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大将军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水刃山
恻然说道:“这些人恐怕都是流寇劫掠而来的大甘百姓,卖去域外为奴,流寇仓皇逃命,穷凶极恶,竟然将这些人悉数杀死,真是禽兽不如。”
李落心中一叹,自己又是何尝不知,只是尚有一处沈向东或许不愿多言,若非李落传令一把火烧了流寇战船,这些人该是能留住一命,纵然为奴,总也好过死在这里。
尸体下不知有什么海鱼在游弋,不时窜到尸身旁撕咬一口,又再沉入水下。
赫连城弦一声大喝,手中长矛电闪抛出,刺入海水之中,身形一闪,踏到一处碎石,单手将长矛抽了出来,矛尖处钉死了一只奇形怪状的海鱼。
众人无心惊讶,赫连城弦怒啸一声,力贯长矛,尚自挣扎弯曲的海鱼瞬间裂成了一堆血水,撒在了惨死的大甘黎民尸体上,或许只有如此才能稍稍解了赫连城弦心中的愤懑之意。
“流寇贼子,终有一日,我定要报此血海深仇。”赫连城弦吐了一口浊气,朗声喝道。
众将齐声呼喝,大声说道:“誓报此仇。”
声音远远传了出去,惊的海鸟振翅高飞,许久也不敢再落下来。
牧天狼将士将水中的尸首一一打捞了出来,整齐放在岸上。
男女老幼共计两千一百七十三具,死状极惨。
牧天狼往日行军,李落虽也曾下令斩杀敌兵,都是求一个痛快。
可是眼前这些寻常百姓,两千一百七十三具尸首之中,只有寥寥不足百余是一刀毙命,余下都被流寇如同赶杀牲畜寻乐一般。
望着因为疼痛而扭曲的脸庞和眼中死不瞑目的恐惧,也不知道在几个时辰以前历经了怎样的惶恐和绝望。
李落黯然神伤,似乎有些茫然,莫非是自己错了。
沈向东走到李落身边,望着远处天际,和声说道:“李将军不必自责,行军一道,在疾也在缓,成事一道,在谋也在天意。
谁也想不到初阳州的大甘将士会在这个时候举兵攻讨,再者流寇逃窜入海也未必尽然都是望风而动,或许别有玄机也不得而知。”
李落缓缓一笑,轻声一礼道:“多谢沈先生。”
“眼下这等境况,我军还是早早谋算下一步该如何行事为上。”
李落应了一声,一个时辰之前天色还是晴日当空,转瞬之间乌云密布,海风突然凉了几分,沥沥洒洒飘起了小雨,超然台上看,烟雨暗千家,海天都成了朦朦胧胧的一片,连在一起,分不出哪处是天,哪处是海。
天气虽是凉了几分,不过当值入夏,还是热的厉害,尸首已见飞蝇嗡嗡作响,愈叫人心烦不耐。
众将齐力,在观潮渡半里外择一背风处,挖了一座数丈深的石坑,将岸上尸首入土为安。
只是姓甚名谁也不知晓,偌大一个千人墓,到头来却还是一座无名冢。
牧天狼众将忙碌过罢,天色又是一变,乌云几息之间便自散开,好一个阴晴难料。
细雨过后,远处传来马蹄声响,一队骑兵远远奔了过来,战马未至,呼喊叫战声已先一步传了过来。
牧天狼众将神情冷漠,却也不惜眼中的厌恶之意,正是初阳州远道而来的戍边守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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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三章 流寇归海
“东炎平乱侥幸得胜,大军趁势南下,可惜晚了一步,流寇还是从观潮渡乘舟入海,不知所踪。 />
顾惜朝微微扫了一眼,看见不远处的墓冢,惊容一闪,疾声问道:“军中将士有死伤”
“没有,到了这里已经没有流寇了,墓中掩埋的是被流寇残杀的数千手无寸铁的大甘百姓。”李落说罢,静静的望着顾惜朝。
顾惜朝一怔,似是羞愧,似是不安,似是有苦难言,额头微微有了汗意。
最终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蓦然跪倒在地,悲呛呼道:“王爷,末将有一言,堵在心中日久,今日不吐不快,请王爷恩准。”
李落望着顾惜朝,并未相扶,淡淡应声道:“你说。”
顾惜朝摘下头上将胄,随同而来的骑兵将士皆都翻身下马,跪倒在地。
顾惜朝看了一眼李落,眼眶泛红,微有些凝噎道:“流寇犯边,末将不战而逃,是死罪。
