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二朝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平舒道
热气熏得秦绍精神都舒展开来,就听陈氏说:“县主说有事回一趟县主府,要我来伺候殿下更衣。”
“有事”还回县主府
秦绍半个字都不信。
且不受县主府如今已经是座空府邸,即便是有天大的事,宗遥也不会在这个时候离开她吧
到底发生什么了
秦绍眉眼扫过房间,忽然脸色阴沉地拉下来,甩开陈氏要给她擦手臂的胳膊,几步赶到架子前,哪里机关开着,衣物眉笔和朱砂全都不翼而飞!
难道是宗遥发现了
可宗遥本就知道她是女人的身份啊。
就算秦绍没有明说,但想来宗遥也猜得到,容宿口中勤快念叨的听云就是秦绍本人。
所以他是因为……吃醋
秦绍意识到外面还跪着的那个人,脸色难看起来。
宗遥吃醋离开府邸也就罢了,哄一哄就好了,可容宿该怎么处理
她是坚决不会再以听云的身份见容宿了。
因为秦绍知道,自己再有一次以听云的身份出现,就回不来了。
听云就像她内心深处藏着的自己,洒脱、自在、敢于逐爱,而太子秦绍呢,阴狠、毒
第二百九十九章:梦回
秦绍摇摇头。
前世是前世,今生是今生,今生她做出了这么多的改变,奶娘不一定会走上背叛她的旧路,一定不会。
秦绍捏着拳头,一道心窗薄如蝉翼,她却避如蛇蝎,死都不愿戳破那层窗户纸。
奶娘是她当亲娘敬着爱着保护着的人,她不肯信陈氏会做出背叛她的事,更愿意给陈氏机会,却一直不肯以此度彼,将心结再打开一点。
所以容宿还是那个谋朝篡位的狗贼,秦绍今生对他最大的让步或许就是留他一条狗命。
而陈氏,则是完完全全地拥有了一个新的活法。
在秦绍的保护下,可以重新做人。
“奶娘你去找容宿,就说你能帮他见听云,但条件是让你见舒涵一面。”秦绍道。
陈氏大惊失色:“殿下您想做什么”她看着秦绍的眼神,总觉得有些不好的预感。
秦绍摇摇头:“别担心,我只是想让他彻底死心罢了,至于见舒涵的事您也不必担心,在我料理她之前,总会让您见她一面。”
陈氏听到那句料理心头咯噔一声,但还是低着头一句辩解的话都没帮舒涵说。
她知道,殿下打定主意的事不会因她而改变,况且她也在玉成先生和四爷口中得知许多舒涵做过的事,桩桩件件令人发指,根本不是一时糊涂而是早有预谋,甚至连燕妙的事都逃不过她的推波助澜。
陈氏心里火烧火燎一样疼,但还是听着秦绍安排办事。
夜色沉下来,容宿还是一动不动,大成给他披的斗篷都被他丢到一旁,完全是自虐一般地跪着。
他就赌。
赌殿下会心软。
赌听云会心疼。
听到陈氏的话,容宿知道自己赌赢了。
他朝陈氏颔首,在大成的搀扶下站了起来,一双腿打摆子似得根本不听使唤简直比面条还软,随后又爆发了一股巨大的酸麻简直要了命了。
容宿咬牙忍着,低声提醒陈氏:“明日午时,西宫门出,会有马车接嬷嬷相见。”
不过就是见一次舒涵,容宿相信自己眼皮子底下翻不出什么浪花来,于是休息过一夜上了伤药后就沉沉睡去。
梦里面,听云带着黑纱长帷帽站在他身前,朝他伸出手,拼命喊着他的名字:“征文,征文!带我出去,救我出去!”
他急得满头大汗,在虚无中朝着听云的方向狂奔,却只是在翻涌的黑雾中追逐,根本抓不住听云的半截衣角。
容宿急了,他分不清梦里梦外,怒声嘶吼,喊得却是:“昭和!”
这一句恍如旱雷破空,击穿浓浓黑雾。
他仿佛羽化腾仙一般,穿梭在浓浓白雾中,一角雾气散开,他仿佛从半空中望下,带着黑帷帽的听云背对着他蹲在地上数着什么。
容宿贴近了才看清,那是一封有一封的信,有洒金花笺,也有草纸素卷,但每一封都像是听云的心尖尖一样,被她贴着心口藏起来。
这一刻,他心里像吃了蜜一样甜。
或许,他也该给听云写些信,她或许也盼着呢。
半空中的容宿露出笑容,仿佛惊动了地下的听云,女孩回头,自然而然地撩起黑色帷幔。
容宿心头躁动,就算梦中得见真颜也死而无憾了!
