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魏臣子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光阴默
自古君臣相知,不仅仅是对彼此性格、才能的相知;还要懂如何相处。就如寒冬里相互靠近取暖的刺猬。
既不被彼此的锋芒刺伤,又能彼此受利。
狡狐这次上书,就是深谙此道。
曹操在称公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了要受到心存大汉的诘难,被当初乱臣贼子,被惦记如何去推翻。为了保证自己的权威,为了让基业长青,曹操也必须牢牢的将权力抓在手中。
尤其是兵权。
抓住了兵权,就能抵御非议的声音;更能将反对的声音扼杀在萌芽中。
陈恒若是回朝廷任职了,位置就让出来了。对曹操的好处,就是就能派宗室大将去荆州,播种曹氏的威望了。
如此一来,陈恒也会迎来曹操的报答。
或者说,是妥协。
他会对这个识趣的外姓将领,赐下恩及子孙的隆眷。无论是为了给其他人一个千金买马骨的例子,还是为了麾下的安稳。
看起来,这种点到为止、心照不宣的各得所需,是两全其美。
然而,也就是这样,曹操心中也变得担忧。
这个世之狡狐,已经名望在世人眼里赫赫,又深谙权利之路的蛰伏自保。他的子孙,将来能驾驭吗
若是仓舒还在,以他的聪颖,就不会有这方面的担忧。就算是曹昂在,也能用恩义笼络,让狡狐一辈子都俯首听命,誓
第三六二章、大汉将迎异姓王
冬十一月,下旬。
荆州之北迎来今岁的第一场大雪,一夜之间银装素裹。
刺骨的寒冷,令人猝不及防。而在襄阳城内的平南将军府上,七八个炭火正旺的火盆,却让屋内温暖如春。
一个稚童清脆的声音,也缓缓传出:“苍颉作书,以教后嗣。幼子承诏,谨慎敬戒。勉力讽诵,昼夜...昼夜....”
“昼夜勿置。”
“嗯。昼夜勿置,苟务成史,计会辩治。超等....等...轶群,出尤别异。初虽劳苦,卒必有意...”
是五岁的小陈亮,在磕磕绊绊的默诵着,这个时代孩童启蒙的。他的庶次兄陈遂,跪坐在他的对面,时不时的纠正着,还让依然青涩的脸上带着鼓励的神情。
他们的父亲陈恒也在,高据案首眯着眼睛。
不同的是,狡狐并没有在倾听着孩儿的学业,而是在思考着未来。因为他的案几上,还展开着一片小布帛。
上面是魏公亲自手书的寥寥一行字:“子初可筹备之。孤知汝次子,已年十五矣。”
是的,狡狐的第二次请求授予魏国官职,曹老大终于回复了。
不光是应允了,还做出了对狡狐识趣的承诺。
他提及的知道了陈遂年十五,是在说若是陈恒夺取巴中之地,他将分陈恒的功劳,封食邑给陈遂封侯。
也是在用此举,传达了一个承诺:只要陈恒保持识趣与忠诚,他曹孟德不会忘记;他曹氏亦不会薄待。会用爵位,让己吾陈家的子孙世代享受荣华富贵。
无论是嫡子,还是庶子。
还真别说,陈恒心里,还是在瞬间闪过了些许感动的。
不管怎么说,他当年从陈太公手里接过己吾陈家家主的责任,心中的信念,是此生能够当上两千石的一郡之守。既是再续陈家两百年的官宦门楣与家声,也是让陈太公能够在九泉之下欣慰瞑目。
但是呢,瞬间过后,这些淡淡的感动,便在他心中消逝了。
准确的来说,是“世之狡狐”的名声给强行扼杀了。
屁股,是决定脑袋的。
居于平南将军的官职上,坐在这座府邸的主位上,在麾下所有心腹的殷殷期盼的目光中,他只能是世之狡狐,而不是己吾陈家的家主。
狡者,奸也,诈也。
若是,他为了这些许感动的温暖,而忘记了权利本是无情无义的冰冷。那么己吾陈家在将来,连骨头渣子都不会剩下。
毕竟权利的蛋糕就这么大,惦记的人儿,却是永远都是前赴后继。
从来都没有少过。
不是吗
“阿父,孩儿默完了!”
