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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宦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江南梅萼

    “陛下心意拳拳难能可贵。然而奴才德浅福薄, 不敢领受。”长安低着头,声音很轻,但语调却甚是坚决。

    慕容泓落空的手渐渐紧握成拳, 他发狠一般盯着跪在地上的人,道:“朕若执意如此呢”

    长安微微抬起头来,直视前方道:“若陛下执意如此, 即便能保奴才不死在欺君之罪下, 只怕那时的奴才, 也绝不是您现在所看到的奴才了。奴才自幼女扮男装,十数年来从未恢复过女子身份,奴才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去做一个女人了。奴才只会像男人一样去战斗,人在何处,战场就在何处。”

    慕容泓自然听得懂她的弦外之音。人在何处,战场就在何处,言下之意他把她当心腹留在身边,她的敌人就是他的敌人。而他若将她当女人留在身边,那么她的敌人就成了他的女人。

    她若在后宫搅动风浪,结果无外乎两种。其一,他护着她,那么后宫永无宁日,他将被夹在后宫与外朝之间举步维艰。其二,他不护着她,那么彼此间的感情必会被一点一滴地消耗殆尽,最后没有靠山的她要么死于后宫的阴谋诡计之中,要么不得不被他打入冷宫。

    这件事只要用理智去权衡利弊,就会知道,什么样的改变都不如维持现状。除非有一天他真的强大到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地步,如若不然,自身难保的他,拿什么去保护自己这份多余的感情

    他都明白的,他只是有些不甘心罢了,因为于他而言,妻妾成群这样的事他是打心里排斥的。和一个人建立起可以相互信任的亲密关系尚且不易,更何况是与一群人若是精神上不能足够亲密,身体上的接触岂非更成了一种折磨更遑论她们若是始终忠心于她们的家族,她们将永远都站在他的对立面。

    而人,又怎会不忠心于自己的家族呢

    他从未像喜欢桃花那样单纯地去喜欢过一个女人,然而严寒酷暑中,又哪里会有桃花盛开

    一瞬间心灰意冷,他背过身去,道:“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长安默默地行了一礼,退出殿外。

    殿前廊下,爱鱼还在跟那只鳖玩耍。爱鱼显而易见甚是快活,但那只鳖快活么长安认为:未必。

    不管是人还是动物,以违反自己本性的生活方式活着,总归不会快活的。

    是夜长福值夜,长安跟着郭晴林去长信宫滴翠阁。她袖中藏着一只毛绒球,这就是她今夜的防身武器了。

    滴翠阁中还和以前一样,一楼都是屏风。长安端着烛台给郭晴林照明,两人七弯八绕地来到通往二层的楼梯旁。这回郭晴林却并没有上楼的意思,而是示意长安去楼梯背面的死角。

    楼梯下面的地上钉着一枚不细看便不会被发现的小小铁环,郭晴林俯身用手指扣住那枚铁环用力一拉,竟将地面拉出一个三尺见方的小小洞口来。

    长安探头看一眼那黑乎乎的洞口,郭晴林在一旁道:“下去。”

    长安端着烛台小心翼翼地下了洞口,还不忘回身提醒郭晴林:“师父注意脚下。”

    郭晴林轻笑:“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

    话音方落,长安脚下忽然一个踏空,身子一斜向下面栽去。

    郭晴林一把拎住她的后领子。

    长安惊魂未定地稳住身子,好在手里的烛台没有掉出去,她当即护住乱晃的烛火往脚底下一看。擦!原本都是一尺高度的阶梯,刚要踏足的那一层忽然变成了两尺高度,这要是头一次下来又没注意脚下的人,十个有九个都得中招吧

    “师父,这么大个机关在这儿您都不跟徒弟说一声,是不是摔死了徒弟您好重新收一个呀”长安半真半假地抱怨道。

    郭晴林放了手,道:“你知足吧。要不是你前头那句关心之语,我都不会拉住你。当年我的师父可就不曾拉住我。”

    长安心头一缩,这可是郭晴林第一次在她面前主动提起他的师父。

    “师父,您真是天下一等好的师父,自从拜您为师后,徒弟好几次做梦都笑醒了呢。”长安没脸没皮地奉承道。

    “少贫嘴,快下去!”郭晴林道。

    这次长安不敢大意了,小心翼翼地下到阶梯底部,居然还有扇铁门挡道,且这扇铁门的锁十分先进,不是现下流行的那种外挂式,而是缩在门板里的。

    她乖觉地侧身让到一旁,郭晴林掏出钥匙开了锁,推开门。

    长安往里头一瞧,还是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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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交
    长安这一次拒绝之后, 慕容泓表现得甚是平静,也未使性子为难她。但长安对他的脾性太过了解,眼角眉梢一颦一笑, 总归还是能从细节处看得出他心中不快乐。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身为帝王,他迟早都是要褪去这一身少年特有的纯真而柔软的外壳的, 她至多不过是帮他加快了这个进程而已。

