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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的日常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熏香如风

    见蓟王确无上洛之心。帘后董太皇这便言道:“既如此,便行送嫁之礼。”

    送嫁又称“送亲”。两汉和亲匈奴,多行送亲。策封宗室或宫女为公主,遣正副二“送亲使”,持节,组庞大送亲使团,浩浩荡荡,奔赴塞外。

    其中最著名,便是昭君出塞。后世还有文成公主。

    所谓迎来送往。有送必有迎。待送嫁入函园。蓟王必有正副“迎亲使”,列队出迎。

    蓟王就国。门下重臣同往。园内唯有千石函陵令,及四百石主记。朝廷送亲使,宜当与之匹配。过犹不及,皆非礼遇。

    此不难理解。官秩过高,官秩过低,皆有欺凌折辱之嫌。

    于是商定,由洛阳令司马芳并黄门令左丰,持节相送。

    蒋干言,陪嫁宜当从简。毕竟封淯阳君,已是厚恩。须知,县主汤沐邑,亦可传袭后代。长久而言,这笔嫁资,可谓一本万利。

    至于朝廷例行陪嫁。蓟王已收多套。便是编钟等礼乐重器,亦摆满各处行宫。不要也罢。

    蓟王聘资,自然丰厚。试想,先前国中有胡商,自丝路沿线贩卖胡女入市中。以养女之名,嫁与国人。收取高额聘资。堪称暴利。再联想,有少吏年五十尚未能娶妻。以及两汉“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之厚葬风俗。时人事死如事生。生与死同。便可知“厚嫁成风”。

    “建安元年,吕布乘先主之出拒袁术,袭下邳,虏先主妻子。先主转军广陵海西,竺于是进妹于先主为夫人,奴客二千,金银货币以助军资;于时困匮,赖此复振。”——《三国志·蜀书·麋竺传》。

    “于时困匮,赖此复振”。仅此一句,足见一斑。

    诸事毕,董太皇设宫宴款待。少帝借故政务繁忙,先行离去。

    开玩笑。时至今日,少帝岂敢在永乐宫中吃喝!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移驾已是勉为其难。岂能再将性命,假手于人。智者不为也。

    少帝知难而退。亦是董太皇所欲也。

    待宫中只剩二宫太皇并蓟王门下主记。

    董太皇遂以心腹之事相托:“送嫁当日,朕与窦太皇,一并出宫。同往蓟国。还望主记接应。”

    “太皇安心。门下游缴,狗盗鸡鸣,奇人异士辈出。断不会有失。”蒋干已安排好一切:“便是董骠骑并何车骑府中家小,亦足可保全。”

    “如此,甚好。”帘内太皇,四目相对,皆有喜色。




1.23 移花接木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蒋干托辞告退,董太皇遂起身罢筵。

    闻蒋干车驾出宫。少帝这才安心。话说,少帝亦想过,二宫太皇必有所图。奈何投鼠忌器。董重并董承,皆身陷黄门诏狱。满门老小悉数圈禁。董太皇还能有何所为。

    唯请动蓟王这尊大神。奈何蓟王恪守臣节,不参与帝王家事。本欲故技重施,假赐婚为名,引蓟王上洛。奈何时至今日,蓟王对汉室已仁至义尽。不愿再染洛阳是非。

    “申生在内而亡,重耳在外而安”。诸侯王亦如此。先前,蓟王早有明言。只辅政满五年。如今少帝剪除二戚之害,独掌大权。此时回京,便有夺权之嫌。蓟王威信天下,岂能冒然行事,为天下所诟病。

    故左思右想。此事,二宫太皇,当无从如愿以偿。

    心念至此,少帝洋洋得意。然亦需谨慎。遂暗命史夫人,“见机行事”。

    所谓“谋定而后动”。

    由表及里。送嫁函园乃是表面功夫,逃脱虎口才是保命手段。

    此乃移花接木,瞒天过海之计也。

    婚期定于八月初。

    掐指一算,已不足月。即便诸事从简,君王婚事,亦非一日之功。

    “一张一驰,文武之道。”文武之道,便是取胜之道。

    万事皆备,只待东风。

    西园,长乐宫,长秋殿。

    得长乐太仆赵忠密报,帘内何太后不置可否。

    赵忠言道:“此事存疑。董太皇将将赐婚蓟王。尚不足年,何故二赐。且尚书令新丧,养女便行婚嫁,虽说以日易月,乃帝王家事。曹节一介家奴,焉能循此例。”

    “事急从权,便宜行事。”何后言道:“且以日易月,非论曹节,乃论蓟王也。”言下之意,蓟王乃汉室诸侯,自当循此例。

    赵忠又道:“先前,董太皇欲行迎亲。然陛下不许。后改送嫁。一迎一送,帝后相争,可见一斑。”

    “我儿除外戚之心,董妪焉能不知。”何后冷笑:“唯有蓟王临朝,方得一线生机。”

    言及此处,赵忠密语相告:“先前,大将军攻打二宫。火烧永乐宫并云台。时二宫太皇,皆安然无恙。传闻乃为曹节所救。老奴曾有耳闻,云台之下,另有玄机。”

