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的日常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熏香如风
“主公明见。”
“无虑、房、宾徒、徒河,四县长吏,诸公可有良才举荐?”蓟王又问。
时下称谓,大有文章。长幼有序,尊卑有别。不可不察。尤其朝议,更需明辨。万勿君前失仪,人前失语。轻则妄议之过,重则大不敬罪。
蓟王口出“诸位”,言指殿内群臣。“位”者,席位也。蓟王口出“诸君”,言指二千石列。“君”者,古之卿大夫也。蓟王口出“诸公”,乃指万石国老列。“公”者,三公也。
蓟王问计诸公。非万石,不可轻言。
。
刘备的日常 1.45 名臣硕老
蓟国四师,传道授业于王学。司马徽、黄承彦,门下弟子,皆有所长。然论一城治政,多出儒宗所掌太学门生。
蓟王发问。儒宗当仁不让:“禀主公。老臣举博士王烈,出治一方。”
太学博士王烈,曾与釜山港令刘政,出使邪马台。后潜心为学。时过境迁,身旁同僚纷纷高就,唯王烈“通识达道,秉业不回”。陈少师辞世,王烈守孝至今。蓟王早有重用之意。
“太学博士六百石俸,如何可贬为三百石长。”蓟王笑道:“郑公之意,孤已尽知。王彦方,可为南閤主簿。”南閤祭酒许子远,秩真二千石。南閣主簿,品秩稍逊,亦为二千石俸。
“主公明见。”儒宗下拜。先前所言,乃为欲扬先抑,引玉而抛砖也。
蓟王行事,必有深意。
群臣窃以为:凡意气相投,豪杰之士,皆徵门下署吏;凡足智多谋,公私分明,皆辟辅汉幕僚。王烈少师事陈寔,以义行称。与蓟王同契,何不入门下。
帘外侧席,门下报馆左丞陈琳,苦思不解,低声求问:“王彦方何以入幕府?”
“孔璋岂不闻,北海一龙,割袖断交乎?”报馆右丞卫觊,低声答曰:“‘奇正相佐,辅车相依’也。”
陈琳略作思量,这便恍然大悟。许子远,当有此人佐之。正如贾李和优,有四才通达。八分田沮,配东孝西直。奇正相佐,唇齿相依。
门下署,唯祭酒司马徽,入万石国老席列。余下皆陪坐侧席。与少府女官,分居左右。女官亦只有中书令赵娥,伴君座前。
“郑公,可另有高才。”蓟王笑问。
郑玄持芴奏曰:“太原,令狐邵、王景、王定、王晨、王凌。当可一用。”
“令狐邵,字孔叔,景、定、晨、凌,皆出王太师家门。”中书令赵娥,回身奏曰。
蓟王轻轻颔首。王允乃蓟王外舅。时董卓乱政,视王允为心头大患。为防万一,家小以求学为名,北上蓟国。唯长子王盖,今为侍中,陪伴老父身侧。
不愧是儒宗。蓟王心中慨叹,而面色如常:“公祐。”
“臣在。”门下主簿孙乾,趋步入殿中。
“速往太学,接众良才。”
“喏。”
蓟王又问:“泉州港令,何人可继。”
“禀主公。崔元平,葬父归乡。主公何不召来,与左相重聚。”门下祭酒司马徽,持芴奏对。
崔烈长子,崔均,多年前由弟崔钧举荐,暂代泉州港长。任上颇有建树。可惜黄巾乱后,被老父一函家书唤回。年初,崔烈并张俭,双双饮鸩而亡。待大河解冻,崔均扶棺返乡,葬父安平祖陵,守孝至今。
蓟王金口玉言:时不我与,虽逢国殇,当夺情处之。家门诸子,皆奉国守孝,不去官职。
又循汉宫仪,以日易月。凡蓟吏,三年之丧,三十六日释服。蓟国丧制,今已入《蓟法》。
时有大儒进言,三年之丧,其实二十七月,当守孝二十七日,非三十六日也。蓟王称善。然毕竟以日易月,宜当满打满算,不可锱铢必较,再行删减。遂不改四九之期。
左相位高权重,若得兄长相伴,当可慰藉。司马徽之意,蓟王亦知矣。
这便看向崔钧:“左相,以为如何?”
“臣,无异议。”崔钧肃容下拜。
“公业。”
“臣在。”门下督郑泰,趋步殿中。
“代孤徵元平。”君王用徵,大将军用辟。
“喏。”郑泰领命而出。
少顷。孙乾引令狐邵、王景、王定、王晨、王凌入殿。
“学生,拜见王上。”
“三百出仕,可乎?”蓟王直言。
太学五生,异口同声:“固所愿也!”
