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国记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叶惆夜怅
竹映长公主虹瑰羽,熟练地弹奏着怀中的琵琶。
一声微微的叹气让她睁开了原本一直阖上的双眼,视线中他的兄长虹王玹羽,正焦躁不安地盯着手中的一份报告书。
“看来我的琵琶还是弹得不够好。”
琴声戛然而止,瑰羽有些沮丧地撅起嘴。
“不,怎么会呢,你弹得非常好”,注意到了妹妹的情绪,玹羽也放下手中的报告书,将后背靠在了椅背上,“听你的琴让我舒服多了。”
“骗人!”瑰羽走到了书桌前,将双肘托腮支在了桌上,盯着对面的玹羽,“我的琴声要是真的能让哥哥觉得身心舒畅,就不会有刚才的叹气声了。”
看着妹妹那直逼自己的视线,玹羽微微别过了脸。
瑰羽的琵琶的确技压众人,但琴声中却似乎缺少了些什么。之前在新月楼听兰凌的古筝,着实让玹羽忘怀,抛开凡世忧愁,但瑰羽的琴却无法沁入人心。
兰凌在琴音中倾注了自己的情感,虽然那股情感有着特定的对象,但却能让所有听到的人感同身受。
如果把自己心中的真实想法告诉瑰羽,她一定会不高兴。
玹羽在心中苦笑了一下,又把视线转到了那份报告书上,那是两天前发生在涟书殿的刺杀事件的报告。
全部刺客有五十人,他们的真实身份确实所属近卫队,每个人的履历全部属实,但他们却将手中武器指向了他们本应保护的虹王。
玹羽的头犹如针刺般的痛起来,自从刺杀事件发生以来他两天都未合眼。
虽然心中惶惶不安,但他自己所能做的事是少之又少。
盛承太后召集了一批心腹大臣商议此事,玄景宫中更是如临大敌般的戒备森严。
“陛下这两天就待在高广宫中吧,其他的事哀家自会处理。”
玹羽虽然不喜欢太后的这句话,但他却意识到自己即便想做点什么,也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追查事件真相仿佛与他这个当事人无关,但他还是要求刑部将他们调查的基本情况,写份说明先呈给他。但这上面的内容却让玹羽看了之后更加不安,他觉得这次的事情一定和妖林中的那次是同一幕后主使。
难道太后早已觉察到近卫队中有异动,所以才派明侯府的人去的妖林并且趁机试探玖羽,并把明侯府的侍卫大换血
这不太可能,真的如此的话,太后肯定早已彻查近卫队和禁军了,决不会让那些可疑之人来保护她好不容易来从妖林中接回的虹王。
退一步讲,就算太后只是把他这个虹王当成一个傀儡来看待。但还有五洲洲侯,这五个她决不能失去的重臣在此,所以太后肯定不知道在近卫队中有人会有如此异心。
另外一件事就是玖羽在刺客袭来之前就离开了涟书殿,时间可以说是恰到好处,这不可避免地会招来世人的怀疑。
对于怀疑玖羽的声音,玹羽虽然未加理会,但也不能排除是有人故意制造迷雾,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
“哥哥!哥哥!”瑰羽越来越大的声音让玹羽猛地抬起头,“瞧这眉头皱的,都成‘川’字了,小心会出皱纹。”
玹羽揉了揉自己的脑门露出一丝苦笑,对面瑰羽的脸上则写满了不满。
因为宫中出了如此大事,瑰羽也被迫留在宫中。她之前好不容易才得到太后准许,每周到明侯府和姐姐玖羽学习的计划也泡了汤,而宫廷教师也因此事不被允许进宫。
正当瑰羽百无聊赖之际,玹羽派人来说他想听曲儿。
瑰羽当时相当开心,抱着琵琶风驰电掣地就跑到了高广宫。不过现在看来,玹羽的心思并没有放在这上面。
“哥哥你就是想破脑皮也想不出来的,这件事连母后都感到棘手,毕竟是发生在自家眼皮底下的事,还死伤了上百人。
更让人头痛的是那五十名刺客全部死亡,不管是被当场击毙还是他们自己选择自裁,如此忠于自己的主子真叫人毛骨悚然。
要是这么快就能得出答案,那这种事也就不会发生了。”
