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尾

“我想说什么？”顾潘轻轻一笑，“我想说什么，难道你不知道？还是你在装傻？哦，我差点忘了，步记者从小虚与委蛇，最擅长的就是虚情假意，助纣为虐了。”
步妍溪神情微凝，却没有反驳，微微低头避开了他的眼神。
“我没看错吧？你这是什么表情？内疚？后悔？”像是看到了什么荒谬的事情，顾潘无法抑制地笑了起来，笑得肩膀都在逗。
然后突然，他重重地放下酒杯，仿佛无法忍耐一般，脸上的微笑化为了深沉的寒意，“步大小姐，别在我面前惺惺作态了，我不吃你那套。”
冒着气泡的剔透液体飞溅到步妍溪的手上，衬衫上，还有额头上，她暗暗闭了闭眼，依然是沉着淡然的语气，“顾潘，你为什么要做新闻？那件事……”
“那件事，教会了我一个道理。”顾潘冷冷地打断她，“即便是法律，也制裁不了那些权势滔天的人，只有社会舆论可以。”
“也许你说的没有错。”步妍溪撕开手边的湿巾纸，慢慢擦掉手上与额头上凝固的液体，可惜衬衫上的渍迹怎么都擦不掉，她微微皱眉，却也只好放弃，“但你有没有想过，人是会变好的。你现在也已经是意气风发，小有名气的新闻工作者了，未来前景一片光明，又何必执于无法挽回的过去，动一些自毁前程的心思。”
“你又知道我想干什么了？”顾潘嗤笑了一声，眼神凛冽地盯着她，“步大小姐果然一直揣着明白装糊涂。可惜，我从不相信人心会变，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我就没有变过。”
步妍溪微微抿唇，“你今天找我，就是羞辱我一顿？”
“都是老同学了，谈什么羞不羞辱。”顾潘面带讥讽，“不过，你要非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步妍溪点了点头，平静地站起来，“既然你的目的达成了，那我就先回去了，明天还有稿子要交呢。”
“多年不见，找你说几句话就不耐烦了？我记得你对明昱琰可不是这样啊，当初他只说了那么一句话，你就毫不犹豫抛弃了所谓的良知——如果你有良知这个东西的话。”
顾潘也站起来，脸上的嘲讽之意更浓，“你们现在应该还在一起吧？你也许不知道，我每天都向上天祈祷，希望你们两个永远在一起，不要再去祸害其他人。”
步妍溪拉门的动作微微一滞，下一秒，她低下头，匆匆走开了。





季尾 第393章 Chapter 391
走出茶楼，她的步履已经接近紊乱了，脚下微微一扭，差点从台阶上摔下去。
抓住旁边扶手的刹那，她听到下面响起了一道略显紧张的声音，“步妍溪？”
下意识地抬起头，容桑就站在台阶下，闪烁的霓虹映出他的脸庞，泛着淡淡的荧光，美轮美奂的光景。
她愣愣地看着他，停滞不前。
“你有东西掉我那里了，我帮你送过来……你怎么了？”
突然注意到她的脸色似乎不太正常，眼睛也泛着雾般的水光，他的眉间不由微微蹙起，那双神采翩远的眸子里多了几分惊讶。
话音刚落，步妍溪就飞步冲下台阶，几乎是在他脱口喊出“你慢点”的刹那冲进了他的怀里。
美人送怀，熟悉又柔软的馨香使得容桑有片刻的失神，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想要回抱住她，手及半空，却又悄然握拳，最终只是迟疑着拍了拍她后背的头发，“怎么了？工作不顺利？”
他的声线带着几分包容的温柔，步妍溪一个没忍住，鼻子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
感觉到胸前的湿意，容桑神色微微一变，抬手就扶正她的头，果然瞧见了一张梨花带雨的花容。
他的眉头狠狠地蹙紧，又松开。
防不胜防对上他晦暗不明的眼神，正在发泄情绪的步妍溪思维停滞了半天，才抹着泪，退出他的怀抱。
容桑却不如她愿，捧着她的头不放开了，“先说，为什么哭？”他稍微犹豫了一下，“是不是……今天的采访，你们总编不满意？”
听他提起采访，步妍溪原本有所缓释的心态又崩了，一双红红的眼睛微微睁大，流露出直白而无声的控诉，湿漉漉的睫毛颤啊颤。