可唯美少女回眸,掀开帷幔的一刻,竟然让容宿的心脏惊恐狂跳,那张脸!
那张脸竟然是太子殿下!
秦绍黑发披肩,从黑帷幔蒸腾的黑雾中冷笑着走出,犹如褪去蛇蜕一样身姿妖娆,容宿喉结一滚,下意识地拨动周遭云雾想挡住诡异望着他的太子。
“狗贼,拿命来!”秦绍却像索命冤魂一样,伸出双手鸡爪子一样锁住他喉咙。
“四爷!四爷!!”大成接连喊了数十声才把容宿叫醒,“爷您梦魇了”
容宿一头冷汗,伤手更是剧痛,沉沉喘息着。
“不是梦,不是梦……”
大成苦笑:“四爷,您就是做梦了,您——”
容宿目光空洞地瞪着他,又看了看床帷,熟悉的场景,只有火盆噼啪噼啪地响着……
好吧,的确是梦。
惊悚的梦。
第三百章: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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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氏走出西宫门的时候,正午的太阳照得人暖融融的,侍卫们都有些躲懒,没太细查,也没人注意到她一拐角就上了一辆蓝顶马车,吱呦呦地走远。
事实上,陈氏也不知道自己被带往何处,停下车的时候她只知道这是一处藏在深巷里的小院,院门紧锁有人把守。
“进去吧,爷说了只能见一刻钟就出来。”侍从推开院门。
院子很小,堆放得乱七八糟有些地方还结着蛛网,正对的门庭倒还像个模样,她走上去没等敲门门就开了,那人重复一遍一刻钟的要求,就放她进去。
屋里面堪称质朴,桌椅板凳和水盆,还有一些尿壶之类常用品,离间有棉布帘子隔着,陈氏深吸一口气才掀开帘子。
舒涵抱膝坐在矮炕上,身上是麻衣布裙,朱钗宝髻早就没了现在只剩下灰扑扑的头发披着,还有几缕垂在两颊狼狈又消瘦。
即便有人进来,舒涵也没有那么热切,直到感受到异样目光才抬头,顿时呆住了。
“娘……”舒涵几乎不敢相信,揉揉眼睛才反应过来顿时一口哭腔地唤着娘,一边跪着从炕上爬过来:“娘!”
陈氏鼻子狠狠一酸,她的女儿何曾吃过这些苦头。
“娘,娘您要救我啊!”舒涵一把抱住陈氏,她和秦绍同岁此时哭泣鼻子来更像个半大孩子一般,又是抱在怀里,让陈氏狠不下心来骂她。
哭了半晌,舒涵才缓过气儿来,陈氏推开她质问:“你说,燕妙到底是怎么死的”
舒涵并不意外。
当初容宿撞见了她和燕妙说话,虽然没听清,但泄露出去也够她喝一壶的。
“娘,您听了谁的胡话,我就是羡慕燕妙能在殿下跟前伺候多说了两句,谁知道她自己起了爬床的心思,怎么能怪我!”舒涵委屈道。
陈氏狠狠拍掉她拉扯自己胳膊的巴掌:“胡说,燕妙那孩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你若是不勾着她,她能起别的心思”
“我那日都不在场!”舒涵不肯认错“若她不是自己动了心要进屋伺候爷换衣裳,又怎么会遇险,难道还是我绑了她丢进去的不成”
舒涵这话虽说有几分狡辩的味道,但细算起来还真有两分道理。
她只是诱导了燕妙,撬动燕妙的心房,但真正做出决定的还是燕妙自己,如果她不动心自然不会发生惨剧。
陈氏沉下脸,舒涵看出她心思抱起她胳膊拉着长音撒娇:“娘您不是最讨厌那些向殿下投怀送抱的人吗,燕妙要是当时没死,改日就是第一个爬殿下床的人。”
“住口!”陈氏呵斥,但到底不提燕妙之死,反而道:“那你和容四爷的钗呢你要是不说,谁知道那钗是四爷送的,你们又怎么可能被容王强按着订婚还有……”
“娘!殿下最讨厌容宿的,您怎么能这么亲密的叫他,我也是想为殿下打听,更何况当日我是被人劫掠到王府的!说起来都怪宗遥!”舒涵恨声道:“若不是她非要送我回渝州,而且就派了那么点儿人保护我,根本就不值一提,我能被人劫走吗我可是差点丢了性命啊!”
