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之天水姜伯约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成名无望
马超与曹操的恩恩怨怨,已在天水这片土地上延续了两年之久。不过那时的我们根本无暇去思考自己算是大汉的子民,还是隶属于曹操或者马超,这不该是我们考虑的,也是我们无法改变的。
人人都有选择权,但弱者只能选择过程,只有强者才能决定结果。作为这茫茫乱世中的一叶浮萍,我们只能随波逐流,更多地关心自己的生计,关心能否吃饱饭,穿暖衣。
甚至,只是活下去。
入夜后,一弯残月在阴云的笼罩下,散发着黯淡的光。空气中一反常态地弥漫着些许雾气,与西北干燥的气候格格不入。月光透过重重雾气,只余下微弱的朦胧白光,看上去有几分阴森恐怖。
浓雾遮住了月光,却遮不住墙外传来的模糊的惊喝声,惊扰了全家人的美梦。
第七章 故人之子
凉雾。冷风。残月。昏灯。
空气是冷的,人心也是;光线是暗的;世界也是。
从面部看,完全辨认不出此刻站在门外的何叔胸前横抱着的男子究竟是谁。那男子的面部已被鲜血沾满,一道深深的伤痕如沟壑般将整张脸横截为两部分,令人毛骨悚然,不忍直视。
但我却一直盯着,一直盯着……
“爹!!!”用撕心裂肺都难以形容的一声嘶喊。
辨认出这男子便是自己的父亲靠的是他身上的白色短衣。虽然此刻那件短衣早已被染得血红,密密麻麻的刀痕将其切割的支离破碎,但那衣服给我留下的印象实在是太过深刻,哪怕只一眼便认得出它来。
自迈出家门的那一刻起,这件白色短衣,和它里面包裹着的健硕身躯便一直护在我们的身前。从后面仰望着这件白衣、那个背影,便感觉如泰山一般安稳。
抱着一丝幻想,我颤抖地抬起小手,放在父亲挺拔的鼻梁下,良久没有感受到呼吸。望着何叔那空洞的双眸、悲恸的神情,我知道,最后的一丝幻想破灭了!
我发疯似地摇晃着父亲那粗壮的臂膊,血红色的大手中,一块血迹斑斑的白布落地,颇为显眼。上面的金丝纹路,虽残缺不全,但依稀可以辨认出龙的轮廓。那神圣又神秘的金龙,此时张牙舞爪的狞视着渺小的我,像是地狱深渊里爬出来的恶鬼,让人提不起一丝敬意。
父亲的那般惨状实在是太过具有冲击性,以至于许久之后,我才猛得想起,妹妹呢妹妹呢!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但是对于刚满一岁不久的她来说,不言而喻,结局恐怕不会很美好。
母亲似乎不像我那般激动,半天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回头看时,却是双腿瘫软,倒在地上,已然昏厥了过去。
何婶扶着母亲,不停地掐着人中穴。见此情形,我也顾不得脚腕的疼痛,连滚带爬地冲了过去,趴在母亲身旁大声呼喊着摇了半晌,方才悠悠转醒。
见到母亲醒来,何叔何婶勉强压抑着自己内心不断翻涌着的情绪,有气无力地尽力说着一些宽慰的话,可这些话,我似乎连一句都没有听清。
时间就这样在黑夜里的茅屋中悄然流逝,不知过去了多久,众人的情绪才稍为平复。何叔便趁机将之前的事,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只是在这突如其来的打击之下,讲故事的人有些语无伦次,听故事的人也有些心不在焉。
故事大致是这样的。何叔出门后便一路疾行,一头扎进了河边的那片榆树林中。迷蒙夜色的笼罩下,何叔寻寻觅觅,四下里却是出奇的安静,一片冷冷清清,难觅人踪。
何叔寻觅了许久,依然不见人影,心下便想父亲会不会已救得太守脱困。但转念又一想,若是救下太守后不会不回河边的茅草屋,这一路上却是未见到那熟悉的身影,况且林中也不可能连打斗的痕迹都没有,因此也只能是继续寻找。
何叔无头苍蝇似地撞了半宿,几乎穿越了整片林子,终于在目光尽头处,靠近官道的林间小径附近,觉察到了异样。只见本应齐腰高的杂草,似乎被什么东西压得东倒西歪,走上前一看,才发现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好几具满是血污的躯体,似乎都已变作了尸体。
何叔毫不避讳地翻弄起地上那一具具在别人眼里避之犹恐不及的尸体,终于在其中发现了奄奄一息的父亲。此时的父亲,身体上满是伤痕,而致命伤来自从背后贯穿至前胸的一剑。
尽管何叔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尽管他还抱有一丝希望父亲能够起死回生,但他的理智告诉他,眼前这人仅剩下一口气了,哪怕轻轻晃动几下,便可能一命归西。他想抱起父亲回家,又怕触碰到伤口,那一刻何叔真是心如刀绞,纠结万分。
屋漏偏逢连夜雨。本应在父亲怀中安睡的妹妹也不见了踪影。
父亲未来得及交待她的结局,便不舍地离开了这个他万分留恋的人世,只是在弥留之际匆匆留下句遗言,要我不要找马家报仇。
当然,那遗言是何叔转达于我的。不过我一直觉得那只是因为自己当时年纪还小,父亲担心我能力弱小又怕我冲动而留下的。甚至多年来我一直隐隐有种感觉,那只是何叔为了保护我,知道我一定会有复仇之念而杜撰出的遗言。
可如今的我已完全有能力去复仇!
