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鱼北上,归冥为鲲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懿儿
半晌没言语……
宁翊寰以为自家姐姐不悦,便不敢说话,好半天没见动静,便偷眼望去
“……”她家大姐姐竟然歪着头睡着了!果真是春困秋乏夏打盹儿,睡不醒的冬三月。宁翊寰心下无奈,忙晃了晃自家姐姐:“醒醒啦,睡觉也不能这么睡的。”
宁翊宸迷迷糊糊,甩了甩头:“你刚说什么”宁翊寰:“梨白。”宁翊宸捏了捏眉心,道:“银丝炭多少钱一斤”宁翊寰一下没反应过来:“啊”宁翊宸说话含含混混:“二两。”
宁翊寰不明所以:我们是买不起银丝炭了吗
宁翊宸点了点她的头:“你觉得就照宁琛给我们俩天天克扣吃穿用度的样子,我要是不做生意,你觉得咱们俩是怎么用上银丝炭的。”宁翊宸渐渐清醒过来,“那周有贵原本就是个养马的好手,叫他做这生意不刚刚好”
宁翊寰疑惑道:“那要怎么把周有贵放出去,他在咱家待的好好的。”宁翊宸将手炉搁在一旁的小几上:“这还不简单教他犯个大些的错处,让宁琛给发卖出去,咱们联络了人牙子,将他一家买来就是了。”
宁翊寰懵懵懂懂,只得应下了,她不知道,这是一批战马,上好的宣平胡马,大约一两年以后便能用上了,恍恍惚惚能看见三年以后一支铁骑的影子……
当然了,陆冥之目前还不知道有这么一批马。冬日,霍三元带领的起义军同宣平镇城司干了一仗,劫了仓库,抢回许多冬衣来。招兵发棉衣,如此又招来许多贫寒出身的新兵,霍三元正发着愁,人是有了,可若总是步兵作战威力有限,可若是想建立骑兵,马从哪来
燕齐谐挠了挠头发:“若是要马,自然还是胡马得好,蒙古马最好,回鹘马次之,若是要买咱们银子够是不够。”
霍三元抽了抽嘴角。
燕齐谐赶忙毛遂自荐:“商贾之道我懂,讨价自然不在话下!”霍三元叹起气:“没银子,够你们吃饭就不错了!”
陆冥之思考了会子:“回鹘马倒是有。说起马来,还是有事没事来宣平城侵扰的那支回鹘部养得好,近些日子宁琛镇不住胡人,只能拱手送些东西来求和,到是叫人牙长(恨得牙痒)。”
燕齐谐笑道:“怎的你想偷来啊。”陆冥之点了点头:“未尝不可。”霍三元听两个小子说的有眉有眼,不禁开口道:“怎么那你俩打算带人去偷”陆冥之拱手道:“不知将军觉得可行否”霍三元挥了挥手,当是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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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得手
燕齐谐吐的稀里哗啦,陆冥之忙给他递了水,言道:“漱口。”燕齐谐吐出嘴里一颗药丸,漱了口,上气不接下气的又被陆冥之灌了解药,他跌在地下,口中道:“也不知这蒙汗药能解多少,我一会儿要是体力不支四郎你就抱我走啊。”
陆冥之一巴掌打在他头上,笑道:“你打算让我抱你那好啊,你可别后悔。”凤眼微挑,笑容灿烂,吓得燕齐谐一个冷战:“哥哥哥哥,我自己走。”
几个回鹘人没多久便都睡了过去,甚至微微打起呼噜来,陆冥之打了手势,几个少年鱼贯而入,几乎是一人配了双马,将马朝外牵去。
陆冥之携着燕齐谐领了一众少年朝马场外走着,燕齐谐低头朝那几个昏迷的回鹘人瞧去,几人仍是毫无动静,便放心教大家走了。
他回头那一刹,一个回鹘人动了动,他迷迷糊糊,趴在地上,仿佛在思考自己在哪,雪地冰凉,和着风挂在脸上,意识渐渐被唤醒,过了好半天,那回鹘人突然明白过来,自己怕是着了那汉人小子的道儿了,自己今日闹肚子,根本没吃几口,喝的茶又多,现下已是醒了过来,他赶紧把自己翻过来。
马场里面,一匹马也没有,马毛到是剩下好些。天哪!那回鹘人倒吸一口凉气,回头再看去雪地上慢慢马蹄印子,深深浅浅一路前去怕是已经走出老远了,那回鹘人咬牙切齿,往一众同伴脸上拍着雪,几巴掌下去,硬生生把几个同伴弄醒了,另几个人也同他刚醒来时一样,浑浑噩噩,脑子不甚清醒……
真是倒霉透了!回鹘人的悲鸣响彻云霄。
陆冥之和一众少年在路上歇息,天上又下起雪来,细细碎碎的雪粒子刮得人脸上生疼,燕齐谐结结实实打了两个喷嚏,摸了摸鼻子:“谁骂我呢”陆冥之冷笑:“你怕是作恶做太多了。”燕齐谐呈大字型瘫在地上:“我这么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别是哪个姑娘对我一见钟情因爱生恨了。”陆冥之默默比了比自己的身高,再比了比燕齐谐的身高。
矮半头。
燕齐谐忽的跳起来,哭笑不得:“能别这么糟蹋我吗指不定就那个姑娘看上我了呢。”陆冥之也笑了:“是是是,看上你了,看上你了,因爱生恨了。”他突然神色诡异,凑到燕齐谐跟前,道,“是不是还要骂你一句‘死鬼’”
燕齐谐嘴角抽搐,陆冥之坏心眼的大笑,不防一阵冷风刮过,风里夹杂着些许叫喊,仔细听来,竟是回鹘话!
