赝太子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荆柯守
他如果在苏子籍身旁,那就不是在帮忙,而是实实在在地拖后腿了。
此时,他才慢吞吞走过来,看一眼倒在地上已经死得透透的荀司辰,就对苏子籍说:“就知道公子必能解决了此人。”
苏子籍笑了下,指着这两个孩子:“他们若愿意跟着我,就一并带着上路吧,刚才的事怕让他们吓到了。”
岑如柏见这对兄妹虽是害怕,但很能控制自己,反比外面仿佛被吓破胆了的成年人强出许多去。
就点了下头:“看着确实不错。”
问起这二人的名字来。
而苏子籍则向外走去,就见张睢一方面喊着话,一方面身体颤抖着就要连夜回去,立刻喊住,指着两个甲兵,说:“回去的路上也未必太平,让两个陪你回去。”
说话间,苏子籍就到张睢身旁,拍了拍张睢没受伤的肩:“这次倒让你跟着受惊了,先把伤口包扎一下,再走也不迟。”
张睢对上苏子籍的眼睛,不知道怎么,竟有些被看透了一样,心虚笑了下:“说的也是,哎哟!”
随后就被疼痛弄得又惨叫起来。
苏子籍对他这模样也是有些无语,吩咐甲兵将随身带着的金疮药给张睢上了,又洗清伤口进行包扎。
就算这样,张睢还是立刻再次提出要回去。
“一路小心。”苏子籍这次没拦着,目送两个甲兵护送张睢上了一辆牛车,顺着来时的路回去,在夜幕下渐渐看不见了,才收回了目光。
“此人是怕了。”岑如柏这时到了苏子籍身旁,嗤笑:“他哪里是想要回去禀报钦差,好调查此事,分明是不想陪着公子往前走,怕再遇到危险。”
这本是自己用意,要不怎么实锤,苏子籍微笑:“这是人之常情,而且能回禀钦差,也算是扎了点刺。钦差是蜀王的人,既得知了此事,就不可能不趁机下眼药。我们虽没死了人,也伤了几个,这还是有着准备的情况下。”
“若没有准备,此时此刻,被里应外合我们,不过是十人,怕已经与地上那些尸体换了个处境了。”
“因着要继续赶路,没办法立刻报复幕后人,有钦差帮忙,也算先解了气。”
“那这些死尸怎么处理?”岑如柏环视四周:“这里总要留下一二人,好等天亮后,由明德府的人来。”
“不必。”苏子籍摇头:“张睢既回去禀告钦差,又派了两人跟回去,钦差得了消息,不会不管,此地死尸,自有他们去收尾,我们继续赶路就是。”
“至于这里的老板跟伙计,若他们还在,就给他们一些银两,让他们先避去别处。若他们不在了……”
岑如柏接话:“那他们或也是齐王的人,早就埋伏在这里了,不然不会这么巧,在这个荒野之处,恰就有着一家旅店。”
“当然,也可能是被我们吓跑了。”
岑如柏瞥见不远处正小心翼翼看着这面的两兄妹:“这事倒可以去问问那两个小乞儿。”
过了一会,有去后院搜查的甲兵回来禀报,说原本给他们准备客房的老板跟伙计都不见了,也不知道是被吓跑了,还是本身就与刺杀的人是一伙,所以逃了。
苏子籍吩咐人将死尸收拢到了大堂里面,他虽不打算将人就这么处理,这太浪费时间,但将尸体收拢到一起,免得吓到了过路的路人,倒可以去做。
这时,跑去套话外加试探的岑如柏已回来。
“公子,那对小乞儿说,这家旅店在这里开了已有两年多,兄妹是前面村子里的孩子,因家人先后去了,又闹了灾,辗转流落在此,时不时跟过路的人乞讨一些食物,勉强度日。”
“真如他们所说,我错怪了店老板他们。”岑如柏说。
“那就留一些银子在后院,若他们回来了,就能看到,算是毁坏了一些桌椅碗碟的赔偿。”苏子籍吩咐。
等简单收拾了一番,队伍就在夜幕下起拔了。
不是他们不想休息,而是这地方刚刚才遇到了埋伏,谁也不知道是不是还会有第二拨刺客。
就是苏子籍从狐狸那里得知了一些情报,在人数这么少的情况下,也不想冒险。
“对了,我那两只狐狸呢?”走到路上,苏子籍下意识扫了一圈,没看到之前比他还早一步下船的狐狸身影。
之前在旅店的时候,也没看到狐狸,苏子籍倒不怕它们走丢,他担心的是,在这京城外,它们会不会因乱走,遇到了道门的人。
“公子,现在人手不够用,不如这样,我也和一些江湖人有过交往,不如我提前给他们送信,让他们帮公子再查查顺安府的情况?”
