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尾

“我不管她叫步妍溪还是陆妍……溪？”极淡的声音倏地停住了，随之停住的是正想翻页的手。
男秘书姓陆，因此他大概能猜到少董事想说的是什么——我不管她叫步妍溪还是陆妍溪，再打扰我就不要干这份工作了。
男秘书不由苦着脸，心里懊悔不已。如果放在平时，他是绝对不会多那个嘴的。可那个姑娘长得漂亮极了，通到秘书室的视频对话里说话也温声细语的，问他能不能帮她问问少董事，看他方不方便接受访问，一言一行都十分有涵养，又留了那么多拒绝的余地。
于是，颜控狗一时没忍住心中激荡，毫不犹豫就勇闯少董办公室了……
后悔啊后悔，他怎么就忘了，虽然少董总是一副清心寡欲的做派，可那俊雅的长相就迷花了多少姑娘的眼？那么多美女前赴后继，逮着机会就往他身边凑，用的借口可不都是同学啊，朋友之类的吗？
男秘书在心里捶足顿胸，羞愧地正想退出去，却突然听少董事低低地说道，“让她上来吧，直接带过来。”
男秘书不由一愣，回了句“是”，便匪夷所思地退出去了。
看来，少董还真认识那姑娘。
抱着鬼使神差的好奇，男秘书同前台交代了一声，亲自下去迎接了。
见到真人，男秘书才发觉，眼前这个女子远比视频里还要漂亮精致，眉眼三分柔和，六分礼貌，还有一分漫不经心的清傲，看到他时微微笑起来，有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娇滴滴的明媚。
这样的人，完全不像精明不锲的记者，反而像养在深闺里的娇花。
男秘书有些意外，却是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微笑着向她伸出手，“你好，步小姐。”
“你好。”步妍溪回以一笑，大大方方地握住他的手。
感觉到软如柔荑的触感，男秘书低头看了一眼，纤白细致的手指，指甲应该涂了一层干干净净的透明色，怎么看也都不像记者的手。
他心里嘀咕了一句，表面却斯斯文文地说道，“您随我来吧，少董在办公室等您。”





季尾 第387章 Chapter 385
一楼
三楼
七楼
……
电梯里，步妍溪盯着不停跳动的楼层数字，抱着资料夹的手不由自主地握紧，脸上一贯的微笑也逐渐有些发僵的意味。
随着“叮”的一声，电梯停在八十层。
“到了，这边请。”男秘书带她绕过空间感十足的环廊，容桑已经在门口等着他们了。
视线与那双隐含着点笑意的浅棕色凤眸撞了个正着，步妍溪没由来地踉跄了一步，却见他神色自若地迎了过来，转头对男秘书说，“一会的会议你去，做好记录。”
男秘书惊了一下，不由不动声色地瞟了步妍溪一眼，然后才应了句“是”，识趣地退下了。
“你一会还有会啊？”见他离开，步妍溪忍不住问道，“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容桑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是把她领进办公室，随手合上了门。
她眨了眨眼，巴巴地看着他。
“先坐吧。”他微微抬起下巴，朝沙发示意了一眼，然后转身走向沉香柜，“想喝什么？我朋友上次去越南带了点咖啡回来，要不要尝尝？”
“从越南带回来的咖啡？”她把资料夹放到沙发前的案几上，状似惊奇地问道，“男的女的啊？”
“女的。”
“哦……”她了然地点了点头，一边把录音笔拿出来，一边煞带惋惜地说道，“我午后不喝咖啡，black tea就好。”
她语速不快，态度客客气气的，如果不是熟知她习惯的人，会真的以为她有“午后不喝咖啡”之类的计较。
容桑拆咖啡的手一顿，抬眸扫了眼自己办工桌上的红茶，继续慢条斯理地进行着自己的动作，“咖啡提神醒脑，对你一会的采访有帮忙。”
步妍溪直起腰，想说些什么，最终却还是靠进沙发里，一声不吭地看着他把浓香四溢的咖啡端到了案几上。
