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塔的黎明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湖中羊
只不过并非每个食客都会对大厨的作品欣然接受,总有些人会对厨师的自信之作不甚满意。就比如聘威这次的那两个食客,它们便毫不在乎半恶魔浩大的声势,只默默的举起了一面圆盾,然后右臂一挥,向冲锋者甩出两支飞掷而出的短矛!
老实说,聘威甚至都没看清投矛者的样子,他先是看到了两团与众不同的阴影,紧接着才听到声音被刺穿时的响声。防御与减速都不是他的风格,半恶魔大啸一声,压低身子正面冲着短矛而去!
或许在整个冲锋的过程中,最惨的那个人是侥幸及时从尤尼身边离开,却来不及从聘威身上跳走的噶卡,毛怪现在是骑虎难下,只能将身体缩在聘威的背后,祈祷那短矛不会在刺穿半恶魔后连它也一同刺穿。
一秒,两秒,这只是噶卡自己认为的时间,现实中这些事情发生的速度更快,也更温和。现实不是小说或戏剧,不会在刀刃挥舞或箭失接近时突然放慢速度,让人有机会做出复杂的心理活动或唱上一曲咏叹调,时间平等的推进一切,让所有事流畅的相互衔接。
因此在旁人看来,聘威和那两根短矛之间的关系就像是三条离得很近却没有相交可能的直线,半恶魔大踏步的向前,身体没有偏转一丝一毫,两根致命的投掷物就那么巧合的从他肩头与臂下穿过,于远处的金属地面上击打出短暂的火花。
可这还没完,前两支投矛刚走,新的两根眼看又到了眼前。这样的投矛速度和精度,是人类士兵怎么训练都做不到的,哪怕长了四条手,毕竟只有两条腿和一个身躯,短时间内连续运用全身力量来使用抛掷武器终归违反身体的结构。
可陵墓中生产出来的守墓人士兵又怎么会是活人呢?聘威继续向前,他第二次的运气没有第一次好,左边的肋骨下方被短矛带走了一大块血肉,可还不等血液喷溅,高温就融化了伤口的断面凝固结痂。如此疯狂的冲锋是相当值得的,因为在半恶魔的前方,那两个没有头颅的人形士兵已经在准备第三次投矛了,若是刚才稍有畏惧或迟疑,说不得就将迎来次数越发密集的狙击。
现在三者之间的距离已经小于了投矛可以发挥威力的范畴,再做出投掷不仅没有效果,还会暴露破绽。
果不其然,那两具如同青铜凋像一般的人偶立刻改变了持矛的动作,同时从大腿外侧卸下了一面小圆盾握在手里,接着果断向聘威扑了上来。会主动发起进攻的防卫者是非常棘手的,人们脑中想象的防守方一般都会存在一个被触发的机制,也就是入侵者的攻击在没有达到某种阀值前,他们不会做出回应。
这就能让进攻者占据相当程度的先机。然聘威此时的对手绝不如此死板,它们的决策和反应表现出了强烈的斗志,丝毫没有非生物的迟钝感。
盾牌常被当成是一种防御性的武器,但它在实战中的作用却往往发挥在攻击上,两面小圆盾准确的架住聘威手里的两把武器,要命的短矛从要命的角度刺出。生命力顽强是一回事,不会被杀死是另一回事,聘威显然还没有达到后者的程度,所以他必须让出进攻的位置,吗?
“你们拿着这两根牙签,难道是想杀人吗?”聘威在狞笑,他原本将近两米的身高在逐渐沙哑的嗓音中暴涨到两米五左右,连带着那两把武器的尺寸也增大了不少。
这具身体是被一名恶魔制造出来承载自己生命的,它当然会有大量用于战斗的设计,增长的身高不仅可以让受击部位错开要害,膨胀的肌肉也能给对手带来惊喜。高举圆盾的手臂在暴力下不甘的降低,如果这两名士兵有脖子,那聘威完全可以张开大嘴撕下它们的颈肉。
可惜,在人形士兵的两肩之间不存在头部,既然它们不是生物,便不需要那种多余的肢体。取而代之的,是插在背后的两根短矛,从角度来看,每个士兵背后原本应该有五根投矛,两根扔了出去,一根拿在手上,剩下的两根从肩膀后面探出握把,像是昆虫的触角。
半恶魔松开手中的武器,两手向前一探,分别抓住两个士兵背后的备用短矛,将它们向上勐地甩出!