清脆的童声和忽然扑入怀里的动静,打断了陈恒的思绪。
小陈亮,是他几个孩儿中,唯一一个喜欢粘着他的,也是朝夕相处得最多的。所以这个小子,从来都没有惧怕过他的严肃。
“嗯,甚好。”
揉了揉儿子的小脑袋,陈恒用夸赞绽放了陈亮的笑容,便转头对着堂下另一个儿子说,“遂儿,等风雪停歇了,汝就挑个日子回南阳,与汝阿母做些准备。为父会在除夕之前回一趟南阳,为汝冠礼。”
“诺。多谢阿父。”
一直有稳重之风的陈遂,恭敬应道。
声音里难得带上了一丝欣喜。
冠礼,在他心里,意味着成年;意味着他阿父的认可,觉得他可以独立任事了。而在狡狐的心中,却是想到了,男子只有冠礼了以后,才能接受朝廷的授爵。
是的,他想好了,如何面对未来。
放下兵权,藏起牙齿与利爪,蛰伏。
熬过曹老大变成魏王期间的猜忌
第三六三章、平南将军门下督
建安二十一年,公元216年,脚步姗姗来迟。
对于已经没有了雄心的刘璋而言。
世之狡狐陈恒,亲自引兵驻扎在建平郡,也意味着他头上顶着有名无实的益州牧职位,终于要变成历史了。他也终于可以卸下肩膀上的担子,不用日夜煎熬了。
虽然前来议事的黄权、费观和董和等人,都在断言,曹军不过是在隔山打牛,威慑蜀中马家军和汉中张鲁罢了。
他对此,不置可否。
只是轻轻地问了一句,“以各位之见,曹军何时将犯我军地界”
然后,在场的人,都集体陷入了沉默。
没有人胆敢断言这个问题。因为数十里外的曹军大营内,统帅是世之狡狐。以狡诈阴狠闻名于世的陈恒。
观其掌兵多年,作战皆是行诡道,经常出其不意。
在世人眼里,越是不可能的举动,狡狐反而越将它变得有可能。
刘璋一直都是很仁厚的,对臣子也是如此。
所以呢,他没有继续等着麾下人们绞尽脑汁得出个答案来。而是轻轻的,又问了一句,“我军在白帝城,需要增兵否”
这次,答案来得很快。都是是肯定的。
然后,新的问题就出来了。
从那里调兵卒去白帝城若是调走了防御蜀中、汉中的边界的兵卒,导致防务空虚,会不会就被敌人有机可乘
若是新招募,那么,这些兵卒该怎么养以如今的库存,能养多久
“哎...”
又一次得不到回答的刘璋,深深的叹了口气。将自己脸上的惆怅之意,渲染了屋内所有人的心里。
然后便在思索着,踌躇着,如何将投诚给曹军,说得委婉一些。让这些忠心耿耿的臣子们,更容易接受一些。
但是呢,他还没来得及想好言辞,黄权却先开口了。
他一直都手掌兵权,也是永安守军的督帅。对刘璋提出的问题,他最有发言权的,也是必须要发言。
只是有些可惜,他的建议,并不是很好。
就是两个字:死撑。
他觉得巴中的为今之计,必须要招募新兵卒去驻防永安,用足够的实力让狡狐不会发动战争。至于这些兵卒能养多久,那就缩衣节食供着吧。
能撑一天,是一天。
只要撑到在幽州的刘备、在陇右的马超出兵了,巴中的危机就过去了。
是的,他觉得这两位肯定要出兵的。
刘备作为汉室苗裔,一直以匡扶大汉威望来拉拢人心。曹操若是变成了异姓王,那么,刘备就必须要出兵。
为了向世人证明,他刘备的心志。
而马超,只要刘备出兵了,他就会出兵。
不是为了唇亡齿寒,而是刘备牵制了曹军,就让他对关中有机可乘。
这两家出兵了,狡狐的兵力就算不调去支援,也会避免和巴中开战。毕竟曹军的底蕴再雄厚,都不能永不休止的三线开战。
尤其是,在荆州之侧,还有江东孙权虎视眈眈。
不过呢,黄权的话语刚落下,刘巴就提出了疑问。
他指出了黄权的提议,存在着变数。
