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的日常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熏香如风
陈琳感同身受,遂离席搀扶“校尉公心,陈琳已尽知。自当代进忠言,令校尉如愿。”
袁绍大喜“若得偿所愿,他日定不辜负。”
陈琳等的便是此句“身逢家国大难,我辈当互相提携。”
四目相对,心有戚戚。
十里函园,二崤城。中堡,瑶光殿。
袁绍等人,宴后不久。
便有门下游缴,将手绘图卷,送入地宫耳室。记室掾遂将与会一干人等之生平履历,一并呈报右丞贾诩。
贾诩看后,传阅众谋主。
“袁绍与曹操,注定与我主为敌乎。”沮授叹道。
“曹孟德非出名门,或有转圜。许是被袁绍伙同为之。然袁绍、袁术……”左丞荀攸,未尽之言,众人皆已领会。
“旧时好友,各有所求。”田丰一声叹息“人各有志,不可强求。”
“速报主公知晓。”荀攸言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好。”右丞贾诩,秉笔封函,六百里送报蓟国。
南宫,玉堂前殿。
少帝细看蓟王上表,问计座下群臣“蓟王请开江表十港,先前已有定计。只是表上罗列地名,朕闻所未闻。莫非年幼,孤陋寡闻所致。”
九卿之少府张俭,起身奏道“启禀陛下。蓟王所择,或是蛮夷徼外,或是海外荒洲,皆为人迹罕至,不毛之地。非大汉治下,故陛下无从知晓,情由所原。”
“蛮夷徼外,海外荒岛。”少帝轻轻颔首“少府可知,中山洲、夷洲、澶洲及珠崖洲,皆是何处”
“中山洲,位于会稽东海外,春秋时属越,时称‘甬东’。”张俭斟酌答曰“会稽海外有东鯷人,分二十余国。又有夷洲及澶洲。传言,秦始皇遣方士徐福将童男女数千人入海,求蓬莱神仙不得,徐福畏诛不敢还,遂止此洲,世世相承,有数万家。人民时至会稽(互)市。洲在会稽东南,去郡二千里。”
“二千里外”少帝惊诧可想而知。
“正是如此。”张俭答曰。
“蓟王名为立港,实则辟土开疆。”少帝又问“珠崖洲又是何处”
张俭再答“珠崖在大海中。隔海遥望,洲大如菌。经徐闻对渡,北风举帆,一日一夜可至。周匝二千里,径度七八百里,有十万家。乃前汉旧郡。武帝时,伏波将军路博德、楼船将军杨仆等率师平定南越之乱。于岛上置珠崖郡、儋耳郡。昭帝时,废儋耳,并入珠崖。元帝初,又罢珠崖郡,只设朱卢县。今汉建武十九年,伏波将军马援平交耻,省朱卢。至此,珠崖洲上,再无汉治。”
“原来如此。”少帝面楼惭色“蓟王复辟汉土,开立港津,扬我天威。朕,空守大汉万里疆土,别无寸功。夫复何言。”
太傅杨彪起身劝谏“陛下年幼,尚未元服。待他日亲政,当‘始亲万机,励精为治’。”
1.196 百年大计
又瞥身后不置一语的窦太皇,少帝自行言道“朕当谨记太傅教诲,励精为治。”
“陛下明见。”群臣下拜。少帝自登基以来,言行举止,并无差错。着实不易。
“蓟王所择港津,皆在‘蛮夷徼外,海外荒洲’。乃‘人烟罕至,不毛之地’。朕若应允,是否有失公允。”蓟王之事,少帝皆谨慎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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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7 笑林始祖
“正因我刊印风盛,世之书法大家,皆慕名来投。”门下祭酒司马徽,起身奏曰“老臣亦举一人,乃阳翟邯郸淳。”
“可是‘邯郸笑林’。”右相耿雍,脱口而出。国中茶寮多说笑林,其言幽默诙谐,引四方宾客无不捧腹。
群臣皆会心而笑。生性诙谐之右相,与邯郸淳,自当颇多相契。
“正是。”司马徽笑答。
邯郸淳,一作浮,又名竺,字子淑(一作子叔),又字子礼(亦作正礼)。颍川阳翟人,与司马徽乃是旧识。自幼便有才名,博学多艺,善写文章,又懂“苍、雅、虫、篆,许氏字指”,方圆遐迩,皆闻其名。后拜书法大家扶风曹喜为师,刻苦磨炼,遂成书法大家,名动京畿。《书小史》称其“志行清洁,才学通敏,书则八体悉工,学尤善古文大篆。”
