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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鱼北上,归冥为鲲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懿儿

    陆冥之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别了爽十四主仆甥舅,便又要回去了。

    他二人还像少年时期一样,打马并辔而行。

    天气已然见凉了,夜里穿着夏衫在街上走,微微有些凉意。夏日里撕扯着嗓子长一声短一声叫唤的鸣蝉全都哑了声息,空荡荡的长街上寂寥无人。

    好半天没人开口说话。

    蓦地,燕齐谐忽然开口说话了:“哥哥,我可能得求你件事”

    陆冥之:“嗯你说就是,何必带上一个求字。”

    燕齐谐牵着缰绳缓慢朝前走,低着头,半晌才道:“你不用为了清剿宁军的将领发愁了,我去便是。”

    陆冥之一惊,下意识道:“你去”

    燕齐谐笑了笑,道:“你放心,照从西京南下的守军传来的消息来看,守住还是无甚问题,还能拖个十天半月,我等那群新科进士就位之时,我再走。不会让你没有老黄牛用的。”

    陆冥之又道:“你可别忘了,你左臂……”

    燕齐谐急忙道:“我左臂的伤早好了,不信你问唠叨大夫。”

    陆冥之并非是觉得燕齐谐不能去或是怎样,这么多年在昭军中混下来,就算是刚开始什么也不会现下也该会排兵布阵了。只是他从来没想过燕齐谐会离开他周遭。

    从还是十三四岁的半大孩子的时候,就一起风里来雨里滚了,一起共过生死不知多少回,都是过命的交情,并非一句简单的“袍泽情谊”就能盖过去的。燕齐谐好玩好风雅,却一直替着他操心这儿操心那儿,陆冥之本想着等这两年安定了,就由着他的性子顽去。

    不曾想,燕齐谐却又要亲自领命替他平江南。

    陆冥之不由得想感叹些“人生自古多离别”了。

    此时已是后半夜,长街上寂寥无人,就算是二人再怎么缓步而行也听得见细细的马蹄声。远处隐约是有打更的声音,听不大真切,和着夏末秋初微凉的夜风灌进了人的耳朵。

    陆冥之仔细听了听,四更过半了。

    长街晦暗,前路见明。

    陆冥之终于开口了,道:“准了。”

    燕齐谐张口,灌了他一嘴秋风,唾沫呛住了嗓子眼,咳了半晌。

    陆冥之见他这反应,虽知是如此,但还是打趣道:“怎的,又不愿意了。”

    燕齐谐终于缓过一口气来,正色道:“谢万岁。”燕齐谐缓了好一会儿,对陆冥之这种“见死不救”还嘲讽他一阵子的行为心里十二万分的鄙夷。

    ……

    百废待兴之时,众人做起事来也要比往日更有一番干劲一些。

    八月初,新科进士逐步归位,裴荣郎安志不负众望进入翰林院,不日当入内阁,首辅之位空悬,不知何人能担。

    陈怀笙入工部,为工部主事,但明眼人恐怕也看得出,他恐怕升官要比旁人快些。

    其余人等各散六部,领实职差遣,各司其职去了。

    大昭朝廷当中好一番清洗,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前朝旧臣以“谋反”之罪下狱了好几个,朝堂上渐渐换上了大昭自己的人手。

    其余识趣的旧臣该告老告老,该守孝守孝,只有几个有了万岁授意的还留在朝中。

    大船新换掌舵人,水手备齐,只待。

     




第二百三十五回:紫光
    九月初,秋意渐浓,再如何逞强的人也该换夹衣了。

    新朝伊始,不免辛苦,诸位大人常有留在宫中通宵达旦议事的时候。万岁临时改了制,只说特殊时期,每逢初一、十五才休沐一回,也是众人都还年轻,叫苦的不多。

    除却内阁翰林院,近日工部尤为焦头烂额——正是出《居养法》法令的时候。

    《居养法》有关民生,关乎民众养老人民生计。

    内阁效率颇高,没隔一月便出了大体雏形。

    首先陆冥之下诏,由礼部牵头,各级地方官员定期为鳏寡孤独者发放慰问米粮。

    再者,法令中内容以养民养老为先,家有老人七十以上者,一子可免除徭役;依府县为单位,上报县中敬老者,给与物质奖励,按照等级依次给予赏赐,顺便登记造册,倘若这些人成为孤老,便可提前享受朝廷的养老服务。

    说到这儿,工部的事儿就来了。

    朝廷为养鳏寡孤独,设了养济院、漏泽园两处,前为供养鳏寡老人,事儿一直管到死后埋在哪儿,后者则是免费为百姓看病之处。内阁光顾着拟政策颁法令,选址量土地盖房子,全都得工部跑腿去做,尤其是陈怀笙这种从六品主事,更是奋战于黔首布衣第一线,活脱脱从个纨绔累成了个面有菜色的流民,差点儿被养济院的人送俩窝头。

