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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关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艮屾

    “咳咳。。。我接受你的道歉。”就在这时,小财迷慢悠悠地睁开眼,艰难地挤出来个笑脸。

    “你敢骗我”郑逢集的歉意瞬间荡然无存,举手就要拍下去。

    “逢集,你在做什么”李成蹊烧好热水后,正准备端碗进屋内,正巧撞见这一幕。

    郑逢集尴尬一笑,缓缓地落下手,“我在给小财迷揉揉胸口,替他舒缓舒缓。”

    李成蹊双手端着热水碗,低声又嗯了个三声,顺带给他个大白眼,然后走到木床边,“进金,能自己坐起身喝水”

    小财迷点了点头,接过布条包裹的热水碗,一眼就瞅见枯黄的草叶子,苍白的脸色马上涌现满足的笑意,“小柱子山的柴和草,一片草叶子可值五文钱。”

    “好好喝水,不要胡闹。”李成蹊被他逗笑,伸手揉了揉他乌黑浓密的头顶,“下雨天湿气重,养好身体最要紧。”

    小财迷失落地哦了声,慢悠悠地端碗喝着热水,时不时地抬头打量着周围,似乎是想找到其他的柴和草。

    “蹊哥,你看小财迷这找抽的劲,还敢有心思惦记你的东西。”郑逢集见他没什么事,小脾气再度爆发。

    “敬老爱幼,不可欺凌弱小。”李成蹊按住他的小脑袋,唉声叹气道,“你还这么小,就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以后有力气和我掰手腕,还愿意听我话”

    郑逢集想了想,认真且严肃地说,“小财迷比我大,不算幼。身子也比我结实,不算弱。”

    “逢集,弱小不是按照身子的结实来算的,也不是按照年岁的大小来区分。”李成蹊一板一眼地解释着,“相比于自身的强大,能一拳递出而不倒者可称之为不弱。”

    “行吧,我以后尽力让人撑住第一拳。”郑逢集侃侃而谈。

    李成蹊使劲揉了揉他的小光头,“自己去厨房端碗热水喝,不许瞎折腾。”

    郑逢集瞪了眼小财迷,然后兴高采烈地扭头跑了。

    雪里来,雨里去。

    郑逢集始终披着单薄的大衣,从未受过风寒。

    索性李成蹊早已习惯,也不在乎他会不会冻着,更不会劝他脱了大衣。

    “李成蹊,别以为你救了我,就想我感谢你。”相对于郑逢集的知无不言,无比亲近,小财迷反而是藏头露尾,无比戒备。

    “你今天为什么要上街”李成蹊没有在意他的说法,转而问了另一个藏在心中的疑惑。

    小财迷家住叁垒街,距离柒木巷极远。哪怕是风和日丽,那边都鲜有人愿意来此,为何在狂风暴雨的日子里倒会让小财迷过来

    “庄家的少爷不知从哪里得知,你和岳牧野有了桩生意,特意给了我十文钱,让我来通知你,生意取消。”

    “原话是”李成蹊唯恐小财迷遗漏了什么,谨慎追问道。

    小财迷一听这话,如被人踩住尾巴炸了毛的猫,气呼呼地反驳道,“庄少爷就给了我【生意取消】四个字。”

    此外,小财迷格外强调道,“庄少爷可没说给你九文钱。”

    “三十文钱和关于你的生意都是他身后的壮汉代为转述。”

    “庄少爷摆场是真的不小,从头到尾都没正眼看我,吓得我是只敢紧紧盯着那三十文钱。”

    “等我哪天有了钱,也要像他那般目中无人。”

    李成蹊没有认真听他的抱怨,只是随意地说道,“目中无人可不是个好习惯。”

    “庄姓在洞溪里独占鳌头,可也不是一家独大。”

    后面这句话,李成蹊没有明白地说,小财迷到底不是郑逢集守口如瓶,更不如郑逢集亲密无间。

    祸从口出的道理,李成蹊看着郑逢集,比谁都更清楚。

    “我想你是不是该把九文钱交给我”李成蹊饶有兴趣地问道。

    “你怎么知道会有九文钱”小财迷大惊失色,恋恋不舍地掏出九文钱,递给李成蹊,嘴里小声嘟囔着,“说我是小财迷,我看你李成蹊才是洞溪里最大的财迷。”

    李成蹊晒之一笑,快速抢过九文钱,“你身子要是能动,麻溜点下床,趁着雨势没变得更大,早点回去。”

    “天欲留人雨作陪!外面这么大的雨难道不该请我吃个午饭”小财迷一听逐客令,连忙换了个脸色,佯装楚楚可怜,泫然欲泣,“你看我身板纤细,经不起风吹雨打,柒木巷和叁垒街离得又远,万一不小心被大水吹走,你于心何忍”

    李成蹊琢磨下,确实有点道理,刚想答应,哪料郑逢集跨门而入,提起那件蓑衣,一声冷哼,“百来斤的蓑衣可不是谁都能撑得起!”

