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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大将军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水刃山
众人齐声应是,有人言道:“看这阵法似乎是天火当年传下来的九宫八卦阵其中一支,不过此阵在极北早已失传,没想到竟然在一个天南凡人手中重现天日。”
“不错,的确很像,刚才我派人去毁息影石的时候就被困在阵中,失手被他们暗杀了好些族人,这还是阵法残缺不全的缘故,要是完整的九宫八卦阵,除非燃血命万兽强攻,要不然很难破阵。”
黑衣首领沉默不语,九宫八卦阵在天南之地还有传承,实乃意料之外,不过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他担忧的是这个天南王爷能布下九宫八卦阵,不知道会不会传说中的奇门遁甲,此事还是早些告诉主上为好,万一碰上,也不至于措手不及。
“下去好好看看九宫八卦阵到底有什么玄机,仔细绘制成图。”
“属下遵命。”一众人各自散去,只留下黑衣首领一人默默看着城中宗庙那处,喃喃自语,“大甘定天王,你可要好好活着,也不枉我费心留你一命。呵,日后你当有回报才好,不知道你我重逢之时,你会不会惊讶……”
众多妖蝠飞的累了,倒挂在城外的树梢上,原本一座绿油油的山头眨眼间就变得黑漆漆,仿佛泼墨一般。蚰蜒毒虫也不见了踪影,较之妖蝠妖狼还有山猪妖兽,这种毒虫最难操控,驱使不易,但威力也是极大,神出鬼没,被咬一口,如果不是内力精绝之辈,不过半刻就没有再战的力气,倘若不能及时医治,一命呜呼的也不在少数。
此役山猪妖兽折损最多,妖狼也死伤不少,算下来黑衣人得不偿失,勉强算胜,也只是个惨胜。只不过比起战死的联军将士,黑衣人倒是没死多少,想来在他们眼中这些妖兽也不算什么,死就死了,再生些就是了。
黑衣众人各自查看城中各处,有的描绘石像布下的阵图,有的围在被炸毁的暗道入口前议论纷纷,李落不单是炸毁了暗道入口,他还命将士将两尊石像也炸碎之后混入暗道口的碎石当中,防备黑衣人操控毒虫尾随而下。不管怎么说,虽然彼此是对手,但也得佩服那个被少主嫉恨已久天南凡人王爷的决断,自绝出路,他就不怕困死在地下么。黑衣首领暗自称奇,自来听闻他擅长兵行险着,说是阴险也不为过,但是初来乍到,到底是什么叫他下定决心躲入地底,难不成他已经知道了这条九幽鬼路?要知道藏下去的不是一两个人,而是近十万将士,莫非他就不怀疑地底之下是一条死路?到那个时候,不用费吹灰之力,堵住暗道入口,引来灵河水倒灌而下,就能活活将这数万将士淹死在地下。现在好了,把万兽从御兽监赶到这里耗了不少心力人力,寥寥寸功,得失相较简直不值一提,若叫有什么收获,该算是领教了天南将士的手段,尤其是火器的运用,不敢说前无古人,但是以天南的技艺而言已经是登峰造极,给他们找了不少麻烦,下次再战,需得提防些定天王的火器。
和别的黑衣人不同,这个黑衣人头领对李落活着走出九幽鬼路有极大信心,兴许比李落自己还要确信。
有同样疑惑的不是只有黑衣人,李落身边众人也愕然不解。鸟穷则搏,兽穷则噬,说的是困兽犹斗的道理,但是行军作战没有人愿意将己方将士置于死地绝境,不是每一次都能破釜沉舟背水一战。所以一开始让相柳儿和草海将士躲入地底,他并没有舍弃暗道入口,而是打算据守宗庙,再找机会破局。如若不然,就算这些妖兽不强攻,围住些日子,近十万将士没有后军补给,单说粮食也扛不了太长时日。





少年大将军 第二千六百六十三章 深入地底
这也是此行北上最大的隐忧,极北地大物博,果腹的确不难,难的是给十万将士找足吃的,那才叫难于登天。
李落和相柳儿耗不起,这也是他们一到极北没有修整,就着急北上的缘由。但是现在,李落不但没有守着后路,反而炸毁暗道入口,将这些将士逼入死地绝境,如何能不叫营中将士暗自嘀咕。倘若只是为了活埋蒙厥拨汗,这样一来似乎陪葬的人有些多了。
李落当然知道他们在想什么,眼下不是故弄玄虚的时候,直言回道:“这条暗道是一条生路,往前走别有洞天,峰回路转,大有可为。”
众将听了,信自然是信,就是有些云山雾里,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出这是一条生路的,难道还有未卜先知的本事。风狸最不在乎他的身份,直言问道:“你怎么知道的?”语气中满是深深的怀疑。
“有人告诉我的。”
“谁?”
