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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大将军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水刃山
谷梁泪一怔,秀眉微微扬起,美目直直盯着他,他是故意的么,这还叫低调?自从出了林海之后,她的眼睛就没从李落身上移开过,若这叫收敛,那平日里该是什么模样,简直不可想象。
“你在说谁?”
李落一愣,道:“你在说谁?”
谷梁泪扶额长叹,这才知道他和她说的就不是同一个人,叹了一口气:“没有,你说吧。”
李落一脸狐疑,悄声说道:“难道你不觉得铁甲精骑和天火白袍自从下到地底之后就很不寻常么,当日在瀛湖山,杀气纵横,所向披靡,可是到了这里之后束手束脚,近乎木讷,任打不还手,这也太奇怪了吧。”
好吧,确实古怪。谷梁泪轻轻一笑,盯着李落看了好一会,不知道他是故意岔开话题还是装糊涂,不过铁甲精骑和天火白袍的确像他说的那样,有些束手束脚,在林海之中没什么作为,而天火白袍也不过是抵御狂风时才稍显了几分本领,这和在瀛湖山时确可算是判若两人了,更别说天火白袍和铁甲精骑曾得李落号令,荡平了夜霜镇后山那些邪魔妖物,剑锋所指,天下间似乎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他们的脚步,只有到了这里,突然好像换了一个人。
“那你看出什么了?”
“我觉得这里有一股神秘力量,极有可能还在天火渊雪之上,足以遏制天火渊雪的锋芒。”
谷梁泪轻咦一声,惊讶地看着他。李落看着近在咫尺的玉容,喉头一动,轻轻凑到她耳边小声说道:“你没有发现么,我们,冷兄他们,还有守在林外的大军,三者时间并不相符,长短不一样。”
“啊!?”谷梁泪低呼一声,露出匪夷所思的神情,李落一脸严肃,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谷梁泪想了想,忽地俏脸微红,瞪了他一眼,嗔道,“你是不是故意往我耳朵里吹气了?”
“我……”李落脸色微红,没想到竟然被她识破了,正在尴尬窘迫的时候,皖衣忽然娇笑一声,“哎呀,王爷王妃说什么悄悄话呢,能和我们说说么?”
李落干咳一声,暗呼好险,幸亏皖衣解了围,要不然还真不好糊弄过去。谷梁泪粉面如霞,敛眉不语,一只手偷偷伸到背后,恨恨掐了他一下。李落面不改色,朗笑一声:“没说什么,只是说起林子里的事了。”
言心轻蹙峨眉,有些不满,大敌当前,他竟然还有心思谈情说爱。
“哦,林子里的事,嘻嘻,我也好奇,王爷在极北似乎认识的人……呃,和妖怪还不少呢。”皖衣笑嘻嘻地说着。此言一出,众人都提起了兴致,先有白虎,再是大蛇,藏在他身上的秘密当真不少。自从倪青说了李落乘坐一条黑色玄蛇从天而降的模样,就激起了众人极大的兴趣,和中军骑诸将鲜有交情的人都有些不相信,果真有那么大的一条蛇,而且还能通灵,又不是天方夜谭,不过问过之后,一众将士皆是一般模样,不像作伪,看样子的确有过这样一条大蛇,好奇心瞬间就提了起来。
李落见状也没有故弄玄虚,说了大蛇来历,言及此前来过极北时偶遇大蛇的境况,除了没说它是辰族圣兽,反正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了,相柳儿多多少少也都知道,还有那座被他怀疑是那钦人黄金圣坛的祭坛。不过此行诸人里却有头次听闻的,听完之后俱都骇然,一边惊叹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一边暗自羡慕李落的运气,天选之子,莫过于此。
少顷,斛律封寒前来相邀,草海大甘诸将于帐前议事。相柳儿已经知道林海中发生的事,见到李落过来也不过是淡淡道了一声歉,李落也不曾在意,毕竟以两人之间洗刷不掉的血海深仇,这点节外生枝委实不算什么。出了这档子事,坏不了两人的交情,没有,也没法子让交情变好那么一丝。
出山的路有了,相柳儿在听他说话之后有和流云栈一样的疑虑,那纸天书,若是依他的解释,的的确确说得通,几乎没有牵强附会的地方,但是何以他就能猜到这暗语的密钥。和流云栈的内秀不同,相柳儿没打算客气,直接就问了出来,在她身后是十万草海精锐,身家性命都在她的肩上,私交再深,也需得公事公办,马虎不得。
李落沉默数息,相柳儿不是别人,骗她多半骗不过,一个不好反而会弄巧成拙。
“他有可能是我的一位故旧。”
“他可能是你的故旧?为什么这么说?”





