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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宦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江南梅萼

    长安一时难以确定。

    床榻边上,钟慕白、钟夫人及两位御医都紧张地关注着钟羡喝了汤药之后的反应。过了大约有一刻时间,钟羡有反应了,先是呼吸急促,眼珠子在眼皮下毫无规律地快速滑动,紧接着双颊潮红双拳紧握,感觉似乎浑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一般。

    钟夫人见状,担心道:“钟太医,张太医,羡儿这反应好似不大对劲啊。”

    长安在一旁听见此言,便也凑到床榻边上去瞧钟羡。

    钟离章与张兴自然也能看得出钟羡的异常,两人正满心疑虑莫衷一是,床上的钟羡却陡然睁开了眼睛。

    钟夫人高兴道:“羡儿,你醒了”

    长安却敏锐地察觉到钟羡的眼神好像有点不对劲。果不其然,一念未完,钟羡目光一斜,既凶且狠,眸底又有些混乱地盯住榻旁众人,下一刻,他居然双手在床上一撑,直接腾身而起一腿扫向榻边众人。那动作,矫健利落干脆漂亮,若不是眼下气氛不对,长安简直要为他叫一声“好”!

    钟慕白见势不对,先一步护着钟夫人后退数步,故而他们两人毫发无伤。钟离章与张兴可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直接被钟羡当胸一脚踢得摔了出去。长安更惨,因为站的角度不对,张兴摔出去的时候将她一撞,她一头碰在床柱上,直接倒在了床尾。

    “速护夫人出去!”钟慕白将钟夫人一把推给丫鬟,回身一看,钟羡已经跳下床来,上前一把揪住钟离章的衣襟将他提起来,扬拳便要打。

    “钟羡,你做什么”钟慕白一把扣住他的手腕,喝问。

    “凶手!杀人凶手!我要为慕容宪报仇!放开!”钟羡文雅俊秀的脸上此刻满是从未有过的戾气,他挣了一下,见挣不开钟慕白的钳制,竟然与他动起手来。

    钟羡武功本来就不俗,此刻神智昏聩,更是拼尽全力毫无分寸,钟慕白不能伤他,应付起来也感吃力。他一边与钟羡周旋一边对钟离章张兴和长安道:“三位速速退离此地。”

    钟离章勉强还能走,张兴却似乎被钟羡那一脚踢得不轻,躺在地上哎哟了半天也没能爬起来。长安头在床柱上磕的那一下也不轻,不过还不到头晕目眩不能走的地步。见失去理智的钟羡被钟慕白缠住,她捂着额头就往外跑。

    谁料钟羡见钟慕白要放三人走,发了狠劲,钟慕白要想将他强行制住,必会伤他,只好暂时放手。父子二人互推一掌后,各自后退。

    钟羡后退时好死不死正好撞到往外跑的长安。

    长安被他撞得往后跌去,后腰又磕在了桌沿上。

    长安一手捂头一手捂腰,心中大骂:擦!就算今天出门没看黄历,也用不着这么坑我吧

    钟羡回头,长安看他一脸凶相,吓得忙往桌下一钻。眼一抬却正好看到钟慕白趁机将钟离章与张兴拖了出去。

    长安伸出一只手,刚想提醒钟慕白别忘了还有她,那边钟羡一把抽出了他搁在房里的那把剑。长安忙收回手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吱声。

    钟羡似也忘了桌下还躲着一人,提了剑就往门外赶去。

    “快关门!”钟慕白厉喝。

    “安公公还在里头。”管家钟硕提醒他道。

    “若等他出来,要么我打伤他,要么在场众人死伤大半!关门!”不等钟慕白说完,耿全早冲上去将门拉上。

    长安在屋里听见,心





    长安瞠大眸子:什么情况这家伙不是在发狂吗怎么会做出这种举动, 中的又不是春-药

    不管怎么样,这众目睽睽之下,他又是这种状况, 被他这样那样绝对不会是一种愉快的体验。更何况他现在身中奇毒,谁知道他的体-液里会不会也有毒素

    长安很想把他推开,但他手里还提着剑, 万一动作太大让他以为她要攻击他,一剑把她刺个对穿她找谁评理去这可是个现在面对亲爹都敢动手的人。

    没办法,她只得一边将脑袋努力后仰躲着他的唇一边用手小心地抵住他前胸,试图跟他讲道理:“钟羡,你是个洁身自好守文持正的君子,这种、这种事不适合你……喂,你清醒一点啊唔……”

