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的日常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熏香如风
“大辽水出塞外,南至安市入海,行千二百五十里。”
史上,汉魏时,大辽水船运,已颇具规模。《三国志·吴志》载,孙权于嘉禾二年(233年)“使太常张弥、执金吾许晏、将军贺达等将兵万人,金宝珍贺、九锡备物,乘海受(公孙)渊”。孙权遣东吴船队,自东海逆入渤海,并溯大辽水,直抵辽阳。足见时下运力之强。
辽阳上至望平河段,百里水路,散漫为泽,直至(燕)长城沿线。正因河道浸没于大泽之中,水路不显。故东吴船队,再无从北行。
自并入辽东属国。都水署并将作寺,已合力探明水路。几于渝水,同启筑堤。以大辽水为界,西岸皆为蓟国所有。然蓟王却命将作寺,对岸筑堤。惠及两岸百姓。筑堤聚水,水涨船高。便于大舡通行。且水流湍急,泥沙亦难沉积。
船过辽阳,西岸举目白茫。
《资治通鉴》:唐贞观十九年(645年),太宗亲征高丽,“(皇)上至蒲沟驻焉,督填道诸军渡渤错水,暴风雪,士卒沾湿多死者,敕然火于道以待之”。注曰:“蒲沟、渤错水皆在辽泽中。”又释曰:“海城县西北有渤错水,唐贞观十九年,(太宗)亲征高丽,攻安市城不克,引(军)还至辽东。渡辽水,辽泽泥淖”,“八十里车骑不通”。
如此可知,唐太宗回军时,乃沿傍海道。所渡“泥淖八十里”,为小辽泽。
而太宗亲征时,“庚午(初三),车驾至辽泽,泥淖二百馀里,人马不可通,将作大匠阎立德,布土作桥,军不留行,壬申(初五),『渡泽东』,丁丑(初十),车驾渡辽水,撒桥以坚士卒之心,军于马首山”。
“泥淖二百余里”,乃是大辽泽。
亦知,太宗引军往返,乃绕行医无虑山首尾。穿越大小两处辽泽。
晚至唐时,大小辽泽,尚如此广袤,可想而知。时下必有过之,无不及。
小辽泽,东西径二百里。大辽泽,东西径三百里。南北略短。
三百里大辽泽,广袤万里。百里一县,足可辟九县。一县满十城港,计九十城港。
待东境郡县筑毕。蓟国足有五百城港。向化四裔,分户迁居,皆足可安置。
比照十余年移民趋势汇总。上计署估计,三年之内,蓟国当破二千万口。利益广大,吏民振奋。
一国广济天下。炎汉三兴,不应我主,还证何人?
大辽泽内,枝津暗流,水网密集。只筑大辽水堤,不足以分割沼泽。水情远比小辽泽,乃至雍奴薮复杂。
且广袤泽地,除大辽水外,诸水皆籍籍无名。
蓟王需“先定水,再名城”。以水分阴阳。
“禀王上,大辽水情错综,非一日之功。”都水令钟演,亦伴驾抵达。
“不必急于一时。”蓟王初观此泽,徒生烟波浩渺之感。心中敬畏,油然而生。一片汪洋,无立锥之地。只需圩田大成,地利之丰膏,恐在督亢、雍奴之上。若此处大兴稻作。可保蓟国百年足食。
再加海外寄田,大汉再无缺粮之危。
大匠师毕谌,已先行抵达。上呈将作寺所绘,水脉简图。