    陈怀笙气得回府好一阵梳头刮胡子。

    颜初老早就和陆冥之说过了,他不乐意待在宫中太医院里当太医令。在把前朝太医令——他师父贺梓推老头儿胖揍一顿,恩怨全了之后,又露出了一副想浪迹江湖的打算,只留下手底下几个徒儿待在宫中。

    陆冥之想了想,干脆你这个老光棍儿就留下来发挥余热算了,便一股脑把他丢到了漏泽园,领人救死扶伤由他全权负责。

    颜初嘟嘟囔囔了两天,然后发觉这差遣挺对自己胃口,就一头扎进漏泽园追求“天下大同”去了,再也不理陆冥之。

    陆冥之:“……”

    除却此事,拜读过毕雨伯小哥儿《安得广厦千万间》的裴荣将其中思想润色之后,提出了“恩养公房”一策,由朝廷出钱牵头,先在京师和西京洛阳郊区先试点建造恩养公房。

    议事之处名为紫光阁,进紫光阁议事的这群人虽说可能官职不高,可谁都知道,定元元年时,所出的诸多政策,大都是紫光阁内一群年轻人并几个位高权重的老头子吵出来的。

    昨日才逢过休沐,耽误了好些时候,今日必是又要通宵达旦在紫光阁中议事了,诸位大人一点儿也不敢想着回府的事了,都带着小厮仆从在紫光阁外间等着,等议事完了服侍着随便洗漱一番就可以直接上早朝了。

    紫光阁中正吵着恩养公房事儿,陆冥之实在是怕诸位大人吵架吵饿了,吩咐御膳房做些点心来给唾沫横飞的大人们垫垫肚子。

    这群人在紫光阁议事习惯了,都知晓陆冥之私下里不拘小节的,陆冥之也特许了入了紫光阁议事,只谈民生,不讲虚礼,他又与这群人年纪相仿。是以,诸位大人在紫光阁中还算是放得开。

    陈怀笙才嚼了两口,又和裴荣吵,喷了他一头一脸的绿豆糕渣子。

    裴荣抹了抹脸,两眼喷火:“陈乐平,你可别说不过就这样。”乐平是陈怀笙的字,取“怀笙鼓乐,歌舞升平”之意。

    陈怀笙一点儿没愧疚,他朝着裴荣道:“我说翰林大老爷,你可去京郊看过没有,是个甚么情形你自己可知道。原先你自己说的



第二百三十六回:字印
    陶凉方才领了旨,出去找手底下人跑腿了,可紫光阁中各位大人还没说道两句,陶凉却又转了回来,在陆冥之耳边耳语了一句。

    陆冥之听完了,一脸的莫名其妙,道:“他回来作甚”

    陶凉见此,又在他耳边不知道了一句甚么,陆冥之这才了然。他转过头来,道:“众位爱卿今日也累了,不如早些回去歇息,明日还要早朝。”

    紫光阁中诸位大人面面相觑,这……这是太阳打南边儿出来了这可才前半夜啊,进了紫光阁,他们可都是打算从今晚直接连轴转到明日早朝的,怎么万岁忽然转性了

    再一想,恐怕是前线有甚么事。他们这一群人皆是文官,今日又是商谈居养之事,紫光阁中户部工部的居多,也暂且没有兵部的人,只怕是在这儿待着也是白待。

    既然万岁难得放假,那紫光阁中诸位大臣自然求之不得,赶忙接连告退,领着在外间里打瞌睡的小厮仆役各回各府去了。

    陆冥之这才道:“让他进来罢。”

    陶凉方才在陆冥之耳边说的那一句是:“颜大人回来了。”

    陆冥之一头雾水,还以为他说的是颜初,心想颜初不是在漏泽园吗,忽然回来做甚么。是以,才问了一句:“他回来作甚。”

    陶凉见他没听懂,是以补充道:“是颜冰鸿颜大人。”

    行爽在大昭开国之后,常驻西北两京,颜冰鸿却依旧依着他的龙兴茶楼四处奔波。陆冥之知晓,前些日子,他正是在胶东前线。

    没多一会儿,颜冰鸿就进了紫光阁,他朝着陆冥之行了大礼,口中道:“万岁。”

    陆冥之道:“平身。”

    颜冰鸿起身,形容有些潦草,胡子八成儿是好几日没刮了,长长短短地支棱在嘴边。衣裳上头风尘仆仆,甚至有些鬓发凌乱,东一缕西一缕,争先恐后地从束发的头冠中散了出来。颜冰鸿并未起身,却又道:“还请万岁恕臣殿前失仪之罪。”

    颜冰鸿此人聪慧,又极识时务,虽说不上多赤诚忠心,但也好歹让人放心。

    他折腾成这副模样,只怕是快马加鞭回来,连仪容都没来得及整理就纵马入京,直接进了宫城。

    “不妨事,起来说话。”陆冥之敛了想要嘘寒问暖的笑意,单刀直入地问道,“胶东前线出了甚么事。”

