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塔的黎明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湖中羊
猫妖精咂咂嘴,目光盯着那个铠甲人,余光则瞥了眼试验场的出口。现在撤离这里的话,应该是有机会的,但之后他们就要在狭窄的走廊里面临对方的追击,在失去了女法师带路的情况下,这并不是明智之举。但想要击溃面前的敌人,同样困难。
“你知道是怎么回事?”
阿塔听到了凯拉斯的低语,向同伴询问道。似乎从刚才这个铠甲人开始展现出自己的本领后,猫妖精就认出了他的身份。
“是的,塔兰,我知道。不仅我知道,我想所有在两个世界穿梭过的妖精都会知道他的名字,现在连精灵犬的出处都明白了,在这个世界上除了那些和陛下交战过的德鲁伊,也就只有妖精猎手才会懂得驯养那些生物。他会出现在这里并不奇怪,是我被这些人类的技术搞的晕了头,以为法师连精灵犬都能搞出来。”
凯拉斯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懊恼,那是对自己的错误判断而产生的自责。对起司的了解和对魔法的进一步认识让他错误的判断了情报,忽视了本该知晓的危险。
说到这里,凯拉斯慢慢收起了进攻的架势,手中的沙之剑收入毛发之中,“介意我们先暂停一下让我向这位女士讲解你的故事吗?”
铠甲人听了这话,居然也站直了身体,将手里的短剑拄着插入面前的地面上,一副愿意等待的样子。这场面颇为诡异,让女剑士感到了几分无所适从。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认识吗?妖精猎手是什么意思?是指这个人吗?”阿塔见状也不再想着交战,随着战意的下降,疑惑开始浮升。
“是的。妖精猎手,唐恩,一个由妖精自己制造的错误。”凯拉斯叹了口气,开始了他的讲述,“其实这个故事本身并不复杂,无外乎是一个小男孩在妖精的玩笑下步入了不属于他的世界。他本该被妖精吃掉,或凭着自己的聪明才智逃离魔爪。但现实里发生的事情总是比故事中离奇,小男孩得到了一个礼物。”
“你把这个叫做礼物?”头盔中传来闷声闷气的怒吼,尽管经过铠甲让其内的声音变的有些滑稽,可其中蕴含的愤怒依然不减。
“对你来说,它是诅咒,但对我们来说,它确实是礼物。对此,我很抱歉。”猫妖精出奇的没有反驳,而是语气平静的说道。
“那礼物就是他身上的铠甲?”话到了这一步,阿塔也不难猜测这个故事的核心,其实它挺俗套的,孩子获得了馈赠,而馈赠同时也是诅咒。
“是的,是的。准确的说,那并不是铠甲,而是一面盾牌,妖精王的盾牌。王者当有头冠,王者当有利剑,王者当有坚盾,这是自古以来的传统,它们历来由妖精王和他或她的配偶持有,王拥其二,后取其一。传统一直如此,直到我们现在这两位陛下继任时,情况发生了一些变化。依照传统,王的冠冕需要交由圣橡树进行更迭,而王的盾和剑则需要在他们登基时重铸,以更加符合他们的风格。在重铸的过程中宾客会像熔炉里投放自己的礼物,象征加入王的统治。”
“我就是其中的一个礼物。”铠甲里的人说道,听不出悲喜,只有某种深沉却强烈的情感,“他们把我扔进熔炉,满是熔浆的熔炉。”
阿塔看向凯拉斯,后者耸了耸肩,“当今的陛下确实是位仁慈的君主,但他的配偶却相反。因此陛下决定自己持剑来减少使用它的可能,但王后的亲信却在盾的铸造中加入了血祭。这不能算是亵渎,因为王和后有义务领导战争,他们需要用血来证明自己有能力保护妖精。只不过,那次的血祭做的太过了。”
“二十七个孩子被投入了熔炉,人类的,精灵的,矮人的,你无法想象那个情景,我也不希望你去想象。我只能庆幸自己当时并不在场,也因此错过了妖精猎手的诞生。二十七个祭品投入熔炉,一个祭品活了下来。他不仅活了下来,还拥有了盾,那盾化为一团流动的熔浆缠绕在他身上,成为了他身体的一部分,不可分割。接下来的事,其实就很清楚了,王的盾在整个妖精界都不存在可以破开的武器,将它穿在身上的人自然也可以说是无敌。”
说到这里,阿塔再次看向那个铠甲人,这一次,她能发现那身金属铠甲的上面其实遍布着暗红色的细密纹路,有点像是血管和筋膜,这让她本能的感到反胃。
