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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二朝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平舒道

    ……

    裕王书房,昨夜淅淅沥沥落下的小雨已经见干,只剩窗前的芭蕉新叶上还挂着些许水珠。

    滴吧一声,水珠落下,裕王的视线从手中信函转到窗前,只见玉成先生一身灰白素袍从窗前小道路过。

    裕王将信函塞入袖中,亲自迎至门前:“打扰先生朝作,还请先生恕罪。”

    “王爷客气了,”玉成先生并未托大,入座后便道:“如老夫所料不错,王爷是想问世子的病,及‘病因’为何。”

    “先生所言甚是。”裕王急道。

    秦韶昨日装了一夜的病,闹着把渝州城的大夫都请了来,又说不清是哪里不妥,让众人抓瞎,连他这个做父亲的也被她绕迷糊了。

    玉成先生笑了笑:“恕老夫直言,您与世子父子情深,何故不去问世子,反倒来问老夫这个外人”

    裕王神情顿时有些尴尬:“让先生见笑了。”

    他这个做父亲的,岂能拉下脸去请教儿子更何况秦韶口口声声地不许骋儿去长安,实是惹恼了他。

    玉成先生摸摸胡子,道:“依老夫所见,世子接连所为均是大智慧之举。先有白磷箭照妖,后作贪玩畏惧之态惑敌,又能立誓安内,称病扰外,实非常人心智所能为。如无大经历者,便是有大才能者,方可如此。”

    裕王脸色却未见轻松:“这孩子从前……”

    玉成先生也是府中旧人,知道世子秦绍一直都只是个普通少年,学问一般功夫一般,如今突然有这等心计,自然令裕王这个做父亲的感到惶恐。

    “王爷休燥,少年人忽然开窍也是常事,况世子有惊世之能,乃王爷之幸,天下之幸。”玉成拱手祝贺,并不认为秦绍如此聪敏是件坏事。

    尤其是在眼下这等时局中。

    秦绍作为大秦唯一的嫡系子孙,如无意外便是那储君的不二人选,若无大智慧大才能者登上皇位,才是天下之祸。

    裕王捏了捏袖子里的信纸,闭目长叹。

    若真是裕王府世子有惊世之能,他岂会发愁




第十章:症结
    “哪怕骋儿会在长安送命”秦韶问。

    “绍儿,你到底想说什么”裕王不答反问,他也不傻,秦韶都这么问了,他自然觉察出什么。

    “为何你会如此笃定,骋儿去了长安就是死路一条”

    秦韶眨了眨眼:“父亲叫我读过许多史书,历来主少国疑的故事不少,孩儿担心骋儿年纪太幼,此去便是个活靶子任人宰割——”

    “不必说了”裕王竖起手掌,取出袖中信递给秦韶。

    “陛下已经派人从长安来,即便是死,秦骋也必须给我死在长安。”他肃容道。

    秦韶到喉头的话咽了回去。

    她接过密信草草扫了一眼,果然发现了方昭然的名字。

    同前世一样,皇帝发现容王派容宿来了渝州城,便火速派出自己的心腹方昭然。

    可那又怎样,前世不还是被容宿移花接木换走了小侄儿

    尽管此时父王已经不再对容宿掉以轻心,她也除掉了喜儿这条线,但容宿心思诡变,难保不会再生出什么奸计。

    想到容宿,秦韶的心突突直跳。

    但望向裕王,她却没有坚持:“即便真要让方统领接走骋儿,父王也该做好万全的准备,容宿的手既然能伸到喜儿身上,就能伸到嫂嫂院里其他丫鬟的身上。”

    裕王脸色缓和一些。

    “放心吧,为父已经吩咐过,东和苑的人手均是王府的家生子,不会有问题。”

    “是,”秦韶低头应了声,视线盯着茶盏。

    父女二人陷入一片沉默。

    裕王试图打破,便开口问:“你方才说,从镜中顿悟古今之博大艰难,是何等之博大艰难”

    秦韶饮下一口茶,方道:“凡说之难:非吾知之有以说之之难也,又非吾辩之能明吾意之难也,又非吾敢横失而能尽之难也,实是非明君上之意而难言也。”