果然枝津交错,暗流众多。堪比巨马之丰水,便有三条。自西北向东南,呈“川”字,隐流大辽泽,暗通大辽水。
果然塞外不毛之地。人迹罕至,无有命名。蓟王遂名为“三川水”:西川水(西河),中川水(绕阳河)、东川(柳河)水。
初立东川、中川、西川三县。余下诸县,待治水毕,再从长计议。
经停一日,王驾折返。雏鸦号出大辽口,入三足踆乌,母舰船腹。蓟王碧海乘风,斜驱辽东湾。过碣石宫,入渤海上湾,经巨马水路,返回南港。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
来去十日。蓟王当不缺席,月初大朝。
刘备的日常 135 佳偶天成
时甯姐姐回书已至。
婉拒皇后之礼,不欲与长姐争。言辞恳切,心意难改。
刘备问过母亲。母亲言,可。
遂召左右国相入宫,定下婚仪,并六礼事宜。千里蓟国渠一日往返。轻舟快马,直奔林虑山。行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六礼。
本以为,九月九,娶甘后。不料蓟王大婚,另有佳偶天成。
月初大朝会。由中书令赵娥,诵读《立(甘)后诏书》。群臣无有异议。王傅黄忠持节奉玺绶,左相崔钧为副,立神智夫人甘氏于甘泉宫。称『甘后』。
定下册立甘后仪节。待百官落座,蓟王遂看武臣席列。
“三弟。”
“臣在。”
“五弟。”
“臣在。”
张飞、黄叙,持芴而跽。
“为正副使,入林虑山。”蓟王又道:“将甯姐接回。”
“喏。”二人齐声。
蓟王以家事论国事。蓟王口中姐弟,究竟是何人。殿中群臣,心知肚明。三弟张飞,五弟黄叙,与蓟王自幼相识。时女刺客,多乘夜而来,翻墙入厕。少有人知晓。然对三墩之人、事,一清二楚。
蓟王大婚,多出和亲。故《蓟宫仪》所立婚仪,将《汉宫仪》并《和亲礼》,化繁为简,二合为一。既不失汉礼,亦多蓟仪。
须知,两汉君王立后、立妃,多母凭子贵,由宫中采女择选。
应劭《风俗通》:“六宫采女凡数千人,天子遣掖庭丞,相率於乡中,阅视童女年十三以上、二十以下,长壮皎洁有法相者,因载入宫,谓之采女也。”
故我朝立后,多为典礼,而非婚礼。
除此之外。天子若行大婚立后,亦有和亲朝中勋贵之意。亦需遵循婚仪六礼,与立后大典,并不相同。
自和亲高车副伏罗氏、乌桓乌氏、西域五十五国邸妃、倭妃、十夷王女、乃至秦后。约定俗成,蓟王婚仪,多融入和亲之礼。相沿成习,遂由儒宗携国中大儒,制《蓟宫仪》。
蓟王大婚,举国同庆。
恰逢九九重阳,姻亲齐聚。择此前后,行婚典。亦有告知众姻亲之意。能入蓟王宫,必有情由。
神智夫人甘氏,乃阿斗义母。随父千秋三师之甘始,护阿斗周全,蓟王纳之。收麟子入家门。免于叔侄相争,萧墙之祸。
更有甚者。即便二宫太皇不在。蓟王有麟子阿斗。于三分天下之中,当可立不败之地。
“天子一娶十二女,象十二月,三天人九嫔。诸侯一娶九女,象九州,一妻八妾。卿大夫一妻二妾。士一妻一妾。”