    同样的挫折,他已经能做到一次比一次更平静地去面对了,这让长安内心稍安。等到她在他心里已经不能激起任何感情上的波澜时,大约她就能安安心心地做她的权宦了。

    这天慕容泓下朝回来,丢给长安一封折子。

    “这……陛下,奴才不敢僭越。”长安捧着那折子道。

    慕容泓瞪她一眼,道:“给你看你就看。”

    “是。”长安展开折子一看, 原来是太常卿怀之焱要求来探望刘光初,而且打的是替刘光初的外祖父辅国公郑通来探望的名义。

    外孙子大老远地来了盛京, 做外祖父的却连面也没见着, 托女婿进宫来探望一下也无可厚非。

    只不过……若是刘光初向他哭诉自己被软禁,未免会让人怀疑慕容泓的目的。这些世家的家主都是人精,万一被他看出些什么来可不妙, 必须虚虚实实让人摸不着头脑才好。

    “这个还不简单,陛下您拨出一盏茶时间来见见刘公子,保管您要他怎么说他就怎么说, 您要他怎么做他就怎么做。”长安贼兮兮地笑道。

    慕容泓往书桌后一坐, 抬眸平静地看着她道:“什么都朕自己做了, 要你何用”

    长安:“……”好吧,她不该试图让一个皇帝去出卖男色。

    “奴才该死。奴才去做,奴才这就去做。”长安装模作样地轻扇了自己一巴掌,点头哈腰地退出内殿。

    上午钟羡要进宫,昨天就递了帖子的。长安估摸着自己现在去找刘光初的话,今天大约与钟羡见不上面了,所以便招来殿外的长福,吩咐他道:“待会儿钟公子走的时候,你去送送他,看他有没有东西给我。若有的话,你先替我收着,把这银票给他,就说多退少补。”

    长福一一应了,长安这才动身去清凉殿。

    到了清凉殿外,长安见殿门洞开着,里头却寂寂无声。她招来门口的侍卫低声问道:“那位刘公子这两天表现如何”

    侍卫道:“头两天为着不能出去发过几次脾气,这两天安静了,既不吵着要出去,也不发脾气了。就是听里头伺候的人说刘公子似乎有些食不下咽睡不安寝。”

    长安心道:毕竟是王侯之子,若是连这点脾气都没有,那才叫怪了。

    “我知道了,辛苦。”长安拍了拍侍卫的肩,转身进入殿中。

    内殿,刘光初无精打采地坐在窗边看着窗外,半晌都不动一下。

    长安使了个眼色示意侍立在他旁边的一名宫女和一名太监出去,自己笑着凑上前行礼道:“奴才见过刘公子。”

    刘光初面无表情地回头瞥了长安一眼,道:“你还来做什么反正我都已经被你们软禁了,还怕我跑了不成”

    长安一脸懵然道:“刘公子此言何意陛下何曾……杂家知道了,定是殿中宫人伺候不周,您放心,回头杂家就禀明陛下发落了他们。不过此刻还请刘公子先收拾一下随杂家去面圣吧。”

    刘光初死水一般的眼底渐渐起了些波澜,问:“陛下要见我”

    长安道:“是呀。哎,陛下前两日起夜时喝了凉水闹肚子,精神不济,就没顾得上见您。今日好容易好些了,不就让奴才来请您过去了么。您看您是现在就走还是要换身衣服”

    刘光初激动起来,有些手足无措道:“我还是先换身衣服吧。”

    长安知道他哪是要换衣服,不过是想让自己冷静冷静罢了,遂乖觉道:“那奴才在殿外等您。”

    半柱香过后,刘光初终于出来。长安一个内侍自然没资格对他的装扮品头论足,当即便带着他往甘露殿的方向走。

    刘光初一路上不时地抚抚衣襟捋捋袖口,唯恐自己不够得体的模样。

    长安在一旁看着又是好笑又觉可怜,便慢下脚步对他道:“刘公子不问问陛下找您去是为了何事么”

    刘光初这才想起来是该问问,忙道:“还请公公指教。”

    长安笑而不语。

    刘光初跟着她亦步亦趋了片刻不见她开口,这才反应过来,忙从袖中掏出一小锭银子来塞给长安。

    长安接过银子眉开眼笑道:“刘公子您太客气了,其实也没什么大事,陛下喜欢对对联,找您过去对对联而已。”

    “对对联”刘光初蹙眉,这个他可不擅长。

    略作思量之后,他从袖中将装着银子的荷包拿出来塞到长安手中。

    长安讶然:“刘公子,您这是做什么”

    “不知陛下出了什么题目,公公可否告知一二”刘光初拱手道。

    “这……若被陛下知道了,奴才要吃不了兜着走的。”长安托着那荷包一脸为难。

    刘光初忙道:“不过就对个对联罢了,又不是什么军国大事。公公若能助我在陛下面前得脸,我绝少不了公公的好处。”