越南的咖啡带着浓郁的香醇气息，飘散在空气里，步妍溪稍许晃神的刹那，便觉得沙发一陷，偏过头，容桑已经挨着她坐了下来。
清冽的，像是甘松的气息拂面而来，但是容桑其实隔了一点距离，只是那高大挺秀的身材坐下来，似有若无地携着点压迫。
“我脸上有字？”发现她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容桑神色未变，眉眼依然是从容不迫的笑意。
步妍溪以前只觉得他风度翩翩，对谁都和和气气的，对什么事情都不甚在意，一派不食人间烟火的恬淡。后来才发觉这类男人最会伪装，分明从骨子里透着高人一等的优越，强势且自信得不得了，偏生要装出一副绅士的模样。
可是，也正因此，才令人沉迷。
“没有。”步妍溪伸手去拿录音笔。
容桑也不在意，随手挑了张案几上的资料看。
“哎！别别！”发现他的举动，步妍溪却立刻装不得淡定了，大惊失色地去抓他手里的纸张。
这上面还有她特意注解的笔记呢，被人看到多丢脸啊！
然而，容桑微微抬起那只拿着资料的手，步妍溪就抓了个空，直接扑到了他的膝盖上。
毫无所觉般的，容桑诧异地问道，“这不是给我的采访范本？”
“不是。”步妍溪尴尬地直起身，心里腹诽不已，他们报社还想挖点容氏的大新闻出来呢，怎么可能给什么采访范本。
容桑偏头看她，“第一次跑访问？”
“不是。”她摇头，“但我之前做的大部分是老兵专访，很多都有战后创伤综合症，所以确实会给大致的采访方向，跟这种跑财经独家的不一样。”
“这么诚实，就不怕从我这里套不到有用的信息？”
“我难得代班，身经百战的容少董肯定会发挥同学爱，让我回去有所交代的，对不对？”
她稍带讨好的表情落在容桑的眼里，他不置可否，“那如果我今天不见你，你打算怎么和别人周旋？”
“呃……”步妍溪一时失语。
“所以。”容桑帮她打开录音笔，然后推开手里的纸张，一派光明无私，又运筹帷幄的神色，“你现在就当不认识我，用准备好的说辞采访我吧。”




季尾 第388章 Chapter 386
“反复无常的男人……”步妍溪忍不住嘀咕了一句，意识到录音笔已经打开了，又堪堪把后面的埋怨止住了。
什么嘛。
原本以为能讨巧走后门跑个独家，回去也好交差，没想到又被看穿了。
果然，在长达一个小时的周旋中，步妍溪领悟到了何为说话的艺术——
“容先生作为容氏最年轻的董事长，对容氏现如今，以及未来在国际上的影响力，有什么样的展望？”
“准确的说，我是容氏在亚洲分区的执行董事之一，能够做好的只有四个字，尽职尽责。当然容氏可以说是金融行业的翘楚，但每个行业都需要一定的竞争去进步。我们不能固步自封。容氏的展望，或者说期盼，自然是有更多的对手，来鞭策我们更进一步。”
——简单概括就是，我确实很牛，我家企业更牛，牛到没有对手的寂寞。
“容氏今年在欧洲的股市始终呈一种低迷状态，是怎么回事呢？业内都知道容氏虽然有亚洲和欧洲的区部名义之分，但这两个区部的股权，或者说经济向来是独立划分的，听说今年欧洲流失的产业，比如地产、信息产品、能源等，都间接让你们亚洲区获利了，有这回事吗？”
“欧洲今年的市场普遍不景气，股市低迷是大势，所以不仅仅是容氏一家，这是我要申明的一点。至于业务转移，这确实与总部人才的迭代有关。我们只是暂时承接那些产业合同，你也说了，亚洲区和欧洲区只有名义上的不同，都是容氏的公司，产业转不转移，转移到哪个区，其实都是一样的。”
——言下之意是，一切都是正常的业务往来，媒体不要捕风捉影。
……
“据我所知，容氏近期在中东以一千亿美金的天价拍下了‘西斯密’矿地，那块矿地据说有丰富的钚元素，能说说这件事吗？”
“中东的矿产资源储量历来很丰富，所以是很多企业，乃至国家争相想获得的地方，只是我们这次比较幸运，承包了西斯密矿地的工程。”
“这个说法似乎有避重就轻的嫌弃啊？”
“我们的勘察工程要在一个月后才开始，所以我现在没法告诉你那块矿地里究竟有什么。”
看着闲雅坐在旁边的男人略显遗憾的表情，步妍溪在心里直翻白眼，还真是个油盐不进的老油条，每个回答都无懈可击，看似很真诚地在接受采访，实则什么都没透露。
