赝太子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荆柯守
叶不悔整日独坐在院,偶然出去也是会见棋圣杜成林,在香客眼里,她被迫在青灯古卷中度日。
“这是谁家的小娘子,怎一个人住在此处?”私底谈起,不免会叹息一番,这样少女,竟然落得这一个凄苦的境地。
尚有几个地痞,想打些主意,不知道为什么,过几天就没了。
“怕是贵眷,惹不得。”
对她的种种身份,随时间一日一日过去,也就慢慢消弭了,只是更敬而远之。
叶不悔对这些猜测,略有耳闻,她只能说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凝神下棋,有空就抄写着棋谱,说来也怪,抄录一分,往往多了一分领悟,日子一天天过去,文稿一张一张,层层相叠,渐叠渐高。
棋艺也一分分涨,惹得了杜成林连连惊叹。
等累了,叶不悔皓腕轻移,搁下棋子,凝眸看着棋盘,却有些意犹未尽,又转身拿出了前几日才收到的厚厚一摞家书,看了这封又看那封,明明已翻看了无数遍,可她仍看不够,仿佛能透过熟悉的笔迹,看出一朵花来。
直到脚步声响起,听到外面敲门声,她才将书信放下,披个斗篷出去。
隔着门,叶不悔问:“谁?”
“夫人,小侯爷命我来给您送口信,说是苏公子已在归途,不日即将抵达京城,请您不必担心,静候佳音就是。”
“真的?苏子……我夫君要回来了?”叶不悔忙将门打开,追问。
对面是常来的李婶,手里还有个竹篮,她福了一礼:“是这样,我家小侯爷也是听到了消息,说钦差船快则一日,慢则两天,就能抵达京城。”
“特派我来送信。”
“多谢你来报信,这些你拿去。”这是喜事,幸叶不悔身上有些银豆子,抓出几粒给了她。
李婶笑着收下了。
“谢夫人的赏,钦差船到了,提前必有快船通知,我要是得了消息,就来告诉夫人。”
“那就有劳了。”
“还有,这些吃食,都是府内的东厨的,夫人派我来送些。”
其实就是些点心果脯蜜饯,叶不悔又道了谢,接了竹篮,等她离开,心情颇好的回转屋里,将斗篷脱了扔到一旁,轻轻捧起一封家书,对着书信说:“你总算是要回来了。”
“消息送过去了就好。”侯府,方小侯爷听到报告点了点头,挥手让她退下,坐到了炭火盆前,用火筷子漫不经心拨着炭,火光照在了脸,忍不住自言自语:“没想到,竟让苏子籍立下军功,甚至还这么快就回来,也不耽误会试,动手脚的人,此刻怕已怒了。”
不仅没能让苏子籍吃了大亏,还反“送”了功劳,更没能成功阻了参加考试,还在皇上落下了不好的印象,堪称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一想到齐、蜀二王此刻心情怕不好,方小侯爷就忍不住有些想乐:“就是不知,同去的太学生是不是也立了功。”
听说两位钦差送回来的战报里,并没提到邵思森,怕就算是立了功也有限。
此刻还不知道邵思森已在海上殒命,方小侯爷便就此抛开,不去多想了。
只是笑过了,小侯爷仍心事重重,皱眉不语,刚才这是苦中作乐,现在却只是想着:“今春,皇上又有微恙。”
说是微恙,为了不震动朝廷,真正的微恙,都是不传到外面,能传到外面的微恙,其实就不轻了。
“今上年纪并不算太大,不过是知天命的年纪,尚未到耳顺,但屡次报恙,却是不妙。”
这大逆不道的想法,本不应该臣子去想,但方小侯爷不得不想。
“要是尚有五六年,苏子籍或有些机会,要是五年不到,就算皇上扶持,怕也斗不过齐、蜀二王。”
“可我侯府,已经介入了苏子籍之事,虽自己清楚,是奉了上命插手,可外人不知道,或者知道了也把我们归成一党,到时齐、蜀二王谁登了基,想到了这处,发作起来,又怎么挡?”
