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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堂归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只今

    三皇子听了,有些拘谨的笑着说道:“太子乃国之储君,我们虽为兄弟可也是君臣,又怎么能不恭敬呢?”

    他们兄弟相差的年纪不多,太子一向宽和温厚,知道三皇子自幼没了生母,在徐贵妃身边养大。难免谨慎小心,这也怪不得他。

    四皇子年纪小又得宠,所以丝毫不把这些话放在心上。

    他今日穿了一身簇新的衣衫,兴致勃勃的想要去骑马。

    “四弟这些日子长高了许多,只是也不要太贪玩,刚下过雨,地面难免泥泞,依我看,不如过些日子再玩儿。”太子友爱的叮嘱他。

    “太子不知,四皇弟身上这件衣裳是用异锦做的。前些日子喇澜部落趁机劫掠边境,被舅舅带兵打退了,缴获了无数辎重,从边关特地献来。父皇大喜,赏赐了母妃许多东西,其中就有一匹异锦,据说这东西极其珍贵难得,别看和普通的绸缎一样薄厚,可穿在身上冬暖夏凉,又不爱脏,且一般的兵器都伤不到它。”三皇子语气中满是艳羡,他所说的舅舅就是徐贵妃的胞兄徐茂锋。

    这件事太子和二皇子自然也知道,缴获来的辎重一多半都入了国库,剩下一少部分分赐给后宫嫔妃和前朝一些有功的大臣。

    皇后那边也得了,只不过这异锦只有一匹赏,给了添禧宫。

    别人对这东西并不如何在意,二皇子天生喜欢骑马射箭,其实是极想得到一件异锦做的衣裳,但因为前些日子他误伤了洪太史,皇帝不但申饬了他,还罚他一整年不准骑马射箭。

    “我只挑最温顺的小马骑,不会有事的。”四皇子说道:“自从二皇兄误伤了人,母妃就一直叮嘱我刀剑无眼,叫我小心在意。”

    四皇子年纪话自然不防头,二皇子听了难免有些不高兴。

    见二皇子的脸色不太好看,三皇子急忙打圆场,说道:“其实四皇弟做这身衣裳的时候,母妃就说了顶好也给二皇兄做一件,只不过考虑到你这一年不能骑马射箭,若是明年再穿样式就不新了,还是等明年再说。”

    “哼,谁稀罕着一身破衣裳?!自古能征善战的将领谁不是身上伤痕无数,我又不是娘们儿,做什么想要留着一身细皮嫩肉。”说完拂袖而去。

    太子的脸上便有些挂不住,先是好言安慰三皇子和四皇子道:“卯吉性子粗疏,言语难听,你们两个不要往心里去,回头我必要教训他的。”

    “太子说的哪里话,咱们都是自家兄弟,二皇兄是因为不见外才如此真性情,我们不会在意的。”三皇子连忙说。

    太子见他如此说,放下了心,转身去追二皇子了。

    四皇子不由觉得很是委屈,嘟囔道:“二皇兄冲我撒什么气?又不是我禁他的骑射。”

    “四弟,依我看咱们还是直接回去吧,不要去骑马了。”三皇子好生劝道:“如今已经惹得二皇兄不高兴了,咱们做弟弟的要多体谅兄长们才是。”

    可是四皇子毕竟是小孩子心性,总想试一试这身衣裳,便不肯不去。

    “那你也一定要选一匹小马,千万不要逞强。”三皇子道:“否则骑大马摔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四皇子听了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两个人在半路上分开了,三皇子还要回去读书,四皇子则去了马苑。

    不到一个时辰,就传来四皇子受伤的消息。

    原来他到马苑去挑了一匹天马,那马的身量极高,管马的太监说什么也不敢让他骑,但四皇子今天也是特别执拗,非得要骑上去不可。

    后来太监想着那马本来是极温顺的,便在前头牵着,让四皇子骑了上去。

    谁想才不过走了半圈马就忽然发起狂来,挣开了牵马的太监,驮了四皇子四处狂奔。

    四皇子当时就在马背上吓傻了,他本来起数就不惊。再加上这匹马发疯,所以就从马背上摔了下来,所幸的是并没有摔到地上,他的一只脚勾在了马镫里,被倒拖着颠簸了好一会儿。

    好在这匹马十分高大,四皇子又是个小孩子,头并没有接触地面,否则早被马儿的蹄子给踏死了。

    饶是如此,他的脚踝和腿也都受了伤,更是由于惊吓,当时就昏了过去。

    太监宫女们忙着找太医,禀告主子,所以很快的消息就传遍了后宫。

    有一个人听了,将拳头狠狠攥起,咬牙切齿的说道:“这小畜生的命还真大!今天让你逃过一劫,早晚死在我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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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章 剖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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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皇子伤了,虽不至于断骨,却也伤了筋,御医说起码要三个月才能复原。

