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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二朝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平舒道

    “真是小题大做,”秦韶嘟囔,自己伸手去解衣带。

    因为女扮男装的原因,她近身的事从小到大都是由奶娘一个人伺候,不许旁人插手,即便是后来她落在了容宿手里,奶娘也一直跟着她,帮她保守这最后一层秘密……

    想到此处,秦韶的心突突直跳,衣带解到一半就冲了出去:“奶娘在哪儿奶娘呢!”

    “爷您慢点儿!”小厮们拎起门口的两只乌云靴去追。

    奶娘陈氏远远瞧见吓得是三魂出窍:“哎哟我的小祖宗,您这是做什么呢!”

    秦韶如今可已经14岁了,明眸皓齿,朱唇嫣红的。

    加上松散的衣带跑了一路早就开了,露出里面雪白的中衣和朱红蓬松的马蹄裤,此刻的小公子便是发髻微堕,两缕垂髫抿在唇边,真真是雌雄莫辩!

    周遭小丫鬟多看一眼,都要脸红心跳,便是燕妙也低下头,只敢偷偷觑上一眼,羞笑不已。

    秦韶却不自知,见到陈氏只觉心里愧疚:“是我没用,害死了奶娘。”

    “世子爷这说的是什么胡话,”陈氏哭笑不得。

    敢情燕妙说的都是真的,世子爷真的梦魇住了,还没醒呢。

    陈氏顺手拿起搭在椅子上的披风罩住秦韶,又向小厮伸手:“快把靴子给我,若是害了病可不得了。”

    秦韶却拽住她的手:“奶娘,您是怎么死的容宿那贼子登基了吗”

    “嗨哟!这话可不能乱说啊!”陈氏一个哆嗦,赶忙堵住秦韶的嘴,脸白得吓人。

    至此,她得出一个结论。

     




第四章:临敌
    裕王脸色瞬间沉了两分:“陛下大病既愈,何来立储一说,即便是有,也不是你我能操心的事!”

    “喵……”桌上的小奶猫被惊得叫了一声。

    裕王看它一眼,拂袖而去。

    陈氏心惊胆战地送走裕王,一脸戚戚进门,望着秦韶就开始掉眼泪。

    “奶娘别难过,不过是多了块胎记罢了,”秦韶满不在乎地整理好衣襟,一边指着桌子:“把瑞雪抱给我。”

    陈氏打开猫笼子,提着后颈皮抓出小奶猫,不放心地嘱咐:“小心别被这畜生咬到。”

    秦韶看着白滚滚的小家伙怂怂地抱着一条小黑尾巴,两只大得占据半拉脸的黑豆眼贼溜溜地盯着她,水汪汪地,活像受了委屈似得,让人心都软了。

    “嗯,”她接过瑞雪,猫也乖巧地坐在她怀里,只剩一颗小脑袋不安分地四处张望,极力窥探这个新环境。

    正如现在的秦韶。

    陈氏看着坐在床上安静摸猫,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小世子,犹犹豫豫地开口:“爷的梦魇……”

    秦韶朝她一笑:“放心吧奶娘,我不会再说奇怪的话了。”

    陈氏长吁一口气:“这就好这就好。”

    “您先出去,给瑞雪准备个舒服点的猫窝,就摆在我屋子里。”秦韶吩咐。

    陈氏看了一眼小奶猫,哎了声告退。

    秦韶则摸着瑞雪脖子下的毛,轻声自言自语:“我知道父王这次为什么会把你送给我,因为我背出了《说难》。”

    从前她背不出来也没被责骂,这次背得出来,裕王便赏她个玩物,用以分心。

    因为对于有了其他男丁的裕王府来说,一个不学无术的嫡子秦绍,远比野心勃勃的嫡子秦绍强。

    却不知,正是裕王的这个想法,才将秦韶的侄儿,裕王府唯一的男丁送上死路。

    秦韶至今仍记得,当初侄儿秦骋的死讯从长安传来时,驰骋沙场不露一个怯字的父王吐血而倒,一病不起的样子。

    今生,她决不允许这件事再发生!

    她蓦地攥紧拳头,瑞雪被扯痛,喵叫一声,回头去咬。

    所幸秦韶并不真是个14岁的病秧子,及时收手躲开。

    燕妙闻声进门,一边骂道:“这该死的小畜生!”一边将猫塞回笼子。

    “不碍事,没伤到我,”秦韶摆摆手,又皱眉看向门外:“怎么突然这么乱”

    燕妙面露喜色:“是长安来了贵人,骑着大马好个风尘仆仆,据说还奉了陛下的旨意呢!”

