赝太子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荆柯守
苏子籍自然是听出来了,直接哈哈大笑,过了会又感慨:“也只有你才对我这样说了!”
说完,默然良久,露出无可奈何,解释:“之所以有这么多人来,又送来了礼物,是因明日就要行册封太孙的大礼,所以百官预贺,也不是每天都是如此。”
听了苏子籍的解释,余律心略安,他能感觉到,苏子籍并未糊涂,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应该是心里有数。
成了太孙后,尤其是今日,苏子籍也是真的忙,才又说了一会话,就有人来禀报几次,都是一二品大员亲自过来,身为太孙,不能不去见面。
余律见状站起身,说:“我二人不知明日就是册封之日,今日殿下必然很忙,我二人就先不打扰殿下了,待改日再来拜见。”
说着就起身告辞。
方惜也跟着一起告辞,相比于余律,方惜要沉默许多,不是因胆子小放不开,而是因有些事,余律能看出来,他却没能一眼看出来。
苏子籍也没有挽留,毕竟他现在也是真忙,只是说:“你们住在哪,依旧是南锣胡同帽儿巷那处?”
得到肯定答案后,就说:“既这样,以后让人去那处寻你们。”
亲自送出了书房,让人带着他们出去。
余律跟方惜外去,依旧从侧门出去。
方家在京城有宅子,距离此刻也不是很远,余律与方惜既是表亲,自然不会另寻旅馆,而跟着方惜,一起去了这宅子。
方惜吩咐人打扫,又去准备饭食,就看到余律正沉默看着庭院一处,似是忧心忡忡,就问:“表弟,你这是怎么了?从太孙府一出来,你就显得心事重重的,可是因太孙的态度?”
又自己否定了:“应该不是,太孙不是对我们很好么?风度也令人心折,比起过去,更体贴入微了。”
余律叹着:“我还是心里有些不安,这样的泼天富贵,不知道太孙能不能沉住气,稳住脚跟?”
这话说的,让方惜有些不好接话了,两人正对着寻思,太孙府中又送去了一个二品重臣,人去了,花厅只剩下苏子籍和野道人二人,苏子籍方透了一口气,问:“今晚明晚的人,都一一记录下来了?”
“是,全部记录下来了。”野道人默然良久,应了一声:“也不知道有多少是真心奉迎主公,又有多少是煽风点火的人?”
“孤知道,正常哪有这样的声势,这是捧杀,并且能捧杀到这程度,让满京百官折腰,怕是只有皇帝了。”
苏子籍目光幽幽盯着烛火,平平淡淡的说着。
“是,皇帝不怀好意。”野道人看了苏子籍一眼,随即垂下了眼睑说:“目下情势,主公徒具鼎盛,隐忧甚是可怖,还请主公当心,早日绸缪。”
两人说完这话,外面的雪花渐浓,打得窗纸噼啪响,一时极是寂静冷清。
赝太子 第七百七十二章 祸深不可测
君臣沉默良久,野道人仰脸看看灰蒙蒙阴沉沉天空,笑着:“不管怎么样,先正式成了太孙再说,主公,客人还没有送完呐!”
“最后是毕信、万桥、娄元白等人?真的是有心了。”
“走,最近送送他们。”
苏子籍看了看天,雪均匀细密落下来,时聚时散,此时街上行人少了,门口的牛车更少了,最后走的人,十根手指都能数完。
苏子籍转出去,就到了花厅,果然花厅里有十六七个人,毕信、万桥、娄元白在里面,除此是自己提拔的百户。
一看见了苏子籍,就“啪”的再次行礼:“夜久了,请容臣等告退。”
“的确不早了,孤也不留你们了。”苏子籍一笑,见入夜了,外面已彻底黑下来,对管家吩咐:“雪夜滑,看不清摔着,你去取一些灯笼,让他们带着回去。”
不管怎么样,这些最后离开几个武将,算是苏子籍在军中的嫡系,虽说在朝中根基尚浅,真正值得苏子籍信任的人,都在代王府内任职,这些所谓的嫡系,都彼此有所保留。
但以苏子籍目前入京的时间来算,即便只是这些人还算堪堪值得信任的程度,也是不错了。
“是。”管家立刻去办事。
被叫住的人听到了太孙的话,都不禁心里一动。
哪怕这事只是做戏,可这样做戏的人,在皇子皇孙中已是少有,太孙能想到灯笼照明的事,能考虑这么多,就算是做戏,这也用心了。
离开的十一人是军中的将领,都是骑着马来,灯笼也都拿来可以挂在马旁用于照明。
但也有文官,这几个文官心思各异。
周立诚和邵英就是其中之二,两个接过灯笼,向太孙告辞,等出了门,就上了同一辆牛车。
邵府的牛车跟在后面,两人都坐在周府的牛车里,两辆车的外面,都挂着灯笼。
灯笼的光照亮道路,让入夜后就黑漆漆一片的街道上,多出一些光亮。
周立诚和邵英是世交,差点成儿女亲家的人,两人的关系一直都很好,在对待太孙的事情上,立场也趋向一致。
他们这次来代王府,其实本来并不打算走得这么晚,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在再一次见到了太孙,两个对太孙的观感起起来变化。
尤其是太孙最后竟然还能想到为他们取来灯笼这事,周立诚就忍不住感叹:“太孙,真类太子也。”
当年的太子也是这般礼贤下士,这般温和有礼。
太孙现在,恍若当年太子啊!