“妖精猎手大闹了仪式,杀死重创了许多王后一派的贵族,陛下的支持者则多数选择了沉默。某种意义上来说,如今王和后的关系如此不合,也是从此开始。总之,持有剑的王并没有拦下那个侥幸存活的祭品,某种意义上,他放走了他。而仇恨自然不会就此熄灭,妖精也不会容忍有人带走盾。于是一场漫长的追猎开始了,相信我,那故事要细讲起来会非常长。你只需要知道,追猎者大都失败了,因为唐恩先生现在就站在我们面前。”
“可,他看上去很年轻。”阿塔还记得刚才看到对方面目时的情形,唐恩看上去也就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而一任妖精王往往要统治上百年。
“去过一次妖精界的孩子很可能一辈子长不大,更别说,他带走了妖精王庭三样至宝中的一样。不如说他的身体还能缓慢成长才是应该要让人感慨的事。”
听到这里,女剑士的眼里出现了迷茫,“所以,你刚才说一切都有了答案。那么将妖精们带来这里作为试验品的人…”
“当然是他。有能力如此轻松捕猎这么多数量的妖精的人,凡人里只此一个。”
灰塔的黎明 第八百零四章 妖精猎人
能捕猎妖精的凡人,确实只此一个,持有妖精王的盾牌的凡人,也是如此。不如说,自两界相交,妖精和这个世界的生灵产生交集以来,妖精王的三样至宝就只有被施加在此界生物身上的情况,从来没有出现过被人类或精灵持有的先例。
但现在,先例不仅活生生的站在他们眼前,而且严格来说,先例还不止一个,而是一个半。别忘了,阿塔手中的弗拉克拉格,其身上的第二段铭文所延伸出的剑名,正是妖精王的佩剑,击敌剑。三大至宝中的两样以戏剧化的形式,在这里相会。
知晓了这一层关系,刚才将阿塔震开的那股莫名之力也就有了解释,妖精王的剑砍向妖精王的盾,是不会有结果的。
就像寓言故事里最锋利的矛刺击最坚固的盾一样,锋利与坚固,本身就是相对概念,即便加上最,其性质仍是隐含了比较对象的,例如这座城里最锋利的矛,或这个国家中最坚固的盾。
某种意义上来说,妖精王的剑盾也是类似的东西,它们具有的相对性质是妖精界最锋利的剑和妖精界最坚固的盾,又因为剑盾冠三者本为一位所有,因此更广义地说它们是一个整体。
既然是一个整体,那比较概念就无法从中发挥作用,或者说,无法发挥决定性的作用。
如果硬要在一个整体里推出一个好坏的话,就好像非要比较一个人的左手和右手哪个更好一样,但事实是,哪怕一个人的右手比左手灵活一百倍,他依然只有一个左手和一个右手,右手的优秀并不能让它代替左手的位置。
再换句话说,就好像一个人的肺活量很大,呼吸系统很好,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从此以后就可以用肺来消化食物,哪怕他的肠胃再糟糕都不行。
那么,当这种情况被人为的引导发生了会怎么样呢?妖精的历史上并非没有过这样的时期,王和配偶发生分歧,乃至引发了战争,双方以自己手中的剑和盾作为武器交战,其结果往往是悲剧的。
在这些故事里,从来没有一次是剑盾中的某一边战胜另一边。现在看来,当它们碰撞时,恐怕就会发生刚才的情况。
“你手里的剑,很奇怪。”名为唐恩的妖精猎手,用短剑指着弗拉克拉格,刚刚的接触并非只有阿塔受到了那股力量的影响。
女剑士单手持剑,看向对方,“为什么不杀了他们?如果你真的经历了那些事的话,将那些妖精杀死才是你应该做的不是吗?”
低沉的笑声,不带有任何欢乐的情绪,更像是某种条件反射下的举动,“杀死他们?那他们不是会在你们的世界里重生吗?有什么意义。”
这话,说的让人感到费解,阿塔看向凯拉斯,后者还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是的,唐恩并不知道铁能彻底的杀死一个妖精,或者说,妖精们的谎言让他相信,即便用铁杀死妖精,他们依然会在妖精界复活。
因此妖精猎手不再那么做,比起了当的死亡,他更希望让这些妖精品尝长久的痛苦。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种误导还是有效的,至少现在那些妖精都还活着,甚至还有许多从法师们的试验场中逃了出去,如果唐恩以杀戮为目标的话,他们恐怕一个都活不了。
“既然无法杀死,你把他们交给那些法师又有什么意义,你要去复仇的对象不应该是那些导致了你身上事情发生的妖精吗?”