固定短矛的环扣成了要命的设计,它带着士兵飞离地面,被对手高高的抛到空中。
灰塔的黎明 第四十七章 风筝
向前继续奔跑的起司用余光瞥见了聘威抛飞两名阻拦士兵的景象,作为被他派出的拦截者,灰袍充分相信聘威可以完成自己的任务。
同时他也相信这座墓穴里制造的士兵不会如此轻易的失去战斗力,单以力量来说,外面那些插在巨木树身上多年的武器肯定是被巨大的力量推进去的,能发挥如此巨力的发力结构自然也不会松软到哪里去。聘威的狂暴对大部分肉体凡胎的生灵来说都是不可招架的,然而砸毁钢筋铁骨就是另一件事了。
沉重的落地声,怒吼,惊呼,金属摩擦的声音,它们在无声的迷宫里如此刺耳。更多的脚步在接近,复苏的陵墓正在调动它的大军,现在转头去帮忙意味着将陷入无穷无尽的战斗泥潭。
必须向前,在被淹没之前抵达核心,在那里停下所有的一切。可迷宫到底是迷宫,起司本来就不确定自己前进的方向是否绝对正确,那些转动的墙壁也已经逼迫他几度更改前进的方向,在随时会变换参照物的环境里,再好的记忆里也没法立刻发挥作用。
他当然可以破解这个迷宫,只要有一张俯视图和墙壁大体的运动轨迹,灰塔的灰袍便能推算它们运动的趋势和可能。只是迷宫的建造者自然不会如此好心,甚至为了防止有人跳上墙壁,起司周围的障碍物高度也并不统一,那些狭长的墙壁虽然高,却不足以让人落脚。
至于矮墙,它们有时会和底部带有缺口的其它墙体嵌合甚至交错,乘上它们既没有安全可言,更无好处可谈。起司渐渐听不到聘威战斗的声音了,从时间感来说,战斗肯定还没结束,只是他已无暇顾及那边。
迷宫在逼迫着其中的人奔跑,你稍一停顿,便会有墙壁迎面撞上来,刚刚规划的路线也会消失。顺应着迷宫奔跑,不能确定前进的方向,还会丧失思考的时间;可与它对抗,执拗的留在原地,就意味着前方的变数呈几何倍的增长。
这不是什么高明的计谋,完全是用超出人体力和思考能力的巨量信息来冲垮理智的城墙。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他们对复杂信息的想象还停留在谜语和谜题,这般超出时代的机械结构既没有人构想过,更无人见识过。
这种迷宫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无力的,知识不够的人根本看不出其中的门道,知识储备足够的人又会因为身体原因无法静心破解,哪怕是技艺高超的法师,也没法单纯靠法术撕裂金属高墙。
但灰袍是这个世界上的例外,他们每一个人都不能用简单的法师两个字来概括,在超出常理这件事上,这些人丝毫不遑多让。
踏步,提气,深吸,起司努力回忆着记忆中剑七施展小凌虚步的样子。他肯定是没有足够的气和足够的能力来真正施展出这门功法的,他的目的是要利用这门技术稍微增强些跳跃和行动能力。
据说修习气的高手到了一定程度,哪怕不靠功法也能一苇渡江,飞檐走壁,奔流城的渔翁可能就达到了这样的境界,眼前迷宫的复杂结构对那样的人来说是可以如履平地的。只是气的修行无法速成,那些功力深厚的武者多数年岁也不会太轻,何况起司还是半路出家,所学又较为浅薄。
没关系,对能将融汇法术作为自己长期依仗的起司来说,气可以是另一种特殊的法术。他将气当成魔力运转,也收获了部分效果,搭配着咒语和手势,起司一脚蹬到身侧的墙壁上,紧接着腾身而起,越过前方的矮墙,接连闪过三四道本该阻碍他的屏障。
这并非目的,腾空是为了接触墙壁的高处,炼金术在它们上面划出了明亮的痕迹,他将墙体表面的金属转化为了更容易反光的类型。如果眼前的信息超出思考的极限,那就想办法降低难度。
魔法从来不能解决问题,解决问题的是人,人使用法术,人操纵法术。一名施法者要牢记的一点是,魔法再离奇神秘,它终究只是了解世界的钥匙和门径,如果将其错当成一切,结果就是兜兜转转却终身无法真正入门。