瑰羽说着将上身探向了玹羽,露出了一脸坏笑,道:“说听我的琵琶只是个借口吧,哥哥要我来高广宫是有别的事吧
哥哥是不是又想溜出宫,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说。我不会告诉母后的,只要把我也带出去就行。”
看着妹妹狡黠的目光,玹羽又苦笑了一下,道:“你没看到现在宫里跟要打仗似的,犄角旮旯都是侍卫。这样都能溜出去,那就绝对是近卫队有问题了。”
“那倒是”,瑰羽有些失望地撇了撇嘴,“那哥哥到底有什么事,非要这么拐弯抹角地把我叫来”
玹羽抓了抓后脑勺,一头披散的绿色长发被他折腾得有些凌乱。
“那个,玖羽这两天在干嘛都没有看到她。”
“姐姐还能干嘛,当然是在明侯府处理公务了”,瑰羽说着又撅起了嘴,“因为这次的事姐姐被人怀疑,现在是我们出不了宫,姐姐她也进不来。”
“连玖羽也进不来了吗……”
玹羽正想着事情,突然感到从瑰羽眼中射过来的强烈视线。
他抬头望去,妹妹正表情严肃地看着他。
“哥哥你难道也怀疑姐姐吗”
“怎么会!现在主事的人还是母后,如果玖羽想进宫还不是母后一句话的事”,玹羽说着又皱起了眉头,“怀疑玖羽的人不是我,恐怕是母后吧”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瑰羽收起了犀利的视线,微微眯起了眼睛,“为政者如果不时刻保持警惕的话,有多少条命都是不够的。
母后虽然是家人,但同时我们也有君臣关系。虽然心中会不好受,但除了接受也没有别的办法。”
说着,瑰羽露出了笑容又把双肘支在了书桌上,看着对面一脸茫然困惑的玹羽,“所以哥哥你心中要是对我有什么疑问的话尽管说,我是不会介意的。”
“好!那我就问你一个问题”,玹羽再次抓了抓头发,“你最近是不是常到明侯府去,和一个由洲的特使切磋琴技”
瑰羽脸上的笑容突然僵住了,她慢慢的直起身子,脸上立刻又恢复了从前的顽皮,点了下头道:“是有这么回事,但是和我切磋琴技的人有很多。明侯府中的门客有上百人,精通音律的也不在少数,至于这其中有没有由洲的特使我就不清楚了。
姐姐很开明,凡是有真才实学的人,明侯府的大门都会为他们打开。”
“可是听那个人的口气似乎跟你很熟……”
玹羽若有所思的望着妹妹,脑中又回想起那天在新月楼听到的传闻。
“哥哥怎么会知道这些事的是不是有人又再吹风造谣,制造事端”这次瑰羽也微微皱起了眉头,“难道哥哥是在怀疑我跟由洲人有来往”
“你想到哪儿去了”,玹羽连连摆手,“我只不过是听说东边那四洲特使在上谏之后还没有离开京城,他们逗留这么长时间一定是有所企图。而碰巧话中又提到了你,你不知道最好,如果他们真的打什么鬼算盘,你也一定要小心。”
玹羽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心中还是有些犯嘀咕。
兰柳口中所说的那个人看来一定是去过明侯府没错,既然他敢向别人大肆宣扬,自己与竹映长公主见过许多面,那么瑰羽多少应该知道此人才对。但现在瑰羽的反应却有些不太自然。
玹羽刚想要张口,瑰羽的脸一下子凑了过来吓了他一跳。
“哥哥,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
 
第二十四章 隐暗密谋
郁侯身穿青莲色的洲侯服来到了正孝宫门前,望着那扇红漆大门缓缓打开,一抹哀思又掠过心头。
他站在门口定了定神儿,才跟着引路的小吏走了进去。
通报声之后郁侯走入了大殿,盛承太后早已端坐堂上,正等待她请来的这位客人。
一见郁侯,太后便面露喜色要他赶紧入座,侍女也跟着端上了茶点。
“前些日子哀家召见几洲洲侯,唯独不见郁侯,还以为郁侯身子不舒服呢今天见郁侯气色很好,哀家也就放心了。”
“那天臣来迟了也就没去打搅太后,臣先给太后陪个不是。”
郁侯微微侧过身,拱手行了一礼,他的视线中太后依旧带着微笑。
“哪儿的话,洲侯们都很忙哀家知道,只要能来哀家就知足了”,说着太后示意郁侯喝茶,“郁侯的布偶生意可还好”