唐恩的脸藏在铠甲里,看不到表情,不过从沉默的时长来看,女剑士的话应该让他产生了某种情绪波动,
“复仇?不,我办不到。妖精在这个世界无法杀死,而我是不可能去到那个世界的。那些掳走我的妖精,掳走其他人的妖精,他们都躲在那个世界里,像乌龟一样怯懦。不过没关系,他们不出来,还有的是妖精会来,他们不会给这个世界带来什么好的影响的,都是些该死的骗子。而且,你猜怎么着?这世上和我想的一样的人比比皆是,他们愿意为此花上大价钱来悬赏。”
“你为了钱狩猎妖精?”阿塔感到有些意外,她本以为对方是个满心怒火的复仇者,但唐恩的话语说明仇恨已经在他身体里不那么鲜活。
“为什么不呢?复仇是项漫长的活动,既然你们的魔法让我有了超出常人的寿命,我自然也要用非常的方式来让妖精感到后悔。为此,我需要钱。”
“我听说狩猎妖精的价格在人类之中异常离奇。单个妖精的价值就能让一户人家吃喝无忧的度过一生,如果是小仙子这样被特殊需求的妖精,价格会更好。从你抓到的妖精数量来看,把他们中的五分之一卖给人类贵族,所得到的财富恐怕已经足够你买下一个小国,如果你将他们全部出售,换来的金币说不定连巨龙都能雇佣。我不明白,这样的你到底还需要钱做什么?或者说,这样的你还需要钱,到底想做什么。”
“你不需要答案。这里是座富有的城市,他们所拥有的财富比任何王室还多,我相信法师们会愿意再多出两份钱把你们买下。”
妖精猎人说话之间,他身上的铠甲开始冒出红色的纹路,那些甲片像是活着一样在其它甲片上挪移,如同某种拼图游戏。
区别在于,这款游戏并没有固定的图案,它最终只会变成唐恩希望的样子。铠甲的变形发生的很快,那身极其保守的重铠慢慢变成轻型铠甲,但仍然全面的包裹着他的身体。
铠甲占用的甲片减少,武器所能使用的原料就会增多,短剑变成了单手剑,另外一个胳膊上也多出了一面圆形的盾牌,这样的装备显然更适合格斗。
“怎么办?”凯拉斯语气轻松的问道,听起来他并不是对眼下的局势没有决断,而是在征求阿塔的意见。
“我们在这里击败他,然后以最快速度撤离。”女剑士沉声说道。
这是比较现实的计划,眼下不击败唐恩,撤离就不会顺利,而击败唐恩之后,指望着法师们仍然不闻不问就显得天真。原本想要里应外合的打算注定无法实现,不过能将妖精猎手这个隐患找出来剔除,自是不枉此行。
“您的意愿,我的女士。”
灰塔的黎明 第八百零五章 二打一
三人再重新恢复战斗状态,心境已经都有所变化。
其中最复杂的自然是阿塔,女剑士对眼前这个自称妖精猎手的男人从一开始的好奇和恐惧,到听到他过往时的同情,再到知晓他为了报复妖精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以及从只言片语中透露出来的个人想法后,她发现自己没法快速清晰的判断这个人。
世上事原本如此,越是远观,越是不了解,他人的好坏善恶就能越决绝的给出评断,相反,越是理解对方的苦衷,越是清楚对方变成这样的因由,那区分的标尺其实也就不重要了。作为祭品被妖精带走,这是唐恩的错吗?
换句话来说,这和阿塔自己又有几何的相似呢?若她当时不是被换子,而是被作为祭品掳走,现在的她是否也变成了甲片的一部分?
还是说,她会站在今天妖精猎手的位置,向另一个比自己幸运的多的人吐露对妖精的刻骨仇恨呢?
