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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关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艮屾

    “敢请教之。”师长正襟危坐。

    “大胆,竟敢对师长不敬。”易云忍无可忍,就要起身动手。

    “坐下。学问面前师无高低。”师长并未出手去拦,只是好声相告。

    “师长,这混小子一看就想戏耍你,哪里能有学问可言让我去好好教训他,免得他日后不知天高地厚,白白多了丧命的祸端。”

    邴易云说着最狠的话,做着最诚实的动作,一屁股跌坐原地。

    “蹊哥,他想欺负我。你快替我打他。”郑逢集见他动身,立马一个轱辘躲到李成蹊身后,露出个光秃秃的黑脑袋,龇牙咧嘴。

    “你先和师长说说学问,若能说个一二,我便如你所愿;若不能说个来龙去脉,明日枝头必然有你一挂!”李成蹊先是好言安慰,再是恶语相向。

    自家人自家清楚。

    邴易云有一点没说错,郑逢集就是个不打不明事理的混小子。

    话音落下,郑逢集那是底气十足,一个驴打滚跳起来,还没尖头棍高,黝黑下巴微微扬起,双手有模有样地背在身后,趁人不注意间挠了挠屁股,然后扑通一声盘坐在地,脸上的痛苦神色一闪而过,接着装模作样地露出神色得意,“你们围坐在此,莫要东什么张西什么望,且听我洞溪里英侠户准侠郑逢集开堂授课。”

    噗嗤!

    坐他边上的余绕梁自然能看清他的滑稽小动作,在配合他这声画并茂的开场白,不觉间笑意渐酣,情难自禁,当场哄笑出声。

    其他童生不说看出多少的滑稽,但就这一番动作看来笑意满满,既然有人开了头,也不再坚持,纷纷轰堂大笑。

    李成蹊低着头,既没有觉得难堪,也没有跟着嬉笑,只是很平静地等着。

    易彤坐在那里,眼帘低垂,对郑逢集的举止不以为然。

    别人的笑声越大,邴易云的怒火也越旺盛。

    下一刻,众人的笑声戛然而止。

    “余绕梁咆哮学堂,记一大过。”

    “余绕梁带众犯禁,记一大过。”

    “余绕梁蔑视经学,记一大过。”

    “其余学生轻慢学问,记一过。”

    先前被众人嘲笑的郑逢集依旧我行我素,盘腿坐着,偷偷扣着脚趾,也没有半点的生气或愤怒,倒是听到师长的维护,欣然接受,朝着李成蹊挤眉弄眼,好像在说,“蹊哥快瞅瞅,连师长都对我赞誉有加,哪里像这群不着调的小王八犊子,看不出我的【深藏不露】。”

    “郑逢集,你且说下你的【学问】。”师长等众人心态平稳,这才开口让他继续说。

    郑逢集素了素嗓子后,稚嫩的童声显得犹为得意洋洋,“都给我听好了,我的学问叫【逢集学】。”

    先前师长已为众幼学解释过李成蹊和郑逢集的姓名来源及学说,所以大家都明白所谓的【逢集学】是何意思。

    “【逢集学】旨在等价交换。”郑逢集一本正经地胡扯道。

    郝仁熊最是性子急躁,当堂反驳道,“等价交换是商家的学说,早已有之,你这不行。”

    郑逢集眼珠子一转,急中生智,从地上捡起两片树叶,张嘴胡诌道,“你看这两片叶子可是一样”

    郝仁熊皱着眉毛回道,“当然一样,不都是桃叶”

    郑逢集扬了扬桃叶,又问道,“你再看,可是一样”

    郝仁熊还想回答,却听易彤接道,“桃叶是桃叶,可叶面脉络各有不同,所以叶是叶,却又不是叶。”

    郑逢集诧异地看了眼他,竟然来了个如此聪明的,看来接下来不好忽悠,只得硬着头皮道,“咱们以岳牧野手中的九文钱,蹊哥的桃花鱼与百金市价为例。”

    “就价值而言,唾手可得的九文钱最少,可对迫切需要营生的蹊哥而言,九文钱就是九天的活路,比遥不可及的百金更有价值。”

    “在规矩内,岳牧野的行为无可指摘,所以这件事是公平的,而在这条线上,九文钱等于市价百金,更值得一尾桃花鱼。”

    “嗯,我郑逢集说的,不接受反驳。”郑逢集一拍脑袋,咧嘴笑道,“我主张的是物有所值,等价交换,意欲使每个人明白当下之所求,希冀众生不再好高骛远。”

    “逢集学旨在等值。”