早知道还不如去找他们的媒体公关部呢，说不定还能问出点什么东西。
思绪游离的刹那，容桑就发现了她的晃神，刻意唤了她一声，“步记者。”
“嗯？”
“你刚才是在走神吗？”
“我是一个专业的记者，怎么会在采访的时候走神。”步妍溪神情严肃地说道，“我是在想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容先生年少有为，二十出头就是容氏的董事之一，长得……又很帅，不知道有没有女朋友呢？”
——既然挖不出一点正经有用的新闻，那就从私人八卦下手吧，至少回去有个交代。
步妍溪暗暗盘算道。




季尾 第389章 Chapter 387
容桑的身边向来不缺乏追求者，从高中起就有众多簇拥。
她想，现在应该也有很多人对他的私人状态感兴趣吧。
听到她这么问，容桑极不可微地挑眉，却是模棱两可地回答道，“可以有。”
简短的三个字，他的脸上有着高深莫测的笑意，却又跳出了她所框设的“有”或“没有”。显然，她完全没办法预测他的言行举止，以前是，现在是，将来……可能也是。
“什么叫可以有啊？”她忍不住问道，“是有喜欢的人，但还没迈出那一步？”
“这个问题，你是以记者的身份问，还是以步妍溪的身份问我？”
每次听到他喊自己的全名，步妍溪都有种心肝抖三抖的感觉，“有区别吗？”
“有。”容桑神色如常，“如果你以记者的身份问我，我会说，感情的事看缘分，我个人也是随缘的人。”
这还不是等于什么都没说嘛。
步妍溪抿了抿嘴，等了半天，却见他只是淡淡地望着自己，没有继续往下说的打算，只好问道，“那另一个答案呢？”
这两年，他们之间的联系也是断断续续的，虽然直觉他应该还没有谈恋爱，但趁此机会，她也就把心底的好奇问出了口。
容桑把案几上的那杯咖啡推给她，“是男的。”
“啊？”她没反应过来。
“给我咖啡的人，是男的。”
步妍溪这才明白他提的是更早前的话题，不由微微睁大眼睛，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我没什么要好的女性朋友。”容桑继续说道，“更不会随便收礼物。这点，你心里难道不清楚？”
步妍溪握着录音笔的手攥紧，又放松，“啊……人会变的嘛。”她含糊其辞地应了一声，却见他目光定定的，不言不语。
他的眼眸特别深远，认真凝视一个人的时候，几乎给人一眼误终生的恍惚感。
为了掩饰自己突然的不自在，她拿起咖啡杯就喝了一口，舌尖品尝到浓郁香醇的味道，才后知后觉地停了一下。
她心里的小九九，好像永远在他面前无所遁形。
也就他配合，体面地不戳破。
片刻微妙的沉默。
“诶，我还是第一次来容氏呢。”步妍溪不由站起来，装模作样地左张右望，“你办公室装修得真好，那是什么？红木吗？”
容桑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慢条斯理地帮她收拾起案几上散乱的纸张，“装饰用的红泥陶罐。”
“啊，眼花了。”步妍溪尴尬地假笑，却不敢看他，只是这里摸摸，那里探探，最后走到巨大的落地玻璃前，心情也终于平复了一些，“景色还挺好的。”
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不正当。
帮她整理好资料，容桑也起身，缓缓走到了她的身边。
从八十楼高处俯瞰这个城市的美景，看多了也不过寻常，但因为此刻站在身边的人，这样的景致好像就生动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就把手里的资料夹给她，“已经按照页码排好了，省得你丢三落四的。”
步妍溪低头接过来，忽然想到大学的时候，他也总是这么细致地帮她整理论文。
倒是她，今天明明是公事来的，怎么就突然心神大乱，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在他办公室里转悠起来了？