邵英听了也是点头。
两人随之都沉默下来,在这次拜见太孙后,都对太孙有了好感,可也因此对太孙的处境有些担心。
在邵英看来,太孙甚至比当年太子更好一些,沉默良久,邵英不禁叹:“英乎太孙,望之就似人君……唔!”
才说出这么一句,就被人一把捂住了嘴,周立诚额头的冷汗都冒出来了,过去怎么没发现老邵胆子这么大,居然敢说这样的话?
莫说此刻是坐在牛车里,就是在府里,这样的话还是不能说!
说别的话,被皇帝知道了,未必就治罪,可说这话,被皇帝知道了,脑袋或就要搬家了!
“嘘!你喝多了!”周立城低喝着。
代王府
叶不悔看过了儿子,儿子早睡熟了,奶娘丫鬟几个人守在一个房间里,看管的还不错,她看过后就放了心。
虽按照皇室养孩子的规矩,孩子是由几个奶娘大丫鬟贴身照顾,光是奶娘大丫鬟就起码八个,更不用说二等丫鬟及仆妇,那真当宝贝在养。
王妃是不能亲自奶孩子,在有身份的人看来,这不合规矩,孩子更不能睡在亲爹亲娘的房间,而在出生后,就要安排别的房间。
但在代王府,因着叶不悔从小就生活在普通百姓中,让她一生下孩子,就让孩子与她分开,一天只能见上几面,这是她万万不能接受的事。
苏子籍又不是本地土著,他思想也不受这世界的规矩所约束,所以从小世子出生后,第一口奶,就是由叶不悔亲自喂。
之后虽然请了奶娘喂,但因孩子能吃,叶不悔每天也会喂儿子一次,连小世子睡觉的房间也跟她的卧房离得不是很远。
这样,睡前她都不必走多远,就能去看一眼儿子。
今日也不例外,她在原本去看儿子的时间点去看了一次,回来后没睡,而亲自端了醒酒茶去了书房。
苏子籍在最忙碌时,平时一半时间睡在书房,一半时间歇在叶不悔房间内。
明天无意外,就是他被正式册封的日子,今晚是真忙碌,来了的人,大多留下来用饭。
酒席宴上怎能无酒?
哪怕一人喝上一口,这么多人轮下来,也着实喝了不少。
不过此时,还没有休息,尚在和野道人说话。
“主公,羽林卫中,几乎全部要职都来了,就这点反让臣感觉蹊跷。”
“主公在军中时日其实不长,不过半年,虽兼任了指挥使,却也不应该有这程度。”
“文官倒罢了,这兵权厘不清,关键时却是大患。”
四下无人,野道人说完,不由长长叹息,烛光下看去,发觉似乎瘦了不少,皱纹也深了不少,可见劳心劳力,以及忧患。
“逢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苏子籍同样一叹:“终是我们在京时日太浅。”
“臣明白,现在成为太孙,其实是把主公架在火架上……”野道人怔怔的说着:“要是以前,还可以徐徐识之纳之。”
“现在,班底浅薄,外力却一涌而上,受之,良劣难分,一时难以分辨。”
“不用看错许多人,关键时看错一个,怕就后悔难及。”
“但是不受,自然又凉了百官群臣之心,可所谓自绝于朝廷百官了。”
说至此,野道人已是沉默,一句话也说不下去了。
苏子籍听了一时没说话,站起身来慢慢踱步,似乎在思考着怎么解决。
而野道人目不转睛盯着苏子籍,其实这个问题,是时间问题,非才智能迅速解决,毕竟才器终还仅仅是才器,非是神迹。
可苏子籍一步步到现在位份,过程几乎就是神迹了,野道人不由有些期盼,是不是又有转机,能破得此等看似美好,实是祸深不可测的棋局。
赝太子 第七百七十三章 无一罅漏
“大王在么?”
