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策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吴钩雪明
他拿出了父亲传授的所有枪法绝技,一招招、一式式使出来,每一下似乎都在纪念着父亲生前的威名。他的念头是一定要用游龙枪为父雪恨,就如父亲再生亲手打败夏武罗一般。因为在他心中,夏武罗始终都不可能是自己父亲的对手。
身边的赵通听着方权的话,并看着他的神色,心下微叹了口气。眼前人绝不是他往日认识的那个有勇有谋的“小白袍”。方起的惨死让方权在巨大的悲痛下失去了理智,甚至比那日听闻徐封战死时的赵通更加鲁莽。
这边方权和赵通带着遥关的复仇之火与匈奴源源不绝的卫队决死相搏。另一边,匈奴中军帐内搂着虞国民女的夏武罗却刚刚睁开惺忪的睡眼。
弄醒他的并不是外面嘈杂的声音,而是门口忠实的卫士。这两个卫士整整摇晃了夏武罗一刻钟的功夫,才把他从酣睡中叫醒。
夏武罗打了几个哈欠,慢慢悠悠的在床榻上磨蹭着。晚间那场大醉后的余韵还在不断刺激他的神经,使得他并不想离开身边美人的怀抱。
然而耳听着嘈杂声越来越大,他终于起身摇了摇脑袋,并低声咒骂了句“一群酒囊饭袋”。接着也不穿衣甲,拿起床边摆着的狼牙棒便往帐外急行。
哪知还没到帐门口,就迎面与四第夏文风撞了个满怀。身后还跟着他的亲信呼延达将军。
“三哥这是往哪里去”
“还能哪里去,赶紧收拾完那些不自量力的南蛮子,好回来继续安睡。”夏武罗打着哈欠,不耐烦的说。
被从酣睡中吵醒,夏武罗一肚子的不快无处发泄。对面人幸亏是夏文风,要是换做他人,早被夏武罗一脚踹到一边了。
夏文风虽然也注意到了夏武罗的脾气,但还是拉着夏武罗坐在了旁边的矮凳上,不慌不忙的问道:
“三哥别忙,你想要如何收拾法,先跟为弟的说说。”
“你怎地如此啰嗦,当然是一棒子打死了事。不然还能如何收拾”
“三哥,你可知道很多时候活人比死人要有用的多。”
“又打哑谜!有话直说!”夏武罗差点按捺不住情绪,作势又要站起来往外赶。
“唉,三哥啊。你这脾气秉性一直这样下去,父王面前如何能争的过二哥。”夏文风这句话可谓说中了夏武罗的软肋,让他不自觉的端坐着听夏文风把话说完。
“三哥我且先问你,那梁翼老儿为何要大费周章,借助咱们之手弄死方起”
“还能为何,他想独霸虞国朝纲呗。”
“那如果他真的独霸了朝纲,还能愿意看到咱们继续南下吞并他自家的疆土么”
这话倒是问的夏武罗一阵不解,略微顿了顿才说道:
“这个嘛,那自然是不愿意的。”
“正是如此。我观这梁翼绝非善类,除掉方起不过是他计划的首步。依我看,他日后多半是要废帝自立,行篡位之事。”
“他虞国出了乱臣贼子,与咱们又有何相
第二十七章 我诈
方权的视线有些模糊了。已经不记得这是今晚第几个倒在自己面前的人,只知道初来时那柄长枪早就折了枪刃,而手中现在这把朴刀是从敌人那夺来的第四把兵器。
他脚下也有些踉跄,要不是赵通一直在旁边护着,说不定哪个不知名的小卒就能从斜刺里杀出要了他的性命。
这场贸然的刺杀行动远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除了自己一身创伤之外,一并来的三千个死士也只剩下了一二百名。现在别说用家传枪法为父报仇,就是见上夏武罗一面痛骂两句也是难上加难。自小没怎么受过挫折打击的方权,头一次感到了自身的渺小和无助。
