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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境之匙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马言川
梦境之匙
作者:马言川




第一章:梦
    “你喜欢下雨吗”

    朦胧中,我试着睁开双眼,虽是漫天的乌云,但期间透出的光晕依然刺痛着我的眼睛。

    周围的空气沉闷地压在了我的身上,我想坐起来,却发现四肢犹如钢铁一般吸附在了地上,突如其来的大风把我眼前的草地吹出一阵阵波浪,也吹散了她满头长发。

    “你喜欢下雨吗周尧”

    眼前的女孩躺在草地上深情地看着我,嘴角露出一丝浅浅的微笑,我张开干裂的嘴唇,过了好一会才对她轻声说道:“只要你喜欢,怎样都行。”

    她开心地扑过来挽住我的双手笑道:“大懒鬼!你今天得陪我一起淋雨。”

    我艰难地抬起手臂,慢慢将她拥入怀里,看着她年轻的面容,恍如隔世。

    在清脆的雨声中,我抱着这个湿透的女孩,似乎忘记了一切,不知过了多久,再次在雨中沉沉睡去…

    一阵惊雷过后,我猛地从床上坐起,看看身旁熟睡的儿子,摸了摸额头上如雨淋过般的汗水。

    我给孩子盖好被子,独自走到客厅,点了一支香烟,脑子里全是刚才出现的画面,她的微笑是那么真实,声音是如此清晰,随着一阵烟雾散去,我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望着窗外无边的黑夜,又回头看了看床上的孩子,如果没有这个小家伙,也许我会永远回到梦中,再也不会醒来。

    今年以来这已经是我第一百二十三次梦见我的亡妻了。

    “爸爸!起床起床!”

    伴随着窗外的一缕阳光,儿子吵闹着把我从床上拉起来,今天是周末,我这才反应过来昨天答应过要带他去动物园游玩。

    “爸爸,又变身了,哈哈哈哈”儿子指着我笑得前俯后仰,起床洗漱吃完早餐,临出门之际我照了照镜子,发现深深的黑眼圈又印在了我脸上,在儿子心中我再次变身成为了“功夫熊猫”。

    “爸爸,等妈妈回来也让她和我们一起去动物园好吗”儿子抬头,用稚嫩的声音问我。

    我看着他单纯的眼神,蹲下身子轻轻地拥抱了他,胸口莫名其妙地感到一阵疼痛。

    我的儿子周小团今年六岁,他的妈妈,也就是我的妻子名叫水一方,我俩都在云南昆明市工作,我和一方初中相识后便开始谈恋爱,一直到结婚生子,本来一切都是那么美满,谁知一方在两年前一次驴友组织的户外聚会中不慎跌进激流的江水里,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我欺骗了儿子,也欺骗了自己,我坚信,一方只是暂时和我们失散了,她一定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某个地方,总有一天她定会回到我和小团身边。

    “好的,只要你听话,等妈妈回来肯定会陪你去的,到时候你也要向她展示你在学校里学到的东西好吗”我抚摸着儿子,急忙抬起头,害怕眼里的泪水又被他看到。

    小团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早早地便在动物园门口等候我们,自从我的妻子出事后,小团就成为了这两个家庭的核心,几个老人在悲痛之余唯一能做的就是每个周末准时带他出去散心,尽管成长在长辈们的溺爱之中,小团却越来越懂事,因为他一直期盼着某日妈妈能回来给这个乖孩子一个大大的奖赏。

    临近午时,本来晴朗的天空渐渐出现零散的乌云,儿子正在和长辈们一起逗着园里的猴子,我则坐在旁边的长椅上抽着闷烟,一时间倦意涌来,我慢慢闭上双眼,朦胧中,那个漂浮不定的声音又把我叫醒。

    “周尧,你怎么又睡着了,难得陪孩子来次动物园,你个大懒鬼!快起来!”