她不知道,同情与否在此时也无关紧要。重要的,是站在她今时今日的立场上,不能放纵对方继续囚禁折磨这些妖精。
至于妖精那边所进行的野蛮祭祀,不是阿塔在这里可以处理的问题,但她已经将这件事深深的记住,如果有机会,她不会对此不闻不问。而如果有机会的前提,是不被唐恩抓住。
说也奇怪,按理来讲,虽然猎人身上的重铠变成了轻铠,可他甲片的重量都移到了武器和盾牌上,本不该减少分毫。
但在形态调整过后,唐恩的速度确实快了起来,不说脚步如飞,但也到了正常的水平。这就意味着,刚才那种一击即退的战斗方式很可能无法再顺利施行,战斗会不可避免的导向短兵相接。
前提是他们的兵刃真的能够相接。阿塔握紧手里的武器,没有也不必和凯拉斯打招呼,径直对着朝这边跑来的妖精猎手迎了上去。她手里的魔剑从腰部刺出,指着对方的肩头。
这一下,不能说多刁钻精巧,可却是比挥砍更快发力,从而能在初次交锋中占据些许先机。毕竟劈砍时持武器的手臂不能完全伸直,在双方武器长度接近的情况下,突刺等于要比对手长了一截的距离,这一小截距离,就是攻守决定的所在。同时也是接下来几招之内谁占据优势的关键。
不过有一件事是阿塔没有注意到的,那就是自出苍狮入草原以来,他们这一路上遇到的对手都普遍不着甲或只着薄甲,包括在奔流城中的那些混混也不过只是在关键部位钉了几块厚一点的皮革当成是甲胄的样子。
究其原因,真正意义上的甲胃是十分昂贵的,它不仅需要优秀的原材料,还需要精细的冶炼技术和设计以及将其实现的手工。一套做工考究的链甲,其价值很可能会超过五把刀剑,因为其上的每一处铁环嵌套,都需要匠人手工完成,做不得假。
而上乘的铠甲,确实是可以有效防护刀剑乃至箭头的威胁的,否则苍狮的骑士老爷们也不会平白无故增加自己的坐骑的负重,更别说以少数骑兵迎战几乎全民可以为战的游牧部族的侵扰。
这就让着甲的战斗和非着甲产生了相当大的区别,其中一个区别的体现是,身穿重甲的人,会倾向不躲避部分的刺击。
经验上的缺失让阿塔错估了对手的反应,她本以为对方会举起盾牌格挡,或干脆侧身尝试躲避。谁想到唐恩不闪不避,甚至连盾都没有举,反而微微将左肩向前探出,仿佛是故意要让女剑士的刺击更容易击中目标一样。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推出左肩,是为了让右肩有更大的摆动幅度,连带着让右臂和右手能够将单手剑用的更快也更致命。和作为女剑士对手的大多数人不同,妖精猎人对妖精的仇恨让他对他们的外貌毫不在乎,美和丑,毫无意义,只要是妖精,都该死。
“砰!”
熟悉的闷响再度传来,从剑尖与铠甲的肩头交接处爆发。准确的说,二者还没有碰到一起,就像是两块同极磁铁一样,哪怕在双方使用者用力的挤压下,依然倔强的不肯接触彼此,进而引发了斥力的爆发。这一次甚至比第一次的响动还要惊人,因为上次被吹飞的只有阿塔一个,现在却是两个。
“滋啦啦!”
魔剑的剑尖在地面上带起一串火花,阿塔在空中翻身落地,用脚和剑作为支点,在滑行中化解了冲击力。另一边的唐恩就没这么流畅了,说到底,他并没有接受什么正规的战斗训练,因为那些拳脚之术对于拥有妖精王的盾牌,并连带着肉体也得到加护的他来说毫无意义。
这次也一样,在大量翻滚和狼狈的碰撞之后,猎人毫发无伤的从地上爬起来,用手拍打了几下铠甲,抖落身上的灰尘。
“你的剑,很有意思。”
唐恩不知道妖精王的三样至宝是什么,也不需要知道,任谁接连两次遇到同样的情况,也会开始思考其中的缘故和触发条件。
不过现在和他战斗的并不只有阿塔一人,在唐恩开口说话的时候,一个身影已经四足着地快速来到他的身侧,接着整个身体拔地而起,指尖凝聚出细密的沙刺。
“这把剑,更有意思。”
沙之剑化为短刺,目标是铠甲面罩上的缝隙,更准确的说,是缝隙后面的眼睛。
妖精王之盾化为的铠甲或许没有可以利用的间隙,但它里面的人却需要呼吸视物,饮食饮水,这便足够了,沙子组成的尖刺在硬度上或许不及钢铁,但要戳瞎一个人的眼睛,还是绰绰有余的。
“啊!”
凯拉斯的剑,一向很快。曾经他就是凭着这手快剑,纵横妖精界的剑斗大赛,没有任何剑术高手能与他相匹敌。
如今虽然他已不再年少,手里的刺剑也变成了更短更细的沙刺,可第一剑客的本领更胜从前。唐恩不是没有反应,他是根本来不及反应,猫妖精的声音还未传到他脑子里,沙刺却已经伸入了他的眼窝。
“眼睛!我的眼睛!”