    裕王眉头皱起。

    这孩子分明是话里有话,却不肯对他直言。

    秦韶兀自站起来施礼:“孩儿只觉自己见识浅薄,学不足用,还请父亲允我师从玉成先生,多读些书吧。”

    裕王根本不知道秦韶这又是在唱哪一出,只觉这要求很棘手。

    令他想拒绝却又无从拒绝,便道:“先生年迈,早已不收弟子——”

    “那就不时讨教,总有获益之处。”秦韶坚持。

    “好吧,还是不要太过频繁地打扰先生。”裕王只能如此。

    “是。”秦韶起身,恭恭敬敬地送裕王出门。

    外面天色已经见暗,院子里两名小厮举着烛火,陆续点亮沉香堂各处灯火。

    裕王负手走出很远,忽然顿住脚步。

    “这孩子……”他回头去望,沉香堂各处灯火通明,秦韶也早就回了院子,不见踪影,但秦韶方才的言谈举止还犹在眼前。

    裕王后知后觉,摇头苦笑:“竟连我都被她牵着鼻子走。”

    ……

    房中,秦韶面沉如水。

    她还是把事情想简单了。

    对于父王,骋儿是裕王府唯一的男丁,大秦嫡系唯一的男儿身,便是死,他也要死在皇权路上,不得有半点退缩。

    对于长安那位皇帝叔叔来说,更是如此。

    所以陛下不会介意裕王府送来的是嫡子还是嫡孙,但必须要有一人前来,断不会允许二者皆不来的情况出现。

    而裕王也绝不会允许女扮男装的她成为这个人选。

    这,就是症结所在。

    陈氏见秦韶发呆,以为她还在生闷气,主动将瑞雪抱来,边道:“世子真是长大了,方才在后堂听到王爷高声,奴婢真怕您一时任性同王爷犟起来。”

    秦韶漫不经心地挠着瑞雪的下巴,奶猫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同父王犟有什么用,最后不过是我被禁足,反倒影响了……我们的父子之情。”她笑笑。

    前世



第十一章:谋皮
    “爷息怒,奴婢、奴婢只是想让您开心,没想这么多就收下了,我……”燕妙带着哭腔请罪。

    她哪能想得到,不过是收了猫贩子求赏献的礼物,竟还有暴露秦韶装病之事的嫌疑!

    “起来吧,”秦韶摇头叹道。

    裕王府人丁不旺,家宅安宁,府中丫鬟自然心机上差了两分,何况此事若真是容宿的手笔,又岂是燕妙一个小丫头能防得住的。

    那狗贼可是连她都犯憷的一代奸雄!

    “你予那贩子怎么说的”

    “奴婢只说呈予爷瞧,赏多少且看爷的心情。”燕妙忐忑不安地望向秦韶。

    只见俊秀世子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并没有恼:“叫他知道,也不见得就是什么坏事。”

    燕妙更摸不着头脑,只能低声应是。

    次日一早,秦韶用过早饭便命人往玉成先生处递了帖子,说要请教一些问题。

    玉成先生早得裕王知会,只请她午膳后往书斋相见。

    秦韶则借着早上的光景,翻出了四五十本书卷勾勾画画,寻找可以请教玉成先生之处。

    她早在昨日与裕王争执时便已想过,尽管这件事上裕王对她多有避讳,但玉成先生却是父王得力臂膀,只要黏住他,总能得到些蛛丝马迹。

    另一边,舒涵挎着装了绣线工具的小竹筐,神清气爽地往东和苑去。

    陈氏半道杀出,拦住了她。

    “爷虽说让你走动大夫人所处,但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是我的女儿,就和王府其他的家生奴婢没什么不同。”

    舒涵不自然地笑了笑,才道:“娘,您放心吧,女儿时刻记着,不敢仗着爷信任就对大夫人不敬的。”

    陈氏松了口气:“你明白就好,世子是天潢贵胄,咱们注定高攀不起的。”

    舒涵眼波动了动,低头绕开陈氏出了院子。

    院外小路,一青衣小厮低着头与她擦肩而过。

    舒涵眉头皱了皱,回头喊道:“站住,你是哪个院子的,怎么如此眼生”

    小厮眼皮稍抬,眸中黑亮,空挂着一副和善的笑,也没答话。

    舒涵看清他真容,一颗心扑通扑通快跳两下。

    王府里何时来了这般俊秀的小厮,几与世子无二,若是有,丫鬟们之间早就传开了……

    她眼中闪过一抹慌乱,下意识张嘴:“来……唔!”