“诸侯一娶九女,象九州,一妻八妾。”
其中“一娶九女”之“一娶”,当作何解。“一次性”,还是“一次”。见仁见智。
通常而言,乃是“一次性”,诸侯大婚,一次性娶九女,释为只此一次,不再重复。然若遇废后新立,薨后另立等,仍需“一娶”。则再娶“一次”。
或如蓟王这般,奉天子之命,屡行和亲。
“一妻八妾”之媵制,亦需因时制宜,各有差异。蓟王后宫品秩,分:后、妃(贵人)、美人(夫人)三等。除“后”外,皆可称“妾”。“一娶九女,一妻八妾”。“八妾”亦有不同。
以此为例:
“一妻”为甘后。左右二媵为,李真多、张姜子,二夫人。
另有吴房君华妁,为贵人,二媵空缺,碣石贵人张甯,二媵空缺。
张甯、华妁、李真多、张姜子,加四媵空缺,计“八妾”。
谓“空缺”,亦不尽然。张甯、华妁,必有媵从。只不过,如同西域众妃身侧“旁支公主”,皆为贴身婢女,不入妃嫔之列。且蓟宫侍寝,皆入合欢殿。蓟王从未留宿后妃居所。婢女媵从,皆无从觅得“楼台近水,花木向阳”之良机。
一言蔽之,后宫从来都是利益的集群。
九九重阳,姻亲齐聚。西域使团,尤其隆重。自蓟王疏通内外商道,中西域立幕府。如今都护府,广有百城,编户百万。足纳六、七百万众。先前,多有域外小国,举国贩入。如今,沿线小国,多被大国所并。奴隶贸易,盛极而衰。然西域五十五国民,却内迁不断。尤其大小乌孙。
《汉书·西域传》载:“乌孙国,大昆弥治赤谷城,去长安八千九百里。户十二万,口六十三万,胜兵十八万八千八百人”,“最为疆国”。经后世研究证明,《汉书》所载非虚。
乌孙国强盛时,无论疆域、人口、兵力,皆远超西域诸国。甚至是若羌、鄯善、疏勒、莎车、于阗、龟兹等,诸国总和。据估,平帝初年,西域约有四成乌孙族。其种有三:大月氏种,匈奴种,二者混种。
多年来,计有数十万人,迁入西域都护府城。可想而知,西域五十五国,内迁几何。
诸国乐见其成。只因丝路流金,吃喝不愁。且诸国尚处于奴隶城邦制,并无赋税体系。更加奴隶属主人私产,毋需纳税。
凡有部落大人,携种落迁入百城。受封“率善邑君”,得“铜印驼纽”。种落就地编户为民。一切吏治,皆出都护府。邑君坐享其成。西域诸国,上至国主,下到部落大人。皆大欢喜。只因“率善邑君”迁出世代所居之绿洲,皆可为众瓜分。绿洲,才是西域最珍贵的资源。
“率善”,用于封授氐、羌、匈奴等,久居或入居内郡,规模较小之部落。或加诸中郎将、都尉、仟佰长、邑长、小长等,中低层封号。其用意,以守法安民为主。
传闻,先前并入乌孙之北匈奴部落大人,早已心动。甚至联络西迁部族,欲重返西域。
西域早成铁板一块。不说都护府雄踞百城。五十五国,皆为蓟国姻亲,且皆为蓟王诞下子嗣。血脉相连,利益互通。如何肯轻易就范。
北匈奴不来则已。来之则安。匈奴和汉。西域再无腹背受敌之危。那时,蓟王兵出葱岭,西征罗马,再无后顾之忧。
灵辉殿上。蓟王和颜悦色,询问乌孙使节:
“北匈奴,今何在?”