“中书令宣诏。”蓟王已命中书令,先行拟好诏命。
“封令狐邵为扶黎长,秩三百石,‘铜印黑绶’。另赐铜钱五万,蜀锦十匹,四季朝服及匹马轺车一辆。”
“臣,领命,谢恩。”
“封王景为无虑长,秩三百石,‘铜印黑绶’。另赐铜钱五万,蜀锦十匹,四季朝服及匹马轺车一辆。”
“臣,领命,谢恩。”
“封王定为徒河长,秩三百石,‘铜印黑绶’。另赐铜钱五万,蜀锦十匹,四季朝服及匹马轺车一辆。”
“臣,领命,谢恩。”
“封王晨为宾徒长,秩三百石,‘铜印黑绶’。另赐铜钱五万,蜀锦十匹,四季朝服及匹马轺车一辆。”
“臣,领命,谢恩。”
“封王凌为房县长,秩三百石,‘铜印黑绶’。另赐铜钱五万,蜀锦十匹,四季朝服及匹马轺车一辆。”
“臣,领命,谢恩。”
待五人更换朝服印绶,入殿面君。
蓟王不忘叮嘱:“五县贫瘠,城郭坍废。如扶黎县,乃旧县复立。并无虑,将为乌桓内附之地。稍后当为归义侯国相。主一国之政,更需小心谨慎。”
“喏。”
至此,原辽东属国各县,俱得良吏。
话说,蓟国千里沃土,皆于一片荒芜中,平地而起。比起前辈师兄,举目四望,一片白泽,别无寸土,“上无片瓦遮身,下无立锥之地”。民情地貌,可谓云泥之别。
待五县令,陪坐末席。
不等都船令持芴而跽。市舶令田骅,已抢先奏报:“启禀主公。大辽水入海处,可置新港。”
“此地,恐属安市县所辖。”蓟王亦知。
“臣已查验,非我(国)莫属。”田骅言之凿凿,必有定论。
“如此,且命将作寺一探究竟。”蓟王从谏如流,亦需谨慎。
兼州并县,诸事繁多。远非一日之功。时辰不早,蓟王起身罢朝。
明日再议。
百官鱼贯出殿。然亢奋之情,溢于言表。先前不过一郡之地。先督四州,又并十县。河北万里疆土,皆归我主治下。手握半壁江山,三兴汉室,岂又远乎。
虽政务繁重,然忙里偷闲。相约三五好友,浮一大白。
门下署,鸾栖馆。
陈琳求问:“儒宗何以举王太师子侄?”
许攸笑答:“儒宗老成谋国,真乃国之幸也。”
“子远何不明言。”陈琳急问。
“先前,主公代三郡乌桓上表,求内附归义,并将苏仆延,丘力居部,封于扶黎、无虑。今日朝会,儒宗举王太师次子,治无虑。”许攸笑问:“王太师若拒乌桓内附归义,岂非令天下耻笑:恐伤子也!故不敢允之。”
“原来如此。”陈琳恍然大悟。
许攸笑叹:“万石国老,我辈不可小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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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的日常 1.46 有褐有衣
不出三日,蓟国诸事,传至别都甄城。
太师府。
“《汉书·地理志》云:‘上谷至辽东,地广民希(稀),数被胡寇,俗与赵、代相类,有渔盐枣粟之饶。北隙乌桓、扶余,东贾真番利(东与真番郡通商互利)。’”尚书令桓典,有备而来:“又闻大辽水,乃东胡各部与濊貊、扶余、沃沮之鸿沟(边界)也。”
“蓟国地处北疆,内附羁縻,乃承大汉四百年之国策也。”王允一语中的。
“太师明见。”不其侯伏完,试问道:“蓟王代三郡乌桓所上《乞归义表》,当如何作答。”
“多年前,蓟王亦代鲜卑十四部请立属国,代高车十二姓求内附归义,立高句丽、扶余并南北沃沮属国。今三郡乌桓内附,亦无不可。”王允言道。
“喏。”尚书令恒典,心领神会。
在蓟王之前,属国,为大汉附庸。归义,则类藩国。就独立性而言,归义更强。凡属国,多设属国都尉领护,如居延属国都尉。内附归义,则遣使入其国监护,如“使匈奴中郎将”。
蓟王首开向化先河。归义侯国,类比郡国内之县侯。由国主指派侯相治政。归义(县)侯,拥有相对独立的私人武装。受辅汉幕府节制。凡遇征伐,幕府可命其出兵,共组联军。