    “蹊哥,这小财迷可不是真的身子骨弱,一身门道神神秘秘,你可不能轻信了他。”

    小财迷是欲哭无泪,这小黑蛋与自己真的是八字不合,处处与我作对




第六章 杨家客栈
    四月,正适合踏春,尤其是洞溪里的四月,桃花盛开,名满天下,每年的这个季节都会给洞溪里带来丰厚的回报。

    可惜,今年的四月天格外不作美,倾盆大雨日夜不休。

    对此,洞溪里的家家户户叫骂不已,唯独那栋沉寂了好些天的破客栈喜不自胜,连着三天忙碌不止,赚了一笔又一笔的房钱。

    在此暂时计活的小工李成蹊也是笑容满面,一个上午满满当当迎进了十二队客人,每一队都至少有两个人,而且大多数都是眉清目秀的一男一女,同时走进了一间房。

    中午难得歇息片刻,根老把李成蹊叫到了柜台边上,神秘兮兮地小声问道,“你瞅着是第四对的女子漂亮,还是第六对的姑娘美丽,或者是第九对的小姐惊艳些”

    “根老,你再这样老不正经的,我就去告诉黄婆婆,让她收拾收拾你。”李成蹊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回想着,脸上浮现了一抹羞红。

    第四对的女子漂亮是漂亮,就是瞧着火爆点,不太像黄婆婆那样的温柔;第六对那个美是美,可惜个子矮了点,瞅着以后生出来的孩子不会怎么器宇轩昂;第九对的小姐一抹唇红煞是惊艳,走起路来也是颤颤巍巍,叮叮当当挂满了一身,乍看着不太像能过日子的。

    “小木头脑子,不懂得根老的用心良苦,白瞎了我这双老眼。”根老一听黄婆婆,两眼那是直冒精光,又听到他要打小报告,差点是气的上气不接下气,一口气见了老阎王,好在门口走来了两位英姿飒爽的少年,立马换上了满脸褶子笑容,“两位贵客是稍夜还是小憩”

    李成蹊其实早就看到两位少年的到来,见根老招呼在先,索性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溪水那边的大娃”略显靠后的英俊少年低声询问道。

    “是我。”

    “那我们在此稍夜,给来两间上好的客房。”英俊少年与玉面少年眼神短暂交接,立刻拍板上钉。

    “好勒。”有钱就是娘,李成蹊立马笑意盈盈,领着二位少年去了后宅。

    李成蹊前脚刚走,振师长后脚就踏入客栈,不过十二个童生都未跟随。

    “后生杜振溪见过根老,先前未能前来拜访,振溪在此向您道歉。”

    说罢,杜振溪躬身拜谒。

    根老侧身躲开,懒洋洋地说,“去去去,别耽误老根头我做生意。”

    振师长无奈一笑,拍了拍腰间的酒壶,“荥阳郡的上好酒酿,百年份的陈酿,绝对是味醇酒香,过喉不烧舌,留齿更捧腹。”

    根老毫不客气地摘下,用手轻轻捻开酒盖,上鼻贪婪地闻了一小口,再拿上封合,直呼一声爽。

    振师长站在边上,笑而不语。

    伍和陌醉醺醺的酒鬼就是当年被根老带歪,耽误了一身学识了无用处,整天在陌子里醉生梦死。

    或者说整个洞溪里,但凡喝酒的青壮几个不受根老的影响。

    有酒就是天!

    “老了,喝不动了,为免酒后误事,只好晚点再喝。你小子有事快说,无事快走。”

    “李成蹊真是洞溪里李户最后一人”

    根老皱了皱眉,然后非常笃定地回道,“不是。”

    “那他的父母为何从未出现在我洞溪里”

    根老见到李成蹊回来,突然就换了个笑脸,佯装不识,“客官是稍夜还是就餐”

    李成蹊一看到振师长,笑意更甚,一路小跑着迎了上来,客气满满地招呼着,“振师长可是稍夜”

    “后宅房子管够,也管住,都是被我连夜打扫得干干净净。”

    “不了,我在伍和陌有个祖宅,足够我的学生住下。”振师长识趣地没再追问。

    李成蹊明显地闪过一丝失落,但很快就调整好心态,捕捉到祖宅这个关键词,难以置信地问道,“振师长是我洞溪里人”

    “振师长当然是洞溪里人。”撑着黄色罗伞的翩翩少年映入眼帘,一身洁白干净的长衫,高高束起的云髻,脚踩天青云纹的长靴,缓缓走来。

    “因家祖腿脚不便,后生冉耘艾服其劳,特来拜谒根老。”

    “我看你冉家老祖不是腿脚不便,怕是内心不便,不敢见我根老。”阁楼之上,披发垂肩的少年露出个脑袋,略带嘲讽地笑道。

    “长者当面,你怎敢如此怠慢”