一直颤到人的心底。
容桑手一抖，就松开她了，却是不动声色地垂下眼眸，“好了，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就是了。”
他的语调相较刚才平稳了许多，背在身后的手却悄然拢紧。
指腹间似乎还留有一抹不存在的余温，他稳了稳心神，继续说道，“把你们总编的电话给我，我现在就找她。”
“不是。”步妍溪却在这时，温声温气地说道，“不是因为这个。”
刚哭过的声音还掺杂着一丝软糯的鼻音，咬字从善如流，“我就是突然觉得委屈。”
容桑蓦然一顿，目光定定地望着她，“你就这么喜欢看我着急？”
“什、什么？”
容桑神色复杂地望着她。
晚风拂过枝叶，气氛有片刻的凝滞。
“对不起，我刚才只是没忍住。”在与他的对视里败下阵来，步妍溪垂下头，模样颇有几分可怜兮兮的讨好意味，“不是故意让你担心的。”
她总是这样。言行不一，欲拒还迎。一边情真意切地拒绝他，一边又狡猾地试探着他的心。不知为何，她似乎很在意在他心里的地位，每一件事都能作为利用的工具。然后等他失态，她又可以毫不留恋地退回所谓朋友的那条线。
完全把敌进我退，敌退我先示弱，再勾引敌进发挥得淋漓尽致。
偏偏，他没有理由指责她，反而还很要命地……吃她这一套。




季尾 第394章 Chapter 392
步妍溪不是故意这样。
理智与不断想靠近的感觉背道而驰，做出的行为好像连自己都无法理解。
她不太敢看容桑的眼睛，“那个，我什么东西落在你那里了？”
容桑把口袋里的一串钥匙掏出来，“你家的钥匙。”
“哦哦，谢谢啊。”步妍溪慢半拍地接过来，“应该是掉沙发上了。”
“丢三落四。”容桑轻轻地叹了口气，“我看你不到家门口，是发现不了了。”
步妍溪只能尴尬地笑。
“走吧，我送你回家。”容桑说道。
“不用了。”步妍溪摇头拒绝道，“地铁站就在前面，不耽误你的时间了。”
“我这次不是在问你的意见。”容桑却眉眼微沉，直接握住了她的手臂，而后不由分说地把她往停车场带。
他素来进退有度，极有分寸，此刻做出这么强横的举动，着实把步妍溪惊到了，“哎，哎！你干嘛呀？怎么还上手了……”
“你这么回去，我不放心。”容桑不容拒绝地把她揪进了副驾驶座，然后干净利落地关上了车门。
“我天天这么回去啊。”看到他从另一边上车，步妍溪有些不服气，“你没必要这样，难不成你准备以后天天这么送我？”
容桑看了她一眼，“至少今天不行。”
“干嘛？”
“你不正常。”
“……？？你才不正常。”
“不要在我面前装傻。”容桑神色淡淡地倾身，在她怔愣的刹那，仔细地帮她系上了安全带，“你刚才从茶楼出来就不对劲，脸色恍恍惚惚的，走路也不稳，你让我就这么放你一个人回家，你觉得我做得到么？”
熟悉的气息转瞬即逝，步妍溪微微一怔，然后轻轻地苦笑了一声，“你就不能装作不知道吗？”
他的察言观色向来直抵人心，但有些时候，她更希望他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容桑定定地望着她，“对你，我不可以。”
心脏像被不经意地撞了一下，步妍溪默默地别过头，“这件事情跟你没关系。”窗外的路灯宁静悠远，流淌在她的眼里，安静得催出倾诉的欲望。
“但如果你愿意听，我就给你说一个残酷和良知的故事吧。”
橘色的灯光融成点点温柔的光圈，仿佛连空气里漂浮的尘芥都可以看到，那隐藏在记忆深处的一段往事就平铺直叙般地浮现在眼前。
那是初三的一个傍晚，很清楚地记得是深秋，天空飘着细雨，她打着伞走到路口，突然一个男生冲了出来，面色恳切地问她，“步妍溪，你可以帮我们一个忙吗？”
他浑身都湿透了，看得出在雨里等了很久，却连伞都没有撑。他的语气很急，直切主题，“卢昊的父母顶不住压力撤诉了，现在外面都说卢昊是学习压力太大才自杀的，但我们都知道不是！我和何琦乐决定直接上书检察院，你是唯一目睹何薛意他们霸凌的人，请你帮我们做证人吧！我知道你是好人，这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了，卢昊，卢昊他太冤了……”