    长安挣扎了片刻,终于下定决心一般将荷包往自己怀里一塞,拉着刘光初的袖子站到道旁的树下,谨慎地左右一看,见无人,方低声道:“不瞒刘公子,陛下出的上联奴才还真看见了,奴才现在就告诉您,让您也好有些准备。陛下最喜欢有才华的人,他日刘公子在陛下跟前得了宠,可别忘了奴才。”

    刘光初忙保证道:“公公放心,以后你缺什么尽管跟我说,只要我有,绝不藏私。”

    长安忙行礼道:“那奴才就先谢过刘公子了。”

    “那对联……”

    “啊,奴才就看到了两句上联,您容奴才回想一下,第一句好似很长……有了,第一句上联是‘一乡二里共三夫子不识四书五经六义竟敢教七子十分大胆’。”长安说完,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刘光初。

    刘光初:“……那第二句呢”

    长安道:“天作棋盘星作子,谁人敢下”

    刘光初:“……”

    “刘公子可对得出来”长安关切地问。

    刘光初有些尴尬地摇摇头。

    长安想了想,道:“对不出也不打紧,若刘公子会作诗抑或作赋,陛下想必更高兴。”

    刘光初顿了顿,黯然道:“还是请公公去回禀陛下,就说我今日身子不适,就不过去了。”

    长安见他转身想走,忙扯住他道:“刘公子,您躲得了一时,也躲不了一世啊。还是您打定主意从今往后再也不想面圣了”

    刘光初为难道:“可是,我实在是没这个才学,勉强去见驾,不是自取其辱么”

    长安道:“谁的才学都不是娘胎里带来的,不会可以看书呀。今天奴才可以替您去回了陛下,但您也别急着回去,奴才待会儿带您去书楼挑些陛下素日爱看的书回来,您这般天纵英才聪颖绝伦,又何愁学不会呢”

    刘光初才十五岁,因是刘璋最小的嫡子,素日里又被他娘给宠坏了,哪里爱看书但想起那个容色倾国风华绝代的人,他还是勉为其难道:“公公所言甚是,那就有劳公公了。”

    长安将他表情之细微变化一丝不落地看在眼中,当下也不做声,继续领着他往甘露殿那边走。

    两人行至甘露殿前,长安让刘光初在外头稍等,她自己到殿中晃了一圈,出来对刘光初道已经替他跟陛下打过招呼了,然后领着他往长乐宫外走去。

    刚走到紫宸门,长安一抬头,发现钟羡正从门外进来,她不紧不慢地上前行礼道:“钟公子。”

    钟羡见他此番对他如此规矩有礼,心知上次自己的话真的伤到了他,让他对他生分了。他心中闷堵,碍着有旁人在场又不好说什么,眼见长安就要与他擦身而过,他道:“安公公。”

    长安回身,客客气气道:“钟公子若有事,吩咐长福即可。奴才有要事在身,不能耽搁,请钟公子恕罪。”言讫,让着刘光初出了紫宸门。

    钟羡愣在原地。

    人果然是会变的。以前长安一见他就跟哈巴狗儿一般黏上来,赶都赶不走,他曾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适应。而今他拒他千里之外,叫都叫不回,他恐怕又将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适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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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就是麻烦
    长安说完这句, 趁着钟羡还未反应过来,又加上一句道:“钟公子请稍等,奴才回去取银票来。”

    “就因为我不愿为你送那封信, 你便要与我割席分坐”钟羡看着长安的背影问。

    长安脚步一停,默了一瞬,微微垮下双肩, 回身看着钟羡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你知道的。你知道一个人进入我视线时,我首先看到的是他的利用价值,然后寻找他的弱点,最后踩着他的弱点让他为我所用,直到他对我再没有任何利用价值,我才会将他弃如敝履。最关键的是, 这整个过程不会让我产生丝毫的负罪感。”

    钟羡目光复杂地看着她,有生以来, 从未有人将自己的阴暗面如此直白地袒露在他面前。

    “听到这里, 也许你要问,‘难道我钟羡对你来说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吗’当然不是,你是太尉之子, 只要你爹还在这个位置上,你的利用价值是发掘不尽的。然而,”长安伸手捂住自己的心口, 眼神中有坦然, 有无奈, 道“我这里,也是肉长的。”

    “你对我很好,是那种真心的好。你带你娘亲手做的糕点给我吃,你陪我练招式,就连你生辰,都不忘来给我送吃食。你对我从来都只有予,而无所求。这些我都记得,而且记得很清楚,因为这样的好,在我人生中是绝无仅有的。所以我下定决心要与你划清界限,原因无他,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只有划清界限了,我才能控制住我自己,没有借口和机会再去利用你,这也是我对你最后的善意。我劝你最好不要辜负。”长安说完,转身欲走。

    “如果利用我,能让你活得更贴近你那颗肉长的心,我愿意!”钟羡忽道。

    长安一愣,缓缓转过身来,眸中不是惊诧,而是一种连她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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