坏了!燕齐谐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哎呀这位大哥好眼熟!陆冥之白了他一眼,拎了破月枪横在身前,几个少年围在他身后,气氛一时间剑拔弩张,为首那回鹘人叽里呱啦一阵叫唤,陆冥之楞了一下,回头问燕齐谐道:“他说啥”
燕齐谐:“打架呗,还能是撒。”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打就打罢!
陆冥之起身上马横着破月枪便挽了起手式,燕齐谐拔了长剑出来,其余少年或拿了称手兵器,或赤手空拳捡了些石块木棒,两方便对起阵来。
“锵”的一声,陆冥之横枪挡开了回鹘人的马刀,枪尖一晃,离开了回鹘人的身前,划过一道弧度直向他胯下的马而去,“噗呲”一下,血肉迸溅,那马没了一只眼睛,马儿狂呼乱叫,伴随着一声长嘶,将那回鹘人甩下身来,在人群马群中奔跑乱窜,刹那间没了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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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旧事
燕齐谐裹了伤口,一边喝药一边叨叨:“真苦,要是有蜜饯就好了。”陆冥之一个白眼翻过去:“吃什么蜜饯!姑娘家吃药都没说过要蜜饯。”燕齐谐神色诡秘:“哪个姑娘吃药不要蜜饯”
阿婴呗,还能是谁,脸上却正色而道:“我妹妹!”
白芷当然不可能的,小姑娘最畏苦,只是当年苦大仇深喝药之时遭娘亲嗔过:“就你矫情喊苦,人家宁家大姑娘怎的就不要蜜饯吃”白芷不服,只道:“阿婴她小时身子不好,喝惯了药的。”果真往事如烟,当初说话的二人早已不在了。
叹息过后却捕捉到了余下的一丝温暖,还好还好,阿婴还在。等年关过去,她就十二了,白芷若是还在,也该十三了……
不等陆冥之想完,燕齐谐接过话头去:“你家四个小爷我知道的,可是你家几个姑娘啊这说的是哪个妹妹”陆冥之苦笑道:“七个,两个姐姐五个妹妹。”燕齐谐跟着道:“哎呦喂凑足七仙女儿啊。”
“要不再添你一个,算成八个你家的小爷生的可是个顶个的俊俏,尤其是你,漂亮的跟个姑娘一样。”燕齐谐坏笑。“你可闭嘴罢,还找死是不是!是谁教别人给打成这样,现在躺在这哼哼唧唧嫌药苦的,到底是谁不成啊”陆冥之很想揍他。
是啊,就自己生的像个姑娘似的,所以他才会在十二岁那年逞强开了自家大哥三百石的大弓,虽说伤着了自己,可毕竟是留了名声,陆家军中自此再无不服。
燕齐谐叹气道:“我已经很可以了,我从前可是个书生。”陆冥之疑惑:“嗯”燕齐谐笑道:“我家老爷子做贾人受够了欺压,整日想的便是让几个子弟读书入仕,天天就‘孔子云’‘曾子曰’的。”他突然想起了甚么极好笑的事情似的,“你知道我那四个哥哥唤作甚么吗”
燕齐谐笑得抖了起来:“燕论语,燕孟子,燕中庸,燕大学!”陆冥之一口喷了出来:“这都甚么”燕齐谐道:“所以啊,我行五,又是个庶子,老爷子不疼嫡母不爱的,才得了个正常名字。”他又冷笑,“我那大哥哥,考到三十岁还是童生。”
他又道:“四郎你生在勋爵之家,又是嫡子,你不知道啊,贾人家庶子日子难过啊。”
“可惜了我娘了,原是个老秀才独养女,死了父亲,叫我家老爷子买了作妾,平日里我连声娘都叫不了,只能喊姨娘,她生我前日梦见我外祖父给她念书,念的是《逍遥游》,念到‘齐谐者,志怪者也’梦便醒了,是以,我唤作齐谐。”
说到这儿,燕齐谐眼眶有些湿:“可后来,我娘日日受气,也教那我那好嫡母给作践死了。”他抬起眼来道:“四郎你说这世道有甚么意思自己的娘喊不了娘,读书也不过只能读些四书五经,作两篇胡说的八股,完了入了仕也只能是个‘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漫天的虚假伦理道德,真真有个甚么意思呢”
是啊,有甚么意思呢昏君当道,虚伦理,假道德,漫天的子曰诗云,存天理灭人欲,人欲没灭干净,天理也早也不在了,尽是一出出假仁假义的好戏!若是不同现今这世道抗争下去,还有甚么意思呢!