而我的仇人马超,最终也没落得什么好下场。作为凉州兵户所居之地,马超麾下不少士卒的家眷都聚居在冀县,屠城之举使得军心涣散。韦康旧部下赵昂、杨阜、姜叙等人趁机共同举兵,联合安定梁宽,南安赵衢、庞恭等人夹攻马超。
所谓哀兵必胜,众人为马超的残暴而同仇敌忾,与之前相比,身负亲人血仇的西凉士卒在战场上纷纷倒戈,作战起来也比之前英勇百倍。加之西北各路诸侯之间互不信任,氐人更是朝三暮四,赵昂便与妻子王异先后设奇计九条,打败了马超,成为了天水的英雄。
据说马超的妻子和孩子最终也在战乱中被杀,加上之前被曹操所杀的全家老少二百余口,如今那一支西凉马家可能仅剩下独苗马岱还苟活于蜀地了吧。
真是天道昭彰!
报应不爽!
不过即便如此,我也不会放过马岱!
战乱消散。赵昂、马遵等人联名上书为父亲表功,使其得以立碑厚葬。
可那又有什么用呢生前的功绩,死后的虚名,具是过眼云烟,说散就散。
父亲永远的离开了,妹妹也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年轻的母亲没了丈夫,幼小的我失去了父亲,整个家庭失去了脊梁,终是难以挽回。
陈年的老酒越沉淀越醇厚,陈年的故事却是越沉淀越稀薄。但杀父毁家之仇对于姜维而言,正像酒一样烈,越是久不能报,越是痛不欲生。那些十三年前的旧事,如今再度重提,依旧像是发生在昨天一般,带给姜维彻骨的痛。
故事很长,但马盈依然耐心地听完,其间并未插一句嘴,之前的那股俏皮与活泼也不见了踪影。
听着姜维的儿时记忆,马盈为他有一个和谐的家庭、幸福的童年而感到欣慰,温暖洋溢在那张俊俏的小脸上。待听得后来的悲剧,马盈也跟着紧张起来,神情时而悲愤,时而同情,仿佛已置身于整个故事之中,成为了其中的人物。再往后听,马盈却没有流露出姜维意想之中的那股义愤与怜悯,反倒是出奇的镇定,甚至神情中还添了几分嗔怨。
听完整个故事,马盈蹙了蹙眉头,淡淡地飘出一句疑问:“既然冀县已投降,也就成了马超的根基,为什么他要烧杀劫掠自己的根据地”
“这谁知道他本身就是个疯子,只会考虑自己的利益,哪管别人死活。他连全家做人质的几百口人的性命都能不顾,起兵对抗曹操害得全家尽数被杀。他的行为又怎么能用常理来推测”
“正因为他在你眼中是个唯利是图的人,便更不可能做出这种不合常理,得不到利益的事!”马盈俏脸涨得彤红,声调也抬高了不少。
“干嘛这么激动你认识马超”
“不认识。只是觉得西凉马家已经够惨了。你又何必……”
“他们是罪有应得!这便是报应,无论如何也不该屠杀手无寸铁的百姓。”姜维有些粗鲁地打断了马盈的话,这可能是他这辈子第一次打断一个女人讲话。平日里始终平静如水的姜维,每当回想起当年的丧父之痛,便有些难以抑制情绪。
“马超屠城便该遭报应,那曹操一生屠过的城还少吗徐州数十万百姓,袁绍七万降卒又该找谁说理你既然痛恨这种人,又为何甘心效忠曹魏!”这连珠炮似的疑问突然自眼前这个刚到及笄之年的少女口中问出,且丝毫不避魏武帝曹操之讳而直呼其名,倒让姜维顿时有些猝不及防。
他思虑再三,方才低声回复,声音中却透着几分不自信:“战争怎能避免流血更何况魏武帝一生征伐,杀的人多,所救之民更多。若没有他东征西讨,一统中原,只会有更多的人死于乱世。若能终结乱世,造福者又岂止万数。”
“那也要看动机,对于曹操而言,救民是为立声名,征伐只为行篡逆。为一人、一家之利益,屠戮生灵,篡逆汉家社稷,还有何可辩解之处!”又是一番义正辞严。
姜维听罢,沉默半晌才喃喃道:“这天底下,有不为一人、一家之利益而行动的人吗……”
