差踏错,便是罪不可赦。我没说错吧”
“你走吧,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长安背过身去。
“为什么不想说,是无话可说还是懒得说”陈若霖伸手拨弄着她的长发,“我跟你说过多少次,我不要别的女人给我生孩子。你在路上遇见一个,不说劝她们不要来找我,还把人带到我面前。你想试探些什么嗯我如今给你结果了,你却还没给我答案,你觉得我会走吗”
长安从镜中冷冰冰地看着他,道:“我就想看看你到底还有没有人性,你给出的答案是没有。我知道了。”
“用两条人命来测试我有没有人性那你告诉我,这样做的你,又有没有人性呢”陈若霖也从镜中看着她。
“我想过你可能会不认他,你可能会杀了那女子,但我没想过你会连孩子也杀,毕竟虎毒不食子。”
“是吗原来我在你心里还有这样善良的一面”陈若霖从她手里拿过梳子,慢条斯理地给她梳头“继续给自己开脱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头发没干,也睡不了觉。”
长安身子向前,双肘支在梳妆台上,双手撑着额头。
她不说话,陈若霖便也不说话,只一下一下慢慢地给她梳着头。
良久,长安放下手,从镜中看着陈若霖,问:“你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杀了那个孩子你厌憎你的父亲,但你这样做,岂不是连你父亲都不如”
“一个不被父亲期待的孩子活在这世上会遭遇些什么,没人比我更清楚了。亲手结束他注定坎坷的一生,是我
我作为一个父亲,所能给他的最大的仁慈。”陈若霖道。
“他这一生是坎坷还是顺遂,还不是在你一念之间”
“在我一念之间呵,你想得太简单了。首先,这个孩子本来就不应该存在,我为什么要为别人的错误来承担这个后果其次,比之于他,我定然更喜爱在我期待中降生的那个孩子。可他是我的血脉,纵然我不喜欢他,他也会肖想继承我的一切,就如我想继承我父亲的一切一样。我为什么要给我自己以及我喜爱的孩子留下这样一个隐患当然,他生得很可爱,很像我,所以我虽然杀了他,心情却很不美妙。在动手的时候我就想好了,与他,与他母亲有关的所有人,有一个算一个,一个都别想跑,统统都得去给他陪葬。”
看着他若无其事的模样,长安再想到那个小名叫囝囝的孩子,心里难受到不行。
这件事与慕容泓那件事不同之处就在于,皇后的那个孩子还在她肚子里,她并没有亲眼见过他。而这个孩子却是活生生出现在她眼前的,他吃过她递给他的东西,跟她说过话,对她笑过……
“这十多年来,你睡过那么多女人,这并不是唯一的一次意外,对吗”长安问他。古代的避子汤效果难道比现代的避孕药还好吃避孕药都不是百分百能避孕。
陈若霖弯起唇角,从镜中看她:“你刚想到吗”
长安发现自己
686、最大的仁慈
;保险起见, 长安并没有贸贸然将这对母子直接送去陈若霖府上。她将她们带回了千岁府安顿下来, 然后让陈若霖的手下回去禀报此事。
晚上长安与这对母子一起吃饭,妇人还怯怯地问她:“安公子, 世子殿下真的会认囝囝吗”
“过了年他就二十有七了,膝下仍是空空。囝囝是男孩,又长得这般像他,应是会认下的。”长安夹了一块肥嫩无刺的鱼肉给那孩子。
这边正吃着呢,陈若霖就来了。
妇人慌得站起身来,将孩子也从座位上扯了下来, 站在一旁。
“你今天倒是来得快, 吃饭了吗”长安见陈若霖进门就打量那对母子,笑问。
“尚未。”陈若霖只看了那妇人一眼, 目光就落在那个不知道害怕, 还仰着头看他的孩子脸上。
长安吩咐下人再添一双碗筷过来,又叫妇人和孩子上桌吃饭。
“阿娘阿娘, 他的眼睛和我一样。”小男孩看了陈若霖一会儿就高兴地对他娘说,“他是我爹爹吗”
妇人想去捂他的嘴, 当着陈若霖的面又不敢,只得尴尬地把孩子搂在身侧。
“你说巧不巧, 刚好回来的路上被我遇到。”长安看看陈若霖, 又看看那孩子, 道“这般坐一起,对照下来便更像了。陈三日,你有儿子了。”
“我有儿子, 你开心什么”陈若霖看她。
“你后继有人我怎么就不能开心了不许我开心,想自己偷着乐啊”长安反问。
“先吃饭。”陈若霖收回目光。
这一顿饭,大约也只有长安和那个不懂看气氛的孩子吃饱了。
饭后,陈若霖起身,叫人进来把妇人和孩子带出去,对长安道:“我先带她们回去。”
长安看着他这不温不火的模样,忽然有些不放心,叫住他道:“陈三日,虎毒不食子。”
陈若霖转身看着她笑,眉梢微挑道:“要不你也跟我回去”
长安挥挥手,示意他快滚。
接下来两天,长安都混迹在夷人一条街。她在这里交了个朋友,也就是送
送她短刀的那名夷人,这人本名叫科恩,入乡随俗给自己起了个名叫大鲲,磕磕巴巴的会说一两句本地话,遇到长安这个会说夷语又见多识广的“本地人”简直欣喜若狂。
长安比较青睐夷人的造船工艺,毕竟他们这些船能漂洋过海地来到福州做生意,可见质量不错。大鲲听说她要造船,就带她去找街上一个略懂造船相关的夷人。
长安听着那个红鼻子啰里啰嗦地说了半天,意识到就算是古代的船,也不是她想象中那么好造的。与其浪费这个财力人力物力,还不如直接问他们买一艘。
只是如果她现在买,看守需要人,维护也需要人,只怕陈若霖会趁机安插眼线过来,所以还是暂缓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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