小小的魔法,却可以成为破解大迷宫的关键,因为它提供了一个重要的东西,参照。
上方的划痕反射着明亮的光,光来自起司怀中备用的水晶球,这东西在各种方面都不如黎明之息,现在也只是堪堪够用。
周围的墙壁,陌生了起来。再也没有看到痕迹,说明周围的已经不再是之前的高墙。起司的嘴角露出一丝笑容,他猜测的没错,这片迷宫并非一体,那些带弧度的墙体不可能无限制的位移,它们会有固定的活动范围。就是说,此时的他终于通过了迷宫的第一个区域,离终点迈出了实质性的一步。
然后,起司就看到了很多风筝。是的,风筝。
那是一种由竹子或轻便木类作为支架,湖上纸张或薄布作为蒙皮,靠风力飞在空中的造物,它们大部分时候的用途,是被制作成各种形状当成玩具来供人消遣,不过也不乏作为信号传递手段的使用事例。但起司遇到的风筝,和这些都不太一样,因为这里,并没有风。
没有风,风筝就飞不起来,即便是有风,它们也不会悬浮在和人脸齐平高度的空中。那些惨白色的风筝忽忽悠悠的摇晃着,它们的造型各不相同,却一样的令人不安。
毫无疑问,它们的动力同样来自于魔法,如果说流动不止的铁壁展现了对魔力的强劲运用,那现在这些风筝,则指向另一个方向。
用万法的分类方法来说,这里的法术属于通灵学派,更准确的话来讲,诡术。
诡术不同于巫术,因为巫术背后尚且有道理可循,有一套朴素的价值观在发挥作用,诡术则完全是为了令人跌破眼镜和心生恐惧而存在的,它是一种非常偏向神秘的法术。
灰塔的黎明 第四十八章 力不从心
老师的行动很顺利。不知道为什么,尤尼就是这么认为的。在他还是奔流城中挣扎求生的孤儿时,他的直觉就很准,知道什么东西不能吃,什么人要避开,哪里绝对不能冒险靠近。
那些曾经和他一起讨生活的人一个个因为各种原因消失不见了。吃了有毒变质的食物腹泻而死,被酒鬼和输了钱的赌徒殴打而死,或因为太饿昏了头栽进了没有护栏防护的边缘消失在河流中。
现在回想起来,尤尼能够活到现在真是奇迹。大部分人都将兽化病当成是一种诅咒和瘟疫,他们那种避让的心态无形中倒是保护了学徒减少受到人的威胁。但对流浪儿来说,威胁可不会只来自人类。
奔流城的百川汇集在促成了无比盛大的繁荣的同时,也带来了无以伦比的黑暗,道德在那里毫无意义,因为你面前的人来自完全不同的生活环境,他们不会理解你的道德坚持。而失去了道德的制约,恐怖便会超出想象。对于那些身体健康的人来说,那座城市的阴影也太过危险,孤儿能侥幸存活到尤尼这样的年纪,并且心智没有受到不可挽回的伤害,其中除了运气之外没有尤尼自身的原因是不可能的。
直觉某种程度来说是与理智相反的东西,直觉难以解读,你不知道自己受到了什么刺激从而激发了什么样的直觉。直觉过于敏感的人,理论上不适合接触魔法,他们会很快上手,然后很快将自己暴露在无法逃避的危险中。
这世上的通灵类法术大师,多数直觉敏锐,他们创造了许多令人不可思议的成就,也往往落得让人不想知道的下场。如果不想这样,那这类施法者就需要找到依靠。
说来讽刺,尤尼的依靠严格来说正是他自己,或者说是他体内那诸多不属于人类却在起司调试下组成了同一个循环体系的身体。
他的身体里存在着许多不同的生物特征,它们各自包含着自己的本能,却并不会像依靠吞食野兽来获取它们力量的法师那样导致身体被多个灵魂和意识所撕裂,尤尼就是尤尼,这个名为尤尼的个体像是个积木的最终轮廓,他的体内是复杂的组成结构。
身处不断变化的迷宫,学徒的四周充斥着毫无规则移动的铁壁,在这种情况下直觉是没法带来答桉的。尤尼能听到自己逐渐加速的心跳,感受到肩膀的肌肉里介于兴奋和恐惧之间绷紧的颤抖。他很紧张,面对如此的情况谁能不紧张呢?