刘备的日常 136 遣子入侍
“回禀王上,北匈奴今在阿兰聊国。”使者答曰。
“可是旧时奄蔡。”蓟王又问。
蓟王对西域诸国,知之甚祥。除去西域都护府搜集整理《西域诸国史》,五十六妃亦时常谈及,故国旧闻。
“正是。”使者又答。
前汉时,“奄蔡,在康居西北可二千里,行国,与康居大同俗,控弦者十余万,临大泽无涯,盖乃北海云”。今汉初,“奄蔡国改名阿兰聊国,居地城属康居,土气温和,多桢松、白草,民俗衣服与康居同”。
“阿兰聊”又作“阿兰”。注曰:“北乌伊别国在康居北。又有柳国,又有严国,又有奄蔡国,一名阿兰,皆与康居同俗。西与大秦,东南与康居接。其国多名貂,畜牧逐水草,临水泽。故时羁属康居,今不属也。”
“北乌伊别(列)国”,应为北匈奴伊蠡王,率部西迁至奄蔡国东境所立。
换言之。北匈奴此时,已据拥康居属国阿兰东境,与郅支单于残部会合。迫使阿兰人或西迁,或南下康居。
康居国,今为西域大国。西南与安息国邻,东南与贵霜接,东临大小乌孙。北部奄蔡国、严国均已羁属,中部为康居国本土。时下,葱岭之西,贵霜、康居、安息,三国鼎立。其中康居稍弱。稍后称“康国”:
“康国者,康居之后也,迁徙无常,不恒故地,自汉以来,相承不绝。其王本姓温,月氏人也,旧居祁连山北,昭武城,因被匈奴所破,西逾葱岭,遂有国。枝庶各分王,故康国左右诸国并以昭武为姓(昭武九姓),示不忘本也。”
“北匈奴何部,欲附汉归义。”蓟王必有此问。
“乃康居国中,郅支(单于)各部落大人。”乌孙使节,语出惊人。
“竟是郅支单于部。”蓟王颇多讶异。便是殿中百官,亦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宣帝五凤年间(前7年—前54年),匈奴内乱。五单于并立,“死者以万数,畜产大耗什八九,人民饥饿,相燔烧以求食,因大乖乱(《汉书·宣帝纪》)”。六年后,呼韩邪单于并郅支单于两强大战,两败俱伤。战后,呼韩邪单于降汉,史称“南匈奴附汉”。反观郅支单于,却杀害汉使,率部西迁,为康居王皆纳,以王女妻之。并置其部于国境,与乌孙接壤。相约合击乌孙。乃至乌孙西境,赤地千里。康居因而强盛。
《汉书·陈汤列传》载:“郅支(单于)数借兵击乌孙,深入至赤谷城,杀略民人,驱畜产,乌孙不敢追,西边空虚,不居者且千里。郅支单于自以大国,威名尊重,又乘胜骄,不为康居王礼,怒杀康居王女及贵人、人民数百,或支解投都赖水中。发民作城,日作五百人,二岁乃已。又遣使责阖苏、大宛诸国岁遗,不敢不予。”
“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
郅支单于杀害汉使、远遁康居八年后。建诏三年(前36年)冬,西域都护、骑都尉甘延寿、副校尉陈汤,“矫制”发联军四万,数路兵分,攻杀郅支单于。斩杀阏氏、太子、名王以下,千五百十八人;俘虏百四十五人,投降千余。匈奴随郅支单于西适者,几全部覆没。
建昭四年,春,正月。郅支首级,送至京师。悬头槁于蛮夷邸间,以示万里。
按照原有历史,被汉朝击败后。历代匈奴残部,相互抱团,不断西迁。融合当地部族,繁衍壮大,最终抵挡大秦边墙。彼时已为“上帝之鞭”。
然自蓟王刘备,横空出世。一战灭鲜卑,二战定西域。中西域立幕府,又与五十五国和亲。三立西域大使馆,四组西域联军,五筑诸国王城。
都护百城,制霸绿洲,编户百万。西域诸国,再无纷争战乱。南北丝路畅通,诸国皆兴盛。尤其大小乌孙,因通商西域而成巨富。