“除非我反戈一击,但必恶了皇上,皇上只要一息尚存,雷霆之怒更是难当。”
想到这处,方小侯爷不由忧心,这被迫上了贼船的滋味,可不好受。
赝太子 第二百零六章 回京
一场小雪,在夜晚悄然而至。
苏子籍醒来时,天还蒙蒙亮,推开舱门出去,还没到甲板上,就有一股冷风直吹过来,夹裹的是一些细碎雪沫。
多亏了苏子籍身体极好,这种突然降温天气,对他影响微乎其微。
但想了下,还是折返回去,又取前几日就不穿了的貂皮大氅重新穿上,拿出一把油纸伞出去。
果然,到了甲板上,发现船板上湿漉漉,天空中虽斜斜飘着细雪,可落地就成了雪水。
他撑开油纸伞举在头顶,又伸出一只手接了一些,冰冷刺骨。
“虽下的已不是雪花,而是雨雪,也不大,可却十分寒冷。”
“所谓倒春寒,便是这样。这里比家乡倒春寒时还要冷些,希望叶不悔不要早早就到码头等着。”
大河岸,随着船只行驶而过,一些小动物或是鸟儿,或被惊起,搅动繁密树枝,随风摇曳。
不久前,这些出海的船,就已从入海口归来。
跟大海上的风云变幻相比,现在这条运河,已温柔了许多。
也因此,船员们也不像是在海上时那么紧张了,只留了一些人在行船,别的都在休息,这时还没醒。
苏子籍站在外面这么久,船上安静,无人再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传来脚步声,苏子籍没回头,片刻野道人声音在身侧响起:“主公,今日下了雨雪,天气寒冷,可不适合迎风望景,免得着凉。”
苏子籍这才转头,看向:“你今日也起的早。”
“马上就要抵达京城了,如何还能睡的踏实?也不光是我,简先生也是一夜没睡,刚才才安静下来。”野道人无奈一笑:“这个吱呀呀的声音,就算本有着睡意,也要跑光了。”
野道人就住在简渠的隔壁,船舱木板也不都是隔音,夜深人静时,隔壁如果辗转反侧,再加上床榻不结实,会有声音,对面或隔壁的人再有睡意,时时惊醒,是一件悲催的事。
“简先生是担忧会试罢。”苏子籍不由一笑,这心情他理解,临考的差生已经无所谓,好生胸有成竹,就是不上不下的特忧心。
简渠家境不算好,跟着钱之栋二三年,才算得了些银子,又中了举,可现在钱之栋垮台是定局了,简渠又回到以前孤苦无援的境地。
现在只寄希望会试了。
只是,苏子籍并不是诅咒,简渠才华是有,但也未必中得进士,这些天也切磋文才,总觉得其格调意境,或向隅而泣,或满怀牢骚,大郑现在是盛世清明,写这些句子,太不合时宜了。
想中得进士太难了。
这话且不说。
“估计再过一个时辰才能抵达,不如你去我那里歇息一会。”周围都还昏暗,放在平时也没到太阳升起时,除了行船的声音与河上的声音,就只有他们二人的说话声。
又有斜斜的寒风,一张嘴就可能吸进冷气的情况,并不适合在此闲聊。
野道人点首,二人折返回去。
苏子籍突然顿了下,问:“对了,快船已通知了邵家了么?”
“提前一天通知了,连信也过去了。”野道人回话。
他们从入海口那里出来,送信这事就便捷了许多,快船一艘艘离开大船,不止是他们,两位钦差还有一些随员,凡是花得起钱,都差了快船回去送信。
到时,抵达京城时,礼部、亲朋、家人等才能早早就得了信去接。
邵思森之死,本就是让其亲人肝肠寸断的事,若临时通知,对方准备不及,只怕非要闹得邵家人仰马翻不可,所以,野道人得了吩咐,第一时间就派了快船。
苏子籍点首:“那就好。”
随后又是一叹。
“回去吧。”
知道苏子籍这是又想到了数日前去世的人,野道人也跟着暗叹一声。
命运之事,就是这么玄之又玄,人命也就是这么脆弱,悲喜转换,甚至可能只在一瞬,怎能不让人感慨?
