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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的日常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熏香如风
忽觉对面末席,有人窥视。
这便抬头。四目相对,二人皆笑。
“襄阳庞统。”
“吴郡孙策。”
“足下亦是郑公弟子乎?”孙策低声问道。
“非也。”庞统答曰:“某乃家学。”
“此来亦是拜师乎?”孙策又问。
“非也。”庞统又答:“入太学,不入郑学。”
“原来如此。”孙策举杯相邀:“请。”
“请。”庞统亦不失礼。
入口方知,乃是香茗而非琼浆。
见庞统一饮而尽。孙策亦满饮此杯。
落杯后,换做庞统发问:“那日,率健儿五百,巧夺江陵。出何人之谋?”
孙策答曰:“乃在下与兄同谋。”
“若非孙破虏重伤。荆州之主,已非刘景升。”庞统一声轻叹:“惜哉。”
“阿父欲取荆州,效曹兖州行事。虽未如愿,然已无愧于心。”孙策笑中真切:“又何足惜?”
“不料公子阔达如斯。”庞统眼中,一闪精光:“请再饮此杯。”
“请。”孙策亦举杯。
二人你来我往。不觉已饮三杯。
待罢筵,已互称表字。
各回客室安睡。
翌日晨,儒宗遣人来唤。奉束脩六礼,著录为弟子。
礼毕,孙策改口,称恩师。
郑玄谆谆善诱:“主公美意,伯符可知?”
“弟子不知也。”孙策如实作答。
“吾门弟子数千,只闻十贤。”郑玄言道:“然出仕为少吏,却多过三千。主公曾言,举国皆郑学也。吾门弟子,学业其次,德操为先。若不能兼备德才。则譬如鱼与熊掌,不可得兼。舍才取德也。有德无才,其人可用;有才无德,弃不足惜。切记。”蓟国吏治之清明,郑学门徒,居功至伟。
“弟子谨记。”孙策肃容下拜。





刘备的日常 1.52 卧虎藏龙
人以群分,物以类聚。
英雄同契,相投义气。
少时,蓟王一金知人心。而后与挚友亲朋,仁人志士,共襄盛举。少复祖爵,增封为县,并土为国,成大汉一藩。
自上而下,民风淬炼,凝聚国风。泱泱大风,遍吹国中,遂成一方沃壤。再有英才来投。耳濡目染,感同身受,洗心革面,换骨脱胎。
自然而然。“南橘北枳”之势成。
如许子远所言,鱼与熊掌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者也。一言蔽之,趋利避害,取舍之道。
故儒宗言,毋以私术品头论足,而是绳之以公道。
又谓公道自在人心。
许攸为人如何,见仁见智。然自拜南閣祭酒,秉公职守,一心奉主,未见有失。以公道论,许攸堪称国之栋梁,王之肱股。
蓟王言,私欲无损公义。
多年前,蔡少师说羊续悬鱼,更少时,蓟王续北海一龙之义。一脉相承也。
终归“金无足赤,人无完人”。
于蓟王而言。如何扬长避短,最大得利,亦是用人之道。
学坛五重,宝玦大藏书阁。
阁中藏书,乃出蔡少师毕生珍藏。自蓟国琉璃术大成。宝玦阁中藏书,皆封存在清钢琉璃壁中。“隔壁观书”,遂成太学生,日常典故。凡藏书,皆已刊印成册。凭学证借阅。
蓟吏必修之《蓟法》。乃出春秋决狱。
太学兼王子馆,双博士祭酒服虔所撰:《春秋左氏传解谊》三十一卷、《春秋左氏膏肓释疴》十卷、《春秋汉议驳》二卷、《春秋左氏音》一卷、《春秋成长说》九卷、《春秋塞难》九卷。乃研读《蓟法》之工具宝典。
多次刊印成册,风靡大河上下,蓟国内外。单版税一项,便得券钞千万。
话说,版税多寡,先前无有定论。蓟王勘定为百取五。蓟国各类丛书,作价百钱至千钱,甚至万钱不等。因造纸术并印刷术,皆大成。更加蓟人习文学武,蔚然成风。印字坊、书肆,大兴于市。后儒宗携国中大儒联名上疏,求定版税百取一。与关税同。
蓟王问计群臣,皆无异议。遂定百取一的版税上限。原作者与书录者,各得一半。如《春秋左氏传解谊》,原作者乃服虔,书录者乃钟繇。百取一的版税,二人平分。此乃雕版印刷。稍后,烧成活字,初印仍平分。二印服虔千取六,钟繇千取四。三印服虔千取七,钟繇千取三。以此类推。直至服虔千取十。
只因钟繇乃书法大家。
若无需名家范版,则版税悉归原作者所得。事实证明,名家书录,销量大增。
之用,毋庸置疑。
无论一家之言,还是百家公论。只需遍传内外,海内拜读。书中之言,必有人信,有人疑,有人半信半疑。亦有人嗤之以鼻,如临大敌。
蓟王,先笼络信众,再向化疑众,放逐顽众,最后灭尽敌众。而后,四海皆准,世界大同。便是所谓:『天地一;大同异』。
一金知人心。
授人以金,授人以书。本质上无不同。目的其实很简单:明辨是非。是,则与子同袍。非,则与子割袍。
“岂曰无衣?”