外面却有人声,隐隐听见太孙妃三个字,野道人不由恍惚醒转,才发觉自己失态了,现在可是夜深了,并且明天还要举行大典,必须让主公休息,连忙就告退。
“也罢,这话题不是一日解决,你先下去罢……”
“不悔,你怎么来了?”
见环佩叮咚推门进人,苏子籍一抬头看到了叶不悔,跟在身后一个侍女,手中端着茶壶茶杯,不禁笑了:“其实我也没有喝多少,这么晚了,难为你还送醒酒茶来,不过我是有点累了。”
说着,苏子籍将外袍脱了,只着素衣坐在榻上。
叶不悔心疼,亲自挽起袖口提壶在手,向杯中倾入茶水,色如琥珀,带着嫣红,满室漾着茶香,说:“还说没有喝多少,是不是有些头疼?”
苏子籍虽喝了很多酒,但身体终是与普通凡胎不一样了,就算不喝醒酒茶,其实过一会,这酒劲自己就能过去。
不过没有拒绝,这醒酒茶是叶不悔亲自端来,不想让她担心,与其解释一番,不如就用了。
因此满饮了一杯。
见叶不悔心疼自己,苏子籍忍不住笑了笑,说:“放心吧,你夫君酒量好着呢。去休息吧,明日若无意外,我就会被册封,到时你也会跟着受封太孙妃,仪式真的不小,睡得晚,明日怕是会累着你。”
叶不悔也知道明天才是打“硬仗”时,怕自己影响了夫君休息。见夫君没有回去睡的意思,她给苏子籍取了被子,叮嘱:“你也早些睡吧。”
等叶不悔走了,着素衣的苏子籍,躺在那里,垂眸想着事,此刻眸底一片沉静。
“皇帝如此行事,是想撑死我?”
本来交接是有程序,有过程,有步骤,可现在似乎老皇帝快死了,一窝蜂的给予。
“不,哪怕皇帝要死了,毕竟是掌天下四十年,不是草班子,交接也不是这样,还是刚才的话,这是不怀好意的捧杀,可,这有什么好处呢?”
有了太孙的名分,就算蛇吞象,一时消化不了,也不会撑死。
然后过几年,照样可以把各方各面理清楚,到那时,太孙就势力大成了。
“以我看,真心让我接班,不会如此。”
“可不怀好意的话,就不会给我二三年的时间,感觉只要我临时撑成胖子,皇帝就满意了。”
“怎么感觉是填鸭填猪呢?”
突然之间一凛,苏子籍隐隐有所悟,蹙眉:“所以,皇帝用意,就在这一二年之内图尽匕现?”
一阵心悸,苏子籍却也不惧。
“现在我最大弱点,还是抵京时日太浅,当代王和太孙时日更浅,皇帝上位,都得三年不改父道,就是为了当稳皇帝。”
“太孙也一样,名分要慢慢入心入理,才能真正发挥作用,而这就需要时间了,二三年是必须。”
“我未必有这时间。”
“不过,我与普通太子太孙不同,刚才接见众人,我能清晰感觉到,诸人对我改观不小,特别是最晚走的那些人。”
“就因一个太孙名分?”
“不,不对,应该还有别的因素影响。”
【蟠龙心法】晋升20级,文心雕龙产生了最后异能——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说穿了就是昭德于人,莫非就是加快了这潜移默化的过程?
“以前效果不佳,是这等儒家神通,必须先占有君位?”
“天地君亲师,有了大义,方可起效?”