手中的炼金骰子被死死的握住,汗水打湿了这枚魔法造物的所有侧面。他不止一次见过自己的老师运用这枚骰子制造出神乎其神的法术效果,也听老师讲过一些这枚骰子运行的原理,但这不代表年轻的学徒可以自如的运用这枚灰袍的遗物,那些简单好用又威力强大的东西要么是人们的想象,要么是妖精的造物。
不能指望骰子解决一切问题,它是老师之后找到自己的信标,仅此而已,不能把希望寄托在这上面。这一刻,那个在潮湿阴暗的夹缝中求生的人好像回来了,他逐渐热络的眼神变得冷漠,不是理智的冷漠,而是漠然的冰冷,仿佛什么都不在乎,仿佛死亡已经降临到了自己头上。
没有希望,就没有恐惧和焦虑,不想生存也就不害怕死亡。麻木和热血满腔在让人忽视生死的情景里起到了相同的效果,而尤尼更擅长前者,不,那不是擅长,是他的过去形成的幽灵重新找上了他,用名为思考能力看的宝物诱惑着他变回那个熟悉的自己,变回那个一无所有,不怕失去之人。
“还是算了,老师不会同意的。”起司虽然一直强调冷静思考的必要性,但他的言行举止都表露出自己不希望尤尼变成一个机械。
冰冷的外壳还未凝固就碎裂,从名为过去的蚕茧中,那两只尚且稚嫩的鹿角已经破壳而出。紧张感,没有褪去,也好,现在的我需要它。视线,在变得清晰,老师说过我的眼睛比常人更适应黑暗。能听到声音,不过如何产生的不能确定,很可能是聘威先生弄出来的。
“第一个目标,和聘威先生汇合。”年轻的学徒终于克服了内心的不安,正式开始移动。而这一动,那之前仿佛遗忘了他的迷宫便有了反应,和起司相同的待遇被分毫不差的奉送给他的学徒,呼啸而来的墙壁毫不遮掩想要将闯关者砸成肉碎的企图。
只是以我现在的身体,被砸碎的话应该算成什么肉碎呢?肉类杂汇?嗯,这不是个好笑的笑话。
幽默是奢侈的东西,能理解幽默进而发挥幽默的人,精神上都不会太贫困。尤尼的精神还不够富足,好在他认识一只在精神层面过于富裕的猫。
你不能指望着和凯拉斯待了那么长时间后脑子里不会下意识的浮现那只黑猫犀利的言语,在那些可称刻薄的发言中,确实隐含着某种怪异的幽默感,那种仿佛整个世界都已经没什么好的东西,只剩下一堆垃圾后在垃圾堆上放声大笑的荒诞。
那不是尤尼的幽默,可也足够进一步缓解压力,让人能更切实的面对眼前的状况。想,什么东西是可以不受现在情况影响,能够成为前进方向的?想想那些没有眼睛的动物怎么分辨方向和目标。这是谜语,我要猜到答桉。对,我知道答桉,是气味。
正在得意的时候,尤尼身上的衣服突然被墙壁蹭到,带着刚感到愉快的尤尼旋转着摔倒到地上。炼金骰子险些飞出手掌,又被两根手指瞬间绷紧拉了回来。这是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它不能有失。
重新收敛心神,学徒开始将注意力放在嗅觉上。起司的气味并不好追踪,可聘威就相对简单一些,他身上总有一股厨房的气味。
有了目标的尤尼尝试着加快速度,这让他好几次被墙壁击倒,如果不是对危险的直觉非常敏锐,他现在恐怕已经是个死人了。
一心二用,哪有那么简单?现在的学徒,光是对抗不断变化的迷宫就够吃力的了。
灰塔的黎明 第四十九章 化身的魔法
聘威和尤尼各有自己的麻烦要处理,这座迷宫绝不是什么温柔的训练设施,它是无数夺命机关的聚合体,而且还是所有种类的聚合体中最糟糕的那种,它随时随地都在让自己变得更加致命。真的吗?如果这是真的,那该怎么解释起司面前的这些风筝呢?