太学袍,出自儒服。太学生日常坐卧起居,如“林宗巾”、“陈蕃榻”等,皆有典出。底蕴深厚。
孙策初来乍到。虽美姿颜,好笑语,却不敢恣意。正襟危坐,不苟言笑。毕竟行伍出身。与经学世家子弟相比,五学根基,相差甚远。若平常入学,先易后难,循序渐进亦无妨。奈何乃儒宗入门弟子。学坛上下皆以为,必有过人之处。课业之博大精深,可想而知。
所幸,孙策性阔达。上佳资质,又持之以恒。再得好友庞统,课间私授。豁然开朗,融会贯通。
谓“钟鸣鼎食”。自时钟技艺大成。蓟国精准计时器,大行其道。
太学亦建有自鸣钟。
课业,分早中晚:晨读、晚修、日课。
日课,又分“大课”与“小课”。因大课多在堂内传授,故又称堂课。授业之处,便唤“课堂”。
“速去课堂。”晨读毕。见孙策仍苦思榻上,庞统遂下榻唤道。
“(五经)博士何人?”孙策这便回神。
“乃南州高士徐稺之子,徐胤。”庞统耳熟能详:“徐胤,字季登,笃行孝悌,隐居不仕。公府礼请相见,固病不诣。黄巾乱后,寇贼从横,皆敬其礼行,转相约告,不犯其闾。”
好友当面,孙策不做遮掩,这便笑道:“既隐居不仕,何以至此?”
“此一时,彼一时也。”从父庞德公,亦是隐士,庞统自有说辞:“时南州高士徐稺,亦屡辟不就。且传语郭林宗:‘大树将颠(覆),非一绳所维(系),何为栖栖不遑宁处?’”
“‘有此父斯有此子,人道之常也’。”孙策出口成章。
“然也。”庞统转而又道:“可惜郭林宗未遇蓟王。乃北海一龙之华歆,举荐蓟王当面。蓟王遂命门下主簿孙乾,安车徵辟。并传语曰:大树将颠,非一绳所维,孤欲举国绳之,公愿为一股(绳)乎?”
“举国为绳,甘为一股。”孙策心有戚戚。
“我辈皆如此想。”庞统催促道:“速去,迟恐末席。”
“莫非,居无定席?”
“伯符兄,莫非不知‘无极座’乎?”
“未知也。”
“‘负阴抱阳,冲气为和’,便是‘无极座’之真意。”庞统语速飞快:“坐榻书案,排如玦。玦,半玉也,圆玉缺半乃为玦。随天圜楼内分,先来居内,后来居外。不分座次。”
“原来如此。”玦坐与玦阁同意。天圜楼,本就是上下五重,环形楼宇。“半环曰玦”,内中分割,必是玦形大堂。
二人这便同下藏书阁,往五经大课堂而去。
课堂门前,已列队如龙。
见庞统后来,便有前人让位。
却被庞统谢绝。安心与孙策,列于队尾。
便有人窃问让位者:“此何人也?”
让位者答曰:“岂不闻‘四子’乎?”