但回了苏子籍的船舱,这虽安静,野道人却早就没了睡意,既二人都无心入睡,聚在苏子籍的船舱里对弈了几局。
“主公的棋风很是奇特,进可攻,退可守,我不如多矣。”
连输了五局,便是野道人这样比较好脾气的也有些纠结了,忙推开不肯再下。
苏子籍没办法,只能将棋子收了,笑:“我的棋艺其实只是一般,你与叶不悔下的话,这时怕输了不止五局了。”
“夫人能参加棋赛,目标乃是棋圣,我当然更不如。”野道人忙说。
却见苏子籍收起棋子的速度放慢了,猜到这是睹物思人,他侧耳听了听,发现外面这时已有了动静,主动说:“估计已经快抵达了,我出去看看。”
得到同意后,就走了出去。
苏子籍一个人,收起了棋盘,又将随身带几个包裹检查了一下,发现没有遗漏了,再次披着貂毛大氅出去。
包裹到时自有野道人帮忙带去,有一些在西南买的土特产,有一些则带去西南的随身物。
明面上只多了几倍,并不算显眼。
“已能看到京城了!”当苏子籍来到甲板上时,就听到有船员惊喜喊了一声。
他远远望着,果然依稀能看到京城码头的影子了。
等这些大船上的人渐渐能看清码头上等着的那些人时,岸上也响起一阵喧闹声。
“回来了!是钦差的官船!”
“回来了,回来了,快去通知夫人!”
“有迎接的官员队伍,是礼部的人?”苏子籍站在船头,看不远处岸上最前面等着的官员,暗想。
这时,野道人过来:“主公,行礼已送下去了,夫人牛车已到,却没靠近码头,我已让人去告诉夫人,您可能稍晚一些才会过去,让她不必着急。”
苏子籍点首:“你做的好。”
又问:“可看到邵家的人了?”
“已经到了,在礼部迎接钦差的队伍后面,也已派人去安抚,让他们等上一会,等钦差离去了再接灵不迟。”野道人说着。
苏子籍点点头,不再说什么,而转而看着前面钦差官船靠岸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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赝太子 第二百零七章 痴儿
许多牛车将官道挤得水泄不通,回京不放礼炮,顿时爆竹齐鸣,雨一样的响成一片。手机端
此时甲兵个个精神抖擞,威风凛凛按刀而下,须臾细乐声中,二个钦差缓缓下船,礼部派去的人跪叩下去:“卑职恭迎二位钦差,恭贺凯旋回京!”
崔兆全忙伸手去扶:“不敢,不敢!”
赵督监稍冷淡,也与礼部人寒暄,因这次西南之行,两位钦差都立了大功,礼部官员个个带着笑脸,丝毫不敢怠慢。
不久,随赵督监一挥手,从不同船上下来的钱之栋跟秦凤良也都上了岸,都戴着枷锁,与身着官服一脸官威的人相比,显得很落魄。
大概是因怕这两个要犯在外面停留太久,出了变故,两位钦差没在岸上停留多久,很快离开。
在他们之后靠岸下船则是随行一些官员,自然是没有资格让礼部的人迎接,都是各自的家人来接,也陆续走了。
这些有品级的官员都下去了,才轮到苏子籍这艘船靠岸。
但靠岸时,苏子籍并不这艘船上,而早就到了停着邵思森棺材的商船。
野道人先下去见了邵家的人,引领着到了商船前,还又赶了过来,低声对苏子籍说着:“这是邵思森的父母和兄弟。”
“邵父邵英现在是太常寺少卿,从四品,长子邵茂德,据说科举不太行,勉强中了个秀才,蒙父荫当了正九品的小官。”
“弟弟邵柳还行,不过读书上也不及邵思森当年。”
短暂一会,竟然把邵家的底摸了个干净,看样子邵思森其实是邵家寄以希望的继承人,不想就这样死了。
苏子籍感慨一声,命着推起棺材。
这时一对看着比实际年龄老了十岁的夫妻,在众人搀扶簇拥下,走到了商船前,眼巴巴望着,可真等苏子籍和商队船员推着棺材出来,本就就只是妄想的期待,顿时被现实彻底击垮。
一声凄惨的哭声,随之响起。
“我的儿啊——”
“夫人!”
“娘!”
见邵母哭喊了一声直接后仰闭上了眼睛,她身侧的邵父,连同身后已成年的长子,跟十二三岁小儿都急急围拢过来。
仆妇丫鬟更急得团团转,掐人中、又呼唤着,片刻妇人才醒转,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挣扎着起来,扑向已经被十几个人从船上推下来的楠木棺材,痛哭了起来。
“森儿,你怎么就……怎么就能这么狠心,丢下我与你父!”