    最初的半个月必须卧床,否则下地走了会落下病根。

    好在已经进了八月,天气凉爽起来,卧床也不至于太煎熬。

    当然几个御医也都保证了,只要呵护得当,四皇子绝不会落下一丁点儿残疾。

    那匹马后来被仔仔细细查了个遍,最后确定是因为后蹄新上的马掌上有一根钉子太长了,跑起来钉子扎进肉里,马儿负痛,所以会发狂。

    那马被抽了一顿皮鞭关进了马厩,听候主子的发落。

    钉马掌的太监上了吊,他是个最胆小怕事的,平时见了一只蚂蚁都要绕着路走,谁想到竟摊上了这样的事。

    徐贵妃看着儿子无大碍后,才把跟着的太监叫过来细问。

    彼时三皇子也早赶过来,陪在四皇子身边。

    “叫巳贤过来,我有话问他。”徐贵妃道。

    三皇子被叫过来,徐贵妃劈面问道:“你今早和博儿一起出去的,把详情跟我说一遍。”

    “母妃是怀疑四弟的事是有人故意为之?”三皇子陪着小心问,从小到大在徐贵妃妃面前,他总是一副十分恭敬的样子,腰永远微微弯着,似乎在随时听命。

    “多加小心总是没错的。”徐贵妃道:“当然,没有最好。”

    “我们今日去给父皇请安来着,不过曲总管说父皇倦了正在休息,我们就回来了,半路遇见了太子和二皇兄,说了几句话就各自散了。”三皇子道。

    “那你觉得没人要害博儿?”徐贵妃问他。

    “应该……没有吧?”三皇子有些迟疑道,不敢把话说得太死。

    “那我怎么听说二皇子跟博儿口角来着?你为何不说?”徐贵妃的眼角微微挑高了一线,看得三皇子有些心虚。

    “母妃,不是我有意隐瞒,是因为我们兄弟一向和睦,便有几句不合的话也不过转身就忘了,贤儿不想做背后挑拨的小人,”三皇子顿首道:“又何况没有任何证据,空惹得您和皇后生嫌隙也是大不该的事。”

    银釭烛跳了跳,灯芯有些长了,三皇子忙上前拿起烛剪剪短了灯芯。

    徐贵妃的眸光明灭,静静地审视着三皇子,久久不语。

    “博儿前脚和二皇子拌了嘴,随后就摔了,这未免也太巧合些,当真不是他在挟嫌报复吗?”徐贵妃小指上留着长长的指甲,蔻丹鲜红,似要滴下的血。

    “母妃,千万不要做此想。”三皇子闻言立刻跪了下来,哀哀恳求道:“二皇兄脾气是不太好,但他绝不会做戕害手足的事,这是我敢保证的。又何况当时二皇兄虽然负气走了,却有太子追上去劝他。母妃便是信不过二皇兄,也该信得过太子,有他在绝无可能发生手足相残的事。”

    “你们倒真是兄弟情深呐!”徐贵妃似笑非笑着仰起了头,鬓边的步摇在灯影下颤颤欲坠。

    “太子和二皇子都是皇后所出,自然比博儿的出身尊贵,将来太子还要继任国君之位,你的确应该更讨好他们。”徐贵妃冷笑。

    “母妃,母妃!我绝无这种心思,请母妃明鉴!”三皇子跪在地上碰头有声:“我虽不是您亲生,但自幼在你身边长大,早不记得生母的样子,只认您一个母亲。母妃刚才的话,实在是冤枉死儿臣了!四皇弟安,母妃安,母妃安,儿臣才能安。如此浅显的道理,儿臣便是再傻也懂得。又怎会做出吃里扒外的事来?!本来儿臣心中就已懊悔万分,若是那天跟着四弟一起去马苑,也不至于让他受了伤。”

    说到后来三皇子已经涕泪纵横,不能成句。

    “罢了,瞧你唬的那个样子,快起来吧!我不过是问问而已。”徐贵妃的神色和语气都和缓下来:“好在老天保佑,博儿并没有受什么重伤。”

    “四皇弟福泽深厚,是天佑之人,断不会有事的。”三皇子一边拭泪一边站起来说。

    “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你也先回去休息吧。”徐贵妃的声音带了些许倦意。

    “多谢母妃体谅,此时夜已深了,母妃也早早歇息吧。”三皇子躬身行礼:“儿臣告退。”

    三皇子走了之后,丁内监悄无声息的走了进来。

    “你探听的怎么样?”徐贵妃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问。

    丁内监连忙快步走上来,伸出手熟练地给贵妃按摩。

    “奴才详细的打探过了,并看不出什么人为的痕迹来。再说那个负责钉马掌的太监已经上吊死了,死无对证。”

    “这么说是单纯的意外了?”徐贵妃挑了挑眉问。

    “若说疑点也不是没有,那个负责钉马掌的太监平日里最是小心谨慎,这样的人出这么大的纰漏显然不合理。”丁内监语声缓慢的说道:“可还是那句话,死无对证啊!”