季尾 第395章 Chapter 393
路灯下，朦朦胧胧的雨丝落在他的身上，好像在他的眉间笼着一层悲凉的阴影，带着无可消弭的悲剧感。
他就是顾潘。
曾经的顾潘。
她也曾经是他和何琦乐走投无路之际，唯一寄予厚望的“好人”。
他们也真的以为她会帮忙，因为在那时，她分明是点头说了“好”的。
但是后来呢？
后来，在得知顾潘他们的盘算后，明昱琰突然找上了她。
那是他继初二忽然疏远她之后，唯一主动找她的一次。而他找她的意图也很明确——希望她不要掺和卢昊的事情。
“你是为了你的好朋友求我吗？”那时候，她故意找他的不痛快，加上她本身就对梁晟他们厌恶至极，因此用词也很难听，“你的那几个好朋友害死了人，本来就应该接受法律惩罚，不能因为家里有关系就心安理得地害人吧？”
“你们的证词不足以定罪，你又何必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卢昊的事我很遗憾，可你是个女生，没必要掺和他们之间的恩怨，把火引到自己身上。”明昱琰那么说道，“何况卢昊的死对他们冲击也很大，也许你觉得我偏袒他们，但是……我希望你给他们一次机会，我相信他们会变好的，就算……我拜托你了。”说到最后的时候，他几乎是用她从未见过的，低声下气的哀求，凝望着她。
“所以，你心软了？”容桑淡淡地问道。
他冷不丁的插话，打断了步妍溪深陷的回忆，都是过去很久的事了，她无奈地勾起嘴角，“其实，也不算心软吧。我本来就是个胆子很小，又比较自私的人，他的话让我想起何薛意他们霸凌同学的样子，我心里就有点后怕发毛了。”
“我不否认我反悔的一部分原因是出于害怕，害怕他们记恨上我，害怕自己做不到泰然处之。所以我告诉自己，明昱琰说的没错，人是会变好的，可能他们得到了人命的教训，以后就不敢那么嚣张跋扈地行事了呢？”
再次谈起这件埋在自己心底，最阴暗的往事，步妍溪没有想象的痛苦揪心，只是愧疚依旧存在，“不过，我反悔也是事实。对于顾潘来说，我背信食言，出尔反尔，是助纣为虐的帮凶。其实站在他的角度，他也没错，说到底，我确实胆小怕事，所以寄希望于那些人改邪归正，辜负了他的希望。”
当然，还有一部分原因，她不愿意主动在容桑面前提起——她当时或许喜欢和明昱琰斗嘴吵架，但是，她不舍得拒绝他难得的请求。
想起后来顾潘得知自己拒绝作证后，那绝望又不敢置信的眼神，步妍溪无力地揉了揉太阳穴，有些自嘲地感慨道，“这大概是我一生当中，到目前为止做过的最大错事吧。”
“不要对自己太严苛了。”容桑伸出手，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头发，“你那时才多大？十四？十五？一个孩子罢了。”
步妍溪拉下他的手，“可是，我确实做错了，不是吗？”
“想听实话？”
她迟疑了一下，点头。
“在我看来，你的立场不够坚定。”大概是怕她误解自己的意思，容桑反握住她的手，一字一字咬得很轻，“要么，你就把答应人家的承诺贯彻到底，要么，一开始就不要轻率理会他的请求。”
“所以，我就是错了。”步妍溪沮丧地拨开他的手。
“你啊。”容桑无奈地喟叹，“为什么听不到我的重点。”
“我知道你的重点。”步妍溪嘟囔道，“答应别人的事就要做到嘛，不能摇摆不定。但我就是有这样那样的问题啊，我很努力在改了，可是事情已经这样了，我能怎么办？以后每次遇到顾潘我就把脸伸过去，让他狠狠骂一顿解气？”




季尾 第396章 Chapter 394
“所以我说，不要对自己太严苛了。”容桑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启动了车子，“何况，你后来的反悔犹豫究竟是为了谁，我们都心知肚明。”
这句话令步妍溪的心跳漏了一拍，却是置若罔闻地扭头看向窗外，暗自抽了一口深重的气。
这个人啊，总是能够一眼看穿她的心思，真是……可怕又讨厌。
不对，也不是“总是”，至少那个时候，他猜错了她的心思。