    对他的冷嘲热讽,冉耘艾不以为然,但对其居高临下,使长者仰望的举动颇为愤怒。

    “你冉家治家无方,只得摆下重重规矩,妄图学法以律自身。”散发少年说着说着就走下楼来,“可我董家以善为本,祖孙五代皆有博侠封正,你冉家比得了”

    “必昌,师长当面,不可造次。”根老说是训斥,其实更像是赞许,背后偷偷竖了根大拇指。

    本名为董必昌的少年欣然领命,小步走近振师长,却未躬身,而是左手盖在右手,拱拳拜见,“洞溪里董氏董必昌见过振师长。”

    既无疏远,也无亲近。

    “后生可畏。”振师长听闻董必昌的名字,意犹未尽,“瞧你这身气息内敛,如今是第几关的修为”

    “不敢欺瞒振师长,必昌如今在外已有第三关的修为,但遇上野修第四关,可手到擒来。”

    “当真是后生可畏。”振师长毫不掩饰对董必昌的欣赏,“你家长辈可曾告知你返乡作何”

    “必昌来此纯属偶然,近日恐有我兄弟或是姐妹到此办事,届时我只管协助,不问缘由。”

    振师长一连道了三声好,这才回过神来反问李成蹊,“你可知洞溪里三姓五家七小户”

    “三垒街庄、岳、袁;伍和陌冉、董、狄、耿、邴;柒木巷杨、桃、李、秋、炅、杜、封。”

    振师长点了点头,“你的说法对,也不全对。”

    根老不合时宜地咳嗽了声。

    振师长立刻止住话头,看向垂手而立的冉耘艾,“既然见过根老,也无要事,正好领我前去拜访下冉老爷子。”

    冉耘艾俯首称是,只在临行前气愤地瞪了眼董必昌。

    直到两人消失在视野中,李成蹊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

    “根老,这个傻小子是哪家的孩子,怎么生的又瘦又矮”心直口快的董必昌瞅着李成蹊,那是怎么瞅怎么嫌弃,这会儿见闲来无事,就趴在柜台上吐糟道。

    “是我那老相好黄婆婆的外孙,可没我那婆娘的百分之一俏丽,长的这寒碜。。。”根老很是唉声叹气,一副怨天尤人的叹惋模样。

    “根老,你再胡说八道,我非让黄婆婆回来后,好好教训你。”李成蹊回过神来,正巧听到根老的胡言乱语,气的面红耳赤,跳起来就要拿木凳子砸他。

    “城池失火,殃及池鱼。”董必昌一个激灵,提起精神就躲开,嘴里嚷嚷道,“那个谁,根老练就的铜皮铁骨,只管放心砸,屁事都没。”

    李成蹊眼神中精光一闪,一口浊气吐出,说是迟那时快,跳将起身,如恶犬扑兔,举凳就砸。

    董必昌感受到李成蹊的气息浑然天成,举止间收放自如,眼神玩味,吞吐真气与体内,晃身一个箭步,举手去抓李成蹊的手腕,誓要一击即中。

    眼见手与腕相交,董必昌暗道成也,谁料李成蹊扭腕如金蛇摆尾,嗖地一声丢下长凳,脱腕而走。

    董必昌不依不饶,又是跨步欺身,以手作鹰爪,再袭其腕。

    气在胸中游走,李成蹊不敢说话,眼神疑惑地望向他,似乎再问你想对我做什么

    董必昌也不答话,就见李成蹊臂如游蛇,可见不可抓,一连数次都无功而返。

    “气煞我也!”董必昌见求而不得,只得罢手,闷闷不乐地蹲在门口。

    这时,根老递过来酒壶,笑吟吟地说,“喝口酒,解解闷。”

    洞溪根老,最善劝酒。

    董必昌不疑有他,接过酒壶,掀开酒盖,那股酒香扑面而来,滴酒不沾的他都不由得称赞好酒。

    “管他好不好酒,先喝为敬。”根老淳淳善诱道。

    董必昌心道也是,仰头就是一大口,正如振师长所言,过喉不烧舌,留齿更捧腹。

    董必昌一口入腹,还没来得及回味其中,下一秒天旋地转,噗通一声跌落门外的雨水中。

    “哎,没用的玩意,连个酒儿都不能喝,我看多半是废了,就给他搁在那,让大雨淋死算完。”根老摇头晃脑,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使劲踢了踢董必昌,确认这小崽子没了意识,“第三关,连个武者气都没,不废也没出息。”

    李成蹊在边上不知何时又拎起了板凳,吓得根老连忙小步躲开,任由他背走长醉不醒的董必昌。

    “小木头,你管他做甚,酒都不会喝,活着还有啥意思。”

    “老头儿说的有道理,不如你把那壶酒给我尝尝”继董必昌出门,这位中年壮汉紧随其后,此时隔着老远就闻到那股酒香,尤其是董必昌经过他的身边,更是狗鼻子一挺,暗道好酒。

    “喝酒也行,付个十天房费再说。”根老大声回道。

    “酒友,酒友,谈钱多伤感情。”壮汉厚着脸皮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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