“你这个狠心孩子,狠心的孩子啊!你让我怎么活,怎么活啊!你这不是要生生的疼死我么?”
一下下拍打着棺材,妇人撕心裂肺哭喊,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而同样身形不稳,需被长子扶着才能站住的邵父眼圈泛红,眼泪也默默流淌下来,悲怆的他几乎说不出话来,只是手按在棺材上,身体颤抖着。
苏子籍站在一旁,因着这一下,下意识发现了落在棺材上的雪。
虽推下来后,立刻就有邵家仆人举伞将棺材遮住了,可往下推时,还是有雨雪落在上面。
有些没有融化,与水渍摊在上面,让他看着不太舒服。
苏子籍有心想擦,摸了摸袖,一块手帕就这么掉了下去。
野道人接住,递了回来。
“我有着手帕吗?”因着受这悲伤情绪感染,苏子籍心里也沉甸甸,接过来时,觉得这手帕既陌生,又有点眼熟,展开一看,因只是一瞬,只来得及看清是一句关于情的诗。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自己何时有了这帕子,翻过来,又看见了曼陀罗花,立刻想起来了,这是桑女的手帕。
“咦,它怎么又在我怀里了?”这样想着的时候,手已用这帕子擦去了棺材上的雪。
“你就是苏贤侄吧?”这时,勉强保持着仪态的邵父叫住了苏子籍。
苏子籍手里捏着手帕,有些不像样子,就先放在棺材上,冲着邵父行了一个晚辈礼:“邵伯父请节哀,保重身体要紧。”
“哎!”邵父痛苦闭眼叹了口,再睁开时,已将悲伤压下。
“你帮我儿的事,我已听说了。苏贤侄,我邵家不会忘记你大恩,以后凡是我邵家能帮的,你尽管提,我绝无二话!”
说着,又对着那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说:“柳儿,跪下,替我,替我们邵家,拜谢苏贤侄!”
“使不得!”见这孩子竟然噗通一声就真跪下了,苏子籍忙避开推辞。
“这其实是我第四子,森儿是我第三子,当年老二夭折了,离我们而去,现在老三也是这样。”
“不是你帮忙,老三怕永无归家之时,他娘就能直接疼死。”
“这是活命之恩,他这做小儿子,应该叩谢你,你不要推辞了。”
苏子籍怎可能接受?
正要再推辞时,突见不远处人群匆忙左右散开,一辆疾行而来牛车,在邵家队伍前停下。
还没停稳,一个穿着素色衣裳的少女就跌跌撞撞从牛车上跳下,踉跄奔到了跟前。
“森郎!”
见棺材不远,邵母哭得两眼和烂桃一样,哪还不明白,眼前棺材里装的就是邵思森?
她只是一看,就扑了上去,可才刚碰到棺材,没等哭出声,就先一口血喷了出来。
周围一瞬间鸦雀无声。
苏子籍也是震惊。
“这莫非就是邵兄的未婚妻?”他暗暗想着。
满场的人,哪怕远处没走的看热闹的人也都惊呆了,任谁都没能想到,会突然出现一个少女,扑到棺材前,还这么吐了血。
鲜血落在地上,与没有消融干净薄雪落在一起,煞是刺眼。
这呆滞也只是片刻,牛车上几步下来的丫鬟,稍慢一些踉跄追上了,喊:“小姐!”
就这一声惊醒了众人。
人群中有人猜测着少女身份,邵家人,无论老爷夫人、两位公子,还是下面的仆人,都认得这少女是谁。
方才哭得几乎无法自持邵母,此刻被人搀扶,看着同样悲痛少女,不由呜咽一声,声音中悲切遗憾,令人听了心酸。
“哎,痴儿,痴儿!”她叹着:“你何苦至此?”