    我睁开眼睛,一方拉着幼小的孩子在我面前嘲笑着我,我揉了揉眼睛,尴尬地看朝他们娘俩,“爸爸大懒虫!快陪我去看长颈鹿!”小团一边蹦跶一边朝我吼到。

    我连忙起身抱着儿子,跟随一方向不远处的长颈鹿园走去,一路上恍恍惚惚听见周围人群传出的话语,虽然离得很近,但却什么也听不清,倒是远处树木的沙沙声在我耳旁显得格外清晰。

    一方在门口买了两袋胡萝卜,带着小团走到长颈鹿脚下开始喂食,我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们,一阵暖风拂过,不知为何,眼前的景象对我来说变得如此陌生,我脑海里已经许久没有出现过这样其乐融融的画面了,隐隐约约间,我回想起了一些悲痛的往事,那些看不清的画面在我面前不停交织,我想向眼前的一方诉说心中的疑惑,却又无从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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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精神病人
    星期天的下午,我把小团送到父母家后,随意编造了一个理由,出了门开车直朝着一家心理理疗所跑去。

    这是一家德国人开的诊所,在昆明已经有很长时间了,名字叫做traum,就是梦境的意思,因为我时常被梦困扰,这家理疗所无疑是我最佳的选择。

    诊所的大门敞开,我走了进去,里面的装修风格很前卫,张扬且迷乱的色调让我感到一丝晕眩,正如它的名字:梦境。这种奇怪的环境,反而让我产生了一丝安全感。

    走上前来迎接我的是一个中国人,他问我:“先生你好,有什么我能帮你的吗”我给他说明了我的来意,他便领我进入了这里的候诊室,并让我填写一张调查单,我看了看,上面就是一些简单的日常问题,譬如睡眠质量如何等。

    那个工作人员看着我笑了笑说道:“先生您好,麻烦您在这稍坐片刻,我们的主治医生很快就过来”

    用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我填完调查单,无事可做遂在房间里游荡起来,接待室四周全是白色的墙壁,上面挂着一些常人难以理解的绘画作品,我认出了其中几幅,那是超现实主义派画家达利的作品,我走到其中一幅画面前驻足观看。

    画里是一本皱褶的书,书中间是一个长着翅膀怀抱婴儿的女人,之前毕加索和达利的画作我或多或少也都有些了解,待我凑近仔细端详她的容貌时,突然惊出一身冷汗,她的样子为什么和我的妻子如此相像那个女人似乎抬起头,看着我,朦胧中,我又听到了一方的声音…

    “懒鬼,快起来,我要去做饭了,小团正精神着呢。”

    我看着正在步履蹒跚的小团,急忙起身搀扶住这个小家伙,小团嘴里一直重复着仅会说的几个字:“爸爸爸爸…”我看了一眼妻子,又是那种说不出的感觉,我连忙冲了一杯热茶,希望借此清醒一下头脑。

    饭菜上桌,我坐在了一方的对面,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一方惊讶地看向我问到:“怎么了我剪短发不好看吗”“我喜欢你留短发,感觉就像回到我们初恋的时刻”我微微一笑,不知不觉就说出了这种话。

    “懒鬼!你讨厌”她一下坐到我旁边挽着我的双手开始撒娇,我俩开始谈论起了从初三的初恋到现在的历历往事,沉寂在往事中的我已经彻底忘记了那种让人不舒服的感觉。

    突然,一阵哭声把我们从回忆里拉了回来,我向客厅望去,小团把我的茶水打翻了,滚烫的开水淋到他的脚上,我和妻子急忙冲过去,脱了他的裤子鞋子,朝冷水管抱去。

    经过简单的处理之后,我和一方带着儿子来到了儿童医院,坐在诊室的门口,听着孩子的哭声,我懊恼地锤着脑袋,内心不停责怪着自己的粗心。

    “嗨,老兄!”