    长安话还没说完, 钟羡却已不耐她避让又聒噪的表现,原本扶着她肩的手倏忽伸到她脑后扣住她的后脑勺, 长安后仰之势被阻, 他头微微一低,便堵住了她的唇。

    长安:“……”完了,看他方才那躁狂样, 该不会控制不住力道把她的嘴给咬破吧。御医说他手指上那个小小的伤口是毒物入口,也就是说这毒是只要接触到血液就会使人中毒的。如果她的嘴被咬破出血,她会中毒吗

    她若现在戳他一刀算不算正当防卫别逗了, 这又不是法治社会, 她一个太监, 若敢把太尉之子戳一刀,哪怕她是迫不得已,哪怕并未危及他的性命,钟慕白回过头来把她戳成一只马蜂窝,慕容泓也没法为她说半句话。这就是现实。

    长安脑补完毕深感无力,这时却发现钟羡的唇在她唇上软软地压了一下之后,什么都没做就退开了。

    长安略惊讶地抬眸,发现钟羡正看着她,那眼中有混乱,有疯狂,有困惑,有……不知所措。即便中了毒神志不清,在某些方面,他依然是那个干净纯情的钟羡,他甚至不知道该怎样去亲吻一个女子。

    长安松了口气,手上稍微用了点力想将他推离一些好说话。谁知她刚一动,钟羡的唇却又再次压了下来。这次可不是软软的一碰就退开了,即便他不懂,可他有属于男人的本能。

    他衔住了长安的下唇瓣。

    长安欲哭无泪,看他这架势,今天恐怕打定主意要拿她练习吻技了。可她不能配合啊,若这么默默无闻地顺着他,备不住钟慕白还以为她是故意勾引他的宝贝儿子呢。

    见他对她还算温柔,她大着胆子微微挣扎,偏过脸试着躲开他的唇,可他追逐着她。长安用手推他,他收回按住她后脑的手扣住她的手腕,轻而易举就将她的手扯离了他的胸前。

    长安的头少了钳制,动作灵敏地往旁边一转,大叫:“钟太尉,救命啊!”

    外面钟慕白听见她这声喊什么反应她不得而知,钟羡却显然被她抗拒的动作和这声喊给惹毛了,他扔下手中的剑,两手握住她的肩将她抵到窗旁的墙上,然后又吻了上去。

    门外,耿全正透过门上被钟羡刺出来的窟窿朝房内张望,钟慕白在后面问:“里面什么情况”

    耿全一边变换着窥视的角度一边道:“看不到少爷,也看不到安公公。不过刚才好像听见剑掉在地上的声音。老爷,方才安公公叫救命,这会儿又寂寂无声,会不会……”

    钟慕白皱着眉头,指挥一旁的两个护卫道:“去里间的窗口看看。”

    两人领命而去。

    “老爷,羡儿怎么样了”身后忽传来钟夫人的声音,钟慕白回身一看,见钟夫人居然又过来了,当即道:“你不回去好好歇着,又过来做什么”

    钟夫人面色苍白眼眶红肿,听得他问,眸中泪花一闪,道:“羡儿这般情状,我如何歇得住这会儿屋里缘何没有声音,他不会出事吧”

    钟慕白安抚她道:“稍安勿躁,已经派人去查看了。”