“有!我见过,不过怕是你没见过。”说罢,马盈那张稚嫩的脸上写满了崇敬,双眸望着南方的天空,似是想起了远方的某个人。
 
第八章 两年之约
渭水汩汩几时休,人生无常春复秋。
与十三年前突遭变故时相比,渭河两岸的风物,与当年几无二致。河水依旧在默默地流淌,养育着两岸朴实的农民;河边小径也依然是布满着荆棘碎石,坎坷难行。与那时相比,一切都那么的相似,不同的只有小径上的行人,如今已是物是人非。
渐渐从伤感中走出,姜维的步伐轻快了许多。马盈也恢复了前几日的活泼,尽情享受着偷得的这份闲适。而变化最大的人是何飞,方才姜维的一席话,令他眼前豁然开朗,连脚下这崎岖的小径,似乎也变作坦途,步子在三人之中也是最为轻快。
“这小仙女是谁呀你讨到老婆了吗”何飞冲着两人嘿嘿一笑,那张面色泛黄的国字脸上挤出了一个有些难看的笑颜。
“什么老婆找打呀你!”还不待姜维解释,马盈便挥了挥小拳头,扑了上去。虽然样子看上去有些凶,但显然她并没真的动气,不经意间,脸颊上倒是多了一抹红晕。
何飞见状,撒腿就溜,脚下忙着逃跑,嘴里却一刻也没闲着:“小嫂子打人啦!小嫂子打人喽!”
这玩笑话在马盈听来简直是**裸的挑衅,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脚底步伐加快,婀娜的身影罩在随风起舞的白色披风之下,更显玲珑曼妙。而何飞那瘦小的身子却是出奇的灵活,上窜下跳,左闪右躲,活脱脱的像只灵猴,无论马盈如何尽力,始终碰不得他分毫。二人将姜维当做了木桩,一个追,一个赶,上演着一出秦王绕柱的好戏。
何飞一时跑得兴起,当即冲着姜维高声挑衅道:“嘿!你说我能跑,我们还没真比过呢,你们俩来追我看看啊。”
“好!你等着!追上就把你舌头割下来,看你还敢乱叫!”马盈正是争强好胜的年纪,刚刚追了半天却连何飞半根汗毛都没碰到,不服输的劲头一起,更是来了兴致,不待姜维出声,已然应了下来。
姜维本不是争强好胜之人,况且在三人中年纪最长,身材也最为高大,即便赢了也有些胜之不武。但看着两人那副兴致勃勃的样子,也不好拂了大家的兴,便也决定参与这场突如其来的“比试”。
“嘿嘿,我还要留着舌头吃你们的喜酒呢,可不能被割了去。”话音还未落,何飞便如箭一般窜了出去,这速度与方才自他手中射向姜维的那支绵软无力的箭相比,倒是不遑多让。
看着何飞窜出,马盈也不搭话,向前一个箭步,身形便已跃在丈许开外。一步方落,一步即起,脚下步伐之快,令人眼花缭乱。若不是亲眼所见,谁能想到那双看上去如此纤细修长的双腿,跑动时却有这般的爆发力。更难能可贵的是,尽管她在竭尽全力地奔跑,脚下步伐却并不狼狈,双臂的摆动与双腿的迈动配合得协调有序,姿势极尽优美,如雪地中奔跑的银狐。
两人一前一后的追逐着,仿佛银狐斗灵猴。
看着窜出的二人,姜维倒是不慌不忙,一副成竹在胸的感觉。直至二人的身影瞬息间已至几十步开外,他方才意识到轻敌不得,旋即撒开腿追去。然而追着追着,他却惊讶地发现,自己作为三人中年纪最长,身材最高大的,竟然是跑得最慢的!他奋起全力去追,以至于脚步都有些紊乱,却还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前方的两个背影,一黄一白,渐行渐远。目力所及之处,渐渐变为两个小斑点。
他素知何飞擅跑,甚至能飞檐走壁,但也常常自忖若是认真起来决计不会输给他,方才的几句夸许更多的也只是想给他信心。可如今真的一比,方知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更令他没想到是这个看上去只有十四五岁的少女也能有这般身手,不禁心中又添几分佩服,这到底是哪里来的妖孽……