窃问者言道:“古之先贤,岂不知邪?‘尧命四子以敬授民时’。四子,谓:羲仲、羲叔、和仲、和叔也。”
“非也,缪也。”让位者答曰:“太学四子,非尧帝四子。”
“何人竟并称太学?”窃问者颇为不服。
“周瑜、司马懿,庞统、诸葛亮。此四子也。”




刘备的日常 1.53 吾道东流
时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建元五年(前136年),罢传记博士,又为《易》、《礼》增置博士,与文、景时所立《书》、《诗》、《春秋》合为五经博士。宣帝时增置博士为十二类:《易》为施、孟、梁丘;《书》为欧阳,大、小夏侯;《诗》为齐、鲁、韩;《礼》为后氏;《春秋》为公羊、谷梁。
今汉初,博士有十四人。《易》四:施、孟、梁邱、京氏。《尚书》三:欧阳、大、小夏侯氏。《诗》三:鲁、齐、韩氏。《礼》二:大、小戴氏。《春秋公羊》二:严、颜氏。
由此至汉末,博士人数无所增损。博士弟子,武帝时为五十人。昭帝时,增满百人。宣帝时,增倍之。成帝末,增至三千人。汉末,太学大盛,诸生至三万余人。
蓟国太学博士,虽沿用五经博士之旧称。然诸子百家,皆有涉猎。经儒宗等国中大儒,兼容并蓄,去伪存精。集各家之所长,号百家学坛。实乃尚未编纂完毕之国典《蓟国大百科全书》,先行授予太学诸生。
“兼听则明,偏信则暗。”
一家之言,总有缺陷。能将百家之长,融合贯通,学以致用者。号通儒。足见,汉时百家,尚未绝迹。
凡国策,必因时化育,因地制宜。以解决现实问题为目的。
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脱离大汉国策民情,必有偏差。和合之风,遍吹中夏。羁縻和亲,向化四夷。与之相匹配,国力强横,鼎盛文明。故引百蛮来朝,莫不以汉化为荣。前后两汉,开明国风。朝野上下,开放包容。
和合之风,开明包容。再此等历史背景下,武帝却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当作何解?
窃以为。必是借儒家“中正平和,兼济天下”之风,兼容并蓄,一统百家。武帝一代雄主,非但要一统九州,还欲一统学术。无论疆域还是思域。武帝皆要做“千古一帝”。
若行焚书坑儒,既不符时代风气,亦不符后世史实。
所以,品人论事,绝不可脱离时代。更不可代入后时代。否则,必然得出“五胡入华”之谬论。
于是乎,研究历史,首当其冲,需还原时代的风貌。否则,闭门造车,道听途说。
不知有汉,何论魏晋?
太学后院,高成馆。
庞德公与儒宗,正阁中对弈。
“王允令王上兼督四州,未尝不是缓兵之计。”庞德公言道。
儒宗亦知:“时董卓乱政,妄自废立。王允欲行拨乱反正,借遣使抚慰山东,而问计主公。主公为全大局,不于再起纷争。稍后又为麟子阿斗,筑甘泉宫。时易县为京,遍传大河上下。众皆以为,主公欲立麟子,裹入叔侄之争。趁机割据河北。故,王允先予之,以安主公割据之心。”
“今叔侄三人,各自称帝。九州决裂,天下三分。窃以为,关东当为曹孟德所据。二袁或顺下江左,挟合肥侯割据江东。”庞德公,早有预见:“刘景升,自险胜孙坚,稳坐荆州七郡。渐为荆州名门所裹挟,久必生据土之心。益州刘表,亦难久居人下。群雄并起之势,成矣。合肥侯、史侯、董侯,皆为人质也。恐难善终。”
“于我主,是利是弊。”儒宗求问。
“利弊各半。”庞德公答曰:“大河上下,长江南北,合纵连横,同仇敌忾。蓟王纵披甲者百万,然绝非一日之功。尤其关东豪强,江东宗贼。断难俯首。”
“诛人易,诛心难。”儒宗一语中的。
“少时,王上,一金已知人心也。”庞德公语透深意:“天下大势,不可逆也。”
“三兴汉室,必为我主。”儒宗深以为然。
自鸣钟响。
“起——”诸生起身下拜,恭送五经博士离堂。
不出意外。落座后,孙策继续奋笔疾书。
见三人走来,庞统急忙言道:“伯符且顿笔。”
孙策闻声抬头。见有三人,高矮各异,年岁不同。自前向后,联袂而来。
