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鱼北上,归冥为鲲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懿儿
昭军竟这样外强中干吗那守军将领心想。
这念头在他心里晃了晃,就扎下根来。
歼灭昭军两万兵马,可是不小的功呢。
那将领心下一喜,在他身旁兵士又放了两箭后,心中便有了计较。
他长剑一举,大喝道:“开城门!出城迎敌!”
两扇沉重的大门打开,里面踏出骑兵来,将那眼见着开了城门就要往里进的昭军硬生生冲了出来。
两方在城门前战了起来。
昭军这方见不敌偏头关,也不恋战,即刻就要撤退,马跑起来,四蹄踏着泥浆崩起来,瞧着有些恶心。
那偏头关上守城的将领没想到昭军撤得这么痛快,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他手下兵卒却兴奋不已,叫嚣着就要追上去,打进昭军的老巢。
那将领忽然一个激灵,大喝一声:“慢着!都回来!回城!”
他有些回过味来了,这昭军外强中干表现,怕是装出来的,就是为了等着自己开城门迎敌,然后徉败撤军,等着自己脑子一热追过去。
这是诱敌深入呢。
还好自己英明。那将领心想,要是追了出去,还不知被怎么围起来打呢。
想和我玩儿瓮中捉鳖,没门儿。那将领心中有些飘。
还没等他飘完,就听见炮响,好大一声,险些将他震得抖了三抖。
他勉强扒住城头,问道:“怎么回事儿?哪来的炮响?”还这般大声。
手下兵卒来报:“西边。”
西边?
偏头关东靠丫角山,西临黄河,地势东仰西伏,李长冬领着昭军一众方才在东门处闹腾,所有的兵力全都集中在东面,精神紧绷,根本没人管西边出了何事。
那将领问道:“西门那头被炮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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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回:深溟
陆冥之上前,捡起地上的兔子,在身上摸了半天,才抽出匕首来,他一见那匕首,忽的愣住了,好半天才叹了口气。
这匕首自他制得,在宁翊宸身边待了四年,就在她被温杉捉去之后,还拿这匕首扎了温杉府上的个年轻侍卫,正正扎在心口,当场毙命。
闹这么一出,自然是被缴了匕首,弄昏过去,直至华服大妆地被温杉扯上城头。
后来昭军拿下西安府,燕齐谐清缴财物的时候,把这东西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翻了出来,上头还带着血,被燕齐谐清理干净,又还给了陆冥之。
物归原主。他说。
陆冥之呆呆坐在地上,想到,宁翊宸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是唤了他的字,她亲为他取的表字。
北鲲吗
他名为栖鲲深溟,字作北溟神鲲,她说他终将抟扶摇而上九重天,端坐庙堂之上。
而她名翊宸,意同佐帝,而给她取小字阿婴的“甘罗之姿,晏婴之才”里的那两位,皆是少年早慧一代贤相,她说她手下,终将辅佐出一代帝王。
可这从今往后的一切,她都瞧不见了。
陆冥之忽然想起来,庄周写《逍遥游》时,将那“溟”字假借成了“冥”,他取的,是那《逍遥游》的原字。
他现下真是不知,到底这名字是说,他是那能栖神鲲通北辰的深溟,还是他原本该是冥府阎罗,命里带煞,杀业深重,放眼望去,至亲全无。
他愣了好久,好半天才想起来手上的兔子。
他有些饿了,将那兔子开膛破肚,准备烤来吃。
才下过雨,周遭都是湿漉漉的,他拾得的树枝全都点不燃,好容易点着的,也是只冒烟不见明火,呛得他连连咳嗽。
陆冥之想了想,在地上挖了个坑出来,将那兔子填进去,火折子甚么的,也立即丢进去,连同那点不着光冒烟的树枝子,一股脑儿的全塞了进去,压塌了上头的土,坐在一旁等待。
他记起来,他们刚打下宣平时,他带着宁翊宸这么吃过一回红薯,似乎还有几个土豆。