陆冥之开口唤道:“燕小五,正是这世间道腌臜
第九回:爆竹
宁翊宸整日弹琴百万小!说,暗中做生意,没事儿帮帮起义军捣乱,日子倒是过得清闲快活,就算是不清闲,也装出一副清闲的样子来,看的宁琛好生嫉妒,口中直道:“丫头片子一天到晚就是没事做!”
宁翊宸:你有事做,有我在你当然有事做。不过宁琛最近忙着给皇上上折子,除了“恭请万岁金安”,报告一下宣平起义军的动向,还忙着让皇上给他当月老——宣平的姑娘他看不上,想娶个京中的贵女。
宁翊宸心下只道:他还真真是忙。
窗子外头落着雪,一片一片极大的雪花,六角分明,瞧着却又无比柔软,厚厚铺在地上,茫茫的一片,看不见边际。
快要过年了。
宁翊宸着了件杨妃色绣折枝白梅的窄褃小袄,下头系了藕色的马面裙,头上带了一对儿点翠白玉环,趴在窗边,画中的人儿一般,她轻声唤了个小丫鬟过来:“叫人去找一趟郑祀,让他给四爷递个话去。”说罢掏出块帕子递给那丫鬟,那小丫鬟应了声退出去,只留宁翊宸一人在窗口打着哈欠:“过年了好啊……”喃呢着又昏昏欲睡了……
话说陆冥之早晨才出到营帐门口,便听到一旁有兵士打发乞丐的声音,心下正奇怪,怎的会有乞丐讨到起义军中来,谁比谁更穷还不一定呢。思索间那乞丐便到了跟前儿开口道:“小哥儿行行好,赏个饽饽吃不了,菜汤好喝一碗半,赏个铜子儿二两饭。”呦呵,还押着韵呢。陆冥之浑身摸着找铜子儿,抬眼细细瞧了那乞丐一眼,心中不由一惊,口上只道:“身上没带铜钱儿,你随我去取罢。”那乞丐应了,跟着陆冥之朝后头走去。
等到无人之地,陆冥之才对了那乞丐说道:“郑兄。”仔细瞧去,那人不是郑祀又是谁郑祀只道:“姑娘有东西给你。”说罢将那帕子塞到他手心儿里,:“那我便走了。”二人别过了,分头走开来去。
陆冥之手中攥了帕子,掌心濡湿,心里通通直跳,他长舒了一口气,好半天才抖开。
……
料想中的鸳鸯红豆却是一个也没有,嗯,连甚么莲子连理枝也不曾见,陆冥之脸色发白,感觉心脏要停跳了,帕子右下角绣了一大串爆竹,通红通红的,大约自己这会子要是吐血也就这颜色了。
陆冥之眼睛发酸:…阿婴她…她怎么这样……他轻轻叹了口气,帕子上用朱砂题了一首《元日》,簪花小楷字字秀丽,下头还一行:“年下,宣平城中到是该热闹些”,落款落的是兵马司。
年下该热闹些,是不是闹腾闹腾就热闹些了难不成是叫他年节去兵马司搅一趟浑水
陆冥之一拍脑袋,是了!定是这个意思!他攥了帕子往回走,心下只微微叹息:下回,下回就不能绣一串子红豆吗
心里想着,也没看路,径直就撞在了一个人身上,赶忙退开两步,眼前是呲牙咧嘴的燕齐谐,只见他道:“哎呦我的哥哥你到哪儿去了到教我好找!”朝他手上一看,不禁惊呼:“呕吼!”一激动宣平土话都爆出来了,“哪个姑娘送你帕子了定情信物吗快给我看看!”陆冥之不禁气笑了:“看什么看!咱们见将军去!”燕齐谐一人在后面嘟嘟囔囔:“果真是定情信物了,连看都不让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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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焰火
陆冥之燕齐谐与一众少年将那些爆竹一个一个拆开,一个一个磕出火药来,一个之中只有黑黑的一点,但凑起来也有好些了,一众人将那些火药用纸包了塞起来。
宣平的雪落得极大,触眼尽是白的,如今已是腊月二十三了,早已是有了些年节的气氛,四处百姓欢欢喜喜,一早便开始迎灶神。燕齐谐拿了糖塞在嘴里,随带拿了一颗给陆冥之:“四郎你吃糖吗”陆冥之板着脸:“不吃。”燕齐谐老大不愿意:“多好吃啊你不吃”陆冥之也老大不愿意:“那东西不粘牙吗”