    “你说什么!”秦韶腾地跳下床,趿拉着鞋往外跑。

    只见院子外的丫鬟小厮们果然都忙里忙外地折腾,给突然造访的长安贵人们收拾院子落脚。

    秦韶站在原地发愣:“德正二十四年……不对啊,这才四月,他们怎么就来了!”

    她纵然记不清容宿来渝州城接走小侄儿的确切日子,但她依稀记得那是五月份的事情,渝州城的夜雨都已经下了两场。

    可现在的容宿却在四月底就来了,足足提前了小半个月。

    这可真是容贼的作风,从不给她半分喘息时间!

    秦韶一把将燕妙刚给她披上的外裳扯下来,恶狠狠地丢在地上,跳上去跺了好几脚,简直把它当成了容宿本尊:“狗贼,我饶不了你!”

    ……

    裕王府大门外,宽敞开阔的门庭上列站了近百名勇士,清一色骑着带黑铁头箍的高头大马,一眼望去肃穆精悍。

    为首者二人,骑着的骏马格外高大,黑铁头箍上还系着一截红缨,乃是容王府家将之首的标志。

    其一人文质彬彬,着青竹纹样的套头衫,嵌白玉发带束发,一副书生打扮,乃是此行随侍的文士,周斌先生。

    另一人胯下骏马尚列周斌之前,乃是一身银铠的少年郎君,此行为首者,权势熏天的容王四子,容宿。

    望着四门大开的王府,周斌侧身提醒:“四爷,您该下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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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奸雄
    周先生虚虚实实与裕王二士唇枪舌战,不落下风。

    容宿坐在一旁脸色初是焦急,数次张口欲言却难插话,到最后已经十分难看,所幸他还有几分理智,在裕王看向他时低头喝茶,遮掩表情。

    而此时,裕王心中对他已经下了判定。

    处处急于表现,又无一语定乾坤之能,恐难成大器。

    周斌也好似知道自己身份败露,言语之中锋芒更显,处处“越俎代庖”,略容宿而做主。

    但裕王手下也并非无人,几番争论都没能让裕王交出世子。

    周斌当然知道裕王不信任容王。

    事实上,坊间甚至有传言,说陛下三子及昭煦太子接连出现意外,乃是容王所为,就连一年前裕王庶子病逝都有人说是容王下的手,所以裕王岂能轻易将唯一的嫡子交到他们手上。

    想要事成,还需一些偏方。

    比如一旁成功装傻充愣的容王四子,容宿。

    “时候不早了,诸位还是先用膳吧。”裕王送客。

    容宿率先起身,有小厮上前替他推开房门。

    屋外已黑,王府小厮正在由远及近地掌灯,故此房门前漆黑一片。

    容宿敏锐地脚步一顿。

    王府大宅岂会在乎那点蜡烛,早在落日时便该掌好灯才是,何况今日有客到访,断不会出现让客人两眼一抹黑的情况。

    周斌跟在他身后出门,心里也是咯噔一声。

    似是为了印证他们心中所想。

    夜幕中火光一闪,一道箭朝容宿心口激射而来,粼粼之光,恍如夺命杀星。

    容宿瞳孔骤缩,下意识肩头一沉,却又在电光火石间硬生生拧了回来。

    箭光已至,却是他身后周斌急喝一声:“四爷!”

    周斌不顾生死,拼命撞开容宿。

    漆黑夜幕下的近距离接触,让周斌听到容宿那声微不可查的叹息。

    错了!

    他瞬息明悟,却为时已晚,脑中的声音和前胸的钝痛一起冲击着周斌让他懊悔不已。

    性命攸关之时,谁主谁从,尽数写在裕王眼前。

    区区一支夺命箭,便将他们精心布置的骗局全破了!

    纵然可以理解为他周斌是在忠心护主,但裕王等人对容宿的忽视也注定荡然无存。

    无他。

    只因能让周斌拼死保护的少爷,绝对不会是个不得容王宠信的庸才。

    这对于他们此行的目的,显然是百害而无一利!