“此何人也?”莫非来者不善。孙策这便落笔起身。
待三人抵近。庞统这才为众人引荐:“郑公门徒,江东孙伯符。”
“吴郡孙策。”孙策先礼。
三人回礼:
“庐江周瑜。”
“河内司马懿。”
“琅琊诸葛亮。”
周瑜年纪最长,与孙策同岁。年十六(虚岁),远未及冠。表字公瑾。司马懿、庞统、诸葛亮,尚未取字。
三人亦入太学,不入郑学。
话说。郑玄以山东无兄问者(无人可为师),乃西入关,因涿郡卢植,事扶风马融。融门徒四百余人,升堂进者五十余生。融素骄贵,玄在门下,三年不得见,乃使高业弟子传授于玄。玄日夜寻诵,未尝怠倦。会融集诸生考论图纬,闻玄善算,乃召见于楼上,玄因从质诸疑义,问毕辞归(将三年疑惑一次问清,问毕既去)。融喟然谓门人曰:“郑生今去,吾道东矣。”
马融既有此叹。足见郑玄所问“诸疑”,必有大玄机。
非常人,能生此疑。亦非常人,能答此疑。
足见马融、郑玄,皆世之大贤。
今以关中为界,二京为限。关西马门弟子,纷纷出仕幕府。尤其长安城内,马融门学,蔚然成风。更加滎阳君马氏,嫁入蓟王家。正助马融弟子出仕蓟国。
“融门徒四百余人,升堂进者五十余生。”
单此一句,便知门学兴盛。
故,即便蓟王远在河北。西州吏治,亦廉洁清正,不逞多让。
先前,右相代为进言,擢升幕府品秩,便有褒奖之意。
孙策得庞统引荐,遂与周瑜等人相识,相知。稍后又结识孟公威、石广元等。寝则对榻,出则联袂。众人务於精熟,而亮独观其大略。每晨夜从容,常抱膝长啸,而谓众人曰:“君等仕进,可至州牧郡守也。”
众问其所至,亮但笑而不言。
见状,孙策笑问:“统,又当如何?”
亮答曰:“当可与我,运筹帷幄,并驱中原。”
闻此言,庞统又笑:“周公瑾,又当何如?”
“可为王上,讨平七海也。”




刘备的日常 1.54 汉风不灭
太学奇才辈出,名师齐聚。借兼容并蓄开明之风,扶摇直上九万里。太学四子,前途不可限量。
且自蓟王兼督四州,又设《备吏制》。天时地利又人和,三兴汉室有明主。海内大儒,齐奔蓟国。此时不投,悔之不及。
须知。之于寒门单家而言,“举孝廉”,几是出仕唯一途径。
察举孝廉,为岁举。即郡国每年皆要向朝廷推荐人才,且有严格的人数限定。
武帝之后,《察举制》,为入仕正途。按举期分类,察举科目,可分为“岁科(常科)”与“特科(天子订立)”二类。
岁科有:孝廉、茂才、察廉(廉吏)、光禄四行(质朴、敦厚、逊让、有行)。
特科有:贤良方正、贤良文学、直言极谏、孝弟(悌)力田、博通经典(童子科)、尤异(政绩突出)、治剧、明经、明法、明阴阳灾异、勇猛知兵法等。
以上科目,岁科为先。岁科又以“孝廉”为重。特科则以“贤良方正”为最。
鉴于各郡国人口多寡而名额相同,乃至不公,故和帝永元之际,又改以人口为准,满二十万每年举孝廉一人,满四十万每年举孝廉两人,以此推之;不满二十万,每两年举孝廉一人;不满十万,三年举孝廉一人。
对边郡,另订优宽之制。永元十三年诏,幽、并、凉,三州边郡,满十万每年即可举孝廉一人,不满十万每两年举孝廉一人,五万以下每三年举孝廉一人。
为防“举秀才,不知书;举孝廉,父别居”,亦或是“举孝廉,浊如泥;举良将,怯如鸡”,舞弊之风盛行。
郡国岁举孝廉,及至京师,还需依科目并被举人所学,由公府分别加以“试课(考试)”。孝廉为:“诸生试家法(经术),文吏课笺奏(公文)”。
换言之。《察举制》,辅车相依,双轨并行。郡国先举,朝廷后察。合称“察举”。
话说,汉末涿郡七县,计十万(102218)户,六十三万(633754)口。
六十万口,年可举孝廉三人。换言之,七县,两年一轮,尚不足分。
蓟王父弘,年二十举孝廉。其利之大,不妨参见后世《范进中举》。若非早逝,必为官。入京为郎官,再出为一县长令,板上钉钉。奈何撒手人寰,家道中落。母亲织席贩履,养育刘备成人,又年十五使游,令人唏嘘。
蓟国在《察举制》的基础上,又订《备吏制》。如何能不令天下士人,趋之若鹜。
或有人言,《科考》可乎?