步妍溪突然就想起在纽约的第二年，他在大学旁边租了一套房子，那年的中秋节，刚学会烘焙的她拎着新鲜出炉的月饼去他家看卫星电视——彼时，著名的几大视频网站还没有国际版，于是每逢节日，她思乡情切，就只能去他家看国内的直播。
依稀记得他当时接过装有月饼的篮子，掀开白布看了两眼，然后认真地评价说，“外观有点惨不忍睹，像被狗啃过一样。”
最后在她恼羞成怒的追打里，他认命地把月饼吃完了，末了还安慰她，“味道还可以，多练练就更好了。”
那天晚上意外的天高月圆，他们在阳台赏月，肩膀靠得很近。她莫名就想起那年在芬兰，他们站在海边对峙的那个夜晚，极光漫天掩地，无比瑰丽壮澜的景象。
可是，容桑看着她仰头望月的样子，看了很久，忽然轻声安慰道，“书上说，海豚哪怕相隔很远也可以把思念传给爱的人。你爱的人，也一定可以感觉到你的想念。”
那一刻，她知道容桑看出了她的怀念，却读错了她的心。
如同一种自我的警醒，她赫然惊了一下，却是很快顺口反驳道，“可是，人又不是海豚，发不出超声波。”
而他抬头望向月亮，侧脸若有所思，亦皎如圣月，“人有心有灵犀啊，那是远比超声波更强烈的东西。”
车窗外的光影，一格一格地晃过步妍溪的脸庞，她看到玻璃上容桑的侧脸，同样被光影晕染成细沙般的景象，如梦似幻。
步妍溪怔忪了好半天，才意识到自己在偷看他，不着痕迹地垂下眼帘，她又想起自己方才扑进他怀里的那一瞬，只是觉得委屈，纯粹的本能反应。
她下意识地拿出手机，刚想按亮屏幕，思及容桑在旁边，又硬生生地停住了。
这是个很矛盾的迟疑。
很多时候，她都有意表现出自己心有所属。可在更多的时候，她又害怕让他感觉自己有太在意的人。
又或许，她想让他知道的，仅仅是她对待感情专情不二，是个完美主义者。
因为他本身，就是个完美到无可挑剔的人。
步妍溪不敢往下想，思绪却不受控制地乱飘，无法自制之余，她不由用右手悄然用力地掐紧自己的左手，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下一秒，容桑突然腾出右手，一把拉过了她的左手，在瞥见那细嫩的皮肤上，泛红的指甲印后，他什么都没说，重新转向前方的侧脸却多了几分冷凝的味道。
步妍溪看着他目不斜视的侧脸，有些不自然地想抽出自己的手，却发现他握得很紧，怎么挣都挣不开，而他掌心的温度就这么缓慢地渗透皮肤，尤其是刚才掐出指甲印的地方，好像血液都在沸腾。




季尾 第397章 Chapter 395
“你干嘛？”步妍溪不由睁大了眼睛。
“你又在干嘛？”容桑淡淡地反问道，“自虐？”
步妍溪噎了一下，闷闷地说道，“我晕车，胸闷头晕。”
刚好碰上红灯，容桑侧过头，望了她一眼。
她的脸色从茶楼出来就很苍白，一双明澈的眼眸还残余潋滟，一时间叫人分辨不出话中真假。
容桑微微抿紧双唇，帮她控下了一半车窗，却没松开她，就这么不轻不重地握着，直到把车开到她家小区楼下，局促了一路的步妍溪终于甩开他的手，飞快地推门下车。
“步妍溪！”
然而，脚刚落地，一道略显尖锐的女声便响了起来。
转过头，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转眼就冲到了她的面前，横眉竖目地质问道，“我问你，时寒这几天去了哪里，为什么我打不通他的电话？”容萱怡精致的面容几近扭曲，“你是不是跟他说了我的坏话？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不是答应跟我公平竞争么？”
愣是谁面对这番劈头盖脸的逼问辱骂，都会感觉到不快，何况是心情不佳的步妍溪？她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容萱怡，你再出言不逊，信不信我现在就撕烂你的嘴。”
“哈，你居然敢威胁我？”容萱怡的美目几乎要喷出火，“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来找你，是给你最后一次解释的机会！要是……”
“要是你再口无遮拦……”
波澜不惊的声音骤然打断了她。