当时也是春日,陆冥之骑着马带她在郊野里乱逛,一时玩得尽兴,忘了时间,闹到最后皆是饥肠辘辘,这会子回营去早已过了饭点儿,有没有饭还不说,就算重新打火给他俩起小灶。
那等回去也早就饿死了。
陆冥之看了看宁翊宸,斟酌了一下,问道:“前头二里当是有个小村子的,我去找户路边的人家,讨些干粮”
他颇有些羞赧,宁翊宸一个侯府千金,跟了他竟然要“讨饭”过日子了。
虽说他自己也是公子哥儿出身,可毕竟已经在起义军中待了两三年了,跟一群农家小子同吃同睡,磨砺的差不多已经丢光了公子心性。
可宁翊宸不一样啊,他喉头动了动,看着她。
宁翊宸笑道:“那你可快去啊,愣着看我作甚,别是咱们小将军不好意思,要让我代劳呢。”
她嘴一抿,促狭的笑了笑:“怎的,要让我去使美人计呢”
陆冥之登时变了脸色,骑马便走,走了不过二里,果真见到一户人家,那屋子土块垒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有些孤零零。
陆冥之就张嘴吓唬宁翊宸了:“原先小时候看话本子,就说有个进京赶考的书生,路上累了想要找人家借宿一宿,找了半日也只找到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屋子,独独一座,进去里头也没人,那书生就想着在哪儿歇歇脚……”
他顿住了,宁翊宸扭过头扬起脸来看他:“接着说呀。”
陆冥之道:“那屋子里果真是没有‘人’的,鬼狐倒是有一群,那书生晚上夜读,忽然听见有人唤他,他一回头……”
宁翊宸:“嗯”
陆冥之在她耳边“嗷”的一声,阴森森道:“
第一百零七回:吃饭
陆冥之点了个火折子,朝着地窖里头晃了晃,见火没熄灭,笑道:“我还以为要‘鬼吹灯’了呢,没想到一点儿事儿都没有,想必这窖是通风漏气的,还真是奇了……”
说着就下去了。
下头黑漆嘛唔,就着火折子才能看见地上有些东西,陆冥之仔细辨认了一下……有发芽的红薯,还有土豆,他摇了摇头,将地上东西捡起来,兜在衣服里。
陆冥之爬上来,将手里东西在宁翊宸跟前晃,笑道:“只找到这些,凑活凑活吃罢。”
宁翊宸看了看他手上的东西,眉头蹙了蹙,道:“葛妈妈同我说过,发了芽的土豆不能吃。”
陆冥之笑道:“嗯,是不能吃,不过军中那帮家伙告诉我,把发芽的地方切掉,其他没长芽儿的地方还是可以吃的。”
宁翊宸看着他,小心翼翼问道:“你们……是常吃这样的东西吗……”
她犹然记得,陆冥之当初还在宣平侯府之时,头上常勒的二龙抢珠抹额,那珠子是真的珠子,一颗拇指大的夜明珠,全宣平就那么一颗这般成色的珠子,宣平侯夫人中年才生得陆冥之,又是小儿子,偏疼的紧,这样的珠子,也能随便给儿子戴在额上。
戴在额上,纵马跑在街上,好一派鲜衣怒马,少年风流。
陆冥之笑道:“总不能扔了。等那全军吃不上饭的时候,那就知道这东西其实是好东西了。”他笑道,“我活了十几年才明白这个道理,人生在世,不过‘吃饭’二字要紧,吃不上饭的人,怕是甚么事都做得出。”
宁翊宸有些鼻酸,低下头去不说话。
陆冥之忽然又道:“不过阿婴你放心,给你定然吃些好的,没东西吃了也先紧着你。”
宁翊宸道:“你吃甚么我便吃甚么,向天起誓绝不反悔。”她举了三根手指,信誓旦旦。
陆冥之笑道:“好。”旋即又道,“倘若咱们没遇上这种牵扯着朝廷的腌臜事儿,没得入起义军,我就想,我弄这么一个小房子,带个小院子,就咱们两个,喂些鸡鸭,养点儿兔子,院子里种上一水儿的梨树,等到春天梨花开的时候,咱们就搬个椅子,坐在树底下,喝两口酒,吟两句诗,过那陶公过的逍遥日子。”
宁翊宸笑道:“你想得美,就算没这起子事儿,那我也是该困在你家那个四进的大院子里,日日想着妯娌如何应付,仆妇如何打点的。”她叹口气,道,“想过烟火日子,又想学陶公,喝酒作诗赏落花,到底骨子里是世家子弟,风雅得很呢。”
陆冥之笑道:“好了不说这个了。走,这东西我知道有个法子做着好吃。”
他将挖掉了芽子的红薯和土豆全都埋在坑里,用暗火,闷在里头,等了好久,才取出来。
皮子焦黑,里面却白嫩焦黄,冒着腾腾的热气,一掰开来,香气就冒了出来,看得人食指大动。
纵使这东西现在在两个饿得半死的人看起来简直是天赐良食,可陆冥之仍有些难受。