    “那依你看这事是不是二皇子做的?”徐贵妃看了看窗外,只有树影摇曳。

    “如果太子宫中那些事是二皇子做的,那么这件事也一定是他做的。如果东宫的事不是他做的,那么这件事只有三成可能是他做的。”丁内监道。

    徐贵妃听了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丁内监的意思她明白,当然也同意。

    如果二皇子心怀不轨,他必定会铲除其他兄弟。首当其冲的是太子,其次便是受宠的四皇子。

    因为除掉这两个人,他的优势便一下凸显出来,剩下一个三皇子也就不足为虑了。

    “娘娘这件事咱们暂且放在心里吧,从长计议才是。”丁内监道:“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求稳,只要四皇子平安,咱们就没有必要大动干戈。”

    “你说的对,小不忍则乱大谋。”徐贵妃闻言缓缓点头:“我再去看看博儿,看他睡熟了没有。”

    丁内监于是搀起了徐贵妃,两个人来到四皇子的卧室。

    几个最得力的丫鬟太监都在跟前伺候着,徐贵妃看了看,又叮嘱了几句,才回到自己这边洗漱,上床安歇。

    夜凉如水,徐贵妃摸着翡翠衾,想到皇帝已经许久没来自己这边过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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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一章 不可去,不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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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提这边四皇子如何养伤,前些日子一直病着的庆华公主身体倒渐渐复原了。

    皇上特派了文林馆的于博士做各位公主的夫子,这位夫子最是个老好人,讲解的既浅显,留的课业也少,便是有一两个偷懒的不完成,他也不怎么追究,只是好言好语的说下次记得补上,且补上了也不必拿给他看。

    另一边的常嬷嬷要求虽然严格,但她年纪老迈时常犯病,所以大家也不觉得如何拘谨。

    惠英姑姑时常替代常嬷嬷讲授宫中的礼仪规矩,但众人并不怕她。

    不过听说近日又要把楚嬷嬷派过来协助常嬷嬷,这位嬷嬷的年纪比常嬷嬷要轻一些,但据说也是位极严厉的老人。

    她常年在太后身边,是太后身边极得力的人。

    只不过这消息虽传出来了,却迟迟未见楚嬷嬷露面。

    这一日下了早课,庆华公主和端敏郡主一同走出来。

    两个人边走边说着话。

    庆华公主稍微犹豫了一下说:“今早请安的时候,我原本想跟皇后娘娘禀告想去看看我母妃的,只是被玉华的话给打断了,从她被禁足起,我还没有去看过她。”

    不是庆华公主不孝,而是因为皇帝下了命令,刘才人被禁足半月,任何人不得去探视。

    如今半月之期已过,庆华公主便想去看看,这也得禀明皇后才行,只是早上去请安的时候玉华公主一直在说话,庆华公主根本插不进话去。

    “依我说不必那么费事,咱们这就去看看刘才人,回头再跟皇后说一声也使得,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端敏郡主不像庆华公主那样谨小慎微,觉得这又不是犯禁的事,犯不上为这一点子小时来来回回的跑。

    况且从这里去刘才人如今住的地方更近一些,若再到皇后那边就兜了个大圈子。

    “这样恐怕不太好……”庆华公主还是很犹豫。

    “放心,有我呢。”端敏郡主说着拉起庆华公主的手,带着卫宜宁和韦兰琪两个人一同往幽兰宫去了。

    幽兰宫很是偏僻,且好多年都没有住人了,屋檐和墙壁上的彩漆剥落,地上的砖缝间长有许多杂草,两个**岁大的小太监正蹲在院子里锄草。

    东西两侧的墙边堆放着许多之前拔下来的草,显然这草已经拔了好多天了。

    小太监们见了众人连忙请安,韦兰琪一看这两个小太监就知道如今刘才人身边实在没有什么得力的人手。

    众人进了屋子,扑面而来一股发霉的味道,墙壁上有大片大片的黄褐色污迹,显然是屋子漏雨后留下来的。

    端敏郡主进来,忍不住用手帕掩了鼻子。

    刘才人坐在床上,身上穿的衣裳还算干净整齐,只是尽管这么多人来了,她却恍若未见,兀自在那里发呆。

    屋子里的家具也不齐,只有一张平头案还算完整,上头虽然放着两只托盘,但里头一无水果二无点心,只有一盏清水,连片茶叶也无。

    卫宜宁等人见了都不免觉得心下惨然,虽然名为才人住在宫里,可刘才人如今的境遇还不如一个普通的中产人家的家眷。

    伺候刘才人的两个宫女也算忠心,见庆华公主来了,忙上来请安,脸上带着些为难的神色。

    她们也想让主子吃的好些,住的好些,可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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