若为属国,则循旧例,遣都尉领护。如鲜卑奢延属国,由奢延属国都尉领护。无论属国,还是归义国,皆归辅汉大幕府所辖。
归义的最大好处,坐享其成。归义侯,无需整日忙于吏治民生,便可得享国主之一切便利。尤其从居无定所,到安居乐业。随着农牧亚文明的不断进步,生产关系为匹配生产力而迅速增生。更为复杂高级的人际关系,财富分配,社会阶级,应运而生。画个圈便是有主牛粪,已无法解决利益分配的矛盾。
游牧“家长制(部落大人制)”,加快向封建“吏治”演化。
于是君治吏,吏治民。
就与蓟国日益比同的部落而言。生产力突飞猛进,生产关系日新月异。而生产者(部落民)本身,却未改变。人还是那些人。于是“外来的和尚会念经”,遂成必然。蓟国名产之一,便是蓟吏。
如同后世家族企业中的职业经理人。
如何行之有效的管理一个国家。成为所有亚文明的迫切所需。
利益驱动,矛盾逼迫,双轨制下。归义成唯一答案。
这才是笼罩在大汉一藩,兼容并蓄,包罗万种下的,深层原因。
一言蔽之,趋利避害,人皆向好。
稍后,朝廷诏命传达。董侯言:可。
三郡乌桓,如愿内附。敕封丘力居为“扶黎(归义)侯”,苏仆延为“无虑(归义)侯”。为与高车区分,乌延为“乌桓率众王”,仍号单于。因立王庭于无终,故又称“无终(率众)王”。
悉归辅汉幕府领护。
“四夷国王,率众王,归义侯,邑君,邑长,皆有丞,比郡、县。”
吏治自上而下,皆出辅汉幕府。
选拔任命,皆出南閤。
蓟王擢升太学博士王烈,为南閣主簿,正当适宜。
海内大儒出仕,先入五学为博士,著书育人,研习精要。待觅得良机,再求升迁,已成惯例。尤其《蓟法》乃儒宗等,名臣国老,共同编纂。先通国法,乃吏治之本。
得同僚相助,上官指点。言传身教,日积月累,不出数载,良吏自成。
吏治,是一个体系。
先前远隔万水千山。如扶余、沃沮,需绕行半岛,舟车劳顿,辗转数千里,方能抵达蓟国。拖家带口,力所不及。并入辽东属国,近在咫尺。或革船顺下大、小辽水,百狼水,大梁水,或驱牛羊沿河谷而行。举家迁往朝都、昌黎二郡。定居(医)无虑山麓。
蓟国良吏,只需宽法严律,惩恶扬善,“依其俗而治之”,不出数载,当与蓟国比同。
无虑山东坂近海处,有径二百里之“辽泽”。“契丹,本鲜卑之种也,居辽泽之中,横水之南,辽泽去榆关一千一百二十里”,“地多松柳,泽饶蒲苇”。既此。
辽泽乃堪比督亢、雍奴、文安、掘鲤之大泽。此地极利圩田。
只需将径二百里辽泽,圩成稻田。蓟国东境,再无缺粮之困。重重利好,被将作寺良匠,不断传回。街头巷尾,国人殷切。
农牧文明的融入,不仅带来了机关器所急需的畜力。与之相匹配的衣食住行,皆有增益补充。
比如毛织物。
华夏毛纺织史,源远流长。早在新石器时代,西域毛纺织生产已现萌芽。约夏朝时(前2000年),西域幼泽(罗布淖尔),已将羊毛用于纺织。
至秦汉,毛织技艺成熟。今汉织工更为精进,纹路更为精美。有兽葡萄纹双层平纹、龟甲四瓣花纹等,均为羊毛织造。其龟甲四瓣花纹,乃河西秋毛所织。
羊毛纺织之前,须先经初加工:采毛、洗毛、弹毛。
最初,华夏先人将自然脱落的羊毛收集,称拾毛。春秋战国时,从羊皮上采集羊毛,称采毛。南北朝时盛行铰(剪)毛。中原和江南,每年铰毛三次;漠北寒冷地区,每年铰毛两次。且为防止损伤羊体,一般中秋后,便不再铰毛。山羊绒的采毛,《天工开物》载有二法:搊(chou)绒和拔绒。搊绒是用竹篦梳下绒毛。采集较细的山羊绒,须用指甲沿其生长方向拔下,称拔绒。
羊毛带有油脂、砂土等,纺前必须除去。《齐民要术》中,有把剪下的羊毛在河中洗净的记载。《天工开物》亦有,“凡绵羊剪毛”,“皆煎烧沸汤,投于其中搓洗”。西域先民早有用“碱水”、“**”、“酥油”洗羊毛的传统方法。岭南山区,另有将羊毛放入黄沙,搓揉除油之法。
羊毛洗净晒干,再用弓弦弹松,以供纺纱,唤做弹毛。弹毛后移用弹棉。