少女听而不闻,仿佛天地间此刻只剩下眼前棺材里的人,连轻摇她的丫鬟,也摒弃在自己的世界外。
嘴角的血迹,被她胡乱抹去,眼泪断了线的珠子而下,她跪行两步,轻轻靠在棺上,无声痛哭着。
赝太子
赝太子 第二百零八章 遗物
“地上这样湿寒,你们还怔着干什么?还不快扶周小姐去车里!”反是邵母最先反应过来,随着她的吩咐,立刻有丫鬟仆妇上前。
少女,也就是周小姐,也不喊叫,初时被人向后拖着,只眼睛直直盯着棺材,可在远离了棺材的瞬间,却突然有了力量,挣开几人,不肯离开。
见她这样,生怕硬拖伤了她,几个丫鬟仆妇为难地看向邵母,而周小姐,则感觉到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物。
将手微微摊开,是一块手帕。
周小姐眼睛动了动,目光落在手帕上,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将手帕抓在手中,眼泪流淌,几乎喘不过气来。
“这位小姐怕是有不足之症。”
苏子籍早在此女刚才扑过来时,就下意识退了几步,但就算是离稍远一些,就这么看着,也能看出这位周小姐年纪不大,身子骨很弱。
所谓的弱不禁风,大概形容的就是这种了。
腰身细的仿佛风一吹就断了,脸色苍白,再加上悲痛,整个人都透着一种让人悲伤的气息。
苏子籍微蹙眉,这似乎是夭折之相,野道人虽此刻在这里,能观相一下,可惜这场合并不适宜说话。
反是邵父因苏子籍为自己儿子尽心,并不避讳,叹着与苏子籍低声解释:“这是周瑶,原本还有个慧字,只是情深不寿慧极必伤,商量着故把这个字取消掉了,贤侄你之前帮忙送回的家书中,解约书就是为她而写。”
“邵家和周家是世交,当初结亲就是为了能更亲近些,她也是我与老妻看着长大,就算做不成我邵家的媳妇,在我与老妻眼里,也是半个女儿。”
“我与老妻并无让她守活寡的意思,看了书信,当天就通知了周家,彼此换了信物,解了婚约,可这孩子她……哎,自己想不开!”
“因着她身子骨弱,这次得了消息来码头,就没有告之,于情于理,我们都不愿让这孩子露面,再伤心一场。”
“可她还是来了。”
“她身子这样弱,跟森儿是青梅竹马,可怎么受得了?”
说着,再次一叹。
而不远处,周瑶哭了一阵,因有昏厥的迹象,不得已,邵母忍着悲痛,令着:“汝等不要依她,带回车内去。”
就被几个丫鬟硬搀扶起来。她身子弱,又哭了这么久,这时无力挣扎,不得不被拖开搀扶到了远处,将她塞入了牛车。
她也清醒了些,不愿意在众人面前这样,只是死死抓住了手里手帕,这时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迫不及待将手帕展开。
先入目是一句。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她痴痴看着,这情诗隐含意思,一根针直直刺入她的心里。
“曾为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森郎,既让我遇到了你,又让我如何能再看得进别人?”
下一刻,手帕牢牢攥紧的她,身子软软倒了下去。
“周小姐!”
“小姐!”
“这孩子身子弱,快护送她回去,快!”邵母赶紧吩咐。
因周瑶的事,她倒勉强打起了精神。
邵父更是派了仆妇和护卫跟着,务必要将这明显是偷跑出来的周小姐平安送回去。
等周小姐被人小心翼翼抬上了牛车,车帘放下,一群人护送着其离开码头,邵父才勉强一笑:“苏贤侄,让你看笑话了。”
因着刚才事一打岔,他也不好再勉强苏子籍接受小儿子的拜谢了。
苏子籍刚才很有感慨,见一叶而知秋,见邵父行为,就知道其人温润如玉,虽这个时代,风气近唐,但能主动为未过年的儿媳妇作到这点,也是难得,不禁有了敬佩之心,见邵家人个个悲痛难掩,苏子籍也已将棺材护送到了目的地,就不再打扰,对邵家人告辞。
等走远些,看着邵家人将棺材运走,野道人叹着:“邵家的家风是极好的,邵英先不过是一个长史、后来升任同知、知府,因此人善于治理,很有政绩,深受百姓的爱戴,话说他在担任同知时,知府因故缺任,于是当地百姓数千人写联名书,请邵英代任。”
“邵英知府期,政绩斐然,很得人心,特别是有一次,邻郡遇到了大旱,邵英上书,愿开本府仓储,为邻郡灾民发放粮食,遭到了同知的强烈反对,邵英说,《春秋》之义,理所救灾恤邻,彼民犹吾民也。”
“虽获得了上级许可,开仓放粮,使饥民度过了难关,可这坏了规矩,明升暗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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