陈氏辩不过她,只冷着脸道:“你别以为我是来救你的,我只是告诉你你做的这些错事殿下都知道了,你也休想做什么美梦,殿下和县主婚事在即绝不会娶你,我也绝不会让的。”
舒涵怔住,抓着陈氏的手一紧:“殿下……要完婚了”
陈氏冷面冷心:“当然,县主一心为了殿下,殿下也张罗了这么久,自然要尽快完婚,只不过现在礼部都忙着毓灵公主的婚事,太子大婚还要钦天监择吉日,才没定下,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舒涵跪坐在炕上,目光颓败。
陈氏于心不忍,还是劝道:“你就安分些,看在我的面子上殿下也不会短你吃穿。”
舒涵冷笑渐渐转了苦涩:“好,殿下和娘终算是待我不薄,我……我也
第三百零二章:空想
“陛下的旨意”
“没陛下旨意谁敢呐。”大成说,本以为容宿会生气,哪知人只是冷笑一声:“稳坐钓鱼台的老狐狸终于坐不住了。”
大成愣了愣,“稳坐钓鱼台谁啊”
殿下倒是有可能,不过殿下可没有坐不住,真比较起来坐不住的是四爷才对,费尽心思去找听云姑娘的下落,谢家找不到就要闯东宫。
“少说废话,告诉齐氏,王妃是主母,她是儿媳,该怎么做还要怎么做,但也不必太敬着,到底是负罪之身府中大事小情父王肯定不会交还过去。”
大成点点头:“王爷倒是这个意思,可三夫人不安心呐,她当时那么帮咱们可是把王妃得罪死了,现在王妃能出来大爷又娶了公主,只怕三夫人心里……”
“她就是怕,也越不过天去。”
当初可是齐氏和容宿联手设了个套让容王妃钻,现在鱼落入瓮中,齐氏也好不容易成了王府最尊贵的女人,哪知道容王妃又跳了出来,就算齐氏再害怕也不敢做什么背叛容宿的事,毕竟那可是欺君之罪。
大成无奈只能转述。
容王府的热闹很快就传遍长安,毕竟是公主出嫁很快盖过容宿和太子那点儿趣闻。
这期间,容宿还去过东宫一次,见过秦绍说上两句,不过这次他学聪明了根本没有提起听云,果然秦绍对容宿的态度转变极快,在他没提听云的情况下客气很多。
秦绍以为他想明白了,不想为了一个女人和自己这个太子撕破脸,可又觉得他是在钓鱼,磨着什么机会,总之她平静无波的表情下总是心绪起伏连朝政处理起来都没有从前得心应手。
自从知道容宿就是征文后,她把前世许多事都串明白了。
当初征文出现的时机是李兆信刚死,秦绍最迷茫也最恐惧的时候,她虽然封了太子,但却瑟缩如鼠,甚至得了一场大病,逼得容宿不得不答应容王让玉成先生来为她诊病。
想必是那个时候,容宿看出她求生欲不旺,这才另辟蹊径,想用征文先生的身份接近她,安抚她,给她一丝翻身的希望。
“嘭”秦绍第十一次狠狠放下笔,墨汁溅得四处都是。
狗贼!
他一直在用征文先生的身份戏弄她!
前脚凶神恶煞,后脚又哄着自己配合,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当她是三岁孩子啊。
可笑自己不但中了他的奸计,还傻乎乎地一颗心扑在容宿身上。
最后关头,容宿看着自己因他的“死讯”吐血而亡,肯定觉得很可笑吧。
那声“昭和”听起来更像嘲讽呢。
他到最后都只当她是昭和帝,一个任他摆弄的工具罢了。
“这写的什么乱七八糟,打回去重写!”秦绍心情不好,眼前的折子就倒了霉,可怜小官得知自己触怒殿下,还熬夜战战兢兢写了一封请罪折子,只以为是自己不小心溅在折子上的墨点惹怒了太子。
可他今生又是为什么出现
秦绍捏着下巴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火盆噼里啪啦,暖橙红的火星在炭火上腾跃,像是秦绍活跃的思维,满心满眼却早就是那个人。
“殿下,殿下”褚英咳了两声。
她的伤已经好了大半,平反之后就回到秦绍跟前伺候,只是如今更加成熟稳重,很少说话。
秦绍也不强求,毕竟谁经历了这一场,脾气也都会有所改变。
“什么事”
“工部差人来问公主府营造的事,容王府也递来了喜帖,明日就是毓灵公主出嫁的大喜日子,您……”褚英不知怎么情绪更加低了:“您还没准备贺礼吧”
“贺礼不着急,我早就让玉成先生备下了。”秦绍勉强抽出些思路回答,又沉默下去。
褚英底下头,像手心痒痒似得攥了拳头又松,最后到底没忍住,蚊子般嗡嗡道:“殿下和县主的婚事也在张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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