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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宦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江南梅萼

    他从没想过这样的人, 居然会是慕容泓身边的一个太监。

    今日长安那席话他并不全然认同,但有些话确实戳心了。

    不管慕容泓是否是毒害慕容宪的凶手,他的帝位是光明正大得来的, 身为臣民, 他的确没有资格因为一己之私对他不恭不敬。扪心自问, 若不是从小相识,心中还将他置于熟人和朋友的地位之上,他有这样欺君罔上的机会吗

    退一步讲,忠君爱国与为慕容宪报仇其实并不冲突。即便最后证明确实是慕容泓杀了慕容宪,他所需要做的,也不过是在忠与义之间做一个抉择罢了。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路,追根究底,他并没有权力因为这条路上的艰难险阻而迁怒旁人。

    “少爷。”丫鬟在门外轻唤。

    “何事”他一向自持,入夜之后不与侍女共处一室。

    “夫人请您过去一趟。”丫鬟道。

    钟羡低眉,将剑挂在东墙之上,出门跟着丫鬟往他母亲的院子走去。

    “白天总是见不着你人影,国子学的学业重么”钟慕白在东秦时就是武将,与钟夫人聚少离多,故而两人一个年近半百,一个五十出头,除却前面一个夭折的女儿,长子钟羡才十七岁。

    “还好,就是往返宫里耽搁了一些时间。”钟羡温和道。

    “你呀,就跟你爹年轻时一个样。再大的事,在家人面前,也从来都是轻描淡写一语带过。”钟夫人本是大家闺秀出身,贞静贤淑温柔娴雅,是个标准的贤妻良母。

    见丫鬟端了炖盅过来,钟夫人亲自打开盖子,推到钟羡面前。

    钟羡道:“娘,我用过晚饭了。”

    “娘已经问过了,你院里伺候的人说你晚饭用得不多,娘才着人特意为你炖的。别看里头有老鸭,可也有荷叶与冬瓜,一点都不腻,你尝了便知了。娘知道先太子殁了你心里难受,可也不能总这样消沉下去啊。看看你,非但精气神不如以前,人也消瘦了不少。”钟夫人心疼道。

    钟羡垂下眼睫,歉然道:“孩儿不孝,让母亲担忧了。”言罢,拿起汤匙喝汤。

    钟夫人见状,心中稍安。想起自己叫他过来的目的,又试探道:“羡儿,明日,你可否请一天假”

    钟羡抬眸,问:“母亲可是有事”

    钟夫人点头道:“为娘想去城外的天清寺上香,你陪娘同去吧。”

    钟羡是何等敏锐之人,见钟夫人嘴上说着上香,眸中却似抑着一丝笑意,便道:“除了上香,娘应当还要旁的事要孩儿做吧,不如一并说了。”

    钟夫人嗔怪道:“你这孩子,便装傻一次又能如何”

    钟羡笑。

    钟夫人抑着一丝自得道:“是这样,明年你就年满十八,到议亲的年纪了。虽说国丧期不得婚嫁,但议亲还是可以的。自过了年,来咱们府上的媒人就没断过。都说一家有女百家求,到了咱们这里,倒成了一家有子百家求了。此事娘与你爹商议过,你爹的意思是只要家世清白,你中意的便可。娘多番打听,听说安国公府的长房嫡长孙女容貌既美性又温婉,琴棋书画样样拔尖,连诗词歌赋都来得的,这家世与我们钟家也是门当户对。更难得的是,他们也有与咱们家结亲之意。明日那安国公夫人带张小姐去国清寺上香,娘亦带你去,让你们见上一面,若彼此中意,便将这门亲事定下来。”

    钟羡放下汤匙,用帕子拭了拭唇角,抬眼看着钟夫人问:“陛下尚未大婚,按往常的惯例,陛下选秀之前不是不许民间为适龄女子私定婚约么”