少年大将军 第二千七百一十八章 信笺里的暗语
“因为这纸上的暗语是我很小的时候在读过一个听风的故事之后,偶有所感,信手涂鸦而得,只有我,”李落略略思索,接道,“和我身边的人才知道这个暗语的意思。”
相柳儿深深看了他一眼,偶有所感,就能编排出如此复杂且表述精确的密码暗语,自谦的有些过头了。
“会否是巧合?”
“这个,”李落吸了一口气,摸摸鼻尖道,“应该不容易,这套暗语有七十二个点,如果巧合,重复几个有可能,但这纸上至少有三十五种和我当年涂鸦所得一模一样,很难说有这么巧的巧合。”
“那你知道这个人是谁吗?”
李落沉默片刻,摇摇头:“暂无头绪。”
相柳儿仔细看了看他的神情,不像说谎,随即自嘲一笑,两人相见时,勾心斗角都刻在骨子里了。
“你觉得这份密函可信?”
“应该可信。”
“那就走吧。”相柳儿几乎没有停顿的下了决断,李落不觉意外,彼此戒备太深,勾心斗角太多,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何时在两人之间形成了一种古怪的羁绊。有多想杀了对方,就有多相信彼此。
大军开拔,此地并非久留之地。十余万之众,不管在哪里都是声势不小的一支人马,唯独在空旷地底很不起眼,就像是浅墨色的画卷中几道淡淡的线条,稍不留神就会消失在视线之中。
“每次看都让人忍不住心生感慨啊,人之渺小,实在是用言语难以形容。”驼背老者唏嘘叹道,说不出的苍凉和萧索。
那个披着斗笠将相貌藏在斗篷里的神秘人静静看着渐行渐远的军队,一言未发,相似的场景他好像见过的,印在记忆深处,却极少去回忆。如果踏上这条路就没有回头的余地了,终点遥不可及,只能不停的往前走。传说在上古时有一种鸟,没有足,一出生就会飞,一生只落脚一次,就是它死的时候,这种鸟叫风鸟,据说是仙人的呼吸所化,居于云端,传说连巢穴都是建在云朵之中。
“好久不见了,你怎么不多留他们一会,下次再见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啦。”
那人还在沉默着,长龙一般的队列在眼中渐渐变得和一条蚯蚓差不多大小,这个地方的远近其实有些时候并不准确,看着很远,一步就到,看着很近,走一辈子都未必到得了。
他很笃定李落一定认得出来纸上的暗语,也不怕李落不相信,反正现在他们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试一试说不定柳暗花明呢。李家的九殿下应该能察觉到此地的奇异之处吧,但愿他能从蛛丝马迹中找到脉络。
“老先生,你还有多久可活?”
“怎么了?”驼背老者诧异问道,他可从来没有关心过他,就连那日吸螺呛了嗓子眼,差点被活活憋死,他都只是在一旁坐着,一点没有出手相助的意思,硬生生让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自此之后,自己爱吃的美味就少了一样。
“没什么,随便问问。”
“怕是没多久可活咯。”
那人淡淡哦了一声,不置可否,好像老者的死活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嘿,这可不像你的性子,你这人淡是淡了点,不过一向不冷啊……”
“死了就解脱了。”那人忽然开口,将老者一肚子话都给憋了回去,挠挠头,咳嗽一声,“倒也是。”良久之后接了一句,“我死了,就剩你一个人……”
“别想那么多,该死就死吧。”
老者呛得连声咳嗽,笑骂道:“怎么说话,我是怕我死了你连一口热饭都吃不上,算了,还是多活几年。”