今日末将向王爷请罪,并非是为请王爷饶我一命,而是请王爷明察秋毫,初阳一州上至知州,下至知县,能率众抵抗流寇者十成之中不足一二。
大甘官吏不是弃百姓逃亡,就是倒戈投降,堂堂一州兵将竟然被三四万流寇乌合之众杀的如同落花流水一般。
到最后都是不战而溃,如此官府,民心背离,实是朝廷的大患,末将听闻王爷执掌巡检一司,末将今日一言不为其他,只想谢罪初阳百姓,初阳一事就以末将为始,定要给百姓一个交代。”
说罢抽出腰间长剑,便要引颈自刎。
李落探手抓住顾惜朝掌中长剑,阻住顾惜朝自刎之意,轻声说道:“自刎于事无补,顾将军莫要轻言生死,东府诸事还要善后,问罪之事留待日后再说。”
顾惜朝垂泪,颤声唤道:“王爷……”
“顾将军起来吧,你为何会领军再入初阳州”
“末将听闻朝中有意命王爷挥军东征平乱,也曾派人留心打探,只是一直没有王爷的行踪。
前些日子东炎州异状,流寇北上铩羽而归,末将猜测或许是王爷和麾下牧天狼已到了东炎州,这才向统领崔将军请命征讨初阳州。
可惜有别的缘故,迟迟未能动身,一直到了前几日才准许末将出兵,怎料竟然还是这个结局,不能给王爷分忧,实在是末将愚钝。”
顾惜朝言辞确凿,似乎本意就是如此,只是时间巧合的天衣无缝,反倒让牧天狼几将生疑。
李落淡淡一笑,不见喜怒,只说道一路辛苦,并没有异色。
流寇归海,李落纵有精兵强将,也无法踏海追击,众将只得安营扎寨,再做打算。
酉时时分,时危率牧天狼余部赶了上来,顾惜朝看到此番东征之将竟然只有寥寥近万之众,半晌也没有掩去眼中的惊骇之情。
东炎大胜,初阳流寇闻风而逃,原以为要数万将士才可成事,没想到只有这些兵马,难怪李落纵兵东炎州没有传出半点行踪风声。
初阳门诸人见到顾惜朝,微微吃了一惊,赫连城弦追问之下,原来这顾惜朝在初阳州军中确有几分威名,并不是不学无术之辈,虽有些傲气,但还不曾听说有什么恶迹。
裴代扶与顾惜朝同处初阳,见过几面,寒暄几句。
顾惜朝颇为疑惑,不知道裴代扶何时会与李落有所牵连,若有所思的看了看裴代扶的背影,猜不出在想什么,只是瞧向裴伴姝的眼神闪过一丝炙热
第五百二十四章 苍洱水师
李落听罢,除了黯然苦笑外,也想不出什么好的法子。
众将立营几日后,初阳守军其余各营也赶到了观潮渡,同行而来的还有初阳州知州熊平章,见到李落,就是一番呼天抢地,痛述流寇恶行,末了又再感恩戴德,称颂李落神勇如何。
诸如此类李落早已是司空见惯,料到会是如此,不冷不热,一时让熊平章摸不着头脑,惴惴不安。
初阳州总兵统领大将崔丁全年过不惑,面相甚是阴沉,见到李落,虽也是恭敬有加,却藏着深深的戒备之心,眼中异芒不时流动,看看李落,又瞧瞧顾惜朝几人,不知在盘算什么。
李落淡然一笑,没有点破,恐怕是顾惜朝麾下被崔丁全安插了亲信心腹,顾惜朝请罪一事或许已传到了崔丁全耳中,如此一来,崔丁全才会留神打量李落神色,揣摩李落心中所想。
“崔将军,东府可有水师”
“水师”崔丁全一惊,初阳州几人相视一眼,皆都垂下头去。
崔丁全支支吾吾道:“东府其他各州有没有水师末将不太清楚,不过初阳州没有水师。”
“没有”李落静静的看着眼前几员封疆大吏,平声接道,“如果遇到海盗惊扰沿海百姓,你们如何应对”
“这个……”崔丁全看了熊平章一眼,恭声回道,“还是让熊大人替王爷详述。”
熊平章暗骂一声,皮笑肉不笑道:“这行伍之事下官如何知晓,崔将军久在军旅,自然是比下官明白多了。”
李落见二人互相推诿,淡淡说道:“崔将军统领一州兵将,便有戍守疆域之责,如何布阵御敌要心中有数。
熊大人是一州知州,掌一方安宁,就算不是从军之人,多少也该知道些戎马操持,你们两人都不知晓,我该去问谁”
崔丁全和熊平章张口结舌,正欲出言辩解。
李落轻轻扬了扬手,看着顾惜朝道:“不必了,顾将军,你说。”
顾惜朝一震,看也没看熊平章和崔丁全一眼,沉声说道:“回禀王爷,初阳州确无水师,若遇到海盗猖獗劫掠时,都是请苍洱州舟师出兵驱敌,若是零星海盗,就,就……”
顾惜朝看着李落诸将,吞吞吐吐,一脸赧然。
“就放任不管,是么”
“正是。”顾惜朝颓然说道,轻轻低下头去。