苏子籍思索着这事。
回想着接见和宴请来客的事,苏子籍此刻回忆起来,就觉得细节处,似乎有所影响。
但到底哪里影响,契机是什么,苏子籍虽摸清了一点,还是隔着一层,没办法彻底通透。
想着想着,苏子籍醒转过来,不由一怔,举目望去,只见地面上一片迷雾,弥漫四方,透露着幽深,隐隐约约的带着浓郁的黑气,看起来不祥。
唯一有迹可循的就是一片微弱的光,沿着光看去,是迷雾中一根直耸不可见顶的灯塔,可这灯塔却透着血色。
这又是什么地方?
因迷雾挡住了一切,根本看不清这是哪里,苏子籍蹙眉,刚要迈步,半空中忽然亮了下,一股光亮照过来。
“……”
“有点亮,堂皇,又带着血色?”
苏子籍看去,只见一群萤火虫飞来,如果单看每个萤火虫,很堂皇,但点点光组合,又隐隐透着血色,还没有来得及仔细分辨,目光一垂,就看见半片紫檀木钿虚影带着淡淡青光在视野中漂浮。
这群“萤火虫”,很快就汇聚成了几片光,最大一股光,直接被这半片紫檀木钿吸取了,没入其中。
余下分成的几支朝着周围飞去。
苏子籍似有所感,微微一怔,这是何意?
才举步上前,要看个仔细,一步下去,突然之间周围环境又变了,是个幽深又宏伟的建筑。
“是太子府?”
苏子籍面色不变,目光扫过,这里来过多次,很是熟悉,不过和上次不一样,没有了每隔几步就有一具死状惨烈的尸体,因此显的格外幽静。
一直向里去,直到太子服毒自尽的院落前,仔细朝迷雾中看去,隐隐的出现了一个人。
“是太子,太子似乎在安睡?”
缠绕在太子身上的锁链松了大半,他依旧是俊美矜贵的模样,却不像过去那样愁苦,而闭着眸子,面容平静,难得的安睡。
“太子魂魄还在,没有转世?”
意识到这一点,突然之间,苏子籍像放下了一块大石一样,心神都一松,下一刻,他就真的沉沉入了黑暗。
皇宫·一处侧殿
不时有太监出入,看着十分忙碌,不过并不在侧殿,而在附近的房舍,檐下吊着五盏宫灯,此时微雪飘落,在灯光映照下朦胧。
这其实仅仅是三间房,四周都是铜柜,书架上堆得都是文卷,一个个带着标签,满屋都是墨香,过了不知道多久,进出太监终于没那么多了,剩余的太监都望向了坐在前面的一人。
这是个大太监,面前铺着一张纸,一直提笔记录着,终于蜡烛的光又跳一下时,工作似乎完成了。
“咱家去见赵公公和马公公,你们在这里等着,谁都不许走漏风声,若有人拿了好处,做多余的事,仔细你们的皮!”
撂下一番话,这大太监就带着文件,急匆匆去了一处宫。
才走上台阶,就看到赵秉忠、马顺德两个太监带着十几个小太监张着灯,正望眼欲穿望着,这大太监连忙上前请安,乖巧献上了纸,说:“去代王府的人名单在此,无一罅漏。”
说着奉上了纸,赵公公和马公公接过,凑到灯笼上一看,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名字。
赝太子 第七百七十四章 太让朕失望了
“还真不少!”马顺德一看,就忍不住惊讶。
太孙这是得了势后飘了,竟然这样迫不及待宴请百官,是不是有点过了?
不过,因之前的事,马顺德不敢再在太孙的事上乱说,毕竟他经过了几次挫折,也隐隐闻到了些感觉。
难道,有自己不知道之处?
马顺德看一眼赵公公,见赵公公看了一眼就放手给自己,就知道这老狐狸是不打算插手这事。
马顺德也没打算让,他之前在皇上面前失了信任与颜面,若不赶紧多做事,让皇上能重新信任,就别想在这位置上久待了。
马顺德拿着名单向里去,可十几步又停下来。
皇上现在已睡了,他也不敢打搅皇帝,但停下又有些纠结,皇帝吩咐过,太孙府的情况,有结果了要立刻禀告,这样大的事若不叫醒,皇上醒来也会怪罪!
思来想去,纠结一番,还是进去了,按照吩咐,来到榻前,低声说着:“皇上,太孙府的消息来了。”
马顺德本想着皇上没醒就退出去。
毕竟自己已叫过了,等皇上醒了问起来,也能有个交代。
“咳咳!”