因习书法时,不经意之闲文逸作:《笑林》三卷、《艺经》一卷而著名。后世称“笑林始祖”。《笑林》及《艺经》,广述笑话、噱头、善喻、讥讽、幽默趣事;书录时下流行的投壶、米夹、掷砖、马射、弹棋、棋局、食籁等诸多游艺之趣,乃华夏最早的笑话及杂技(杂戏)专著。
“此人何在孤亦闻名已久。”蓟王笑问。
“人在老臣府中。”司马徽答曰“对朝闻日报,情有独钟。”
“公祐速请来相见。”刘备又看向门下主簿孙乾。
“喏。”孙乾这便领命。
须臾,安邑人卫觊,阳翟人邯郸淳,双双入殿。南顿人应劭,因在楼桑,尚需时间。
虽术业有专攻,然二人皆是书法大家。刘备见之甚喜。不忍外派,遂留身侧,入门下署。拜为左右“门下报馆丞”,兼领王宫行人。馆丞本是四百石官。王宫行人,却可为其加官至双食六百石俸。邯郸淳,年过五旬,翩翩长者,故居右馆丞。卫觊刚过而立,正值壮年,故居左馆丞。蓟国门下报馆,乃国之喉舌。二人初来乍到,便可为国秉笔。如此重用,焉能不感激涕零。身兼文人诸技,得入报馆,正当其用。文士虽不善治国,然为国秉笔,亦足可一展所长。
自门下祭酒进言,宫官无比秩。蓟王再定俸禄。爵俸、官俸、宫俸,“三食俸”随之确立。
蓟国吏治,天下皆知。
四百石以上,自比六百石始,乃仕途分水岭。受拜双六百石馆丞,二人一年所得,足破千万。全家老小,衣食无忧。所谓后顾无忧,自当奋笔疾书。唇枪舌剑,振聋发聩。
三俸之中,爵俸最为普遍,爵民皆可得享。唯学成出仕,方能得享官俸,并自行获享与官秩匹配之爵俸,此乃“双食俸”。官中宿吏及海内大贤,方能授予宫职。宫职无比秩,若官职低于宫职,则自行加官,类同特进,再得享民爵,故称“三食俸”。
四百石到比六百石,这条天堑鸿沟。多由“王宫行人”一桥飞架,天堑变通途。故“行人”其意,亦大有玄机。
官道仕途,能通行鸿沟,一飞冲天者。可称“行人”也。
如此可知,爵民、国吏、宫官,循序渐进。深入核心圈层。宫官自有门籍。可进出王宫,乃王之近臣。
窥一斑而知全豹。蓟国吏治之健全,更古未有。
蓟之国策,出于汉而高于汉。汉朝以孝为先,律令处处得以彰显。
“高年赐王杖,上有鸠,使百姓望见之,比于节。”“年七十以上杖王杖,比六百石,入官府不趋。”与会官员,老者可与之平坐,并可“行驰道旁道”。严禁擅自征召、系拘老者,即使犯法,亦不得辱骂殴打,违者“应论弃市”。
另有“父子相隐”。父子间相互隐瞒犯罪,而不受刑罚。后世以讹传讹,认为是宗法制度的司法具现。实则大谬。大汉首论孝行。参考“父子相隐无罪”。蓟王执晚辈礼,为右国令送葬。自无可指摘。
有礼有节,乃我大汉之日常。又岂只我蓟王一人耳。
日中宫宴时,应劭才姗姗来迟。蓟王于座前,特设客席。应劭虽独坐,却悠然自得。自有名仕风仪。
便有官吏,长揖而出,离席敬酒。长揖乃先拜主公,离席为后敬应劭。有礼有节。
应劭来者不拒。钟鸣鼎食,轻歌曼舞,蓟王便有所问,应劭必有所答。句句真知灼见,一时其乐融融。
餐毕小憩,自去偏殿洗漱更衣,再入正殿。各就各位,午后重开朝议。
蓟王问应劭心意,可愿入荒洲为长,兴建港津,向化夷人。应劭欣然应允。刘备遂拜夷洲港长,兼领王宫行人。擢升官俸至双食六百石。
上庠令郑玄起身奏报“学坛公孙康、公孙恭,从兄弟二人,颇有干才。精水事,知夷语。或可为主公一用。”
乐浪太守公孙度二子,公孙康、公孙恭,多年前便入学坛。小女公孙氏,亦与田骅成亲。田骅乃刘备师弟,官拜上计丞,兼领王宫舍人。为国之宿吏。
兄弟二人,一人勇武,一人善谋。入学数载,知行倍增。出为比三百石港长,亦得偿所愿。三百出仕,二千及冠。足慰平生矣。
遂出轻车,传诏入殿。
“公孙康(恭),拜见王上。”二人出身辽东,久居蓟国。得学坛名师言传身教。磨尽边郡野气,身正而令行。一改先前诸多劣习。
刘备见之甚喜“你父,今为乐浪太守。声名远播,半岛皆知。何不投身麾下,远比海外荒洲易耳。”
公孙康答曰“家父为一郡之守,得享二千石俸,已心满意足。然我等年幼,尚未知足也。”
此言一出,殿中议论纷纷。
“素有大志,自是极好。”刘备言道“澶洲,广有毗舍邪(米沙鄢)人。传闻此州与倭国类同,亦是列岛之国。你二人可愿前往。”
“我等愿往。”二人齐声下拜。
“如此,可择址各建港津,向化岛夷。能得一郡之地,则为太守。得二郡之地,皆为太守。如何”刘备笑问。
“遵命。”二人再拜。