方权心知再撑不了多久,可是匈奴营寨的中军大帐近在眼前,那里面便是自己不共戴天的仇敌,他如何能甘心这时候倒下。
“说什么也得见夏武罗那厮一面。即便报不得大仇,死在他手里也算对父祖兄长们有所交代了。”
方权咬着牙低喝了一声“闪开!”,用朴刀很扫出一道不大的空隙,顾不得两面敌人的兵刃,埋头便往里闯去。他这声喝早没了来时那威风凛凛的气势,更多的是内心最后一丝意志的挣扎。
可是还没闯上几步,不知哪个方向刺过来的长矛,趁着方权向前急行下盘空虚,一矛正扎在方权小腿上。
方权踉跄了两下,勉强稳住身子,眼看着刚撕开的口子又被重重叠叠的敌军堵上了。
同行人越来越少,自己身上伤口越来越多。方权又厮杀了一阵,不一会的功夫后,唯有七八个穿着虞国铠甲的战士还在负隅顽抗。很显然,他们败局已定。
此时的方权别说应战,就是站着都有些勉强。心中默念着:“父亲,儿学艺不精,未能替您报此深仇大恨。但儿子是与敌血战,力尽而亡。您在天有灵,切莫怪我。”
想到这,方权叹了口气。对身旁同样满身伤痕的赵通说道:“赵大哥,这仇今日是报不得了。全是小弟一意孤行,不仅事未做成,还连累了你与诸位兄弟。”
“少将军这是何话为方将军报仇是咱们全遥关所有将士的职责。大丈夫行事但凭问心无愧,何言生死连累”
“没错,赵大哥教训的是。只要问心无愧,咱们就算在地下见了父帅,也能坦然。”
“死倒不怕。但我瞧这些匈奴人的兵器并不招呼咱俩的要害处,多半是那夏武罗吩咐要拿活的。”
“拿活的那是为何”
经过赵通提醒,方权才意识到匈奴士兵确实多次有直接结果自己的机会,但却偏偏只往自己四肢这些并不致命的地方下手。要不然方权赵通两人怕不是早就被乱刀砍成了肉泥。
“愚兄也不清楚,反正那些豺狼之辈定是又想出了什么害人的注意。”
“无论如何,小弟我是宁死不做俘虏的。受折辱还在其次,当了阶下囚对不起方家祖宗。”方权说着便一刀逼开面前几个敌军,左手一回刀刃架在自己脖子上,续道:“既然如此,小弟便先走一步了。”
赵通也不阻拦,因为他也做好了自尽的准备。
方权仰面一叹,不到十天前父子两人还是帝国边关的屏障。是手握重兵,实力最为雄厚的地方重臣。哪知,十天来变故丛生,竟就这样一前一后接连丢了性命。
两人这边的情形,匈奴阵中一员将领都看在眼里。眼见方权突然要寻短见,他也来不及思量,下意识的弯弓搭箭,箭头直奔方权的左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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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因果
“尊驾到底是何意方权愚钝,还烦请您明言。”方权语气缓和了很多。再怎样这人也是救了自己性命,而且似乎知道一些自己尚不明白的事情。
“方将军,你虞国兵马是因为两次突然被伏才导致的大败,遥关大战前后那么多蹊跷事你难道一点也没思量过么”
“小弟当然思量过。但是左思右想不得要领,还请尊驾教我。”
“教你这还用我教你。除了你虞国朝堂出了叛贼外,还有什么招数能如此轻易的使令尊这样的名将含恨而终。”
“出了叛贼难道是黄斌那小人!”方权两眼喷火,愤然说道:“我虽然知道事情与这厮有关,但也不曾想他竟然会做出叛国投敌这样的畜生行径来。”
“方将军,在下说的是虞国朝堂,不是你凉州部属。”那人似乎有些微叹,对于方权迟钝的反应不甚满意。