夜色中,跟苏子籍乘坐在一辆牛车里,岑如柏沉默了一会,主动提议说着,刚才的反戈,以及搏杀,无论是算计还是武功,都让他印象深刻。
特别是杀荀司辰,明明可惜,但却毫不迟疑,又不株连乞丐和店主,这种分寸,其实非常难得。
“或又是一个不逊于林国公子的明主。”
苏子籍看了一眼,没多说什么,直接就笑着应了:“那就麻烦岑先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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赝太子 第三百三十六章 蝗虫之兆
半夜行车,保护的甲士时不时警惕观望,一夜也走不了三十里,良久,广袤无际的天穹,出现了一层层早霞,并且在农户处也出现了袅袅炊烟。
“天亮了!”随朝阳渐渐升起,晨辉洒下,驾车几个甲士也跟松了口气。
虽这些人训练有素又经常食肉,在夜间也可视物,只是行路要倍加小心,免得磕碰了大人,但能在白天赶路,总更使人心安。
驾车的人已换了一拨,因没打算夜里休息,连夜赶路结果就是在清晨时,原本驾车的人去车里补眠,其余人换班继续赶路。
苏子籍一路上的状态都不错,见岑如柏有了困意,还特意腾出更大空间让他蜷缩在车厢里睡了,自己靠着车厢,闭目养神,并且默念着龙宫棋谱。
念一章,蟠龙心法在体内循环一周,经验强迫性增长,就足以驱散这种短途倦意,这本是很安稳,但当车一震,岑如柏惊醒时,就看到本该比自己疲惫些的公子,正挑开车帘,神色凝重看着外面天空。
岑如柏也跟着望出去,看着半空中呼啸飞过的虫群,先是一怔,接着脸上再不见嬉笑模样,眉间也闪过了一丝惊容:“这是蝗虫?”
“是蝗虫,虽不多,可这不是好预兆。”
蝗虫要成万,十万,百万,千万只才能制造蝗灾,现在影响很小,可苏子籍说完了话,目光落在田间地头,心情沉重。
“蝗灾或在五六月,或在秋收前,一旦起势,这蝗灾往往没办法防治,现在青黄不接,粮食被这些蝗虫吃得精光的话,若要补种,就要从本就不多的口粮里挤出种子来。”
“本年就灾荒了。”
所行的这条官道的两侧皆是农田,在这个季节,本是一片生机勃勃时,可偏偏因为空中的这些虫子,导致蒙上了一层阴霾。
现在出了太阳,但其实也刚刚天亮,可农田里就已有一些农夫正弯着腰,一点一点扑打蝗虫。
虽农夫扶着腰起身时,往往会绝望而痛苦看着飞过蝗虫,但除继续这种不知道是否能带来多少收获的行为,别无他法。
岑如柏还在说:“其实,眼下蝗虫不多,要多了,才真叫过境寸草不生。”
“洪涝就已给本府百姓造成了极大损失,要是再有蝗灾,就怕府内的人都没了盼头,容易滋生事端。”
这话其实说的还轻巧,真的洪涝继而蝗灾,怕还要出乱子。
苏子籍神色严肃,自然知道这蝗灾的可怕,带给人的绝望是毁灭性,他的确要想个办法才成。
“顺安府的事,你怎么看?”苏子籍将车帘放下后,问着岑如柏。
岑如柏指出了顺安府现在两个问题:“本来就一个问题亏空,七十万两亏空,现在朝廷已经追究前官,但这追究,对眼前的事无济于事,还得解决。”
“现在看来,还得加上预防蝗灾。”
见苏子籍神色不好看,又安慰:“不过,这都是前官惹出来的麻烦,不关公子你的事。”
“能解决此事自然大好,不能解决,也怪不到公子您。”
话不是这样说,在任上遇到并且炸了雷,就算没有大责,也有小咎,特别是对新官来说,更是打击。
而且抱着这样的想法,寸功未立,就这么灰溜溜回京了,就不是自己了。
苏子籍只是点首微笑,心里则思索着这事。
等终于走过了这条路,前面出现了三岔口时,苏子籍改变了主意,吩咐:“先不必往府城方向走,改道去别处。”
见着甲士听命,才对岑如柏说:“我们乘钦差官船沿水路而出发,行程很快,现在离圣旨规定的上任日期,尚有半个月。”
“现在去了顺安府,也没办法立刻就解决问题,我觉得,倒不必急着去任职,不如我们先去各县,看看情况怎么样。”
“此言大善!”岑如柏赞同:“先体察民情,做到心里有数,又能等我的江湖朋友的消息,可谓是一举两得!”