“血璃。”
风狸哦了一声,倒是没说什么。她是知道这个出身极北的神秘女子的,身手高的吓人,而且做了她想做很久都没敢做的事,就是揍李落,下手极狠,一点不留情面,让她佩服的五体投地。如果是她,那就说得通,她不是口口声声号称是二公子的主人么,应该不会害他。
谷梁泪轻轻皱了一下眉头,看了一眼李落,没有说话。当初从十万大山里出来,血璃在北上之前找过她一次,取走了血剑,言谈之中不清不楚,前言不搭后语,好些事都驴唇不对马嘴。大约是被谷梁泪追问急了,血璃红着眼睛说李落被她杀了,就死在十万大山之中。
听了这话谷梁泪自始至终没有信过,后来李落活着回来也证实了血璃所说都是假话。李落曾将十万大山之中发生的事告诉过谷梁泪,虽然两人之间曾有密谋,以假死骗过黑剑白刀,但如今两个人中间到底还是多了一个黑剑白刀。人心隔肚皮,在黑剑白刀身边的血璃还可信么。谷梁泪隐隐有些担忧,置之死地未必能后生,也许会送命。只是现在没有别的良策,妖兽毒虫源源不绝,要想尽数屠戮那是痴人说梦。若战,拿将士的性命和这些蛮**换,怎么看都是稳赔不赚的买卖。
这不是李落第一次深入地底,以往的仙人峰,往生崖,还有离这里最近的长城亭堑,都是在地底之下。人自开灵智,慢慢不再为吃饱肚子发愁的时候,抛开欲望,便也有人对未知产生好奇,足迹遍布山川大河大江,还有湖泊沼泽,追寻世所罕见的奇物奇事。在人还没有想到办法像鸟一样翱翔长空的时候,地底之下就成了最常涉足之地,古往今来,生活在洞穴之中的异族举不胜举,还有些自成传承,留下了神秘奇幻的传说,令人叹为观止。到中府诸地,穴居的人不多,但是对地底的敬畏却从来没有少过。下黄泉里,奈何桥头撒上葱花的孟婆汤,还有离魂路上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老鬼新魂,不论是道家还是佛门,在地底之下都有另外一个世界,光怪陆离,妖孽丛生,也有一个发下宏愿他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大得高人,那是一个任凭想象也到不了边际的庞大空间。
在地下空间里,大还只是其次,最要紧的是深,深不见底。所以那些死了的王公贵族,住不到天上去,只好退而求其次,住在地下,借风水滋养,欲图兵解长生或是庇护后人,陵墓都建在地底之下或是山腹之中,鲜少有修建在平地上的,当然也是怕被人惦记那些陪葬的宝贝。
地底到底有多深,没人说得清,十八层之下再有什么,也没人知道,那些地方只有人死之后才去得,只是人死之后难得还有又活过来的,托梦又说不清楚,所以自古以来都有关乎地底之下众说纷纭的各种传说,真假难辨。
这条暗道很长,渐行渐深,在入口处就有开凿的痕迹,不是天然而成,也不是借原本就有的缝隙,似乎是硬生生从地底深处凿了一条路,连通地面和地底深渊。
这条路的尽头在哪里,有没有尽头,亦或是在尽头有什么在等他们,李落不得而知,血璃的留言也没有言及,只是让他如果不能胜,可避入地底,顺道而下能柳暗花明。
众人在暗道中不觉气短,有气流进出,除了有地底特有的闷湿之外并无其他异常。这条路很长,两边都是一成不变的岩石和山体,要说有什么变化,大约该算岩石的色泽越来越深,越往深处去,那些石头仿佛能凝出墨来。错眼间李落和吉布楚和仿佛又回到了往生崖深处去往黑山大狱的路上遇见的无底深渊旁。那里极黑,深处是什么李落不得而知,吉布楚和不知道,贺楼代钦也不知道,也许什么都没有,也许什么都有,李落唯一知道的是那个深渊似乎连光都能吞噬掉。
这条路的尽头,会否就是像往生崖下一样的一个奇异之地,李落隐隐有几分期待,期待血璃留言所说的柳暗花明到底是什么,不过当务之急是找到先前下来暗道的人的踪迹。除了葬身妖兽毒口的将士,还有近十万将士进了地底暗道,等闲还从来没有这么壮观的阵势,诸如鼠王任远衫这样下地探墓,少则独身,多则几十人,要说近十万之众,听来就叫人咋舌不已。不是说十万之众找不找得到,而是那地方装不装得下。