容桑关上车门，慢慢走到了步妍溪的身边，然后看着容萱怡宛如被施了定身一样的僵硬表情，不急不缓地说了下去，“我不保证，明年你还能不能幸运地留在他的身边。”
他的脸上挂着与旁人说话时，一贯优雅从容的淡笑，眼底的神色却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冷意。
看到他，容萱怡只觉得头皮发麻，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堂、堂哥？”她有些不敢置信，为什么步妍溪的身边会出现容家的人？而且还是……
她从小最畏惧的堂哥。
“时寒在我叔父家，你想见他的话就去吧。”仿佛没有看到她的惧色，容桑淡淡地提醒了一句。
“哦，好，好……”容萱怡先是手足无措地杵在原地，然后才慌慌张张地边退边鞠躬，“堂哥，堂哥再见！”
眼看嚣张傲慢的女人瞬间像只受惊的兔子一般，逃也似地消失在视野里，步妍溪顿时瞠目结舌，好半天，才惊异地看向容桑，“你把倚时寒卖了？”
“不然让她继续骚扰你？”容桑偏过头，“还是，你想表演怎么撕烂她的嘴？”
步妍溪悻悻地抬头望天，下一秒，她突然后知后觉地想道——
等等。
容萱怡刚刚叫他什么来着？堂哥？
虽然容萱怡也姓容，但是她从未在意过那个女人的姓氏。
不过，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
容萱怡是容桑的堂妹，倚时寒是容桑的表弟，那么容萱怡和倚时寒……好像是亲戚关系啊？
步妍溪突然后背发凉，心里冒出了一丝恶寒的感觉。
“容萱怡是我姑妈领养的女儿。”看到她变化不定的神色，容桑就猜到了她的心思，不由开口说道，“也是她送给时寒的……礼物。可以说，从那天起，她唯一的价值就是留在他的身边。”




季尾 第398章 Chapter 396
“这话是什么意思？”
步妍溪觉得脑子不够用了，什么叫送给倚时寒的礼物？容家姑奶奶不是很欣赏倚时寒吗？怎么现在听起来，倒更像是在拿捏他，监视他？
还有什么“唯一的价值”，难不成是说容萱怡也是身不由己，不得不待在倚时寒的身边？
“别担心，这件事和你没关系。”容桑并不打算把他们家背后，龌龊不齿的秘辛告诉她，那些只会徒添她的烦恼。
“怎么没关系，他现在是我名义上的未婚夫啊。”步妍溪却苦笑了一声，“都说大家族恩怨是非多，我以前都没想过这些，早知道我当初就不应该答应那个交……”话说到一半，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匆匆收住了话势。
“答应什么？”容桑却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交易？”
他的目光太清明了，步妍溪的心猛地一跳，这么下去她会一败涂地。
“啊，这么晚了，我先回家了，谢谢你送我回来！”步妍溪当机立断地朝他挥了挥手，然后不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转过身，蜻蜓点水般地一刷卡，就逃进了小区大门。
望着她逃之夭夭的背影，容桑眯了眯眼，心里有了底。
她刚才想说的，是交易吧。
他从不认为，她与倚时寒之间的婚约是出自爱情。
但是，他也从未想过，那个婚约的背后，竟然隐藏一个交易。
会是什么交易呢？
容桑眉眼流转，下一秒，却兀自怔了一下，神色冷凝地垂下眼眸。
何必在意？何必去想？无论是什么样的交易，大概都是为了明昱琰吧。
想通了这一点，他的唇边翘起一抹自嘲的弧度，慢慢摇着头，转身离开了。
步妍溪跑得太急，没留神在进电梯的时候摔了一跤，却是麻利地从地上爬起来，看着擦破了点皮的左手背，长长地叹了口气。
上面的指甲印早就消失了。
现在却留下了一道血痕。
电梯里的镜子映出她的脸蛋，略显苍白的肤色，微微发肿的眼睛，被揉过的发顶有着几分凌乱，一副委屈巴巴的弱女子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