    “且说来。”何后心中一动。

    “桓帝年间,‘安侯(安世高)’东来。与帝相交莫逆,常秉烛夜谈,抵足而眠。安侯之妹,有国色。为帝所幸,并育有一女。便是尚书令养女,安素。”

    “竟有此事。”何后眸生异彩:“如此说来,安素乃大汉长公主。”

    “正是。”赵忠语不惊人死不休:“又传,安侯与其妹,本是夫妻。后入佛门,遂深以为耻。东入汉土,更讳莫如深。不相往来。桓帝只当是寻常兄妹。岂料二人……”

    “安侯远赴江左,可与此事相关。”何后追问。

    “恐便是此因。”赵忠言道:“只因安侯察觉,安氏非是仰慕,乃行报复。恐伤及桓帝,故才言辞阻止。岂料事与愿违。安氏竟诞下一女。虽未能母凭子贵,却也深受宠爱。桓帝更不惜,暗掘地道,与之私会。”

    “莫非,云台暗藏地道。”何后终于醒悟。

    “老奴亦是道听途说。”赵忠素来谨慎。话里话外,留有余地。

    “如此说来,董妪……”电光石火,何后已窥破天机。

    赵忠索性言明:“趁送嫁之机,行‘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计也。”

    何后遂想通一切:“一并将董侯带走,逃离京畿。”

    抬头见赵忠欲言又止,何后问道:“可还有隐秘?”

    赵忠逐字逐句:“传闻,先帝《起居遗诏》,已入蓟王之手。”

    “嘶——”何后倒吸一口凉气。

    赵忠眼中含惧,明知故问:“遗诏、遗子(遗孤),皆入蓟国。董太皇意欲何为?”

    “废长立幼!”何后霍然起身。

    赵忠躬身下拜:“太后明见。”

    少顷,何后又问:“此举之利害,与朕何如?”

    万事先言利害。何后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赵忠甚是欣慰:“老奴窃以为,事若能成,利大于害。然若不成,有百害而无一利。”

    “何以见得。”何后皱眉。赵忠之言,显然与何后心中所想,略有参差。

    “回禀太后。”赵忠言道:“若事成,则三帝并立。得蓟王相助,董侯势强,二帝势弱。必行合纵连横,据大河自守。陛下为得太后相助,必行善待。何车骑之危可解也。事若不成,计为陛下所破。恼羞成怒,必除之而后快。董太皇并董侯,自难逃一死。为行斩草除根,永绝后患,必延祸太后及何车骑满门。‘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便是所谓‘因时而动’也。”

    何后轻轻顿首:“太仆所言,不无道理。”

    “太后谬赞。”赵忠岂敢居功。

    “为今之计,该当如何。”何后遂问。

    “敢问太后,王美人贵子,太后麟儿,在蓟王心中,孰轻孰重。”赵忠不答反问。

    “自是麟儿无疑。”何后毋庸置疑。

    赵忠终是坦露心机:“若先帝遗诏,废长立贤。贵子并麟子,蓟王欲立谁子为帝?”

    “自然是……”何后终于醒悟:“莫非,太仆欲行‘将计就计’。说(shuì)朕一并北上。”

    “此次二女同嫁。甥冯氏,乃西园八校尉之冯芳女。”赵忠出谋划策:“太后‘遣人送嫁’,亦是人之常情。那时,可令其由西园出嫁。太后只需暗中随行,车入函园,大势既定。”

    “不可。”何后言道:“朕若孤身北上,何车骑必死矣。”

    不出意外。赵忠又献一策:“待太后车驾出园,何不趁势起兵,攻入北宫。营救何车骑。万余西园卫,正当大用。”

    言罢无声。

    抬眼偷窥,只见何后似笑非笑,莫测高深。

    “太仆之意,朕已尽知。且退下吧。”

    “喏。”赵忠惊疑不定,躬身告退。困守洛阳,自寻死路。为何太后不纳忠言。

    待殿中只剩母子二人。何后这才喃喃低语:“董妪北去,宫中再难觅敌手矣。”



1.24 同流合污
    “蓟王必不会裹挟其中。”平乐观党魁精舍。得党魁作保,平安出狱的车骑府长史许攸,一语中的:“董太皇此举,必不能如愿。”

    同时出狱的主簿陈琳,遂问道:“何以知之?”

    许攸答曰:“蓟王乃纯臣。行事有礼有节,从未僭越。且素不喜权谋之术。‘故用国者,义立而王,信立而霸,权谋立而亡’。蓟王威信天下,霸业初成。焉能与二帝同流合污,操弄亡国之术。仁者所不为也。”

    党魁张俭,博学古今。麾下党人亦皆饱读之士。然论知人善用,谋国有术,远不及许攸一人。先前得林虑山传书,命其营救许攸、陈琳等人。今日看来,果有大用。

    心念至此,张俭遂一声轻叹:“万里山河破碎,汉室内斗无休。我若是蓟王,亦难免心生退意。”

    见舍内党人唉声叹气,士气低落。许一声长笑:“诸君何故如此?”