刚入暗道时李落也有同样的疑虑,一开始存了心思能藏多少就藏多少,不至于全部暴露在外头这些妖兽的攻击之下,但是后来才发现是他想错了。这条暗道比他想象的还要深,也更广阔,莫说是十万之众,再有十万将士进来也一样装得下。莫名的,李落心里浮现出一个念头来,莫非在极北,这地面之下还有另外一个乾坤所在。




少年大将军 第二千六百六十四章 凭空消失
有这个念头的绝非只是他一人,军中不少将士都已暗暗生疑,在极北地底深处也许有一个同样广袤无垠的世界。走了半个多时辰,暗道之中渐渐开阔,沿途有前军将士过去时留下的火把,十几万只眼睛左右瞧着,除了这一条连通内外的暗道之外并没有别的岔路,如果有机关暗道,瞒过几个人容易,但是瞒过数万人几乎不可能。在暗记消失的地方,是真真切切的掘地三尺,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现,进来的人好像就在这条暗道不同的深处神秘失踪了,没有留下只言片语,也没有争斗过后的痕迹,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李落见识过阴阳重楼的精妙机关,将两处相似的建筑上下或是左右叠放在一起,利用暗河水流的力量驱使其缓慢移动,亦真亦假,亦假亦真,不得门路,如果不是运气极好,会活活困死在里面。这种阴阳重楼的机关在风水秘术中有记载,多见于鸠占鹊巢的布置,在另外一个地下建筑的基础上再修建另外一座相似的,起到以假乱真,乱人耳目的目的。不过这样的精巧布置对修筑的工匠要求极高,不单要擅长机关秘术,还要能看清暗流走向,判断暗河在百年乃至千年间可能的走势,不会建成了机关,却没了可以驱使的力量,到头来也是白费功夫。
这些人凭空消失,一丝一毫的痕迹都没有留下,李落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古卷记载中的阴阳重楼术。任远衫也曾在书信中提及,在他去过的古墓之中有过这样一座,对地势的要求极高,建成时精妙绝伦,一旦山川移位,星辰变迁,这些巧夺天工的机关最后也敌不过岁月的侵蚀,变得不堪一击。这种机关如果只是几个人,破解起来不容易,很考验一个人对机关术的造诣,但是任远衫曾经说过,这种穷尽变化的机关也有另外一种极为简单的破解办法,那就是一力降十会。如果一座山,山中处处是机关,神鬼难进,但如果把这座山挖开,再了得的机关也都会变成一堆废墟,如此最简单。任远衫当然有说这么一句,兴许是考量李落的身份权势,在别人看来极难的事,到了他手里便也不难了,强拆也是一种破解的法子。
想到这一点不只是李落,还有相柳儿。在第一个暗记消失的地方,硬生生被草海将士开凿出一个数丈大小的坑洞,却一无所获,所有的岩石山体都是天然而成,没有丝毫人力施为的迹象。在第二个暗记消失的地方,相柳儿特意留了下来,让他瞧瞧。李落和中军骑将士仔仔细细翻遍了每一块石头,连一条只够蚂蚁爬进爬出的缝隙都没有放过,却一无所获。最后,中军骑将士也将这里掘地三尺有余,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暗记和痕迹好像只是为了消失而消失,要么他们到了这里突然失去了反抗,又或者他们刻意隐去了自己的痕迹。
李落眉头紧缩,若是他们故意,还不如猜测他们突然失去了反抗让人好受些,但是什么能叫冷冰和言心,还有皖衣几人在一起的时候没有丝毫戒备就失去反抗之力,这几乎不可能,当然如果是黑剑白刀亲临,也许做得到,李落自忖他没有这个本事,除非……李落轻轻吐了一口浊气,谁会是继承了渊雪传承的人?