“这样,无论进退,都从容不迫,公子可谓老道。”
苏子籍笑了笑,没有说话,现在,张睢应该回到钦差船上了吧?
要不是为了实锤,自己何必拉上这个人?而且他是八品官,虽升级过的文心雕龙,不知道能有几分影响?
闻知这事,钦差罗裴又作何反应呢?
码头·钦差船队
这码头离县城也就二里路,虽不是最繁华的所在,但也形成街道,商贾不少,要不,就很难补充船队上的物资了。
这时,抄近路赶去码头的张睢,恰就在朝阳升起时,眯缝眼望着江水轻轻击拍着船舷,看到了接官亭处的县令恭敬躬身,而钦差船上旌旗间甲胄林立,可知道送别礼完,就要启程。
虽准备启程,但到底还没有走,张睢几乎哭了:“终于赶上了。”
“休得启程,容我上船,我是张睢。”张睢高喊着,不仅仅钦差船上诧异,就连本站直身体的县令都诧异。
不管县令惊讶,张睢是八品,船上有认识他的人,须臾间桥板未抽,让出道来,原本因追赶上了而松了一口气的张睢,终于跳到了钦差甲板上:“请人速去向钦差大人通禀,就说我有急事求见。”
“这事容易,你这是怎么了,这样狼狈,还负了伤?”有相熟的官,一方面派人去禀告,一方面见他肩上染了红,明显受了伤,不由问了一句。
张睢就像被揭开了伤疤一样,突然之间就悲从中来:“哎!别问了,我都险些就见不到你们了!”
想到自己将结识的几个侍卫当朋友,毕竟这些人都是亲军军将子弟,以后前途肯定有个官身,这时文武差距还不太大,有结交的价值。
不想这些侍卫平时称兄道弟,转眼就想杀死自己,他胸膛本来就有的小火苗,蹭一下就窜了起来,燃烧成熊熊怒火。
虽是因谨慎怕事才找借口回来,回禀钦差刺杀一事虽去做,但他本不想掺和进这烂泥塘一样的事情里,担心自己被引火烧身。
但现在,想到自己的小命差点被人随意除了,张睢只觉得一股莫名其妙的火焰升起,顿时就改变了主意。
赝太子 第三百三十七章 掌嘴
等有亲兵来叫他进去时,张睢也不整理仪容,就这么模样狼狈进去。
“大人!”一见到罗裴,他就直接跪倒在地,眼圈泛红:“卑职险些就再也看不到大人您了,您可要为卑职,为苏大人做主啊!”
“你这是怎么了?”罗裴本来也是刚起,才接见了县令回来,正准备用早膳,就听说张睢回来,还是形容狼狈带伤回来,虽已有了心理准备,可听亲兵描述跟亲眼看到,还是有差别,这一看,就吓了一跳。
这人可是他吩咐着跟苏子籍去顺安府的向导,他都这样了,苏子籍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快起来回话!”
“是!”张睢也不必伪装,就可以卖惨,抹了下眼,就说起了他们夜宿旅店时遇到的事。
“……也怪卑职错把豺狼当成了同伴,没想到他们身为有品级的侍卫和亲军,明明有着官身,享有国禄,却丧心病狂,辜负皇恩,却做出比匪徒更狠毒的事!”
张睢气愤非常地说着,本来如实禀报的事,又添油加醋了一番。
其中,就包括当时前面大堂也有一个伙计在忙活,结果突然打起来,苏子籍的甲士在混乱中不小心误杀了伙计。
这事也被安在了荀司辰一伙人的头上。
“当时那荀司辰摔杯为号,突然发难,个个都像是突然没了人性一样,见人就杀,连旅店的活计都被打杀了,若不是别的伙计跑得快,又不是当时要杀的主要目标,怕要牵连到不少无辜。”
“可就算是这样,卑职、还有几个护送苏大人去顺安府的甲士也都受了伤,旅店前堂的桌椅被毁,旅店老板跟伙计都被吓得不知去向。”
“这不仅是胆大妄为,知法犯法,刺杀朝廷观察使,而且也扰民伤民,给朝廷抹黑!”