    此时去取锁链的人也回来了,耿全当即按着钟慕白的吩咐将屋门从外头用大锁锁住。

    奉命去里间窗口查看情况的两名护卫很快回来了一人,向钟慕白禀报道:“老爷,少爷已经将剑扔了,这会儿正、正……”

    “正怎么样你快说呀!”钟夫人心急道。

    那护卫有些尴尬地低声道:“这会儿正把安公公按墙上……亲着呢。”

    钟夫人乍闻钟羡居然做出这种事,眼前一黑差点又晕过去。回过神来后哭着道:“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钟慕白也觉着此事不能坐视不理,当即就往里间那边的窗户走去。

    “老爷,千万别伤了他。”钟夫人不放心地叮嘱道。

    “我省得。”钟慕白走到洞开的窗口处往里一看,果见那把剑掉在地上,再往旁边一看,他忙收回目光。

    手在窗棂上轻轻一撑,他跃入室内,脚尖一勾就将地上的那把剑拿在了手里。

    在他跃入室内的时候钟羡已有警觉,立刻放开长安回身应对。如今见他执剑在手,他竟也不惧,上去就战。

    长安见状,知道机不可失,想翻窗出去,可他们父子俩就在窗边打着呢。于是她急慌慌地跑到外间门边,一拉门,外头铁链哗哗作响,竟然从外头给锁住了。

    “快开门,我是长安。”她捶门道。

    钟夫人闻言,忙让耿全开锁。

    耿全这锁还没打开,那边钟慕白已经跳窗而出,一边命护卫将窗户也从外头顶上一边大喝:“不能开!”

    “为何无论如何得让安公公出来啊!”钟夫人道,见钟慕白提着剑走到近处,那剑刃上居然有血,她惊了一跳,急问:“这剑上为何有血你受伤了”

    “没有。”钟慕白低眸看着那剑上的血渍,目色阴沉。

    钟夫人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急道:“这是羡儿的血你伤了他”

    “只是划伤了耳朵而已。”钟慕白想起方才那一幕仍然心有余悸。他本想将剑搁在钟羡勃颈上迫他住手,谁知他不管不顾直接迎上来,若非他反应快及时将剑往斜上方划开,此刻钟羡恐怕就已经被他亲手给抹了脖子了。

    “羡儿神志不清,或许他还认得我是他父亲,但他已经完全无法控制他自己的行为了,所以万不可放他出来。”钟慕白道。

    “那安公公怎么办”钟夫人看着耿全已经将锁重新锁住,忧虑道。

    “若不幸伤亡,改日我亲自去宫中向陛下赔罪。”钟慕白说着,将剑交给一旁的侍卫道“拿到院外去,院中不要留兵器。”

    长安在门里听到钟慕白的话,气得差点一口血喷出来。然形势比人强,就算她叫破嗓子钟慕白大约也不会开门的,还是先保住她这条小命要紧。

    她回身看了眼还在与那两扇被人从外头关死的窗做斗争的钟羡,想着还是先找个隐蔽的角落藏起来为好。钟慕白能关他儿子一时,关不了一世,总会想办法治他的。

    谁知钟羡虽然神志不清,神识却还敏锐得很。长安刚一动,他立刻停下了砸窗的动作,扭头向外间看来。

    长安停住不动,然而钟羡不是青蛙,就算她不动他依然将她看了个一清二楚,并且拎着一条断了腿的凳子朝她走了过来。

    长安看着满身狂暴戾气的他,心中呻-吟:完了,这下恐怕真要完了。

    “别打我!求你了。”就在钟羡快要走到她面前时,长安突然怂到极处地往地上一跪,身子往前一探抱住他的腿哀求道。

    她已经想过了,若是站着不动,他一凳子砸过来很可能砸到她的头,那可真是要死人的。而这样出其不意地抱住他的腿,他要砸也只能砸到她的背,还有生还的希望。

    钟羡停住动作。

    长安闭上眼咬着牙等着承受那一下。然而下一刻那凳子却被扔在了她身旁的地上。

    她还未反应过来,人已经被钟羡扯着站了起来。

    钟羡的左耳受伤了,左肩上的衣料被血洇湿了一块,不过现在好似伤口的血已自动凝住,不再往下滴了。

    他伸手握住长安的肩,看着她。少时,手往后收,将她带着往他身前贴近,俯下脸又开始亲长安的唇,动作依然轻柔生涩。

    长安:擦!这算什么魔鬼的温柔姐承受不来啊!