甬道渐行渐宽,刀砍斧劈的痕迹也越来越清晰,一个渐渐广阔,而且光怪陆离的地底世界一步一步展现在众人面前。
不知道身在地底多深,以前年少时曾有擅水利督造的先生说起过岩石构造,自上而下,分以层级,不同的岁月留下来的石头都有不同,有的坚硬,有的却要稀疏一些,色泽形状以及走向都有差别,或多或少而已,国子监的先生凭借岩层可以粗略的判断地貌的历史,进而推断那些沉淀在不同岩层里的古物来自哪个朝代或是时期。此等为小术,用处不大,比起文治武功连末尾之技都算不上,很少有人专门去研究这些,他也是听讲水利和工程督造的时候与先生谈起过,多听了听,记住了些皮毛。至于如何分辨岁月痕迹,当日那位先生说过,有沉积、褶皱、背斜、向斜、侵入等等,它们各自有不同的特征和特性,至于先后和成型时日李落却也忘得一干二净,若是那先生得知,怕是也要长吁短叹不已。
甬道自山间过,岁月的痕迹在山体岩石上留下了清晰可辨的印记,李落命军中将士挑亮整个暗道,自头顶而下,他仔细分辨岩层的形状,虽说没有当初国子监那位先生的本事,不过倒也叫他看出来这条甬道出现的端倪,只是这个结果却叫他大吃一惊。
这条甬道虽说尚算平整,但也有被山体挤压之后的弯曲,而这个弯曲变形和甬道穿过的岩层如出一辙。李落原以为这条甬道是后来人开凿而成,但是等看过岩层变化之后才知道这条甬道出现的时间比沉积之后的岩层还要早,或者说至少也是相近岁月里的古物。如果国子监的先生没有说错的话,那么这条甬道穿透的岩层岁数当以千万年计。人生一世,百岁而已,在石头面前不过是弹指一挥间,这也是为何在天火秘境之中那名中年男子让他把字刻在石头上,比起人世间的传承记载,那些刻在石头上的字或许留存的时间更久。
这条甬道开凿出来的时间不比岩层形成的时间晚,或许有人修缮,但至少说明了一处,自万千年前这条甬道被人修筑而成之日一直到现在有什么再从这条甬道出入,这个传承差不多和墙壁上的石头岁数一样久远,绝非中府大甘残商能比,也许还要追溯到天火渊雪相争的时候。
这简直是匪夷所思!李落压下心头震惊,将心中猜测略有提及,只不过没有人在意他的推测。




少年大将军 第二千六百六十五章 歌声
不是轻视,只是不觉得这有什么。比起消失不见得人,和不知道终点有没有危险的暗道,它的岁数着实无关紧要,便是存在了万万年那也不过还是一条甬道而已,较之那些还没有被发现的危险实在是不值得分心。
李落见状也就没有再提了,生死之际,休得分心旁顾,这也在情理之中。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意这条甬道的年轮,也许是看过了天火秘境中的幻象,才叫他对岁月有了比以往更清晰的认识和敬畏。世间万物皆有生有死,有始有终,唯有岁月和时空一成不变,或者说也会变,只是因为寿命太长,才会让人觉得它们永恒不变。这条甬道,截取了一段岁月,与消逝的岁月融在了一起,留下痕迹,如果找到这段岁月的源头,兴许能找到天火和渊雪的起源。这也是李落隐隐察觉这段岁月的甬道会连通天火渊雪,让他莫名心动的由来。
不过眼下还是找到失踪的冷冰诸人方为当务之急,至于这条甬道的来历且留等日后机缘吧。
约莫两个时辰之后,前头探路的将士停了下来,侯西来回报,是相柳儿在等他。李落上前,相柳儿见他之后眼中闪过一丝欣喜,一闪即逝,很快藏了起来,平静地寒暄一声,没多问断后之事,早有谷宸将始末详情告知。草海诸将固然惊叹于李落细致入微的观察和应变之快,不过也有同样的疑虑,这条路一直往下,当真能柳暗花明又一村?可千万别是一条死路,外头虽然危险,九死一生,但毕竟还有一生,放手一搏,各安天命,总好过不明不白的死在地底之下。