“随你。”那人一拍身下,猛地从地底冒出一颗小山般的蛇头,也不知道玄蛇是从哪里钻出来的,将那人托在头顶,蛇躯扶摇直上,升起十余丈高,威风凛凛,若是叫相柳儿他们见了,一定会惊掉下巴。
老者眯着眼睛看了半晌,低低说道:“这么多年,终究还是寂寞了,枕着亡魂睡觉的滋味看来是不好受。”
画桥流水,雨湿落红飞不起。月破黄昏,帘里余香马上闻。徘徊不语,今夜梦魂何处去。不似垂柳,犹解飞花入洞房。百里画廊,竟然让他们走出了江南烟雨人家的味道。一桥,一路,一山头,一衣带水一娉婷。
李落走在最前,凭借流云栈带回来的信笺指路,峰回路转之时,愈发能感受到此地远近深浅的变幻无方。这一次不单是他,旁人也都留意到了,分明早前还是山脚,转过山头,穿过一片云雾,回首看时却发现刚刚转过的那座山已在身后数里之外,奇幻莫测,难以言表。地底越走越让人捉摸不透,饶是李落也有些许忐忑不安。这地方本来就很大,再加上错乱的空间变化,倘若展开了,李落暗暗忖量,十有八九比极北还要大。这样一个广袤无垠的空间,能足以压制铁甲精骑和天火白袍的神秘力量,他一边赶路,一边在心里有了一个模糊的念头,说不定这才是他来到这里的目的。
那个神秘人是不是早就猜到自己会有这般想法,若是猜到,他会不会还有秘而未宣的话藏在信笺之中?将信笺摆在眼前看了又看,除了年幼时独创的暗语之外,在这张纸上没有看到别的蹊跷,不死心地举到头顶,迎着地底荧光试图发现这张信笺上的玄机,不过怎么看都还是原本的模样,非要在这张信笺上解读出别的用意,恐怕就只能胡编滥造了。
“王爷发现什么了?”这几日流云栈总是若即若离,倒是没有太过亲近,只是却总在李落的视线范围之内,或者说李落在她的视线范围内。李落摇摇头,轻轻叹了一口气,将信笺递给流云栈,“你觉得这纸信笺除了这张地图之外,那个人还有没有留下别的话?”“要不是王爷解开暗语,恐怕我们连地图都发现不了,就算这张信笺上还暗藏别的玄机,王爷理该也是最有可能破解的人。”




少年大将军 第二千七百一十九章 冰寒刺骨
流云栈眨了眨眼睛,明眸如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也是。”李落摸了摸鼻尖,翻了翻信笺,陷入沉思之中。
“王爷,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问。”
“哦,但说无妨。”李落轻笑道。
“王爷觉得我们遇见的那个人会否与王爷相识?”
“自是相识,要不然他怎会知道我曾经独创的暗语。”
“熟不熟呢?”
“这个,有可能很熟悉。这套暗语虽然是我年少时偶然所创,但能接触的人左右也不过是淳亲王府那些人,我倒是不曾记得有将暗语密钥说给旁人知道。这也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照理说这样的人在王府不会太多,当年我身边的侍从最有可能,就连西厢先生都未必有机会看到,不过若是在这些人里找到一个和你们所述那个神秘人一般模样的人,我的确想不到。”
流云栈看着李落,表情有些古怪,似乎带着点淡淡的嗔怪。李落笑道,“流公子何故这般看我,我说的句句属实,可没有骗人。”
流云栈抿嘴一笑,问道:“那王爷听了之后有没有觉得那个人有熟悉的感觉?”
“熟悉?”李落微微一顿,和声回道,“似是而非吧,怎么说也是有点莫名因果的。”
流云栈刚要开口,就听身边传来风狸的声音:“呦,二公子和流大仙子说什么呢?”
这是这几日的惯例,李落三步之内必有流云栈,流云栈三步之内必有风狸,相伴相生。
李落暗自咋舌,又是这个难缠的丫头,对付她,唯有先发制人。一念至此,转身将手里的信笺交给风狸,沉声说道:“你看看,这张信笺上还有没有别的秘密。”
风狸一滞,有点没回过神,指着自己鼻子问道:“我看?”