择吉日,阮瑀领开拓船队往珠崖洲。应劭领开拓船队往夷洲。公孙康、公孙恭兄弟二人,领开拓船队同往澶洲,为蓟国辟土开疆。
1.198 千帆竞发
泉州港,酉字邸舍。
凡蓟国港口,邸舍字号,皆取十二地支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子、丑。与十二时辰相匹配。船只在相应时辰内抵港或出海时,转运辎重、运送人员,皆经由相应字号的邸舍来完成。
今日何时抵港,来日便何时出港。如此一来,船只自行列队,轻重缓急,不疾不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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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9 必有其子
人逢喜事精神爽,月到中秋分外明(此句好像很应景啊)。
创伤初愈,尚未拆线。虽不能下榻,然何太后姿容殊丽,远胜先前。累日来,长乐宫门,车马如龙,列队入内。皆是献礼之人。
“太后圣体为重,宜当静养。凡事传谕下臣即可。”刘平上呈礼单,由长乐太仆郭胜,欢喜接过。偷眼一看,红光满面。不用说,国礼之厚,平生罕见。
见郭胜眉开眼笑,何太后这便笃定。表情越发云淡风轻:“守丞当知,为诞麟儿,利刃加身。生死一线,何其艰险。为续大汉国祚,朕何止披肝沥胆。”
刘平再拜:“太后所言极是。下臣代我主敬谢。”
太后不置可否:“虽说,百日方可见客。然守丞毕竟是宗室,不算外人。今日,便请守丞与麟儿一见。”
“这……万万使不得。”刘平连连摆手。然心腹宫妃,已将麟儿自内室抱出。
刘平急忙双手接过。屏气凝神,定睛细看。少顷,竟呆若木鸡。
“宫中女巫言,麟儿有‘人主之相’。守丞以为如何”太后笑问。
刘平又细看麟儿五官相貌,一时竟泪流满面。音容笑貌,历历在目,宛如昨日重现。长乐太仆郭胜,似感同身受,竟也泪流。刘平与刘备自幼相伴。少时,楼桑童子,形影不离。二獾、三墩、四豺、五貉、豆丫……时光荏苒,白驹过隙。然旧时一切,铭心刻骨,如何能忘怀。
俗语谓“龙生龙,凤生凤”。襁褓中正饱食酣睡,坠着丝口涎的麟儿,种出何处。刘平已笃定。天降麒麟子。
“下臣,一时失仪。请太后恕罪。”将麟儿万分小心,交还宫妃。刘平俯身谢罪。
“无妨。常闻‘睹物思人,触景生情’。守丞乃真情所致,何罪之有。”何太后柔声言道。
刘平掩面拭泪,起身后言道:“太后心意,下臣已尽知。当如实上禀,主公自有定夺。”
“如此,甚好。”何太后,心中大定:“父死子继,兄终弟及。此子若当真不凡,大汉万里江山,当后继有人。”
“下臣告退。”事以至此,毋需多言。
“郭常侍,替朕送守丞。”何太后善始善终。
“喏。”
蓟邸公车,出西园长乐宫不久。便有心腹小黄门,密报玉堂署。
趁左右无人,张让遂入前殿,耳语少帝。
“好一个,兄终弟及!”少帝猛然握拳,竟折断笔杆。前襟斑斑墨染,脸颊亦溅满墨滴。
“陛下息怒。”张让急忙擦拭。
“张常侍以为,太后此言,有几分真假。”少帝不为所动。
张让斟酌开口:“许,半真半假。”
“何出此言”少帝皱眉。
“俗谓‘虎毒不食子’。陛下乃太后所出。母子连心,舐犊情深。如何能下此毒手。料想,乃多为安抚蓟王之意。”偷看少帝表情,张让又道:“然为防万一。若陛下……膝下无子,亦或如合肥侯,因故被废。为大局计,天降麟儿,便是继位之君。上可延,天汉国祚。下可续,一门富贵。如此,面面俱到,万无一失。”
少帝扬眉反驳:“朕尚未及冠,焉知注定无子。且自继位以来,兢兢业业,未曾有一日之疏。谁人又能轻言废立!”
“陛下圣明,老奴多嘴。”张让五体投地。
“且自去。”少帝拂袖。
“喏。”
张让匍匐出殿时,侧耳倾听。
少帝喃喃自语:“青春大好,何患无嗣。谁人又能,轻言废立……”
心生芥蒂,何以久持。
一路爬行至偏殿。张让这才掸衣起身,一声长叹,尤显落寞:“鹿死谁手,犹可知也。”
平原国,平原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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