    一个陌生的声音将我吵醒,眼前是一个半秃顶的外国人,他面带微笑地看着我,我急忙看向墙上那幅画,结果发现那个女人的样子根本不像一方,甚至连面容都看不清楚。

    “你好,我是这里的心理理疗师,我叫皮特,你可以叫我老皮”他说道。

    一个德国人在我眼前说着一口流利的普通话,惊讶之余我慢慢忘记了刚才梦里所发生的事情。

    他递给我一杯水,经过几句简单的寒暄之后,他向我介绍起了他的履历,老皮毕业于瑞士联邦理工学院,在校主攻心理学,曾拿到过他们学校的博士学位,毕业



第三章:医生“老皮”
    第二天一大早,我送小团去学校后,以身体不适为由向报社请了假,因为有太多疑问在我的心中挥之不去,由于昨天去了老皮诊所后便没再做梦,所以我今天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老皮应该知道我的症状,或许他真的有办法让我好起来。

    到traum的时候已经是接近上午十点,老远我就看见老皮正坐在门前的长椅上抽着烟,他看到我来似乎并不惊讶,只是冲我微微一笑,便直接招呼我进到他的办公室。

    和候诊室相反,老皮的办公室一点也不特别,宽敞的房间里就只摆放着一个大型办公桌和一套款式陈旧的沙发,还有旁边的两个大书架,书架上密密麻麻塞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从弗洛伊德的《梦的解析》到霍金的《时间简史》,他看的书涵盖面广到令人乍舌,你甚至能找到上古时期如牛顿这类人的作品。

    短暂的交流过后,我没好意思说话,因为要表达出我那种奇怪的遭遇还是有些许困难,哪怕对面站着的是一个心理医生……

    “周,如果我没猜错你一定是又做梦了。”老皮一只手扶着嘴里的烟,带着略微自信的口吻对我说到。“而且你做梦的地点,应该就是我这里。”

    还没等我开口,他便说出了我想说的话。

    我诧异地看着他,点了点头,接着他示意我到沙发上坐下,递过来一支香烟,并拿出打火机帮我点燃。

    老皮眼睛直直盯着我,就像在观察我的病症,他貌似有什么话一直憋在嘴边,但又不方便开口,待他手里的烟烧得只剩过滤嘴时,他才慢慢问我:“梦里的东西又变成了现实不是吗”

    听到他这样说,吸进去的烟雾瞬间呛得我头昏眼花,我激动得快要从沙发上蹦起来,连忙握住他的手吼到:“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疯子,你告诉我,我现在的症状属于哪种类型的精神病!”

    老皮看着我,他把另一只手也搭了上来,说到:“你没病,我只是想听一听你的故事,因为这世上存在着太多无法解释的事情,也许是机缘巧合,又或许……”说到这他打住了,低下头陷入了沉思,并把手伸了回去。

    不一会他站了起来,走到窗边看朝很远的地方,长长叹了口气说到:“但如果不揭开这背后的真相,这些事到最后真的能逼疯一个正常人。”

    听了他的话,我渐渐冷静下来,心里面头一次感受到了被别人理解的慰籍。

    我开始尽我最大努力去回忆并逐字向他讲述昨天的奇怪遭遇,而老皮则依旧拿着手里的笔,认真地记录着我所说的一切。

    说罢,我再三强调小团脚上的伤疤是在我做梦以后才出现的。

    听完我的故事,老皮的笑容消失了,他慢慢地摘下眼镜,表情严肃地对我说:“周,你碰到的事情或许我能解释,但是这需要你的配合。”

    “配合”一时间,一只小白鼠被解剖的画面在我脑海里浮现……

    说完他拿出一瓶貌似纯净水的东西放到桌上,隆重地向我介绍起来:“这是我多年以来研究的一种混合药剂,用了我自己独特的配方外加了一点……镇定剂,一般只需要喝一点,短时间内便可阻断梦境,我给它起名为梦境清除剂。”

    我恍然大悟,原来昨天我就是喝了这种东西才没有做梦,老皮也是因为这样他才能推断出我做梦的时间。

    老皮接着说:“要治好你的毛病很简单,你只需每个星期喝上一杯便行,顺便说一下,免费。”

    我看着那瓶药,非常不解,问到:“你的意思是我喝了药不做梦了,一旦我的梦被阻断,我还怎么配合你的研究你又如何解释我的疑惑”

    老皮笑了笑:“周,别急,这只是第一个选择,而第二个选择则是你不用这个药,继续做梦,并把你梦境里面的所有故事连同现实里的变化全部告诉我,我们共同来分析你的遭遇并一步一步找到结论。”