    ……

    秦韶在屋中卷起书来敲打着手掌,思绪不知何时已从书卷中移到眼前乱局。

    父王心怀祖宗基业,无形中选择站在她的对立面,如今的自己可以说是孤军奋战。

    秦韶心里很清楚,即便她能利用舒涵监视顾氏,乃至于偷梁换柱,成功顶替侄儿登上去长安的马车,也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只要父王不同意,随时可以一道折子将她替下来。

    秦韶眉头都要拧在一处,四下也好似安静下来,蓦地她眉头动动警觉起来,眼珠微微右移,就见一道光影从门前闪过。

    世子爷不动声色,继续以书敲手,往挂着宝剑的朱漆柱前踱步。

    倏地,秦韶丢书拔剑,动作只在须臾之间,便将剑尖指向门前人影。

    那人影不温不火地往屋内一窜,待秦韶宝剑二次劈来时,小厮帽檐下露出那张让秦韶手抖的笑面。

    容宿!

    秦韶瞳孔急速收缩,脑子一时间转不过来,手却比脑子还窝囊,径直垂软下去,还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意。

    容宿可没放过任何一个瞬间。

    世子秦绍,果然惧他入骨!

    不过他冒如此大的风险,可不只是为了得秦绍一个“怕”字。

    “我瞧世子威风凛凛,不似身娇体弱,看来不日便可动身了。”容宿避开剑锋,向秦绍跨近一步。

    门外十数靖卫闻声涌入,只见高出秦绍不止一头的容四爷老鹰捉小鸡似得逼向少年世子。

    不过咱家世子也不弱,拿着宝剑咬牙切齿,似乎随时都能暴起,砍死这只老鹰。

    可惜,秦绍握剑的手迟迟没有动作。

    这里面的情绪就很复杂了。

    有她对容宿长达十一年的心理阴影,也有她心底紧绷的那根弦突然松下去的原因。

    没错。

    能带她去长安,帮助她站稳脚跟并且不惧裕王反对的人,不是方昭然。

    而是容宿。

    秦骋昨夜便想到,只要发现自己不那么“病弱”,容宿就会在秦骋和她之间考虑,至少矛头不会全都指向不过半岁的小侄儿。

    所以她才觉得,叫容宿探知她没什么“病”,并不妨碍大事。

    但现在,



第十二章:孝子
    院外,舒涵被人从灌木丛中发现摇醒。

    “抓刺客!有刺客啊!”她立刻呼救,一边向院内冲来,却被一众虎着脸的靖卫挡在门前。

    秦韶收回望向院外的目光,若有所思。

    舒涵不会无故大叫,除非……

    容宿脸上果然闪过一丝怫意,又笑嘻嘻道:“这丫头在院前撞破我,不得已之下将她藏在草丛里,王爷亦可见我并无害人之心,否则岂会留她活口”

    巧言诡辩!

    裕王冷哼,分明是知道草丛里的舒涵不多时就会被巡逻侍卫发现,这才不得已现身,却硬生生被他说成“证明清白”的证据。

    谁会想到那初见时处处无能的容四,竟如此机变。

    这个事实也让裕王看向秦韶。

    说起来,当初第一个识破容宿真面目的人,还是她。

    却见秦韶低头盯着地砖,嘴里囫囵不清地似在嘟囔着什么。

    “绍儿”裕王唤了声。

    “是,父王。”秦韶抬头回应,眼底也渐渐有了几分底气。

    原来容宿也不是神,他也有百密一疏的时候。

    既然舒涵都能坏他好事,自己又为何不能拼上一拼

    再不济,也不会比前世更坏了。

    一盘落子成局的棋在她脑海中渐渐成型。

    “你身体不适,就先回房休息吧,这些课业,耽误了也无妨。”裕王给她一个“带病读书”的理由。

    这世上也不只有容宿一个聪明人。

    秦韶瞬间会意。

    裕王这是要让她继续称病,而且要“一病到底”,病到不能去长安,更不能继承皇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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