“大人,现在那些死尸都还在旅店,您不信,大可以派人去看!”
话说到了这份上,派人过去收尾是一定要做的事,而且就算现在只是一人的说辞,可罗裴还是立刻就信了。
自己派去的甲士,都是钦差队伍里的人,苏子籍没可能每个收买,更不要说还有伙计当人证。
这不说,就凭当日楚孤容意外落水而亡,太监罗吉就攀咬苏子籍,足以看出太监罗吉的疯狂。
本以为,作有品级的武官侍卫,哪怕后台不同,但同行一事在自己这里过了明路,荀司辰就只有保护苏子籍而没有去害的胆量。
谁知道,他却低估了这些人的胆子,也高估了这群人的脑子。
身是官身,却谋杀观察使,与造反又有什么区别?
罗裴最初听时,其实都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否则怎么可能听到这样荒唐的内容?
但听完了,就知道,这事其实一查便知,张睢说谎完全没有意义。
“荒唐,简直是丧心病狂!”罗裴气的直接一拍桌子,脸色铁青,嘴唇甚至微微颤抖,但这呵斥却不是冲着张睢去的。
本来齐王府的人跟着钦差官船的队伍走,也并不是什么大事,在更远的尾巴那里,还缀着一些商船,远行不易,他想要顺路求个保护,哪怕双方后台是打擂台的关系,表面上,做官的人也不能做得太绝,总要给个方便。
可谁知道,这些人竟能胆大如斯?
“胆敢袭击观察使,草菅人命,简直就是目无法纪,无法无天,来人!”
“大人!”立刻有几个亲兵一拥而入,跪在地上静听号令,刹那间,小船厅内充满了肃杀之气。
张睢一凛,突然之间清醒了,冷汗渗出,觉得自己冲动了点,虽这事隐瞒不住,但自己告诉和钦差自己查出,完全不一样。
才想着,就听着罗裴已经冷喝:“去,用我的钦差关防,将罗吉的船给我扣下!本官要上折弹劾他,在皇上下旨定罪之前,不能让他走脱了!”
“是!”随钦差一声令下,顿时数条快船围住一船,甲士接二连三冲了上去,本来发现大事不好就要驾船离开的人,被堵了个正着。
罗裴从船舱里出来时,正好听到船上传来太监罗吉的尖叫声。
罗吉看见罗裴的身影出现后,更尖声喊:“罗裴,你这老匹夫!敢折辱我,我必要让你不得好死,死全家啊!”
这恶狠狠的话,让罗裴原本压下去的怒色再次浮现在脸上,看向正被人抓着胳膊按住的太监,他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戾气。
“到了这时还要大放厥词,冥顽不灵!掌嘴!”
“是!”
顿时就有人得令,走过去论起胳膊,照着太监的嘴巴,狠狠扇了下去。
“啪!”打人的都是亲兵,都是武人,力气哪里会小?只是几巴掌,就将太监罗吉的脸扇得高高肿起,随着呸呸两声,几颗牙齿被打落,混着血水吐到了甲板上。
见到地上自己被打落的牙齿,太监虽说不出话,可望向不远处钦差船的眸子,却满是凶狠,犹如一条毒蛇。
张睢见了,不由胆寒,这样的小人,一旦与之结了仇,必是不死不休,做人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
而被一个太监记恨上,就不只是要防千日。
虽主要记恨是钦差罗裴,自己也脱不了关系,当下欲哭无泪。
罗裴却是神色不变,只挥手让人将太监押下去。
听到动静出来看到这一幕的刘湛,并没有凑过去,而独自站在船头,望着罗吉被人硬生生按着上了快船,押去了别船囚禁。
“可惜,无声之间逃了大妖。”
刘湛从头看到尾,都没有阻止,毕竟有大妖在,他的注意永远都不会放在罗吉这种人身上。
他当然知道大妖不可能这么轻易被抓,但真发现它早就跑了,连自己都没有来得及阻止,还是难免有些可惜。
“不过,事情闹到这地步,也有些奇怪!”刘湛转身回船舱,只是入得船舱,由阳转暗一瞬间,突然之间灵光一闪,就有了点疑心。
“怎么好像与苏子籍作对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
明明罗吉虽阴险狡诈心胸狭窄,但小人也有小人福,不似是这种结局的人,想到这里,刘湛就对着迎过来的道童说着:“你用信鸽,速速与人联系,就说我要苏子籍的档案。”
“是,真人!”道童立刻应着。
赝太子 第三百三十八章 落水
“可恨!”