    门外,始终窥视着房里的耿全转过身。

    “怎么样”钟夫人急问。

    耿全有些难以启齿地斟酌着字句道:“安公公没事,少爷对他是……君子动口不动手。”

    钟夫人刚要松口气,觑见耿全躲闪的眼神,再想起那句“动口不动手”,她面色一变,道:“莫非……”

    耿全点点头。

    钟夫人捂着心口倒退两步,看向钟慕白道:“老爷,这……为何会这样”

    钟慕白负手不语,因为他也不知原因,只能吩咐钟硕再跑一趟太医院,看看那边有没有商量出什么应对之策来。

    房里,长安被钟羡亲得心烦意乱的。两世为人,她就没体验过这般单纯青涩的吻,那光滑柔软的唇在她唇瓣上柔缓厮磨的感觉让她的唇瓣既酥且麻,若换做平时,说不定她会回吻,可现在是什么状况他中着毒,神志不清,她若回吻,不成了乘人之危了么

    “钟太尉,你可以不管我的死活,可你儿子的死活你也不在乎么好歹你派个丫头来把我换出去也行啊。少爷睡个丫鬟无伤大雅,可若钟公子真的对杂家做出点什么事来,你让他清醒之后怎么做人”长安好不容易别过脸,钟羡无师自通地从她唇角沿着脸颊一直吻到脖子上,长安趁机对外头道。

    钟夫人一听,觉得有理,不等钟慕白表态便对身边的丫鬟道:“快去院外把新雨叫来。”

    钟慕白侧过脸看她,钟夫人道:“新雨本就是伺候羡儿的丫鬟,若……到时候让他给羡儿做个通房也就是了。”

    很快新雨便被带了过来,听说要她去伺候少爷,她一时又怕又喜。怕的是少爷此刻中了毒神志不清,喜的是,素日里少爷于她们而言就像檐上的月,看着近,却是终其一生都无法碰触的。而今不仅有机会去伺候他,夫人还许诺会让她做少爷的通房。钟家如此富贵煊赫,又只有少爷这一个儿子,少爷又是如此人品相貌,她一个丫鬟,能做通房已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故而新雨当即就羞答答半推半就地答应了。

    钟慕白先让耿全把门上的锁链悄悄卸了,再让人把新雨带到里间的窗外,从窗口送入房内。

    果然,钟羡一察觉有人进了房,放开长安去里间查看情况。耿全立刻将门打开,急道:“安公公,快!”

    待长安出了房门又立刻将门锁上。

    见终于脱离险境,长安长长地松了口气,也不管众人看她的眼光,避到一旁去整理被钟羡碰歪的帽子和弄皱的衣裳。

    房里,钟羡凶神恶煞地朝新雨步步进逼,口中道:“你对陛下下毒,在古蔺驿,是否也是你对先太子下毒”

    新雨莫名所以,见钟羡那样又着实害怕,一边抖抖索索地后退一边辩解道:“少爷,奴婢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话还没说完,钟羡出手如电,一把卡住她的脖子抵到墙上,冷笑道:“不承认也无妨,偿命罢了!”言罢手下用劲,新雨顿时被他掐得眼白乱翻双脚乱蹬。

    “夫人,新雨快被少爷掐死了。”耿全道。

    “什么怎会如此”钟夫人急问。

    “开门。”钟慕白上前道。

    “老爷,千万别再伤了羡儿。”见钟慕白进房,钟夫人追在后头又是着急又是痛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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