    郑逢集炮语连珠,源源不断的鸡毛蒜皮被他举例一一讲出,一两个时辰也没说完的意思,听的众童生昏昏欲睡。

    余绕梁可不敢睡,因为师长的眼神中闪闪发光,分明是闻弦知其声,在此脉络上有所延伸。

    易彤也不曾睡,因为郑逢集的鸡毛蒜皮恰好是他眼中的学问根底,是他佐证三家五姓七小户或者说家长里短之民风的最佳参照。

    易彤不睡,刺头郝仁熊动也不动,百无聊赖地吞吐气息,默背经学文章。

    易云先是震怒,竟敢拿些蝇头小利调侃自己可他到底是孩童心性,气过头后冷静下来,竟也嚼出甜味,参照经学之文一一印照,反而有所收获,不好说多么受益匪浅,但肯定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这一说滔滔不绝,几人听的津津有味,郑逢集也是讲的志得意满。

    “月上枝头,该有亥时,先去睡吧。”正在郑逢集天花乱坠的时候,李成蹊不合时宜地说道。

    “你继续说啊,我用三十文钱换你再来一个时辰。”易云才起了计较念头,哪里愿意让郑逢集离开,连忙起身掏出三十文钱,快步小跑到他的边上,二话不说就塞进他的手心,“数一数三十文钱,不多不少。”

    李成蹊刚想拒绝,郑逢集一把揣进怀里,笑嘻嘻地说道,“这一个时辰,我卖了。”

    李成蹊眉头微皱,还想开口训斥,却听郑逢集张口接着说,“但今夜夜深,




第三章 落地桃花
    桃花溪畔,两道娇小的身影沿着流水逆向而行。

    “蹊哥,你说我将来也能如你这般,吊打那个讨人厌的邴易云”黑小孩郑逢集耷拉着眼皮,有气无力地问道。

    昨晚的战斗历历在目,要不是害怕李成蹊回头收拾他,躲在帐篷内的郑逢集绝对要拍手称快。

    “小小年纪,不可逞强好凶。”李成蹊一掌呼在小脑袋瓜上,“学武是为了让你强身健体,而不是恃强凌弱。”

    “我才不会像蹊哥这般好说话,等我练了一身好本事,肯定要把某些人好好拾掇拾掇。”不同于李成蹊的平易近人,郑逢集先天性的心向恶念,待人接物从恶近乎随心而动。

    “逢集,不可欺凌弱小。”李成蹊再三呵斥。

    “好啦好啦,我听蹊哥的话,绝不欺凌手无缚鸡之力、手无寸铁之人和无名鼠辈。”郑逢集想了想,非常认真地回道,但在心底却偷偷地想,“除恶务尽,管他黑白,一律推倒。”

    李成蹊揉了揉亮堂堂的小葫芦头,“一战过后,振师依约替我解开双穴束缚,如今的我也是名正言顺的递炤关。日后等你九岁体魄渐全,我也会请振师帮你打通双穴,助你踏入递炤关。”

    “届时你我兄弟二人共游天下,岂不美哉”

    列星随旋,日月递炤。

    唯有真正打通双穴,气灌百穴,风萦周身,双脚走在这片土地上,才能切身感受到畅快淋漓。

    先前的李成蹊打磨肉身,双穴被锁,全身力道只凭一口气,难掌握分寸,不得不处处小心谨慎,生怕一时不慎打死别人。

    递炤,递照,武者入门之关,我李成蹊终于走进来了。

    “蹊哥,那我岂不是也要学你的夜猫跳墙、飞燕滑翼、野狗扑食”郑逢集哭丧着脸,一想到蹊哥的那些动作,满脑子都是委屈,一张小脸像极了苦瓜。

    李成蹊哪里想过这些问题,不由得气笑,极为亲昵地揉了揉小脑瓜,“猫之形、燕之翼、犬之动是某种无形间的身体技巧,以你的聪明劲早就谙熟于心,根本不需要学我。”

    郑逢集顿时破涕为笑,颇为享受地朝李成蹊手心挠了挠,并从怀中掏出一小块明晃晃的白银,“蹊哥快来瞧瞧,是白银哦。”

    李成蹊立马变了脸色,还不等他开口,郑逢集赶紧补救道,“不是我偷的,是振师傅临行前叫我过去,亲手赠予我的。”

    说罢,他的小脑瓜还是不由自主地缩了缩。

    本心向恶的郑逢集打记事起,天性亲近李成蹊。

    “既然是振师长赠送,好好藏着,让郑姨娘少替你这混小子劳累些。”李成蹊摸了摸小脑瓜子,忍不住艳羡道,“振师长说你将来是个了不起的读书种子,那你将来就一定会是个了不起的读书人。”

    “以后去了学塾,跟随少师修习,一定要谨遵教诲,不可贪玩误事。”

    郑逢集撅了撅小嘴,一脸嫌弃,“蹊哥,读书哪里有抓鸟摸鱼来的有趣,你看你不读书不照样过的轻松自在”

    李成蹊破天荒没有神色严肃地训斥他,而是轻声解释,“我若是去了学塾,就没了营生,黄婆也就没了人照顾,那样的我即使读出了学问,也一定不会是个我希望的读书人。”

    “为什么读了书还不是读书人”郑逢集抬头,满脸疑惑。

    “现在的我解释不清,但我很清楚舍了黄婆读来的书不是我想求的书。”