“嗯,你家小姐已经看过了,未见异常,方才我也叫流公子看了,她也没瞧出蹊跷,你且看看。”
风狸有点脸红,难为情地说:“你们都看不出来,那我就更……”
“未必,群策群力,或许有不一样的见解。”李落一脸严肃,将手中信笺递给风狸。风狸皱着秀气的眉头,仔仔细细看了起来,直到看得头昏脑涨,依旧没有半点头绪,刚要服输的时候,一抬头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李落和流云栈早就不见了踪影,她顿足娇呼,气呼呼去找谷梁泪诉苦。
这条路是众人走过最奇幻的一条路,前一步还在林边,下一步却能到溪水对岸,左右景物变化不定,根本没有规律脉络可寻,如果没有那张地图,谁也走不出这里,只怕没走几步就会迷失在这片地底世界之中。李落走的很小心,毕竟走在这条路上的不是只有他一人,还有草海大甘十余万联军将士。中军骑将士授命前后奔走,务必要诸军将士不能踏错一步,一步风平浪静,下一步就有可能万劫不复。直到此刻,先前被困的冷冰诸人才明白那个神秘人所出谜题的真正含义,两点之间,的的确确未必是直线最短,而最先勘破这个秘密的李落感触更深,试图找到这个地底空间的规则,日后说不得可以借助这股神秘的力量来遏制天火渊雪。天火渊雪之能非常人能够抵挡,既然如此,就只有用这般超乎寻常的力量来抗衡。只不过这里纷杂的规则并非是他一个人多看几眼就能领悟,那个神秘人刻意提醒也未必全然都是好意,说不定他也在觊觎这片地底空间的力量,不过势单力薄,只能借助其一点皮毛,若说领悟怕是也未必。
大军走了几日,众人皆被这神秘莫测的神秘力量所摄,连着数日说话声都少了,一向桀骜的草海将士俱都如履薄冰,在天地之力面前,所谓勇武着实不值一提。
这一日大军行进,刚刚踏过一片草地,忽地前军将士飞马来报,前头似有出口。李落一震,带着诸将急急去了前军处。果然,在草场的尽头有一片白茫茫的影子,这是除了地底奇幻色彩之后第一次出现的白色,夹杂着阵阵寒风,气温骤然低了许多,让人忍不住打寒颤。
钟离玺哈了一口寒气,出口成霜,竟是极冷,“大将军,不对劲,有点太冷了。”
李落伸出手试了试,这个温度足以滴水成冰,约莫与当年在西府时寒冬腊月里的气温差不多少。这还是众人没有出去,倘若越往前,气温只会越低,就怕身后的将士扛不住这般寒气。此行北上,他和相柳儿都有准备,也怕遇上恶劣天气,骤寒落雨皆有防备,不过到底也算是轻装简行,较之应付恶劣的天气,极北的危险还是首要。弓弩带了不少,药草诸物也不少,但是这越冬的棉衣的确不多,他出入极北好几次,这个地方温润如春,确有暴雨骤寒的时候,但说落雪还真没见过,除了极北正中那座高耸入云的连天雪山之外,别处并未见有雪迹。
一股劲风扑面而来,寒风刺骨,内力稍弱的将士都觉难耐,不由自主退后半步,略带骇然看着眼前那抹白光。
“这地方,是哪?”没人回答的上来,雾气茫茫,冰寒刺骨。
李落点齐一营将士,铁甲精骑和天火白袍都不怕冷,跟上前去,一行众将前去探路,余众暂领命后退,等探明那抹白光到底是什么之后再做定夺。
众人小心上前,越靠近白光处,风势越来越大,寒气也越来越重,脚下草场中的青草未见枯黄,而是落上白霜,将绿意封冻了起来。再往前走,便可见这些青草尽数被寒冰冻结,脚踩上去发出一阵阵清脆的断裂声,好似是盛夏的季节突然在一瞬之后转为寒冬,草色来不及变化就被冰封了起来,如果不是这群不速之客,这片被冰封的草场也许会百年千年长此以往,静静凝结在寒冰之中。
时间在这里,其实并不见得有特定的含义,就像这片被冰封的草场,很难说这一瞬是真的一瞬之前,还是一眼百年之久。




少年大将军 第二千七百二十章 雪山之巅
白光离众人越来越近,风声也渐渐大了起来,呼啸而过有袅袅颤音,那风过境之处想来极为空阔,没有阻挡,才有这般无拘无束的响声。雾气中的水气也变得少了,打在脸上有粗糙宛若砂砾一般的触觉,这是水凝成冰晶,被风卷起后扫在人脸上的感觉,有阵阵刺痛。不过诸人已经先一步被寒气冻得僵硬的脸上似乎也不觉得多疼,倒是这股寒意更难耐。风声和寒气都像极了雪山峰顶的模样,峰高云自扰,雾重絮飘繁,那些白光多半也是山巅积雪映射之后的颜色。
出口在雪山之巅?李落暗暗称奇,不过比起惊奇和震惊,更让他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如果前方白光传来的地方就在极北深处那座连天雪山上……走了这么久,其实他知道自己还没有准备好这么快就和主宰这片天地的天火渊雪见面。
出口的确在山脊上,那里有一团模糊的雾,像一面没有擦拭干净的铜镜,明暗游离不定,吞吐之间,便是这条路的出口。刚一出来,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虽然早已预料到会很冷,但是冷到牙关发抖,哈气成冰的地步还是出乎预料。
钱义往前走了两步,忽然一股狂风自身前猛冲了过来,他避之不及,竟被这股风吹了一个跟头,在地上滚了两圈才爬起来,骇然叫道:“好大的风!”