这里可是容氏少董事的办公室啊，不知道藏着多少机密文件，她还这里看看、那里碰碰的……要是被当成商业间谍抓起来，她上哪里哭去啊？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步妍溪突然想起手里的录音笔还开着，忙不迭地说道，“你看你今天什么内幕都没透露，我回去怎么交代啊？商业上的你不肯说，我可以理解，但好歹私人上的你给我一丢丢的新闻嘛。”
容桑拿过她手里的录音笔，轻轻一按便关掉了。
“可以有的意思是……”他递还给她，刻意停顿了几秒，然后淡淡地说道，“非你不可。”




季尾 第390章 Chapter 388
步妍溪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容氏大楼逃出来的，回过神的时候，手机铃声在不停地响。
是岳绮文的电话，大致是说自己刚才开会去了，问她采访顺不顺利。她简单地回答了几句，就挂掉了电话。
顺利吗？
一点都不顺利。
不仅不顺利，还又被套路了。
理智慢慢回归后，步妍溪忍不住想起先前发生的一切，有种狼狈又懊恼的感觉。
车窗外的景色一点又一点的倒退。
她又不禁回忆起那段大学生活，那次意外后，容桑没几天就去找她，说他办好了美国驾照，也买好了车，以后想出门就给他打电话，最好不要再单独行动了。
清晰地记得他当时的眼神，认真又慎重，完全是为了她的安全考虑，她毫不犹豫就接受了，事实上，在亲身经历那么危险的事情之后，她早已有了心理阴影。
如果以前有人说，一个人会悄无声息地渗入另一个人的生活，最终成为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步妍溪只会付之一笑。
但仔细想想，他好像就是那么进入自己生活的。
以一种细致，润物细无声的姿态。
等到发觉的时候，为时已晚，她已经习惯性地离不开了。
步妍溪按了按眉心，心里涌出一股莫名的惆怅与烦躁感。
回到报社，牧澄澄刚被岳绮文训了个面红耳赤，提着新闻稿从办公室出来，她朝步妍溪投去无奈的一眼，小声提醒她，“刚才amy回来收拾东西被主编瞧见了，她现在暴躁得很，你最好小心点。”
步妍溪向她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转过头，却差点与转角冒出来的男人撞到一起。
“抱歉抱歉。”堪堪抱稳怀里的资料夹，她边道歉边往前走，并没有注意到那个男人迟疑地停下来，朝她的背影望了好一会儿。
“所以，你今天的采访一点收获都没有？”
总编办公室里，岳绮文听着步妍溪总结的报告，略微沉思了一会儿，问道。
步妍溪羞愧地低下头，“嗯……”作为一个新闻工作者，尤其是记者，她今天的成果显然是不合格的。
“依我看，倒也不是一点收获都没有。”见她垂头丧气的模样，岳绮文却微微笑道，“你今天采访到的是容氏的‘少东家’，光这一点，这一期的财经版就够料了。”她笑着说道，“以前也有媒体想采访他，都被拒绝了，就连上个月清民日报给他递的人物专访也被推辞了，最后还是由他们金融部总经理出面接受的采访。”
清民日报是权威的机关报，即便是国际上的大集团，也多多少少会给点面子，更不用说在国内扎根的这些企业财团了。
步妍溪诧异地抬起头，却是实话实说道，“其实岳姨，我跟他是大学校友，关系还不……以前还不错，所以他不好驳我面子。”
“原来是这样。”岳绮文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旋即含笑说道，“我和你妈妈还以为你眼里只有那个谁呢，原来身边还是有其他男孩存在的啊。”
步妍溪尴尬地忽略了这句话，再次检讨道，“怪我采访的经验太浅，他的道行又太深了，所以挖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岳绮文却摇了摇头，“毕竟是容家的大少爷，从小学的就是为人处世，他如果不想说，再有资历的记者过去也没用。”