这种疑虑,就算是以相柳儿的威望也压制不了很久。她忧心忡忡地看着李落,李落却是全然不在乎,一副若是怀疑,大可原路返回,与地面上那些妖兽拼死一战的模样,让相柳儿这才积攒了些许重逢后的喜悦荡然无存。
不过这样漫不经心地模样倒是叫草海将士无话可说,比起被咬死或者活活累死,至少眼下都还活着,而且伤亡还能承受。再者说了,大甘将士也都在地底之下,听说那个好看的不像话的女人还是他的妻子,他应该不至于自寻死路,说有生机,也许真的能活着出去。
一番议论,最后众将士还是决定再往前走走,且看前头有什么之后再做定夺。不过这一次换成了李落在前军位置,相柳儿居中策应,她的心腹死士和钟离玺钱义断后。
越往下走,不只是他一个人有这样的错觉,好似整个人都变小了,宛若蝼蚁,近十万之众在这地底越来越渺小,而地底之下这片黑暗变得越来越深邃,越来越广袤无垠。李落有一种错觉,就好像身在了天火秘境中看到的模样,他们沿着一条没有尽头的路,用和那些天火族人一样的神态,穿梭在岁月时空里。时间似乎停了下来,又或者慢了下来,在一旁等着他们。这种感觉很诡异,细想会叫人毛骨悚然,但是每当要细想的时候,又会沉浸在这段岁月之中而不自知,仿佛这条甬道带着无穷无尽的魔力,在每个人耳旁细语呢喃。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落从这种玄之又玄的失神里醒了过来,许是醒的太急太快,心跳如擂鼓,险些从胸膛里跳了出来,虽醒,但神志却还有恍惚,较之那年在黑山大狱前没有杂色的黑,这种带着凄迷的暗更加让人沉溺而不自知。余光轻扫身边的将士,在他们脸上都浮现着一种古怪的表情,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呆板的往前走着,却好像是提线木偶,被不知道哪里飘来的丝线捆着手脚,用一种诡异而又整齐的步伐向地底深处走去。
李落想叫醒身边袍泽,话到嘴边,竟有一股困顿到了极致的气息压制着他的口鼻舌头,不叫他出声。魔音入耳,喃喃低语,劝说他睡吧,睡着之后,忧愁消解,世上再无烦心事,管他天火还是渊雪。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渐渐的,李落的眼皮越来越沉,眼前的景象也越来越模糊,迷离之际,似乎甬道中多了数不尽的影子,从他们身边过,木然呆板,目不斜视,不知道他们是他们的过客,还是他们是他们的同行之人。
手臂越来越重,灵台一点清明也如风中烛火,下一瞬就要熄灭。李落告诫自己不能睡,但是却止不住心念,好似这脑海深处还有另外一个影子,越来越大,颜色越来越深,险险要将整座心海填满。就在这时,手无力的垂了下去,不经意间碰到了晓梦刀,一股刺入骨髓的冷猛地从刀鞘上传了过来,让昏昏欲睡的他打了个寒颤,抖了一下。这一抖,让他的目光清明了三分,借着这短暂的清明,李落猛咬舌尖,一股钻心的痛楚让他彻底清醒过来,大口大口呼吸,前后不过几息光景,背心额头全是冷汗,整件衣裳已被汗水打湿,整个人仿佛是从水里捞起来的落汤鸡。