同时忙着吃糖瓜的还有宁翊寰小姑娘,以及嫌弃她吃糖的大姐姐,宁翊寰使劲嚼着嘴里的糖瓜,含含混混的道:“大姐姐,我乳母说她家今年买不起爆竹了,家里正发着愁呢。”宁翊宸嘴角不禁弯了弯:“哦”宁翊寰粘的龇牙咧嘴,道:“说是镇远门内的爆竹是往年的好几倍,凭着自家收入怕是买不了了,门外草市的爆竹有没有了,一家人着急的跟什么似的”
宁翊宸不禁心里微笑:怕是有人和自己想到一起去了。
眼下临近年下,宁琛又抓掉自己一把头发,文书诉状雪片儿是的飞到桌上,又积雪似地堆积起来,和自己新生出的白发一般颜色,宁琛思前想后,还是不愿放开火药硫磺硝石爆竹的市场,等过了几日,别说是宣平城中的百姓,就连权贵富贾之家都怨声载道起来,更有甚者都快守到齐威侯府门口了。
拉锯战持续到腊月二十七,宁琛无奈只能松了口,打开了一个小缺口。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一点点缺口就足够了。
除夕晚上没有月亮,星子也没几颗,雪照旧落得很大,风卷了雪粒子一阵一阵刮得紧,街上灯笼却通红通红的,发出一阵阵暖色的光,守镇远门的兵士们放了假,守门只留了几个人,门口那小兄弟仰着头巴巴的望着城里头红灯笼红桃符红爆竹,映的满眼火样的光华,那小兄弟朝一旁同伴叹道:“为甚么我们不能去过年”
半天没有回响。
那小兄弟心下奇怪,回过头去,伸手去推一旁的同伴。那人“噗”的一声倒在了雪地里,身后一溜儿血色,上前探探,已经是没气了,那小兄弟吓得手直哆嗦起来,嘴唇惨白,颤着音刚要喊出声来,便有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
冰凉,他一丝声音也发不出了。
紧接着他的脖子以奇异的角度弯折了一下,轻轻响了一声,伴随着他口中一声闷哼,身子软软的倒了下去,同他的同伴躺在了一起。
又落雪了。
立着的黑衣少年眉目纤长,极长的眼线斜开来去,睫毛上挂了雪,晶莹闪光,他轻轻吹了声哨,沉重的城门应声缓缓开启,门后立着一众少年人,个个夜枭一般悄声立着,不过一会儿,便全都进到镇远门内了。
镇远门外,寂静无声,镇远门内,热闹非凡。
是时候更热闹些了。
镇远门内,内城东南角便是兵马司,齐威侯府豢养的兵士许多都在那里,还存了许多武器,喂养了些马儿,如今兵士们正围坐在一起,烧了好菜,备了好酒
第十一回:一梦
年初一早上,宁翊宸就觉得心情大好,唤了乳母葛妈妈来给她梳妆,口中道着:“今日要穿才做的新衣裳。”葛妈妈笑道:“早知姑娘今日要穿,我昨日便把姑娘的同二姑娘的衣裳一并熨好了挂起来。”宁翊宸嘻嘻笑着:“小寰子这会子怕是没起呢。”葛妈妈叹道:“二姑娘倒是个有福的,不像姑娘您夜里睡觉轻,白日里却又瞌睡起来。”宁翊宸只笑道:“小寰子那是心里不装事,倒也是好。”
说话间便换了衣裳,上着一件正红四合云纹的交领长身袄,下头系了茶白遍地红如意纹的洋绉裙,坐了让葛妈妈梳头发,绾一对儿双鬟垂髫,两边各戴一个赤金绞丝嵌红宝发环,她口中啧啧道:“压得脖子都痛啦。”葛妈妈笑道:“姑娘家这般打扮才鲜亮些呢。”说罢为宁翊宸轻轻扫了扫眉毛,道:“姑娘生的可真好。”宁翊宸只道:“葛妈妈夸得我都害臊了。”旋即又道:“等会子便去唤小寰子起来罢,没的别睡得脑仁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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