    钟夫人道:“一朝有一朝的规矩,并无定例。就拿东秦来说,在皇帝选秀前一年朝廷才会明令禁止民间适龄女子私定婚约,便是如此,也有那胆大的阳奉阴违,更何况本朝还未有明令出来。并非每个爹娘都舍得让女儿进宫。”

    钟羡低眉不语。

    钟夫人敏锐地察觉到自己儿子似乎不高兴了,忍不住低声道:“羡儿,你……”

    “娘,在陛下大婚之前,我的亲事您暂且放一放吧。虽然朝廷还未下令,但我并不想僭越。姻缘天定,大约也与早晚无甚关系。爹那里我会自己跟他说的,对了,您知道他现在人在何处吗”钟羡问。

    钟夫人一时跟不上他的思绪,有些愣怔道:“在兵器房。”

    “娘若无其他吩咐,孩儿先去找爹了。”钟羡行礼道。

    钟夫人拦他不住




弹劾
    次日一早, 宣政殿。

    丞相赵枢领衔奏事毕,刘汾刚要如往常一般来一句“有事启奏无事退朝”,谏议大夫忽出列, 参安北将军季云泽在其驻地草菅人命为祸乡里贪纵营私意图不轨,又有御史中丞参司隶校尉李儂徇私枉法薮匿奸宄颠倒铨政掉弄机权。

    两人弹劾完毕,朝堂上一时静默。这也难怪, 自龑朝建立以来,这还是首次有大臣在朝堂之上仗弹,且被弹劾的两名官员一位是三品武将,一位是二品校尉,皆非易与之辈。

    短暂的沉默过后,李儂终于回过神来,出列想为自己辩解。慕容泓抬了抬手制止了他, 以不甚在意的语气道:“朕还未亲政,此事你们去丞相府廷议吧,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有结果了告诉朕一声即可。”

    众臣闻言,觉得理当如此,便无人提出异议。

    散朝之后, 慕容泓回到长乐宫甘露殿,坐在殿中撸猫。刘汾等了半晌见他没有去明义殿的意思,想提醒他又恐惹他不悦。其实他去不去明义殿都无所谓, 但李展一事他还是想慕容泓能过问的, 正好现在李儂被人弹劾, 这样的时机再好不过了。

    踌躇半晌,刘汾还是不敢自己催促慕容泓将李展叫来对质,于是悄悄派个小太监去东寓所把长安叫过来。

    长安正在房里腻腻歪歪地粘着嘉容做月经带,虽然嘉容这妹子针线功夫不行,但一次性用品还是能粗制滥造一些出来的。

    听说刘汾找她,她心知是为了李展之事,只是不知慕容泓那厮为何又在装傻。略一思索之后,她安顿好嘉容,起身赶往甘露殿。

    结果到了甘露殿之后根本没等到她开口,慕容泓一见她就想起来了,道:“啊,那个李展,刘汾,派个人去明义殿把他叫过来。”

    长安:“……”

    刘汾抑着激动的心情答应着下去了。

    慕容泓见长安脸晒得红红的站在一旁,对她举起一只猫爪子道:“过来帮爱鱼剪指甲。”

    长安遂去剪指甲,余光瞄到慕容泓坐在一旁眉眼生春容光焕发,忍不住挨过去低声问道:“陛下,遇到什么好事了”

    慕容泓瞥她一眼,淡淡道:“让你这奴才睡不成回笼觉挺好的。”

    长安:“……”敢情这厮还记着她昨晚看金子不看他的昙花,并且看到半夜不睡觉呢。

    过了小半个时辰,派去明义殿的奴才大汗淋漓地回来,说李展已经被宫中禁军带走了。

    刘汾傻眼。

    慕容泓单手撑着额侧微微笑,道:“丞相动作还是蛮快的嘛。”

    丞相府赵枢的书房内,李儂已经向赵枢求了一炷香时间的情,赵枢完全不为所动。恰金福山来报:“老爷,各位大人都已到齐,正在议政堂等您。”