    “国祚不继,社稷难存。因何发笑?”便有党人反问。

    “麒麟天降,应运而生。终结乱世,还以清平。窃以为,自桓灵以来,黄巾始乱,群盗蜂起。天灾**,今汉一息尚存。然二帝并立,宰割东夏(东方)。而后群雄并起,乱世将至矣。”环视众人,许攸忽涕泗横流:“若把河西比作大汉一臂。东夏乃大汉心腹之地也。断臂尚能求生。若遭穿胸洞背,剖心坼(chè)肝,焉有命乎!”

    此言,声情并茂,栩栩如生。与会众人,无不闻之落泪。

    唯独党魁,平静如初:“子远,可有良策?”

    许攸拭泪言道:“二(太)皇远遁,三宫无存。何后与陛下,骨肉至亲。洛阳再无萧墙之祸。然主少臣强之势成矣。黄门式微,外戚凋零。天子能依仗者,唯剩西州莽夫。稍有不慎,亡国至矣。”

    言罢,许攸偷看党魁面色。“天子能依仗者,唯剩西州莽夫”,此言乃为试探党人心意。若闻此言,党人中有人勃然变色,怒发冲冠:“许子远,视我等如无物乎!”

    足见党人心向少帝。

    如若不然,则党人另有其主。许子远当可心安!

    言罢,落针可闻。唯有党魁,云淡风轻:“子远所言极是。陛下尚不及元服,便欲大权独揽。黄门中常侍,所剩无几。中小黄门难当大用。又无外戚统御群臣。久必生乱。”

    言及此处,党魁目视许攸,意味深长:“天下板荡,大乱将至。我辈裹挟其中,恐难独存。唯有同舟共济,方可护家小周全。”

    许攸心领神会,笑问道:“少府只为家小乎?”

    张俭亦笑:“荀子曰:“先王之道,忠臣孝子之极。’若不能孝亲,何谈忠君。”

    许攸这便了然。党魁之意,先护党人周全,再谈报效明主。言下之意,党人齐聚洛阳,散布朝野。暗中图谋,若为外人所知,必鸡犬不留,三族尽灭。首当其冲,在即将而来的宫廷之变中,党人如何独善其身。

    这有何难。

    许攸早有定计:“尚书令新丧,养女大婚。非汉室贵胄,焉能以日易月。此举有悖人伦,少府当上表劾奏,引‘群臣(党人)’仿效。”此与曹孟德《拒王芬辞》,有异曲同工之妙。表面上,许攸是让党人撇清与此事干系。实则乃欲造党人不偏不倚,据理力争之中立势也。

    “妙计。”党魁含笑赞许。

    言罢,党魁离席下拜:“我辈幸觅‘智囊’矣。”

    “不敢。”许攸志得意满,恭敬回礼不提。

    蓟王宫,灵辉殿。

    海上丝路图,高悬正中。

    “自日南比景、徐闻,合浦船行可五月,有‘都元国(苏门答腊)’;又船行可四月,有‘邑卢没国(缅甸)’;又船行可二十余日,有‘谌离国’;步行可十余日,有‘夫甘都卢国’。自夫甘都卢国船行可二月馀,有黄支国(印度东南海岸之康切普拉姆),有译长,属黄门,与应募者俱入海市明珠、壁流离、奇石异物,赍黄金杂缯而往”。换言之,时下黄门内官,已在黄支国设立官寺。为天子采买奇珍异宝。

    “黄支船行可八月,到皮宗;船行可二月,到日南、象林界云。黄支之南有‘已程不国(斯里兰卡)’,汉之译使自此还矣(注①)。”

    市舶令田骅,命属吏将往来船商上报航线图,悉心汇总。待专开朝会时,娓娓道来。

    “且说林邑国。”蓟王居高言道。所谓出师有名。林邑国屡犯日南,侵夺田地,掳掠吏民。蓟王赐加黄钺,攻无道而伐不义,福莫大焉。

    “林邑国,又作临邑国。其地为前汉时所设象林县,又称象林邑,略去象,故称林邑。今汉永和二年(137年),有名为区连者,杀害县令,自称林邑国王。交趾刺史樊演,征交趾郡、九真郡之兵前往征讨,汉军因惧远征,遂反(哗变)。顺帝欲发荆、扬、兖、豫,四万人马讨平,却为大将军从事中郎李固,上疏力谏。顺帝遂废此意。林邑国得以存续至今。”田骅早有准备。

    “区连,何许人也?”蓟王又问。

    “区连,亦作区怜。本是象林县功曹,因与县令不和,领千余宗人造反。攻杀县令,自立为王。”田骅言道:“日南郡民,非越人,自称占人。书言,‘(日南郡)男女**,不以为羞’,‘深目高鼻,发拳(蜷)色黑’。若书中所言非虚,则皆为化外野人。故不服王化,野性难驯。稍有异动,便焚烧官寺,杀害吏民。为祸日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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