毛织物,除去织造毡帐、罽毯,亦可用于织衣。
唐时兔毛褐,五代孔雀裘,与锦、绮同等珍贵。
“裘新青兔褐,褥软白猿皮”,“织孔雀毛为裘,光彩金翠,过于雉头远矣”。
汉矛无缨,确有毛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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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的日常 1.47 难觅仙踪
“孤以为,一统易耳。”逢休沐,蓟王携后妃,温泉共浴。
“夫君有何妙计。”公孙王后笑问。
“待诸子长成,泛舟七海。并土封王。子又生孙,孙又生子;子又有子,子又有孙;子子孙孙无穷匮也,何愁天下不平。”
“愚公移山乎?”绾妃言罢,后妃皆笑。
“为夫岂止移山填海,欲求布种天下也。”蓟王扬眉一笑,英姿勃发。
后妃无不倾慕。
出汤舍,便是游泳馆。曲水流觞,身舒气爽。
击鞠、赛马,舞乐,百戏,再共沐温泉浴。“温泉水滑洗凝脂”,“始是新承恩泽时”。美人尚不足百。三百御姬,唯有美人十余。还需并云霞卫,拱卫王宫。不能常伴蓟王身侧。一里之回,七重错落。如蓟王有感,即便足不出宫,亦可一统天下。
晚餐毕。蓟王升合欢殿。与侍寝妃嫔欢聚不提。
国境一再东延。几将环渤海并辽东湾,绵长海岸,悉数裹挟。凡有水入海,必淤有沙洲。筑堤造港,舶来船户。数载必兴。
蓟国木兰舟,日夜三千里。往来各港,何其迅捷。国境东延,距三韩半岛,并倭国列岛更近。更加千五百五人口。《圩田制》下,分户不析产。十县并入,尤其朝都、昌黎二郡,郡境阔长。无虑山广袤草场。近海又适圩田。背山向海,春暖花开。
无终为乌桓王庭所在。与良乡、蓟北,潞,四县并一郡。取名:大通郡。
蓟北、良乡,乃春秋时燕国都,并中都乃其一。四县横通四郡,郡治蓟北县,乃通都大邑为其二。“无以名之,此之谓大通(通于大道)”,是其三也。
二千石大通守,蓟王授予高阳令顾雍。
蔡邕门下,高阳令顾元叹,德才兼备。自上任,政绩常列前茅。蓟王曾言其有“宰相之姿”。虽憾未能二千及冠,亦差之不远矣。
高阳令由,最年轻之太学祭酒徐干,继任。
徐干,字伟长,北海剧县人。以诗、辞赋、政论著称,“其五言诗,妙绝当时”。自幼勤学,年十五便可“诵文数十万言”。二十岁时“五经悉载于口,博览传记,言则成章,操翰成文”。“著《中论》二十余篇,成一家之言,辞义典雅,足传于后”。时人赞其论:“欲损世之有余,益俗之不足”,“上求圣人之中,下救流俗之昏者”。
北上蓟国,本为游学。儒宗亲考,拜为博士。及冠为人师。轰动太学。
今为高阳令,亦实至名归。
至此,蓟国广有三十七县,五尹六守。稳坐大汉一藩。
蓟王凿穿内外水路,连通八流四海。再加蓟国造船术,一骑绝尘。集墨门机关术之大成。辽东、岭南大木,足量供应。饶是四百城港,船坞灯火通明,匠人通宵达旦,白波、无极,各式船券仍堆积如山。专用器钞,一券难求。旧船改造,亦如火如荼。
因无终、无虑、扶黎三县,安置内附乌桓。
王允欲取辽东,安市、汶、平郭,三县补之。被蓟王谢绝。言,封国足可取食。
或有人言,如涿郡,前后有多县,并入蓟国。今郡境狭窄,何其苦也。无妨。蓟王少守白檀,远征漠北。肃清长城沿线。收复前汉长城外故土,三千里。重筑旧城,安置边民,通商互市,自给自足。如白檀,今已有十万民居于此。
尤其居延外道,沿线城邑。丝路流金,胡商漫道,海客往来。因而兴起,广有人居。足够幽州诸郡分润。
至于沿线守军。有蓟王坐镇,何愁丝路无兵。
高车十二侯国,因副伏罗妃,和亲蓟国。互市多年,丰衣足食。先前所占废县,早已焕然一新。城池重筑、官道重修。水陆通达,采暖足备。谓“流通溢价”。马邑、牛牢、羊圈,诸多特产,贩卖蓟国。获利之丰,无可计数。