幽州的刘备,上次在并州的大战,他已经损耗太多了!为了匡扶大汉的旗帜出兵,能出多少兵
若是他的出兵,只是雷声大雨点小,就会影响到陇右的马超。关中之战同样损耗不少的他,看不到有机可乘的局面,是不会出兵的。
就算他不管不顾,在蜀中的凤雏庞统,也会劝住的。
好吧,事情又回到了原点,屋内这些才智之人,又变成了沉默。
也让刘璋,有了开口的契机。
“孤父子替天子牧民,在益州二十多载,不能给黔首百姓带来安宁,反而岁岁征伐不朽,让白骨露於野,实在惭愧。”
他不是直接开口说投降,而是在自责。
但是,就是这种自责,让主战的黄权、董和等人,都无言以对。
 
第三六四章、胜负非止于战场
门下督,或称“帐下督”。
主兵卫,任巡察导从等事。是已经开府的,重号将军的属官。在当今,几乎都是由将军的部曲督兼任。
而来自巴中之地,年方弱冠的句扶,被黄权举荐去荆州数月,竟然直接被任命为平南将军的门下督。
彼陈子初,一点都不怕在睡梦中,被割去了首级吗
这是世之狡狐的首级啊!拿去江东之地,换个一郡太守,都是轻而易举的!
哎,笼络人心者,狡狐当世上无双。
陈恒用如此信任来待句扶,汉昌县的句家,以后还不得死心塌地了上曹军的船而且,其他巴中之地的世家,也会羡慕不已吧
也在想着,找个机会抱上狡狐的大腿吧!
黄权感慨了一声,心中暗自佩服不已。也让忧虑,爬上了心头。
他是对的。
到了狡狐设宴的地方,同样有一位年方弱冠的曹军僚佐,给他拱手作谢。
是马忠。
一开始,黄权很奇怪,对这个名字他都没听过,怎么会有恩情与他呢在对方解说了以后,他才知道,马忠,就是他的同县之人,狐笃。
如今,是平南将军府上的功曹。也意味着,巴西郡的大族狐氏,也将宝压在了狡狐的身上。
始作俑者,都是他自己。
所以呢,黄权此刻的心情,就如同冰天雪地里的景色一样,萧瑟无比。
对于狡狐的劝酒,也来者不拒。
推杯换盏了好一会儿,他便借着酒意,将心中的郁郁问了出来,“将军此次邀某前来,是示威乎是劝降乎”
问完,还没等陈恒回答,自己就先很无礼的,嗤笑起来。
笑得有些凄凉。
和苍白的天地,相得益彰。
狡狐闻言,神色不动,也不回答,只是定眼看着他。看着他的嗤笑,一直到他自己收敛了笑容。
“哎,是某失礼了。”
黄权叹息出声,拱了拱手,便走出亭子外,背着陈恒看着没有结冰的长江,依然在奔流不息。
狡狐也走到了他身边,与他并肩看着江水,还递过来了个酒囊。
两人就这么一人拎着个酒囊,默默无语的给自己灌着。似乎都在冀望着,这滔滔江水,也将他们心中的忧虑,也给带走了。
不一会儿,狡狐先打破了沉默。
他侧过脑袋,露齿一笑,“公衡,匹夫尚且不可夺志也。某就不劝汝投降之事了。”
“多谢。”黄权也笑了笑,拿起酒囊示意了下,先干为敬后又问道,“那将军此次邀请,乃是何故”
“无他,乃是来和公衡最后一次饮宴。不日,我等将相遇于战场之上。”
嗯
黄权挑起了眉毛,直接脱口而出,“将军心中定论尚早!幽州、陇右和江东,皆有可能兵犯汝军之境,届时,将军尚且有余力攻打巴中之地乎”
陈恒的笑容更加灿烂了,“哈,幽州刘玄德,定然会出兵的。马孟起与孙仲谋,定然不会出兵。幽州之兵力,已不能再来一次当年的并州之战耳!”
黄权默然。
因为狡狐的言语,和刘巴相同,都是一语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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