就在他唤了三声正要退下去时,龙榻上传来了动静,躺在上面的人突然咳嗽了两声。
这就像是一个信号,马顺德一惊,忙上前,将已经醒的皇帝扶着坐起来,后面塞了软硬适中的靠垫。
皇帝两眼眯着,刚醒咳嗽了几声,被马顺德服侍着喝了几口温水,那股子不舒服的感觉才消散了一些。
他睡得并不安稳,或者说,自从上了年纪,就很少能睡得安稳了。
哪怕他让明卫暗卫将整个寝宫都保护得如同一个铁桶,可该睡不着,还是睡不着。
尤其这几日,睡得尤其不好,总觉得黑暗中,似乎有一双双眼睛在盯着自己看。
只不过是畏惧于自己的身份地位,畏惧自己是天子,所以不敢扑上来。
虽然理论上不可能,自己所处的是帝宫,建帝宫时,不知有多少高手来看,至不济也是一代宗师,断不会有罅漏。
更不要说,九州权柄尽在此处,谁能作崇?
可这种感觉很玄乎又很实在,皇帝还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这几日睡前更忍不住去想朝中的局势,去想自己的筹谋,自己的计划真的能成功么?
若计划没有成功,册封代王为太孙,自己以后是否会后悔?
皇帝有点不敢去想自己不成功会是怎样一个结果,也因此越发睡不好了,马顺德唤他第一声时,他就已经醒了。
但他不想动,于是又听到马顺德轻轻唤了第二声、第三声,直到听到马顺德似乎有了要退下去的意思,这才不得不打算起来,结果一动,就忍不住地咳嗽起来。
这具身体是真的老了。
一般来说,人在年轻时是很少去奢望长生不老,因“老”这个字眼距离还很遥远。
可一旦老了,回望自己年轻时,那种有心无力感觉就会越发强烈。
也许正因曾经年轻过,现在又失去了,这种得到过又失去,才更让人无法忍受,更让人痛苦。
普通人到了一定岁数,就容易回望过去。
而作一个皇帝,亿万人生杀予夺尽在手中,一诏下去九州风云而动,怕哪个皇帝老了,都难以乖乖服老。
“多少皇帝求仙问道,炼丹合药。”
“天定的数虽不可亵,或有性格更豁达一些的帝王会放弃,但朕已为此付出太多了,朕断不能在这节骨眼上认输。”
坐在龙榻旁的皇帝沉吟,他其实许多事清楚,更清楚自己感通鬼神,其实是不祥之兆。
皇帝凝望着窗外天空,雪停了,浓重乌云压在京城上,就宛是自己的心情,只觉得一阵心悸头眩,却不肯认输。
“那些贼子欺朕不知道。”
“可朕贵是天子,自然有的是情报来源。”
“当年太祖,其实天命很浅,不过是乱世百十条小蛟小蛇之一。”
“借了妖运,才一步先,步步先,终克灭群雄,夺了天命。”
“可这样,终是有不少隐患,太祖乃大智大英之人,发觉妖运侵袭,不惜自斩,在位十一年就驾崩。”
“太祖诸子中,朕更明白太祖心意,与妖誓不二立,才能相对轻松的夺取储君之位。”
皇帝含着笑,想起了自己年轻时争嫡往事,太子由于跟着太祖最早,竟然理所当然与妖王勾结,却不知道,太祖付出如此大的代价,又岂会让与妖勾结的太子上位?
故果断废除了太子,而自己表现的最坚决,故授之社稷。
“可太祖诸子,由于在很早就出生,其实个个都没有天命,故就算我夺嫡,帝寿不过二三载,仅仅是给太子铺路。”
“朕的太子出生时,父皇已经卷席半个天下,故气运所钟,乃可继承神器,可太子文弱,又太过年轻,岂能压制的住天下,岂不是和预言说的一样,三世而亡?”
“朕为了大郑天下,也是不得已。”
皇帝擦了擦眼角,自己为了能延续国运,为了大郑能够延续更久,已经放弃了太多了。
甚至将太子一家舍弃了!
虽是自己部署,在听闻太子竟然不反抗而选择自杀,他心里有喜,更多的是悲——如此太子,安能镇压神器,太子,你太让朕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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