    看着老皮的神情,我突然想起电影《骇客帝国》里也有着这样一个桥段,我现在的抉择就如同电影里男主角在虚幻与现实之间抉择那般相似。

    “但是如果你的梦将来对现实世界产生出什么可怕影响,它带来的后果谁也负不起责,又或者你对我说的故事只是源于你的主观想象,那么继续做梦你很可能会真的成为一个疯子,总之这第二个选择就是一条不归路,周。”老皮打断了我的思绪,推了推眼镜说到。

    听到这句话,我越发激动,眼前的老皮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我的腿开始不由自主地直打哆嗦,缓了一阵子之后我才用颤抖的声音轻轻问到:“难道说……你相信我说的故事”

    老皮看着我,他的面容显得尤为轻松:“我知道,也许你自己都不愿意相信。”他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桌上的“梦境清除剂”,认真地打量着自己的杰作。

    老皮把瓶口扭开,朝我递过来并接着说:“因为相信你的梦,等于承认你自己有问题,但对于我而言,我更愿意去研究你,至于相信不相信还得靠今后的结论,但是我由



第四章:火灾
    老皮捡起地上的咖啡杯,“幸好没摔碎,上个月我才新买的这套杯子”他苦笑着说道,接着便又起身进了他办公室的小房间,不一会重新端了两杯咖啡走出来。

    我喝了一口,苦涩的味道差点让我呛出来,我咳嗽了几声,连忙对老皮说:快说吧,我等不及了!

    老皮眼睛看向我:“周,首先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我的目光急忙避开,因为我觉得深夜两个老男人同处一室目光对视是一件很尴尬的事。

    老皮接着说:“你觉得你真是个疯子吗”

    这话听起来非常耳熟,虽然没有谁问过我,但是我最近每天都在扪心自问的不正是这句话吗

    我眼睛转了回来,接住他的目光,轻轻地说:“我觉得我就是疯子。”

    其实我自己也希望我没事,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让我不得不怀疑自己现在的精神状况。

    接着老皮将杯里的咖啡一饮而尽,他依然看着我,只是目光更坚定了:“周,我现在告诉你,你所有的遭遇,都是真实存在的,你所看到的,所听到的,你的记忆,你的主观意识都是清醒的。”

    我看着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受这些突如其来的“事实”,这时我发现老皮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愉悦,那似乎是一种放下了一个多年以来积压在心里的沉重包袱后的愉悦,回想起他刚才问我的问题,老皮反而更像是在问他自己。

    老皮闭上眼睛靠在沙发上,开始向我诉说……

    “二十多年前,具体时间是九六年吧,我毕业回国后在慕尼黑的一家精神病院找了一份工作,当时的我正值年轻气盛,加之自己学过一部分梦境知识,整个人除了工作,其余所有的时间都投入到了对梦境的研究当中。”

    他睁开眼睛,笑着问我:“那种感觉非常好不是吗周,没有任何烦恼,干着自己喜欢的事。”我点了点头。

    “然而好景不长”他接着说,“就在当年冬天我休假回医院的那个晚上,我在车里睡着了,然后做了一个梦,梦里面我工作的地方燃起了大火,然而就当我到达目的地醒过来的时候……我……我和你一样,目睹了一场和梦里一模一样的灾难,我所在的精神病院真的发生了一场惨烈的火灾,当我跑到大门口时,几乎所有的房屋都烧成了框架,病人们也随着大火付之一炬,仅有的活着的人们倒在门前的草地上呻吟着,而我,只能站在那里,什么也做不了,心里只有无尽的恐惧和悲伤。”说到这里,老皮的眼角微微颤抖了一下。

    听到这我依然没有说话,应该说我已经暂时失去了说话的能力,此时我能感受到的除了后背一阵阵的凉意,还有顺着额头流下来的汗珠。

    “你知道吗周,起初我以为这些仅仅只是个巧合,如果不是那场休假,本来我也应该在那里长眠,我应该庆幸,却不知自那时候起,真正的梦魇便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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