一间不大船舱内,躺在木板上,连条铺盖都没有的罗吉,正侧躺蜷缩着身体,面朝里,愤恨咒骂。
但因着吃过掌嘴的大亏,被押进来后又因闹腾而被撤走了铺盖,现在硌得身体难受难以入眠,也终于学会了乖顺,至少骂人时只是低声咒骂,不敢再大声了。
在罗吉看来,这是自己在忍辱负重,积压下来的愤恨,此时已远远超过了被打时。
给他机会,怕立刻就能扑上去,一口口咬下罗裴的肉方能解恨。
“这个老匹夫!等我回了京,见了王爷,定要给你告一状!”
“你以为抓住了我把柄,我还要告你投靠蜀王,试图谋反!”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咱家好歹也是齐王府的首领太监,领着宫里跟王府的双俸,岂是你能这样折辱?”
“折辱我,就是折辱王爷,折辱陛下!”
正愤恨着,突然听到身后的舱门哗了一声,声音不大,却让罗吉立刻激灵一下,翻身坐起。
“莫非是那个老匹夫记恨我骂他,要来半夜害我?”
他这样想着,顿时就提高了警惕,决定真是如此,自己定要喊得整条船的人都听到,那就算自己死了,也可以将那老匹夫拉着一起死。
说到底,自己是皇家的人,就算是钦差,要杀自己,也没有这职权。
外面的人虽悄悄打开了门,却没立刻进来,似乎知道他的顾虑,竟低声解释:“里面的可是罗公公?我是来救你出去,若公公醒了,便应我一声。”
救他出去,不是杀手?
罗吉眼睛一转,却没掉以轻心,而同样压低声音,问了一句:“你是谁?”
“卑职是黄仲承,这次跟着钦差出来,还是您帮的忙,您可记得?”
记得,怎么不记得!
这黄仲承是个七品武官,算是齐王的人,只不过明面上算是中立,属于老老实实当差,无功无过的一类。
目的就是成为齐王一众暗棋中的一个,这次他被派到钦差船队里当差,正是罗吉经手,暗中推了一把,目的嘛,当然是为了在钦差多安插几个人,以在关键时刻发挥一下作用。
之前罗吉被突然拿下,又遭了折辱,一时竟忘了这事,这人一答,立刻就想起来了。
这的确是自己人!
想必是知道自己被关在这里,白天时不好搭救,此时才找到机会过来?
想也知道,这样的机会必是废了大力气才寻到,错过了这次,估计就难有下次了。
因此,罗吉立刻就爬起来,对站在暗处的人说:“还是你有良心,不像那些人,竟一个肯来救咱家的都没有,等咱家出去了,必要好好报答他们!”
说到这句“报答”时,阴森之态尽露,可见恨得不轻。
随后又快步走过去,朝着外面探头看了看,发现果然无人,就拉着黄仲承低声说:“先出去再说,倒是你,救了咱家,等咱家出去,就给你报答,你放心,必让你升官发财,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黄仲承像是信了,点头:“我自是信公公的话!”
“外面看着的人去旁边的船舱睡了,我给他们灌了酒,但是周围船上也有巡查,万一被别人发现就走不成了,公公,咱们还得速速离开才是。”
这正合罗吉的心思。
他迫不及待想回京去告状,都不必提醒,出去时就蹑手蹑脚,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到了船尾那里,看到有一艘小船停着,就知是这人提前备好,心中满意。
当下,也顾不上这船狭小,翻了在这大河上又能不能保命,急切就爬了上去。
黄仲承随后上去,二人都拿着桨,朝着岸拼命划。
走水路,就这小船,很快就能被人追上,但只要上了岸,跑得远了,这天大地大的,想要再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可才划出去没多久,就在罗吉心里得意,觉得自己果然有运气,能遇难成祥,突然感觉到脚一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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