蓟王窃以为,时机未至。若一意孤行,恐弊大于利。
与后世不同。汉时治学,极重传承。马融、郑玄之事,可见一斑。如王充之说,称“王学”、郑玄之说,称“郑学”。前汉时,东海下邳人严彭祖与鲁国人颜安乐,同学于眭弘,习《春秋公羊传》,遂有严氏学并颜氏学,传于后世。
亦如为典籍注释。各家所注,皆有出入。对诸子百家,经史子集的理解,见仁见智。
便以《春秋公羊传》为例。
同举孝廉。
出身严氏学,与出身颜氏学的二人,对《春秋公羊传》的理解,必然有出入。故“诸生试家法”。“家法”的另一层含义,便是“各家之法”。严门学子,考严氏公羊;颜门学子,考颜氏公羊。
一言蔽之。各有章法,无统一答案。
若为《科考》,当如何评判?
还是那句话。新兴事物的出现,必有其历史必然。后世科举制,并不符合大汉风貌。穿越众,谨记。
当如何破?
蓟王已给出答案:《蓟国大百科全书》。只需国典修毕,科举可行。
如再逆推前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之用意。是否与蓟王同?
科考之所以在唐时,能够顺利推行。只因五胡乱华,汉文明,十不存一。争鸣百家,消亡殆尽。“矮子里拔将军”,凑合用吧。
或又有人言。蜀科何以能行?
如前所说。若在西州开科举,亦无不可。只因西州儒学,多出马融。若大汉十三州皆为一科,则必然大乱。
汉末科考不可通行的大致证据链如下:
版本不同(《熹平石经》已修正儒家七经)、门派各异(五胡尚未乱华)、理解参差(各家皆有不同注解)。
如考寻章摘句,版本不同,各有错漏,乃其一。如考明辨经义,门派各异,各执一词,乃其二。之于考官而言,理解参差,评判标准各有出入,乃其三。
如何统一标准,统一答案。
蓟王承上启下。继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又集百家所长,修国典《大百科全书》。
一脉相承也。
如蓟王所言。再有两百年,汉风不灭,汉魂永存。
天下碌碌无为,尸位素餐,“以今度之,想当然耳”,鼠辈何其多。
幸有我蓟王。
或再有人言。《大百科全书》,无非蓟国一国之学。如何能一统大汉十三州之学术。
有理。故蓟王欲行,先易后难。先将蓟钞广输天下,而后蓟吏、蓟法,循序渐进。待将蓟国之一切便利,放之四海而皆准。蓟国《大百科全书》,便是权威公论。
且自立书之初,蓟王就定下,集百家所长,绝非一概不取。且首当其冲,将神灭无鬼,被后世儒生避恐不及,视作“异书”之王学,纳入其中。足见开明。
并以儒宗为首、恩师佐之,集国中鸿儒、通儒、硕儒、大儒,共襄盛举。再有蓟王,居高掌控。即便不敢妄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然于科举,足可一用。
故儒宗,有感而发:“诛人易,诛心难。”
杀人诛心,乃霸主之道。蓟王,王治天下,岂肯滥杀。
《荀子?荣辱》:“先义而后利者荣,先利而后义者辱。”
于国而言。先明善恶,再知荣辱。
便是蓟王所谓,先利而后益。
《管子?牧民》:“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窥一斑而知全豹。
法、儒、道,殊途同归。




刘备的日常 1.55 只为蓟吏
太学。方丘上东馆。
如前所说,太学方丘八馆。除后馆,即北馆为太学博士所居。余下六馆,皆为学舍。蓟人贵北。故北馆为博士居所。
学舍,逊于精舍。然比先前宿舍,兼顾坐卧起居,待客会友,养性修身。自并六县立国。太学累次增修。今已纳学生三千。非蓟王不愿多收,只因入学考课严苛,能入众博士法眼,万里挑一。单蓟国四百城港,二百万户,千五百万民。年年铩羽而归者,数十万计。
无妨。蓟国五学,不入太学,可入大学。不入大学,可入门学。不入门学,可入科学。五学皆不入,且去演武场。文武全稀松,莫慌。僦船出海,舟游四方,亦或为百工徒,学一门技艺,亦得丰衣足食。《圩田制》下,分户不析产。蓟人福利,天下艳羡。先前,北人贵少贱老,怒杀父兄。如今贵女重孝,知耻后勇。足见民心所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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