    容宿自然也明白当中的厉害关系,顿时戾气大盛,旋身一转便抽出门前侍卫手中佩刀,直冲箭光来处。

    “杀我容家内臣,拿命来!”

    “箭没有头!”暗处藏着的人仓惶喊道。

    容宿浑做未觉,大刀凶悍劈下,简直比屠夫还要干脆,似乎定要叫行刺之人血溅当场。

    “咔刺啦……”

    大刀与宝弓把手交错,擦出一串火花,火光之下照出秦韶慌张惨白的脸。

    “世子!”暗中数道身影冲至,在秦韶手中宝弓被容宿劈落之前及时赶到,架住容宿的刀。

    容宿依然杀机凌冽,一眼望来,气势如虹。

    “谁人杀我容家臣,都得死!”

    秦韶被他巨力震得双臂发麻,再看容宿厉目生威,与前世别无二致,肩头下意识颤了颤,向靖卫身后挪了一步。

    “世子勿怕,属下断不容任何人伤您分毫!”一黑衣靖卫开口,挑衅似得冲容宿抖了抖手里的宝剑。

    裕王也大步上前,声里七分怒火:“谁人敢伤我儿!”

    便是如今不需秦韶继承大业,她也是他的掌中宝,是谢氏为他留下的唯一血脉。

    岂是谁人都能喊打喊杀的!

    此刻,秦韶嘭嘭乱跳的心脏才老实两分。

    没错,她现在不是容宿手中任他摆布的棋子了,她是裕王府的世子,还在渝州城裕王地界。

    她怕什么!

    秦韶挺了挺脊背,拿出自己的说辞:“父王,孩儿只是在院中玩耍,用的是无头白磷箭,射的是那只野猫!”

    随她指点,一只野猫从树上蹿下,消失在王府灌木丛里。

    容宿回头,便见周斌被人从地上扶起,除了胸口衣襟被烧焦黑和一些擦伤外,并无大碍。

    说到底容宿也是权倾朝野的容王四子,秦韶便是再大胆也不会在自家的地盘上刺杀他,平白惹那一身腥。

    “这……”容宿一时语塞。

    “我也不知是无头箭,还请裕王及世子……恕罪。”容宿好不情愿地拱手告了一声罪。

    周斌眼睛一转,也跟上容宿的步调,捂着胸口装出一副很是虚弱的样子:“按说双方都有过错,还请王爷不要追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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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重誓
    秦韶回到房中,才觉一身冷汗褪去,身上黏腻得难受。

    “去打水来,我要沐浴。”她吩咐。

    这一次,她破天荒地没有让陈氏进来服侍,而是自己把自己浸在木桶中,憋到满脸通红才钻水面大口喘气。

    “嘭嘭嘭!”秦韶用力砸了水面三下,水花飞溅,整个浴室濛濛一片,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也看不出是水还是什么。

    “废物!你真是个废物!”她红着眼,懊恼骂道。

    见到容宿,就跟小鸡仔似得连话都说不顺,不是废物是什么

    秦韶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经历一番生死后,对容宿的畏惧还是如影随形,倒好像深深写入骨髓里一样!

    即便重新活了一回,她一时间也摆脱不了过去的梦魇,能有今天的表现,已属不易。

    但秦韶不满足啊。

    她重活一回,难道就是为了再怕容宿十一年吗!

    “该死的狗贼,我饶不了你!”秦韶在濛濛水汽间,红着眼诅咒发誓。

    门外,奶娘陈氏从回廊那头远远走来。

    她身后跟着一个芙蓉春衫,头戴珍珠钗的少女,看这打扮虽不似丫鬟,但却捧着一盘衣物紧跟在陈氏身后。

    “爷您好了吗奶娘进去伺候您更衣”陈氏在门前问道。

    里面传来秦韶一声嗯。

    陈氏回身接过少女手中的衣物,女孩顿了一下,开口:“娘,我进去帮您伺候爷吧。”

    “胡闹,男女授受不亲,你岂能进去。”陈氏呵斥。

    “我是担心爷今天心情不好,您一个人忙不过……”

    陈氏已经从她手中拿走衣服,推门进去,不多时便听里面传外裳的声音。

    三个小丫鬟分别端着衣裳头冠和乌云靴从她身旁路过,屈膝唤了声:“舒涵姑娘好,”便进了门。

    舒涵脸色微微发白,但很快又恢复红润,微笑得当。

    爷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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