她停顿了一下。
“他那样的人，倒是你说他会碍于面子接受你的采访，更让我感到吃惊。”




季尾 第391章 Chapter 389
步妍溪张了张嘴，非常想解释些什么，可面对岳绮文仿佛了然于心的含笑表情，她又讪讪地闭上了嘴。
这种时候，解释好像更显心虚。
“好了，你回去把今天的采访内容整理一下，尽快email给我。”岳绮文似乎也没有深究的打算，看了眼手机，便把她打发出去了。
只是，步妍溪离开前，隐约觉得她看了手机后的表情不太对劲，有些冷凝，也有些渗人。
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牧澄澄说的八卦。
岳姨……应该很伤心吧，还要在外人面前装出无坚不摧的女强人模样。
她脚步微顿，便轻轻带上了门。
“小步小步。”
瞧见她出来，牧澄澄立刻放下手里的稿子，急切地朝她招了招手，仔细看的话，她的脸上还带着显而易见的兴奋。
“怎么了？”步妍溪疑惑地走了过去。
“你认不认识顾主编？”牧澄澄迫不及待地问道。
“顾主编？策划部的那个？”
“嗯嗯。”
“不认识啊，怎么了？”
“他刚刚问我你是不是姓步哎。”牧澄澄说道，“好奇怪，他难得来我们部门一次，怎么会知道你叫什么？难不成他见过你。”
步妍溪耸了耸肩，“不知道。”
“怎么办，我突然脑补了一出狗血戏码，年轻有为的策划主编对新闻部美女记者一见钟情，暗地里打听她的各种信息行程……”
对于她的浮想联翩，步妍溪一笑而过，“你还是好好改稿吧，改不好看总编怎么修理你。”
牧澄澄笑嘻嘻地应了一声。
临近傍晚的时候，天空透了晴，鲜艳的晚霞染红半边天，步妍溪大功告成地伸了个懒腰，关掉电脑，准备回家。
走到楼下，忽然一个声音叫住了她。
“步妍溪。”
声音很陌生，她转过头，看见一个文质彬彬的男人快步从前台走过来，对她微微一笑，“还记得我吗？”
他穿着一身黑色短袖和长裤，气质干练又沉稳，齐额的短发之下，一双眼睛如海水般冷静深沉，只是此刻透着点寓意不明的笑意。
看清他面容的刹那，步妍溪措手不及地震住了。
不是因为他的长相，也不是其他什么缱绻旖旎的原因，而是这张脸，她永远都不可能忘掉。
而不可能忘掉的原因……
“顾……潘？”步妍溪有些艰涩地吐出这个名字，一些久违的，不好的回忆仿佛也随之悄无声息地破开封印，她的脸上浮现出复杂的情绪，有不敢置信，有不知所措，还有隐秘的愧疚。
怎么会是他？
——你认不认识顾主编？他刚刚问我你是不是姓步哎。
脑海中闪过牧澄澄说过的话语，她不由沉默了片刻，“你就是我们社那个大名鼎鼎的顾主编？”
“我不知道我是否大名鼎鼎，但我确实是国华社的主编。”
顾潘微笑着，打破了她的最后一丝怀疑，然后抬起手，看了眼价格不菲的腕表，“这么多年没见，不如一起吃个晚饭吧，正好……”他意味深长地顿了一下，“我还有事想请教你。”




季尾 第392章 Chapter 390
还原了七十年代复古的港式茶楼里，服务生把一蛊凉茶堡端上食桌，又轻轻合上了包厢的推门。
眼前的菜肴精致飘香，步妍溪却毫无食欲，一点动筷的念头都没有。
她的心神不宁摆在脸上，顾潘看在眼里，却没着急打破这份沉默，只是自顾自地开了一瓶香槟，悠然自得地替自己斟满，然后把香槟放到一边，冲她微微笑道，“你看上去似乎很不安。”
步妍溪沉默地看着他。
“你确实应该感到不安。”顾潘慢慢地摇着手里的高脚酒杯，“我下午特地查过你，结果你猜怎么着？不查不知道，你在我们报社很有名啊，勇往无畏的战地记者？”他像是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哼笑，“周围赞誉声那么高，步大记者肯定很自得吧。如果不是早知道你的为人，我恐怕也要被你骗过去了。”
步妍溪沉默了一会儿，“你到底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