    赵枢下朝之后本就未换官服,闻言便正了正头上的纱帽,站起身道:“李大人,你也看见了,此事是陛下吩咐要经过廷议决定的,并非本官一人便可做主,你还是回去吧。”

    李儂见他这就要撇下自己出去,气急之下忍不住道:“丞相大人,下官虽非你的旧派,但自忖自新帝入朝以来,下官也曾为你办过不少事,效忠之心可表日月。丞相何以如此对待下官”

    赵枢回身看他,冷冷一笑,道:“李大人表忠心表错地方了吧你是龑朝的官,办的是皇上给的差事拿的是朝廷发的俸禄,该效忠的自然只有”他伸出手指指了指上面,“当今陛下。你一个二品大员,居然说出要效忠本官的话来,这不是将本官往结党营私窃弄国柄的路上推么李校尉,其罪大也,本官实不敢当!”

    李儂被他一番奚落恼羞成怒,口不择言道:“赵丞相,你结党营私窃弄国柄之心,还需旁人去推么我不问此番你为何要对我下手,但我李儂也不是可以随意拿捏之人!既然你不仁,就休怪我不义!”言罢,他气冲冲扭头而去。

    赵枢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处,冷嗤一声,出门往议政堂去了。

    李儂策马向李府赶去,远远就看到自家府邸已被南军包围。他气急攻心,下马质问统军的南军左都侯:“廷议还未结束,罪名亦未定下,何以就率兵包围本官府邸”

    左都侯有些轻忽地略拱了拱手就当行礼,口中硬邦邦地冒出官腔:“下官只是奉命行事,还请李校尉见谅。”

    李儂盯了他一眼,将马鞭扔给一旁战战兢兢的李府仆从,大步向府中走去。结果刚进院子李展便一脸惶恐地迎了上来。

    李儂问:“你怎么回来了”

    李展惊魂未定道:“是宫中禁军去明义殿当着众人的面把我押回来的。爹,咱们家这是出什么事了为什么他们要围了咱们的府邸”

    李儂握拳,愤怒道:“欺人太甚!”

    “爹……”

    “你先回你自己的院子去!”

    李展满心疑问,但见他爹似乎比他还气愤,也不敢多啰嗦,只得先回了自己的院子。

    李儂来到自己的卧房,拉开书架进入暗室之内。他身为司隶校尉,这大半年来虽然无所建树,但也从未闲着。谁还不需要一些保命的东西呢,处在他这个位置的更是如此。

    本来这些东西收集起来只是为了以防万一,从没想过要让它们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的。但既然赵枢铁了心要将他拉下马,那要倒霉大家一起倒霉好了。他李儂虽然不是全然无



请罪
    李儂父子求见看来今上的确是出事了。长安暗忖。

    “这眼看着就到午膳时间了, 让他们午后再来吧。”慕容泓道。

    长安:“……”眼下离用膳至少还有一个时辰呢,这欲擒故纵的手段可真是简单粗暴。

    半个时辰后,又有奴才来报, 说是李儂还跪在丽正门外,李展晕倒了。

    慕容泓这才松口让李儂父子进来。李展被安置在偏殿,李儂则来甘露殿拜见慕容泓。

    长安最机灵, 在李儂进殿之前就在殿外让长福打水给大汗淋漓的李儂稍微擦拭了一番,如若不然,恐怕他进去等不到说话就会被慕容泓给撵出来。

    “微臣参见陛下。”李儂急趋至御前,跪在慕容泓身前行礼。

    “盛夏酷暑,李校尉不在府中呆着,来求见朕所为何事”慕容泓翻着一本山川志,漫不经心地问。

    李儂呈上一本折子, 道:“微臣来向陛下呈递请罪折子。”

    慕容泓目光投注于书页之上,道:“朕在朝上说得很清楚了, 朕还未亲政, 你的事,朕管不了。”

    李儂道:“就算还未亲政,您也是大龑的皇帝陛下, 只要您想管,天下就没有您管不了的事。”