李落忍着耳鸣,环目四顾,却发现身边诸人都是一般无二的表情,就连谷梁泪都着了道,俏脸泛红,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双目翦水,脉脉含情,倒叫他心跳一快,恨不得凑上去亲她一口。不过眼角瞥见跟在谷梁泪身后呆滞流着口水的风狸,忙忙压下心头旖旎,正事要紧,这登徒浪子的事还是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再说,被风狸撞见,免不了这小丫头片子又是一番添油加醋的胡说八道。
李落深吸了一口气,正要叫醒诸人,忽地童心一起,想起了冷冰那日离开弃名楼时吟唱的那首苍凉歌曲,随即提气,苍劲浑厚的歌声便在地底甬道中响了起来。
寒风萧萧,飞雪飘零;
长路漫漫,踏歌而行;
回首,望星辰;
往事,如烟云;
犹记别离时;
徒留雪中情……
这首曲子他只听冷冰唱过一次。




少年大将军 第二千六百六十六章 地下的林海
便也记住了,比起冷冰歌声里的苍茫孤寂,大漠白雪的风华绝代,他的歌声要逊色多了,说到底还是他不如冷冰纯粹,一把残渊,一壶浊酒,仗剑走天涯,四海之大,没有他一柄剑和一壶酒去不了的地方,这首歌叫冷冰唱出来,既是怀念,也是洒脱。
与你情如白雪,不沾片尘;谣传常常是恶梦,不可心惊;看见雪花飘时,这里雪落更深。寒梅仍能傲雪,你更胜别人。谣言从来莫信任,真心早共印。我看见雪花飘时,以雪寄思念,在那里,是不是也有一样的雪,也有一个看雪的人,和你。
李落不知道冷冰的残渊后还有什么,从初次和他在西域相逢,他从来都是一个模样,舍剑之外,这个天下似乎再没有值得他分心的事。后来,多了一个他,还有一个殷莫淮。可是他还是猜不透残渊背后的冷冰有什么样的故事,他从来不说,只是和他们熟了之后,才偶尔会流露出那么一丝的怅然和心痛。
殷莫淮说过,冷冰是一个有故事的人,虽然他的故事从来没有对别人说起过,连李落也没有,只是偶尔有过一次,在他们二人酒憨之余,冷冰随口说过一句,有时候名动天下也是一种报平安的方式。他便知道,在冷冰的心里除了剑,也还有别的东西,也许是雪,也许是傲雪的寒梅。
难怪冷冰总喜欢看他舞枪,名曰恨别离的枪。
歌声振林樾,可惜地底没有树,也没有鸟,不过总算惊醒了身边的人。第一个醒来的是谷梁泪,她醒之后,先是一愣,然后飞快地看了李落一眼,见他似乎没有留意到自己发烫的脸颊,微微松了一口气,而后呼吸一顿,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李落鼻口观心,好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只不过谷梁泪一番小心翼翼的模样还是落在了冰心诀里,忍住好笑,但是歌声却断了一下,有了一瞬停顿。谷梁泪大窘,知道他听见了,伸手狠狠地掐了一下后腰。这一下铆足了劲,疼得李落直吸气。好在谷梁泪很快就把手缩了回去,倒不是心软,而是风狸也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呆了一会,擦了擦嘴边的口水,还很不见外地咽了一口口水,不消说,兴许做梦梦到好吃的了,和房千千一样贪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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