话说,陈汤灭郅支单于之战后。将“俘虏百四十五人,投降千余”,皆“赋予城郭诸国所发十五王”。郅支单于部,俘虏、降众,皆赐予共组联军之西域十五王。其中不乏,部落大人。两百年至今,郅支残部,多融入诸国。散布康居者,尤其多。
蓟王平定西域。稍后奴隶贸易盛行。多有郅支残部,被大小乌孙抄掠,举族贩入。本以为大汉仇寇,必不得好死。不料各部皆得善待。部落大人,更得都护府封赏。为率善邑君。
散落康居之郅支残部,这便动心。欲举族内迁,附汉归义。
亦有小部,不愿东归。反与北乌伊别国,北匈奴伊蠡王部,相互勾结。欲为内应,下攻康居,重立王庭于都赖水(塔拉斯河),再筑郅支城。
“康居使者何在?”得闻域外诸情,蓟王居高下问。
‘下臣康达,拜见王上。’便有康居使节,入殿觐见。
康居“其人皆深目高鼻,多须髯。俗习胡书,善于商贾”。俗云:“康国人生子,必以蜜食口中,以胶置手内;欲其长成口常甘言,持钱如胶之粘物。习善商贾,争分銖之利。男子二十,即送他国,来过中夏。力之所在,无所不至。”自汉以来,凡康居国人,留居中夏者,皆以康为氏。
“贵使免礼,赐座。”蓟王如沐春风。蓟王家与康居国主,亦分属姻亲。康居妃,亦为蓟王诞下麟儿。二家血脉相连,自当亲近。
“谢王上。”能在蓟国灵辉大殿之中,得一席之地。康居使者,与有荣焉。
“闻贵使久居它乾,往来凉州,获利颇丰。”蓟王笑问。
“王上,明见。”康居使者,沾沾自喜。与汉人轻商迥异。康居习善商贾,锱铢必较。通商致富,乃是平生乐事。这便奏道:“凉州为河西都会,襟带西蕃、葱右诸国,商侣往来,无有停绝。丝路遗金,皆幸赖王上之功。”还不忘君前献媚。
“贵使此来,可负王命。”蓟王又问。
“我主,欲求植王子,入太学坛。”康居使者,果有王命在身。所谓“入太学坛”,乃是侍子也。
“遣子入侍”,必有所求。
蓟王言道:“既是康居王子,当入王子馆。伴读诸王子。”
康居使者大喜下拜:“谢王上。”
刘备的日常 137 万邦来贺
西域五十五国中,大小乌孙、龟兹、疏勒、莎车等大国,皆因丝路复兴。尤以龟兹国最盛。
龟兹长公主白卓,深得蓟王宠爱。为五十六妃之首。西域联军中,亦多龟兹佣兵。更加“龟兹兵甲”,为都护府制式装备。西域都护府治它乾城,横竖十里,旁开八市。制霸绿洲,乃龟兹西南屏障。重重利好,助推龟兹强盛。
康居,虽位列五十五国之中。奈何位置过于偏西。尤其与大小乌孙毗邻。自北匈奴西迁,康居数击乌苏,乃至西境千里无人烟。两国因此结仇。
自奴隶贸易兴起。散落二国边境,郅支单于残部,遂被乌孙反击。如前所言,凡游牧行国,并无家国意识。乃部势大,便投乃部。乃部势弱,便击乃部。今日为匈奴,明日为鲜卑,终归种出东胡。
故乌孙来攻,一众小部落,望风而降。皆被举族贩入都护府百城。此消彼长,康居与大小乌孙之间,漫长国境,再无缓冲之地。更加大小乌孙,皆和亲蓟王。二乌孙,彼此和睦,不起纷争。康居亦无从,挑拨离间,合纵连横。更加北部属国阿兰聊,其东境为北匈奴伊蠡王所占。康居东境、北境,危机四伏,压力空前。
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东北不稳,西南安息,东南贵霜,二帝国,必伺机吞并,誓将康居举国贩入西域。
奴隶贸易,一本万利。安息、贵霜,深得其利。若能四面包抄,一举灭康居。何其暴利。
前汉时,康居国,“户十二万,口六十万,胜兵十二万人”。国力与乌孙相若,稍逊大月氏贵霜。及至今汉,尤其纳郅支单于,屡击乌孙,掠牛马人口甚众。国力较前汉,有所增长。