胡乱挥舞的手臂成为了跳台,凯拉斯左右轻踩在对方的胳膊和肩头移动,伺机给出更致命的一击。
但妖精王的盾牌还是超出了他的预料,随着挪移的次数增多,他能明显感觉到那身铠甲在有意的吸附自己的脚掌,虽然幅度不大,但切实的影响到了他的行动。
意识到这一点的猫妖精果断抽身,一个空翻远离了妖精猎人,冷眼看着对方因为剧痛和恐惧在原地发狂。
“现在,用你的剑,杀了他。”
灰塔的黎明 第八百零六章 未尽之事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不管是对阿塔还是唐恩,凯拉斯的剑和他的果决与狠辣都超出了他们的预期,远远的超出了。
没人能想到这只老猫仅仅靠着一个微不足道的破绽就用只剩下一半的残剑刺瞎了被妖精王之盾保护之人的一只眼睛,因为那意味着,他或许也能这么在妖精王身上来上一下。
可仔细想想,这奇怪吗?作为妖精王庭的首席剑客,若说凯拉斯只是个精于剑术的花架子,恐怕没有任何人相信,因为那些相信这些而狂妄的找年轻的猫妖精对决的家伙多半已不在人世。
妖精王庭是个肮脏的地方,任何在其中供职的人都会这么说,在光鲜的外表下,是无止境的阴谋,算计,谋杀和暗算,贤明的君主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扼制这些情况的发生,但大部分时候,君主们本身也会被旋涡吞没。
虽然妖精们相信他们的王和配偶是相爱的,相亲的,如一人般互补的,但王庭的近侍们却会对此保持沉默,他们确实不会相互谋杀,但这不妨碍他们通过杀死对方身边的亲信来增强自己的影响力。而凯拉斯,就是当代妖精王的亲信,不管他愿不愿意。
阿塔突然意识到,虽然她找回了和凯拉斯长大的记忆,但这其实并不意味着她了解猫妖精,毕竟和抚养她的这些年月相比,凯拉斯有更长的时间是她所不知道的。
在那些时间里,凯拉斯做过什么,她鲜少有所耳闻。但一个能保持宫廷首席剑客头衔如此之久的人,绝不会是个出手犹豫之辈,他比她想象的还要致命。
“杀了他,快。”
见阿塔没有反应,猫妖精重新将话又说了一遍。他很清楚,现在是唐恩最脆弱的时候,失去眼睛的疼痛和恐慌是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平息的,而在平息之前,二者都可能会化为仇恨和愤怒。
因此可供利用的时机,其实不多。如果可以的话,凯拉斯会亲自完成最后的工作,但奈何他的沙之剑并不足以刺穿那身铠甲,用剩余的沙子刺瞎对方的眼睛,已经是极限,再想进一步扩大战果,必须要用能够和王之盾正面对抗的武器。
弗拉克拉格,理论上来说,这柄剑是可能斩杀唐恩的,因为盾牌再坚固,被绕过了也会无用,而现在的唐恩浑身都是破绽,足以让阿塔找到绕过坚甲的机会。
“是。”
被第二次提醒的女剑士终于从那一刺中回过神来,她匆忙的迈开脚步,手里的魔剑再次朝着那不可接触的对手而去。
几乎是出于直觉,有过两次经验的阿塔没有再徒劳的用武器攻击对方的铠甲试图将其击破,她冲到唐恩身侧,手臂和小腿同时找上对方的相同部位,利用惯性和体重在错身的刹那化为沉重的铅锤破坏了对手的平衡。
着甲的猎人根本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身体就朝后倾倒,在他的后脑落地之前,吞吐着死亡的剑刃就以高悬在其面门之上。
“嘣!”
狂风将阿塔身上的衣服朝着上方吹动,那种斥力在她将剑刃送进对手头盔,斩断那些保护着面部的栅格时再度爆发。
可或许是因为栅格的构造和整体甲片相比脆弱了不少,也或许是因为铠甲里的人仍然处于慌乱之中,这次的斥力虽然强,但不足以再将女剑士整个人推开。
“滋滋!”
剑刃在碰触头盔的罩面时迸发出火花,在切入栅格中时绽放出火光,弗拉克拉格冰冷的锋刃因为金属之间的摩擦而变热,以至于当它将唐恩的鼻梁骨横向切断时他都没有感觉到疼痛。
两秒之后,鼻血顺着呼吸道流进口腔,引发了距离的咳嗽,妖精猎人为了咳出血液翻到侧面,插在栅格中的剑刃被顺势弹出。
阿塔不可思议的愣在原地,直到对方胡乱挥舞的剑锋快要扫中她的脚踝时才及时醒悟,朝后方跳出一大步躲开了剑刃的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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