“朝堂那会是谁。有能力指示黄斌害我父亲的人,不会是梁翼梁司徒吧”
“不然还有何人。黄斌只不过是小小的汉阳郡守,如果没有梁翼撑腰他如何敢做出这些事来。”
“尊驾可有证据”对于这个神秘人的话,方权还是有些疑虑的。梁翼在虞国上下素有贤名,是公认的忠臣良相。虽然跟方起不太和睦,但是如果说他能做出勾结外敌的事来,方权是不敢相信的。
“我且问你,去年调走遥关存粮的是何人推荐黄斌总览凉州粮草政务的又是何人”
“是梁翼没错。但是他为何要害我父亲”
“因为他要独揽你虞国朝政,日后好位居九五。”
“这,这,这。”方权连说了几个这,后面的话便说不下去。对于行军打仗,他是人所
称道的“小白袍”,但对于朝堂争斗,他可是一窍不通。所以这人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他一时也分辨不清。
那人轻轻一笑,勒住了缰绳。翻身下马,从怀里掏出了那晚梁翼的回信,那是由黄斌转交到夏武罗及夏文风手中的。
方权接过信函,借着昏暗的夜色一路读了下去。上面内容很短,大概就是些祝三王子马到成功,一切按计划行事等言语。直到看到信的末尾,赫然写着“梁翼百拜”的字样。方权一眼便认出这是梁翼的字迹,绝对错不了。
三年前母亲大寿,梁翼派人送了一副手书的寿字。那上面的提名与这封信末尾的提名毫厘不差。方权虽然不懂书法,但依稀记得当时听三哥说梁翼的书法天下闻名,号为洛阳三绝。他的字迹谁人也模仿不来,造不得假。所以这封信必然是梁翼的亲笔无疑了。
方权看到这,算是明白了事情的大概因果。然而他还是有诸多疑惑,这人是谁为何要救自己又为何要告诉自己这些隐情他是从匈奴阵中冲出来的,莫不是匈奴人的说客,专门来挑拨我大虞国将相不合的。
方权沉吟了一阵,才说道:“这奸贼虽然可恨,但我父亲也确确实实是死在夏武罗的手里。冤有头,债有主。杀了夏武罗,怎么能说不是报了大仇”
“令尊不是死在北人手中的,令尊的遗骸是黄斌派人送来的。”
“什么尊驾说的可是实情”
“如何不是。我可用我呼延家的名誉立誓,今日我跟你方权方将军说的一切都是实情。令尊被北人伏击,一场血战后突出了重围。他是在安定城下,被黄斌的
第二十九章 上路
“原来我与呼延大哥还有这等渊源。既然如此,呼延大哥何不随我一同回洛阳去见见家母,也好让家母认识下故人之子,当面感谢大哥的救命之恩。”
“不可。我虽然有汉人血脉,但毕竟北边才是生我养我的地方。叛国之事,我是万万不能为的。”
“可是呼延大哥为了救小弟,已经罪于你主。那军营还如何能回的去”
“当然是回不去了。”呼延达也叹了口气,似乎在为自己的前景忧虑。
“那呼延大哥就随我回洛阳吧。你不愿在虞国为官,小弟就为大哥在洛阳置办几所田宅,岂不是也可安身一时”方权是真心实意邀请呼延达一同回去,一者是为了报恩,二者也确实是为他的安危而担忧。
“多谢方兄弟美意。只是我家中还有七十岁的老父,我如果一走了之,家父恐怕难保万全。”呼延达低头思索了一阵,才又说道:“方今之计,我只有速速回乡,接上父亲一同隐居山野。待父亲百年之后,我再与方兄弟江湖相会。”
“好,既然如此,小弟也不强求。此地离北人营寨已远,请大哥将我放下,小弟自行便可。大哥赶紧回乡里安顿令尊才是正事。”
“你全身是伤,此时我如何放心让你一人上路。还是再送你一程,等两三日兄弟身上伤势渐好,咱们再分手不迟。”
“不行,不行。令尊如有意外,小弟可担待不起。”方权说着就想翻身下马,让夏武罗赶紧离去。