试想,即便仍为六十万口。十二万户。“一户十(金)币”,举国贩入西域。其利之大,安息、贵霜,如何能舍。
正因灭国在即。故先前不隶属于都护府之域外强国康居。不得已,遣子入侍。以示臣服。万幸先前曾同嫁公主。否则今日危矣。
“北乌伊别国,何人为首?”蓟王又问。
“回禀王上,北乌伊,虽称‘别国’,亦为‘列国’。乃由北匈奴伊蠡王部、呼衍王部并北单于残部,共立。”康居使者答曰。
别国,言指其非本地部族,乃别处迁徙而来。列国,必有诸王。
“呼衍王(注1),北单于(注2),皆在。”蓟王笑道。
“正是。”
今安息、贵霜,势强。若康居被灭,大小乌孙,亦难善终。二国乃葱岭以西,西域外屏。二国若为安息、贵霜瓜分,丝路不保。
为今之计,当令康居、乌孙,化干戈为玉帛。再联手驱逐北乌伊。
心念至此,蓟王已有定计:“北乌伊,不臣之心,昭然若揭。命西域都护府传檄而定之。”
“喏。”幕府中丞贾诩,持芴跽奏。
“敢问王上,若传檄不定,又当如何?”康居使者,斗胆相问。
不料话音未落,百官皆笑。
蓟王亦笑:“传檄不定,则战而定之。”
康居使者幡然醒悟,大喜拜退。
左丞李儒持芴而跽:“禀主公,若为西征,北乌伊当有大用。”
“文优,且试言之。”蓟王笑道。
“无它,嫁祸安国,驱虎吞狼之计耳。”李儒奏答。言下之意,北匈奴各残部,若能为我作用,可命其为马前卒。先行西征。若能得西域都护府,鼎力相助。何须二百年,恢复元气。罗马边墙,旦夕可至矣。
“禀主公,臣,窃以为,此计可行。”右丞荀攸,持芴跽奏。
蓟王不置可否,居高下问:“子远,以为如何?”
“回禀主公。”许攸持芴跽奏:“北匈奴,走犬耳。能用则用,不能则杀之以除后患。若传檄而定。肉袒牵羊,负荆来降。遣子入侍,遣使贡献。则用之。若首鼠两端,顾后瞻前。则遣偏师一支,合诸国之力,而除之。断不可令其西逃。”
“文和,以为如何?”蓟王又问中丞。
“臣,附议。”贾诩持芴奏对。
“如此,依计行事。”蓟王从谏如流。
蓟王定百年大计。关中居首;西凉、山东,左膀右臂;巴蜀,河北,前胸后背;江东,荆交为足,远涉七海。四方都护,当为藩屏。御敌于国门之外。
故,断不可令北匈奴残部,趁机坐大。
由远及近,先易后难。
西域使团依次觐见毕。东瀛、漠北、岭南使团,并各属国使者,相继入殿觐见。
谓万邦来贺,莫过如此。大汉一朝,家国天下。九九重阳,姻亲之会。便是以家事论国事也。凡有内政外事不决,皆可遣使来问。
蓟王必有计较。
虽未与蓟王和亲,毕竟曾赠二素首雪女。如玉胴体,如火横唇。谓有横必有竖,有来必有往。一回生,二回熟。
顿逊五王,亦遣使来贺。言及顿逊海渠,并稍待提及,扶南女王事宜。
话说,前扶南女王柳叶,敬畏一箭之威。以身相许,举国相赠。蓟王若与当代扶南女王和亲。纳扶南国入汉土,当不费吹灰之力。如此,三南可定。
一季三登,大汉无忧。
蓟国上下,焉能不知,其中利害。
之所以,百官无声。只因我主位高权重,今非昔比。
用蛮夷语,血统高贵,不可轻贱。
四方蛮夷,多论种辈血统。正如两汉和亲。若得宫女,则大恨。得公主,则大喜。如蓟王这般,汉室贵胄,亲与西域诸国和亲。并诞下麟儿。提升诸国王室血统。身受如此大恩。焉能不感激涕零,效以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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