宁翊宸是侯府千金,女儿家是娇客,娇养大的,即便家中兄长苛责,过的也绝非寻常人家的贫苦日子,这东西……
谁知宁翊宸竟然吃了一脸花,还被滚烫的土豆芯子烫了口,惹得陆冥之一阵大笑……
“阿婴,东西好了,过来吃……”陆冥之道,半晌无人回应。
他愣了许久,忽然反应过来。
这不是宣平,这是山西偏头关,这里头没有发了芽又挖掉的土豆和红薯,里面是一只兔子,今年也不是建平十四年,而是建平十七年。
而他,亦没有了阿婴。
红妆伊人已化白骨黄土。
他觉得他一辈子的韶华都过去了。
陆冥之登时对土里的东西不感兴趣了,他站起身来,径直走开去。
人生在世,未必只有吃饭一件大事,在他陆冥之的人生中,还有一个宁翊宸,是头等的大事。
雨后路滑,一路泥泞。
 
第一百零八回:赈灾
春寒料峭的日子也不过几瞬,迅速的和黄河大汛一起退去了,在朝廷反应过来腾出手去赈灾之前,昭军反倒先举起了赈灾大旗,修堤坝发义粮了。
陆冥之最终还是心口疼痛,他矛盾的要命,纵然兵者诡道,战事无眼,可偏关百姓何辜,算了,能救一点儿是一点儿罢。
就当自己是伪善。
陆冥之夺过燕齐谐手中的算盘,噼里啪啦打了好一阵子,抱着算盘肉疼了好半天……
他的军费啊,这么多粮这么些钱,够养活多少兵,造多少门新炮了原先那水缸王大人的私库和镇安亲王温杉的私库,可不是要见底了。
燕齐谐白眼一翻一翻:“想做好人就别心疼钱。”
陆冥之问燕齐谐道:“那混账朝廷的救济没发下来”
燕齐谐道:“你都说是混账朝廷了,还等着救济发到这儿来发到是发了,只是到不了民众手上罢了,咱们在西北闹腾的厉害,山东和湖广的局势一样不稳定,国库不比你的军费好到哪儿去,况且这一路贪官污吏层层克扣下来,能见着两三粒麦子就算不错了。”
陆冥之依旧抱着算盘:“甚么群雄并起逐鹿中原,敢情是就几个穷鬼抢土地,要不要咱们和张信的顺军比比谁更穷一些。”
燕齐谐道:“大概是我们,张信不用装好人赈灾。”
陆冥之:“……”
他顿了顿,又道:“湖广哪一位,叫甚么,打听出来没”
燕齐谐道:“陈天泽。他手上领的全是水军,局限性大,在湖广一代尚可横行霸道,北上却有些难度,短期内还成不了气候。”
燕齐谐想了想,又道:“说起顺军,我倒是想起来了,之前派去齐鲁的李为梁倒还算是顶用,双方缠斗许久,竟死死缠住了顺军,没让他们逼近京畿重地,只是损耗巨大,伤亡也颇多,朝廷一直拆东墙补西墙,也不知能撑到什么时候。”
陆冥之道:“照你的意思是,那混账朝廷现下自顾不暇,等咱们彻底解决拿下了偏头关,就能直接挥师东进,趁乱侵袭京师了”
燕齐谐道:“此次东进,最大的城市是大同府,倘若顺利打下大同府来,一路东进便势如破竹再无阻碍,倒时……”
燕齐谐深吸一口气:“你就在大同府称王。”
虽说早知道会有这么一日,但再一次这么明了地被提出来,他还是感到心头一颤。
燕齐谐笑道:“要行到风口浪尖儿上了,兄弟一遭,祸福同享罢。”
陆冥之唤道:“我的师爷。”
燕齐谐:“嗯”陆冥之一直唤他小五,鲜少这么喊他。
陆冥之笑道:“所以先把祸事当了,你既然说赈灾的银两粮食层层克扣发不下来,那咱们就把这群官老爷的家舍全都打劫了,反正这堆东西也是该发下来赈灾的,咱们夺了去,也好解燃眉之急。”
燕齐谐抿了抿嘴,道:“将军,你我就不必亲自去了,遣李长冬,或是贺戎,谁去都成,你还是去那堤坝底下‘亲力亲为’,收买人心去罢。”
陆冥之:“有理。”
说罢命令就传了下去,遣了李长冬去“打家劫舍”,自己把算盘撂下,要去堤坝下干活儿了。
他走了两步,回头又道:“能偷的能抢的务必全都弄来。”
燕齐谐叹气,这家伙真是越来越抠门了,难道世家出身的家伙,不该视金钱如粪土才对吗
燕齐谐摇了摇头,依旧坐在房里没出去,给自己倒了点酒喝。
他生性懒散,又不是真刀真枪的上战场,这种体力活儿,他实在懒得去。
正懒洋洋的瘫着,忽然听到咣当一声,旁边倒了个东西,骇的他赶紧跳起来看,旁边滚倒一个不只是用来做甚么用的大缸,他心下起疑,走上前去看。
司马光砸缸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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