漠南各部,据地利之便。
漠北没鹿回部,并六氏高车,亦出北海珍货,并冰原白虏。
“秦人呼鲜卑为白虏。”
时下,鲜卑已内附,不可再称胡虏。冰原白虏,丰毛饶须,壮硕欣长。先前因身藏缺陷,有碍观瞻。故多充作劳力,无人聘娶。
然自华国老,伐毛洗髓术大成。
白虏伐毛洗髓,身价陡增。直逼鲜卑婢。
散布于鲜卑利亚,广袤冰原内的诸多部落,被扫荡一空。举族贩入白檀,日有千人。蓟人耻于蓄奴。遂与白虏各部大人,签订券书,举族客庸蓟国,耳濡目染,日益开化。
没鹿回部,并六氏高车,因成巨富。
如前所说,高车六氏美人,亦从媵副伏罗妃。今夜,便是副伏罗妃并六氏美人,及旋波、提谟,玄天二女,同侍寝。
时日近日,蓟王“容成(御妇人)术”大成。张弛有度,收放自如。已无需刻意避开孕期。
上元夫人,曾私语道:“容成公自称黄帝师,见于周穆王,能善补道之事,取精于玄牝,其要谷神不死,发白复黑,齿落复生。王母却言,还有素女对黄帝陈五女之法,术成能御三百女。”
蓟王将信将疑。随口问道:“何为‘五女之法’?”
“王母却为明言。妾,窃以为,自女子年十五及笄,十载一算。少、青、壮、中、老,此五女也。”上元夫人答曰。
“如何修炼?”蓟王又问。
“九天玄女降,素问灵台开。”上元夫人出口成章。必王母所授。
“原来如此。”蓟王这便醒悟。非巫山女神,不可为。
仙门之术,玄而又玄,虚无缥缈。有缘自得,强求不得。
汉中西乡,午子山(武子山)。
三峰削立,二水环流,山岭有洞四五,深不可测。风出入有声,谓之风洞。又称午子洞。
青牛师封君达,循踪而至。立于午子风洞前,朗声言道:“张仙姑在否?”
“何人扰我清静。”此音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封君达答曰:“鄙人封君达,奉天命至此。”
“原是青牛师,失敬。”
刘备的日常 1.48 权驱寰宇
“仙姑可否,现身一见。”封君达言道。
“上师,既奉天命,何不明示。”洞主不愿现身。循踪而至,必有原因。若心怀叵测,恐遭暗算。女仙洞中修行,内中必有万全准备。故轻易不出。
“仙姑当知,自黄巾乱后,仙门式微。我等修道之人,皆被牵连其中。徼外佛门兴起,或自西域,或至南海,齐奔中夏而来。时永平七年,明帝夜宿南宫,梦见金人,长大,顶有光明,以问群臣。或曰:‘西方有神,名曰佛,其形长丈六尺而黄金色。’帝遂遣使身毒,问佛道法。又建白马寺,于寺中图画形像焉。”言罢,青牛师笑问:“敢问仙姑,明帝梦从何来。”
“必中‘摄魂术’也。”不愧是同道中人。
“然也。”封君达答曰:“仙姑可知,时蓟王入朝辅政。上元夫人,暗施瑶池仙术,不料蓟王半途而醒,遂破瑶池仙术。”
“竟有此事。”女仙暗自心惊。
“正是。”青牛师言道:“若无明主,拨乱反正,重造仙门。世人皆弃仙门于不顾,待尽纳百姓入佛门,中夏必成佛国也。”
“以明帝之尊,亦难免中术。蓟王竟能不中。”仙姑终于醒悟:“上师便以为,蓟王乃三兴之主。”
“蓟王纳仙门入宫,助王母重建西王母国,御西佛于国门之外。更有天光三殿,(观)天阁女仙,常伴身侧。便是巫山神女,亦甘为王所驱。故,贫道窃以为。观天阁,当有仙姑一席之地。”青牛师道破来意。
“果然如此。”张姜子已有所悟,却话锋一转:“然蓟王与佛门莫大干系。闻安世高兄妹,皆与蓟王相交莫逆。更有都尉玄,屯驻燔史关。年年引车队南下。欲凿穿冰原,续接身毒佛国。若真有此捷迳,佛门弟子无需远涉西域,便可经身毒,顺下冰原,直入巴蜀。蓟王求佛之心,与明帝何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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