    慕容泓闻言,放下书册, 向后靠在椅背上, 若有所思地看着跪在他面前的李儂, 纤长的手指在桌沿微微弹动两下,斜过眸看了长安一眼。

    长安忙上前接了李儂的折子,恭恭敬敬地递给慕容泓。

    慕容泓拿了折子,不看,只道:“李校尉,跟朕说说你的为官之道吧。”

    李儂一愣,不知为何话题会转到这上面。

    回过神来后,他理了理思绪,埋着头道:“臣以为,为官之道,不外乎上无愧于君,下无愧于民……”

    话刚开了个头,慕容泓就将折子往他身上一扔,转过头去道:“退下吧。”

    李儂大急,忙道:“陛下,臣愿说,但请陛下先屏退左右。”

    慕容泓露出个耐着性子的表情,道:“除了褚翔,其余人等都先退下吧。”

    众人依言退出甘露殿外,李儂这才叩首道:“陛下,臣有罪。臣身为司隶校尉,职在纠察百官,本该刚直不阿恪尽职守,絮白公正不畏强御,方不失为陛下耳目之臣的本分。可是臣却因陛下尚未亲政之故,惮于权势明哲保身,怠于职守御下不严,以致酿成今日之大祸,悔之晚矣。望陛下看在微臣诚心悔过的份上,给微臣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如何将功补过法”慕容泓问。

    李儂道:“这半年多来,臣虽鲜有弹劾上报,然而朝中哪些官员行为不检甚至作奸犯科,臣心里都是一清二楚的。只可惜相关物证都已被奸人窃走。但臣敢以人头担保,今日臣出口之语,字字为真,若有半字不实,臣愿担欺君之罪受凌迟之刑。”

    文弱秀美的少年皇帝目横春波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欺君之罪,李校尉不是已经犯过了么”

    李儂脸一白,忽然想起刘继宗一案中他曾于朝上为其子李展作保,说他当夜就在府中。

    他不能确定皇帝所指的欺君之罪是否是这件事,一时无从辩解,只得磕头求饶。

    慕容泓淡淡道:“罢了,反正如今朝中大臣十之八-九都在欺君,若都凌迟处死,朝中就无人可用了。你且说说这朝中有把柄在你手中的都有哪些人,犯的又是什么罪”

    李儂拭了拭额上的冷汗,按着时间顺序一一道来。

    侧殿之中,中暑昏倒的李展在服了汤药之后渐渐缓了过来,睁开眼便见刘汾阴沉着一张脸看着他。

    “刘公公,我、我这是进宫了”他有些茫然道。

    刘汾不无讽刺道:“那是当然。李公子使得一手好苦肉计,若非如此,今日还未必能见得成陛下。”

    李家大祸临头,李展也懒得与一个太监来争口舌之利,只问道:“我父亲呢”

    “李公子稍安勿躁,你父正在甘露殿中坦呈罪状,待他出来,便轮到你了,还请好生准备着吧。”刘汾冷冷道。

    李展见刘汾如此态度,顿时想起他侄子一案有人假扮自己一事。若换做平常,他也不会在意一个太监对他有何看法,但此时李家处境不妙,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于是他辩解道:“刘公公,令侄一案是有人假扮我行骗,与我真的无关啊。”

    刘汾见他到现在还在狡辩,忍不住冷笑道:“到底有没有关系,你待会儿去陛下面前说吧。”说着侧过身去不再理他。

    李展:“……”

    长安在一旁看着,心知慕容泓既然放他们父子进来,泰半是不想赶尽杀绝。她倒是有心提点李展几句以免他作死,可刘汾一直如狗看耗子般看着他,她也无从插手,只得作罢。

    甘露殿内,李儂已经交代完了他所掌握的秘密,慕容泓摩弄着手中的玉如意沉默不语。少倾,他伸出一只手,李儂忙向前膝行几步,将那本请罪折子递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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