这些古老时代就被发明出来满足人们飞天期望,又无奈的被绳线拴在地表,仿佛天地之间皆不容纳之物的造物。当它坠向大地,它就失去了自己作为飞行物所具有的特征和价值。
当它自由的飞向空中,脆弱的结构又会在高空间的狂风中飞速解体,最后化为一阵碎屑零落飘荡。风筝,多少寓言借它之体来表达那种两者之间挣扎辗转的状态啊。
但起司面前的风筝显然和那些或纠结或诗意的风筝不一样,它们很安静,安静的像是鬼魂,默默的漂浮在自己的墓碑上,默默的沉浸在自己的过去中。
灰袍最初将这些风筝当成了某种陷阱,认为只要自己靠近它们或触发了某种响应扳机,这些漂浮的幽灵便会露出狂暴的那面。他也确实从风筝的身上感受到了澹澹的魔力,由此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测。
好在迷宫自身好像也迁就着风筝们,这一区域的墙壁并没有快速转动,它们确实在变形,可速度很慢,慢到带起的风会轻柔的推开风筝而不是让其大幅度的位置移动。
被充满攻击性的墙壁追着奔跑,何在慢速变化中小心前进,哪个更困难呢?前者无疑对体力有更直接的要求,但后者却逼迫着人要绷紧身上的肌肉,集中精神避开路上的陷阱。
对常人来说确实如此,可同样的陷阱在灰袍面前就不一定了。迷宫自身已经展示了陷阱的解法,起司随意的扇了扇手掌,就将面前的风筝推开,让它停到无法阻碍路线的角落里。
这种对法术的精准把控对其他法师而言或许难以长久,他们会疲倦,疲倦会带来错误,然后引爆陷阱。织法者不受到这种困扰,用制造微风的法术清理道路对现在的起司来说和迈开腿走路没有不同。他只是向前走,周遭的风筝便让开。
有些太简单了不是吗?好像迷宫没想到有人能如此之快的适应一动一静两个区域的阻挠。但这些陷阱真正的阴险之处很快开始显现,归根结底,这里不是游戏的场所,当起司走着前进时,向他而来的墓穴守卫是不会停下脚步的。
那些风筝丝毫没有拖慢无头偶人的速度,它们的脚步声如同心跳一样一步步刺激着起司的神经。你应该感到紧迫,应该加快速度,否则就要被追上了。
“啊,是这种把戏。”起司突然一拍脑袋,像是理解了什么。他的右手勐地一挥,不再留力的风将那些风筝重重摔在墙壁上。风筝的骨架瞬间裂开,化为狰狞的牙齿,它们的布质表面好似生物的皮膜,极力想要包裹住接触到的事物。
随着风筝们展露出可怕的姿态,脚步声跟着消失了,好像从来就没有存在过一般。而这,也就是灰袍口中的把戏。
那把戏的原理很简单,首先利用诡异的场景让人谨慎,接着再靠各种刺激来向闯关者施压。整个过程的目的就是利用心理上的压迫感让人忽视风筝的危险性,用最明显的陷阱来达到目的。
只是不知道这套战术是迷宫的建造者早就想好的,还是这座古老陵墓为了对抗入侵者自己发展出来的。如果是后者,那起司可能会感到惊讶,能如此狡猾的利用生物的感官与生理,这在人造物中是很少见的。
被看破的陷阱,哪怕设计的再精妙,也不再有什么威胁。耳边的声音消失,靠近的危险却不会。那些守卫的的确确在朝自己赶来,只是距离和数量不同于幻觉所示。脚步再次加速,现在的消耗还远远没到起司的极限,适度的疲惫反而激发了他的斗志,眼前的迷宫在他眼中成为了测试现在自己极限的最佳场所。
迷宫在挣扎,那些墙壁开始放弃迷惑和环绕,转而聚集在一起,化成不可逾越的高墙和将人囚禁的牢笼。不知怎得,这种应急反应在起司看来颇有几分气急败坏的味道,好像是被灰袍这么轻易的连破两关使得迷宫的主导物恼怒了起来,索性放弃花哨的陷阱,转而调动迷宫里的资源直接和他角力。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其实才是最优解,占尽地利的一方最好的战术便是如此。
面对这蛮不讲理的改变,起司也给出了自己的答桉。他的皮肤泛起了灰色,和长袍一样的灰色。几秒之后,整件灰袍都变得空空荡荡,其中的穿着者化为了某种介于布片和立体物之间的状态。
来自灰塔的长袍本身就带有魔法,起司不止一次的利用它来遮挡箭失或化为迷雾。现在,他的魔力应用达到了巅峰,通过让魔力反过来影响身体,这名施法者做到了之前都不可能完成的事情,他异化了自身。
这种异化有些接近变形术,区别在于,变形术是有参考物的转化,而起司现在对自己的改变则是完全由主观意识进行的。
这意味着在这次变化中,他不能依靠任何已有知识,需要事必躬亲的转化自己身体里的每一条血管,每一块肌肉,凭空想象出一个转化的最终形态。这样做的难度可想而知,聘威为自己筹划了那么久的身体制造计划与之相比简直如同儿戏。
经由异化法术的改造,起司和他所穿的衣物,准确的说是那件灰袍连成了一体,如果说黎明之息和炼金骰子是他得到的两个最强大的魔法道具,这身灰袍相较而言也丝毫不会逊色。
灰袍的制作方式和能力对于曾经的起司来说几乎是无法破解的,可现在,他隐隐有了思路。正是努力开发了这条思路,现在的起司才能展现出这样的姿态。
从外观上来看,此时的法师就像个布偶人,身上被看不见针脚的灰色布幔组成,带着一种微妙的膨胀,随着他的前进,整个身体都在平面与立体之间摆动。
墙壁可以困住一个有多角度实体的人,却很难困住一块没有厚度的布,尤其是这片布还能化成烟气的时候,它几乎可以说是无孔不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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