人类便是这么的可笑而又可怜。自己眼中的自己,永远是《庄子秋水》中那只遨游东海之鳖,而事实上,却往往只是那坐于井底之蛙。
真是三人行,必有吾师。
三人的比试,逐渐变为何飞与马盈之间的竞逐。二人以何飞家为终点,一路狂奔,当真是耳边阵阵呼啸,脚底步步惊心。然而时间过去许久,二人之间却始终保持着一小段几乎触手可及的距离,但这段距离却如鸿沟一般始终难以逾越。细细看过去,两人速度都是极快,但相较于马盈,何飞显然是更加游刃有余,奔跑的途中还时不时地回头瞥上一眼,吐吐舌头,扮个鬼脸,逗得马盈好胜心愈发炽烈。
然而,天赋上的差距,只靠好胜心,却是无法弥补的。
二人一口气跑出数里,远方的河边茅屋渐渐出现在了视野之内,愈发清晰起来。望着渐渐接近的终点,何飞不禁有些飘飘然,脚下的步伐也逐渐露出得意,开始只是连蹦带跳,后来甚至一跃而起在空中翻起了跟头。
可就是这一跟头,让他摔了个跟头,由何飞变成了何趴。
当他强忍着疼痛,正欲爬起身时,却见到一张绝美的俏脸带着三分怒气,七分得意,突兀地出现在眼前,目光直直地盯着自己。两张脸之间的距离小到连对方的呼吸都能清晰地感受到,何飞的鼻息间甚至钻入了一股淡淡的幽香,可他却屏着呼吸,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何飞开始有些后悔了。虽然那只是几句戏言,不至于因此而丢了舌头,可怕是也逃不掉一顿拳头。他可从没小觑过眼前这个速度不亚于自己,又能令姜维刮目想看的女子,打应该是打不过的。即便能打过,他也不能和一个还未成年的少女动手,这实在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想着即将到来的一顿嘲讽与殴打,何飞脸上布满愁容,看上去像是个在被债主追债走投无路的老农。
“我输了。看你这么瘦弱的样子,没想到你还有些本事嘛。”马盈眼神真诚地夸起了从小到大除了他父亲以外,第一个比她身法还快的人,随后伸出手,拉起了地上的何飞。
可是这话听上去终究有几分奇怪,因为说这话的人,是位未脱稚气的少女,比起听者,身材更为瘦弱纤细。不过这般的夸赞出自马盈之口,便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直至此刻,二人才得了空隙大口喘几口粗气,驱赶着一路疾奔所带来的疲累,旋即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相视一笑,得意洋洋地等着那个似乎已被遗忘的人。
优哉游哉地等了好一会,姜维方才缓缓登场,只不过这次的登场,可能是自幼以来最为尴尬的一次。
姜维看着二人那得意的神情,也只能伸出右手挠挠头,用苦笑掩饰尴尬:“没想到今天碰上了俩怪物,输得不冤。”
“你才是怪物呢,我射出去的箭,你徒手就能抓住。”
“哈哈……你们两个大男人,互相吹捧,也不害臊。”听到这清朗的笑声,姜维与何飞二人方才意识到刚刚的这番吹捧,似乎的确有些露骨,旋即相对呆立,嘴巴张大到白花花的后槽牙几乎都要露出来,像个傻子般地咧嘴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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