李落哦了一声,扫了初阳官吏几眼,并未动怒,淡淡问道:“如果初阳州没有水师也是莫可奈何,不过苍洱州水师但凡有所请都会出兵么”
“是,是,”熊平章疾声说道,“苍洱水师统领与下官甚是熟识,往日有海寇作乱,若是相请,苍洱水师少有搪塞,多会派兵征讨的,从来也不计较什么。”
“哦,原来如此,苍洱水师统领是谁”
“回禀王爷,苍洱水师统领姓虞,名唤子略,是下官的知交好友。”
“虞子略”李落微一沉吟,轻声说道,“今次东府流寇肆虐,为什么苍洱州没有出兵相助”
“这个,这个。”熊平章艾艾期期,说不出话来。
“回禀王爷,知州大人也有派人前往苍洱求助,不过信使还没有到苍洱州就被人暗杀了,我们也是前几日才知晓此事,恐怕是流寇担心苍洱大军援助,拦路截杀。”顾惜朝闻言接道。
李落哦了一声,道:“你们先下去吧,这几日收拢兵马,小心提防流寇。”
“下官,末将遵令。”初阳州几人离帐而去,李落看着沈向东和时危,轻声说道:“有古怪。”
第五百二十五章 东海诸岛
入帐与牧天狼诸将相见,话语不多,神态虽有敬意,却无谦卑之感,比之初阳诸将强出许多。
“虞将军,此番贸然传信,确是仓促了些,还望虞将军莫要见怪。”
“王爷言重了,初阳州战事末将早有耳闻,只是不知流寇虚实,末将不敢轻举妄动,麾下水师早已屯兵千帆渡,不过末将担心出兵之后苍洱州被流寇趁虚而入,平白错过了战机,请王爷降罪。”
时危暗呼了得,虞子略寥寥数语就将前因后果推的一干二净,绝非易于之辈。
“虞将军何罪之有,朝中不曾传旨,将军固守苍洱原是本分,如今能倾力相助,李落实要谢过虞将军才是。”李落起身一礼道。
虞子略连忙回了一礼,道:“王爷折煞末将了。”
“知己知彼方可定计从事,此次犯边流寇的来历诸位可知晓”
熊平章和崔丁全面面相觑,张口结舌。
熊平章求助般看着虞子略,虞子略沉声说道:“王爷,流寇兴兵作乱时末将已遣军中斥候打探,此次入东府的流寇该是域外骅兜一国。”
“哦,”李落留神倾听,域外海国与大甘战事不多,东海诸岛虽有记载,却是混乱不堪,难得有知悉之人解说,诚颜问道,“请虞将军指教。”
“东府之外有海岛逾千,福州向东入海还是不多的,但过了东炎州海岛就多起来了,一直越过景阳州还有数不清的海岛,星罗密布。
末将早年曾有心清点海外诸岛,绘制海图,末了才知晓这不过是末将一厢情愿罢了。”虞子略慨然叹道。
“这么多”赫连城弦讶声问道。
“只多不少,景阳州南下,岛屿不知繁几,就算是纵横海上的大盗也不知到底何处才是尽头,据传是仙家之地。
这些暂且不说,与东府隔海相对的便有大些的海岛七十三座,小岛不计其数。
其中有三座最是辽阔,一岛之地不会小过苍洱州多少,东海势力以此三岛为中心,骅兜便是其中之一,余下两岛,一名为汐荛,一个叫扶琮,各自辖制数目不等的小一些的海岛。
其余各岛多是自立,与大甘、西域、北疆不同,海上诸岛相距甚远,最近的也在数百里外,难有一国能像大甘一般将诸岛掌控其中。
就算是这三个大些的岛国辖下诸岛也多是自治而立,名号上纳入一国之中,实则不过是缴纳税赋,求得庇护罢了,再远些就鞭长莫及了。
便是由此,海上诸岛虽少有成国,但结有形形色色的盟约,末将也无法尽数理清,这些岛屿多是以远近结盟,一岛蒙难,余下诸岛便起兵相助,岛上之人犹重盟誓,尚在大甘之上。”
“这么说,海外称得上是诸侯林立了”时危凝重问道。
“算是如此,除了方才末将所言的三国之外,其余诸岛结有十盟,说起来就是有一十三个诸侯。”
“这样岂不是征战不休了。”赫连城弦咋舌叹道。
“非也,海上看似纷乱,不过有一处末将也不得其解。”
“愿闻其详。”赫连城弦急急追问道。
虞子略微微一笑,道:“大甘立国,执掌五府,赫连将军以为是凭借什么”
“这个自然是需军力为基,立法为本。”
“赫连将军所言极是,大甘诸州行事都要依从朝廷立的规矩,海上亦是如此。
不过海上的规矩并不是一国或是一盟定下来的,却是自成通则,海外之民都要依照通则行事。
只是就算是岛民也不清楚这些规矩是从何处传下来的,似乎有了岛屿的一刻起就有了这些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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