    郑逢集一脸茫然,也不再追问,突然想起了什么,又从怀里掏出本黑乎乎的书,“振师傅还给了我这本羊皮书,让我九岁入学前,好好看透这本书。”

    “读透此书,笑傲童生。”

    这一刻的郑逢集锋芒毕露。

    “好高骛远的小混球。”李成蹊见着他的笑容,笑意更甚,牵着他的小黑手,“逢集,入了递炤关,意味着生命可以活的更久。普通人用三年去走的路,我可以用三十年去慢慢地走。”

    “只要肯坚持,我也可以像振师长那样远游治学。”

    “振师长说我学不如你,过于死板,可我哪怕是想一想,也觉得学有所得,对生活充满了希望。”

    对蹊哥爱好学习的乐天豁达,郑逢集始终报以矢志不渝的鄙视,读书治学想想就觉得枯燥乏味,倒是远游治学充满了乐趣。

    想想看,在不远的将来,由我郑逢集带着一堆小王八羔子远游洞溪里,以求学的名义让那群富家子弟一个去山上抓野兔子,一个去树上掏鸟窝,一个去凉飕飕的溪水里摸鱼。

    童生无趣,童生有趣!

    两个孩童,志向远大!

    不过是知足者常乐!

    然而现实却不让他们思绪渐远,先前找过李成蹊的富丽少年岳牧野领着陈护卫再度出现。

    “李成蹊,咱们约好的桃花鱼捉到了”岳牧野居高临下地沉声喝问。

    这一声出现,吓得郑逢集一个激灵躲到李成蹊的身后,露个小脑袋叫嚷着,“岳牧野,我劝你好生收敛点,不然我明个就去你家大门口天撒泼打滚,遍地撒尿,扰的你岳姓鸡犬不宁。”

    岳牧野饶有深意地看了眼郑逢集,却没有说话。

    李成蹊低着头,恭敬地回道,“牧少爷,桃花鱼确实不好抓。”

    对李成蹊这副不卑不亢的表情,岳牧野排斥且怨恨,平静的神色陡然一冷,“是不是从振师长那边知道桃花鱼的市价就不肯为我岳牧野效力”

    “桃花鱼的市价,我心中早有计较。和牧少爷合作,是我自己早已有的抉择。”

    自信且稳重,岳牧野不知为何,打心底讨厌这个泥腿子,但一想到洞溪里八十公户仅这一人值得青睐有加,于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耐着性子,“若你能抓住桃花鱼,本该属于的李户地契和黄婆地契,我在此做主,可悉数赐予。”

    赐予,而不是奉还,一姓低劣可见一斑。

    岳牧野似乎觉得还不够,额外补充道,“百金市价一分不少,即日可到。”

    “蹊哥别答应他,这么好的条件一看就不是个容易差事,指不准有多少陷阱坑害我们。”郑逢集的念头就是不假思索地一口否决,神色慌张地说,“相比于另外两位公子的名声,他的口碑败露在外。”

    就在这时,陈护卫微抖挎刀,哐啷一声响,既是无声地警告,也是不容置疑地拒绝。

    要么答应,要么此处埋骨。

    而且,那两姓少爷确实是个公平不二的好主顾,可你也得有个上得了台面做生意的地位才行!

    李户如今落魄的仅剩个九岁小屁孩,那郑逢集连个户口都没有,落地在此的私户,连个祖籍都不知在哪里,可怜可悲。

    洞溪里的八十公户,可不是谁都有资格上台做生意。

    三姓五家占去七十,其余的七小户名存实亡。

    李成蹊低头站在那里,一言不发,似乎在犹豫。

    佯装知人善用的岳牧野终于撕破了脸皮,勃然大怒道,“小兔崽子,知不知道私户在我洞溪里少个十几户都不算事”

    “逢集年幼,不懂恩惠,还望牧少爷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他这一回。”李成蹊适时说道。

    见到李成蹊的语气微微变化,岳牧野笑开了花,立马摆出先前的笑脸,“李成蹊,七小户动不得,八十私户可不算个事。”

    “桃花鱼确实不好抓,但我相信你这个土生土长的泥腿子,肯定能做到。”

    “洞溪里八十公户,我谁也不信,唯独你最让我刮目相看。”

    “蹊哥,不要答应。”

    下一刻,陈护卫的壮硕身体拔地而起,一步冲到李成蹊的背后,举手握拳重重砸下。

    碰!

    郑逢集都没来得及反应,就察觉到自



第四章 星光不显
    夜幕降临,晚风渐凉。

    洞溪里柒木巷,早先七小户的聚集地,零零总总二十多户人家,到了今天的人去楼空,仅仅剩下巷尾那间最不起眼的宅子。

    四月的夜晚清凉而又孤寂,连带着月牙的心情也格外地暗淡,偶然间遗漏的星光隐约照亮前行的道路。

    幽深的柒木巷,李成蹊一边低着头沉思,一边在独自临摹三形,时而飘远,气息隐匿;时而骤停,气如急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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