呼延达连忙上前一边阻拦,一边说道:“兄弟不用担心。我这匹马是千里良驹,回漠北家乡也就几日的脚程。耽搁这几天绝无大碍。”
呼延达这匹马的雄姿方权是见过的。不说刚刚在万军从中腾云驾雾一般冲出重围,就是那天在遥关城头看这马从山脚远处奔腾而来,片刻功夫就奔上山的表现。已可知呼延达所言不虚,此马绝非凡品。
方权再一想自身情况,周身伤口隐隐作痛,脚下也是踉跄不稳。这种情况跑不了多远,多半就会被匈奴骑兵追杀上。所以也不再推辞,任由呼延达相送。
两人先找了片荒地埋了方起的头骸。方权用血书了“虞车骑将军方侯之墓,不孝子方权谨立。”几个字。两人又恭恭敬敬磕了几个头,说了几句发誓报仇的言语,才上了路。
行了三日。为了防范黄彬的爪牙,他们并不敢在大城里逗留。只在沿途的小城小县买些干粮和衣物,又装作客商的样子给方权买了一匹日常行商的走马。
原本马市的老板看这两人长的人高马大,其中一个更是缠着好几处纱布,似乎受了刀兵之伤。怎么瞧怎么不像是平头百姓,更像是哪里来的逃兵,并不愿将马卖给两人。
虞国严令不许私自贩卖战马,更不许卖给军士马匹,违者重罚。这是为了防止地方官员私募军队,威胁中央。所以马市商人卖马时都格外谨慎。
幸得呼延达机智,谎称两人是从北边回来的布匹商人,途中遇到匈奴人劫掠,这才丢了马匹还受了几处小伤。几番恳求之下,又加了三倍的高价,才给方权买来一匹品相较差的劣马。
方权倒是不以为意。这种乡野小城,能买到一匹马已然难得。而且还是自己向来钟爱的纯白色。至于马力如何,能骑回洛阳城就算功德圆满,也不多求其他。
又行了一日,已来到安定治下的阴盘县。此地再向东南走百里就是司隶管辖,方权基本算是脱离的险境。另外方权身上的伤也好了大半,并不再影
第三十章 强盗
“你这强人在此打家劫舍多久了定害了不少百姓的性命吧。”方权对于这种打家劫舍的山野强盗向无好感。但几日来不曾碰见一个活人,内心更是心事重重,甚是烦闷。便想多与他攀谈几句再打发了。
“呸,爷害了哪个百姓性命了。”那强盗冲着方权就是一口粘痰吐了过来,歪着圆滚滚的脑袋说道:“爷实话告诉你,平头百姓走爷的路,那是畅通无阻。爷专劫你这样平日里作威作福,搜刮百姓油水的地主老爷。今日碰到爷了算你倒霉。”
这强盗看方权骑着马,身上穿着打扮也自不凡,就以为他肯定是哪家的地主。在他心中,世上最富有的人,也不过就是地主老爷罢了。
方权心中却是另一番想法,他听这强盗话里话外的意思,竟然没劫过百姓,这倒是让方权颇感意外。
“哦这么说,你还是个侠盗了”
“什么鸟侠盗,爷就是看你这样的公子哥不顺眼。废话少说,交出银子来就放你过去。爷也不愿意多伤性命,要钱要命,你自己选吧。”
方权看着他圆滚滚的黑胖身子和上面更加圆滚的脑袋,整个人好像一大一小两个圆球堆在一起一般,实在是逗趣的很。而他说的那些狠话从他嘴里听来,全没了让人惊怕的感觉,反而更加显得他愚笨可笑。
“好好好,没想到你这强人还慈悲的紧,交钱就不伤性命。”方权勉强忍住脸上的笑意,继续逗他道:
“你看这样可好,你告诉我你姓甚名谁,我就给你买路钱。如果到了前面又来一个强人,我就报上你的大名吓一吓他,好让他们放我过去。要不这一路出来三五伙强盗,我就是再有银钱也买不起我这条小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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