    千万别是给他带回来了谁的死讯。

    颜冰鸿站起来的时候眼前一黑,身形晃了晃,被陶凉眼疾手快一把搀住,他定了定神,方才道:“胶东顺军怕是快要覆灭了。”

    陆冥之心道,这是好事啊。

    颜冰鸿又道:“在臣回来之前,万岁可有听到些许风声。”

    没有。

    半点消息也无。

    陆冥之微微眯了眯双眼,他不高兴或者起了杀意的时候都会有这个细微的动作,跟他跟久了或是细致入微的人都会发现。

    颜冰鸿前朝时虽说是广阳郡王的客卿,在朝廷里领过虚职,知他在朝廷中有一官半爵的人多,知他作广阳王客卿的人少。陆冥之登基以后,颜冰鸿明面上是和前朝旧臣一起被“清算”了,归田隐居,看着像于个赋闲在家寄情于山水的江湖人士。但其实是在私下里领了实际的差遣,一直在依靠着龙兴茶楼暗中为陆冥之做事。

    像他这样只要里子不要面子的聪明人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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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七回:拮据
    这张用字印拓出来的战报,内容必然只假不真。陆冥之冷笑了两声,道:“李为梁果真是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先前李为梁在爽十四手底下有个相好的,唤作水仙,不知道后来是不是赎出来带去了胶东,总之爽十四原先还能听见这一位有些个甚么消息报给他,后来也全然没了。

    爽十四也无可奈何。他手底下赎了身的姑娘,那就算是不做他属下了,况且这水仙姑娘除了生得一副好皮囊,实在没甚么大用处,和旁的庸脂俗粉也无甚区别,便做主把她放了出去——他也没料到这水仙姑娘后来能派上大用场啊。

    所以说,当爽十四问起她李为梁的消息的时候,她回了,那不是本分,是情分。

    且李为梁此人似乎还是个情种,爽十四手底下那一群争奇斗艳的也没再能入了他的法眼。

    后来水仙处再没了消息,不知道是这水仙真的一心一意为了自家夫君,还是李为梁查到了爽十四手底下那一堆弯弯绕,再不对着枕边人吐露消息了。

    可惜避过了爽十四,却没避过一个颜冰鸿。

    陆冥之思量了一会儿其中的关节,道:“陶凉。”

    陶凉似乎也习惯了陆冥之这种连轴转的作风,半夜里一点儿瞌睡也不打,十分清醒地回道:“奴婢在。”

    陆冥之道:“即刻将萧晚宣进宫里来。”

    陶凉道了句是。

    陆冥之这才转过头来对颜冰鸿道:“颜爱卿一路风尘仆仆,实在辛苦,趁着萧晚还没来,你不如先洗漱一番,歇息歇息。”

    洗漱的东西的地方自然不会缺,毕竟紫光阁内诸位大人常在此处通宵达旦,颜冰鸿便应了声,让小内侍服侍着洗漱去了。

    自有人快马回府给他取衣裳来。

    待他整理一番仪容,再次人模狗样地回到陆冥之跟前的时候,萧晚已然在紫光阁了。

    两位原先就认识的人互相见了一番礼。

    陆冥之方才与他道完了颜冰鸿说的话和他自己的推测,紧接着道:“那李为梁既然原先同我说了,他归顺后愿意为了大昭江山殚精竭虑,那朕便遂了他这个心愿。”

    “倘若战死沙场,自然死后恩荣。”陆冥之微微眯着眼睛,漫不经心对着萧晚道。

    萧晚是做惯了这种背后捅人冷刀子的事的,术业有专攻,无需提点就知道陆冥之这话是何意,连忙称是。只听陆冥之又张口了。

    他道:“这事儿你亲自领人去办,彻查恩养公房一事,你吩咐得力的手下人去做就是了。”陆冥之还不忘提点萧晚一句,“做得漂亮些,毕竟是我大昭的功臣,怎么着也得感人肺腑催人泪下。”

    萧晚急忙低头称是。

    陆冥之又嘱咐了几句,便让他们散了。

    颜冰鸿和萧晚一个是个“只要里子不要面子”的闲散人士,一个是个做见不得光的事儿的,都不需要上早朝,是以这一出了紫光阁,自然结伴打道回府睡回笼觉。

    而忙得脚不沾地大昭元年新的一日又要开始了。

    胶东的顺军也许是快解决了,可江南的宁军未必,先钱的粮草辎重,处处都在要银子。

    陆冥之发现了,他自从十四岁之后出了侯府,无论是坐在甚么位置上,都会穷的叮当响,口袋比自己脸还干净,只能天天揣着个算盘精打细算。

    哪有他这么可怜的。

    过了秋日,这天气就一天接着一天地冷下去,转眼间就入了冬。

    这两年果真是比往年更冷一些,没过




第二百三十八回:屯田
    话虽是这么说,但陆冥之到底还是在宫中简单的摆了家宴,简单用饭后散去了。

    好歹是大年夜,陆冥之再怎么拿他手底下的诸位大人当老黄牛使,也好歹放人家回去吃顿团圆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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