李落瞳孔收紧,往前走了几步,伸手拂开眼前迷雾,透过迷雾,天高风远,万里江山一览无余,就连远山背上那轮日头竟也沉到了脚底,好一个会当凌绝顶的去处!
身后诸将围了过来,带雾气散尽之后看清眼前景象,俱都惊呼出声,目瞪口呆地看着,良久无语。
云沉于半山之间,天地独出一峰,上接九霄,伴日月星辰,那颗明亮的星辰,应该是太白星吧,平平望去就在天边,若是日升月斜的时候,说不定触手可及。
云雾白,比大甘桑女织出来最洁白的浣纱还要白,还要柔,还有多变,风动,云雾动,风不动,云和雾亦动,仿佛有什么在那些云雾中嬉戏,翻滚个不停,却不愿一见。而脚下这座山更白,白的刺眼,有那么一瞬间,眼睛里再没有别的颜色,只有那抹经过千万年沉淀的白茫茫。李落去过万里云雪山山顶,绝峰积雪,白璧无瑕的景色他曾领略过,还有苦寒之后的梅花香味,但是这里,恐怕是梅花树也熬不过这般的冷和这般的孤独。雪落在山巅的年岁太远,动辄需已万千年计,这些雪花怕是也受不了山巅的寒,彼此紧紧裹在一起取暖,凝成了冰晶一般的质地,坚若岩石,倒是不算滑,踩上去有细微的发涩。这里的雪没见过水,自不知何为冰,不过单说其寒,怕是那些万古不化的玄冰也不过如此。
真美!
站在这样的山巅,俯视万里江山,莫名的都有一股难以抒发的意气,难怪从古至今追求羽化登仙的人络绎不绝,单是这美景就足够让人流连忘返,也唯有到了山之巅才能领略到天和地真正的造化之功。
看着看着,众将士脸色都慢慢开始潮红,呼吸也急促起来。李落一瞬失神,余光看见诸将模样,微微一惊,体内冰心诀也不受控的急速运转起来。这并非情绪激荡,而是力竭气尽之时才会有的模样。李落脸色微变,急忙喝道:“调息屏气,山巅气不足,待久了会闷死,先退回去!”
诸将醒觉过来,急忙敛息,心跳耳鸣如擂鼓,再迟一会怕是会受不轻的内伤。惊鸿一瞥,众人急忙退回迷雾之后,好在路还留着,穿过那片雾团,等脚踩上冰冻的草场,诸人的呼吸才平静下来,几个深呼吸之后,彼此面面相觑,出口竟然当真是在雪山之巅!
消息一经传开,众将士皆是哗然,从古城宗庙暗道进入地底,一番曲折,得那神秘人相助,终于走了出来,只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一条路竟然连通地底和山巅,任是谁也猜不到会是这个结果。
相柳儿听了斛律封寒所述,便也想到李落知难而退的情由,出口在雪山之巅,贸然下山,怕是路上会折损不少人手,眼下最要的办法莫过于派人先摸清山外情形,找一条下山的路,再从长计议。
“这张地图上再没有别的出口了?”
李落摇摇头:“若是叫我看,实在找不出第二条路。”
“那看来就只有这一条路可走。”相柳儿丝毫不怀疑李落有隐瞒,淡然说道,“你有没有想过那个人为什么要给一张只有你看得懂的地图。”
“想过。”
“有答案吗?”
“没有。”
相柳儿轻哼一声:“我不信。”
“你是怕这是一个圈套?”
“如果只是简简单单的圈套,他大可不必如何大费周章,将我们困在地底就好,所以他必有所图。”相柳儿明眸炯炯有神地盯着他,“这个谜底就在你身上。”
“可惜我猜不出来。”
相柳儿呵呵一笑,显然不相信他的话。李落心中有气,语气转冷:“地图就在我手中,你若不信,自己看便是了,何必挖苦嘲讽,想必在你们草海将士心中,我与那人里应外合,要借你们草海的力量,乃至草海将士的性命去做自己做不到的事。”
相柳儿俏脸生寒,显然亦有不满:“难道不是?”
李落怫然大怒,喝道:“如果是这样,那你们大可回去,将来极北会发生什么事也与你无关,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也无需在这里还要伺候堂堂蒙厥拨汗。”
“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与其彼此怀疑,还不如一拍两散。”
“好,好,好。”相柳儿柳眉倒数,怒不可遏,指着李落鼻子娇叱道,“别以为极北之地就你定天王来得,旁人便来不得,天下之大,也不是只有你一个定天王能逞英雄。”说完之后怒气冲冲的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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