“托太后洪福,京城中的店铺还说的过去”,像是想起什么,郁侯赶紧放下手中的茶杯,向身旁的小吏一摆手,“差点忘了,给竹映殿下做的布偶臣这次带来了,请太后转交给殿下吧。竹旸殿下那份臣已经差人送到明侯府去了。”
小吏端着一个红漆木盒走上前去,太后身边的侍女芒静接了过去。
“五年前郁侯不也送给瑰儿一个布偶吗,那孩子一直摆在房间里爱不释手的。这次想必也一定会高兴的。”
“送给两位殿下的布偶都是臣亲手缝制的,只要殿下喜欢就好。”
“郁侯如此费心生意想不好都不成啊”,说着太后端起了茶杯泯了口茶,“听说郁侯打算把布偶店开到奎洲了”
太后看似不经心地一问,却让郁侯为之一愣。因为这个计划他没有跟郁洲以外的任何人提起过,但是太后却清楚地知道了。
他快速地瞟了一眼太后的脸,但对方仍旧一副闲话家常的模样。
“奎洲虽然土地贫瘠,但矿产丰富。洲中商人居多,在那边开店,臣认为前景甚好。”
郁侯又露出了他一贯的笑容,慢条斯理地转向了太后。
“不过哀家听说奎洲人都很排外,尤其现在奎洲可不是站在王室阵营的。处于这种立场,郁侯想要进驻奎洲,恐怕是要费一番功夫了”
郁侯脸上的笑意加深了,他此刻已经大致了解了太后问话的用意。
如果他不把所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这正孝宫的主人是不会罢休的。
“做生意嘛,当然是利益第一。我们郁洲经常购进奎洲的矿产,这点方便奎洲还是会给臣的。”
“哦,购进矿产”
郁侯感到从太后的眼中射出一道犀利的视线,当然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我们郁洲一般都是购进玉石和稀有金属,这些东西做成装饰品,销量一直不错。
不过臣最近也确实购进了一批铁矿,都叫工匠们去打造成农耕用具或家用铁器了。毕竟这些铁矿要是落到别有用心之人手中,打造成兵器就不美观了。”
说着郁侯泯了口茶,而太后则微微眯起了眼睛,似乎在等待着他继续说下去,“由侯在三年前收了一名养子,这件事不知道太后知道吗”
“那个一直无子的由侯啊”,太后的视线放到了远方,似乎在想着什么,“那个人的命还真不好,几任妻子都相继过世,最后一任年纪又大了……”
太后摇了摇头。
“太后可知道那个养子是何来历,正是他的邻洲奎洲的大公子。
自从由侯有了这位养子,由洲就开始大量从奎洲购进铁矿,不知道这到底是由洲的意思还是奎洲的意思。
不过臣知道没有哪个人是不喜欢钱的,所以臣就花了双倍的价钱,把那些铁矿买了下来。”
郁侯的话音刚落,太后就发出了一阵轻微的笑声,道:“郁洲还真是富甲一方。郁侯这么有心,哀家真是感激。不过郁侯真的不用这么破费的。”
“哦,太后不觉得奇怪吗这东边四洲的特使在上谏之后,可还一直逗留京城,他们常去的地方难道太后不知情”
郁侯试探地问道,但太后脸上看不出任何变化。
郁侯微微一皱眉,但很快就恢复了他一贯的平淡。
“新王继位已经将近一个月,却还从未见过自己的丞相。如果太后觉得这件事不用管,那么就准许臣来接手,臣会连同东边四洲一起料理的。”
郁侯有些阴冷的话语,让太后站起了身,她慢慢踱步到了大殿中央。
“郁侯的意思哀家明白。不过要做好一道菜,不能太过心急。”
说着,她意味深长地看了郁侯一眼,继续道,“底料哀家在十年前就准备好了,所以为了保持味道的统一,奎洲和由洲还是请郁侯放手吧。”
“十年前”
郁侯难得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他看着眼前这个已经有些许花白头发的女人,不得不承认她的可怕。
表面上只有五洲支持的虹国王室,就如风雨中的浮萍随性飘摇。但在遮人耳目的风雨之下,又有多少根触手伸出去寻找根基呢。
“郁侯。”
太后的声音将郁侯的思绪拉了回来,此时太后已经站到了他的身前,一双冰蓝色的眼睛正注视着他。
郁侯赶紧起身,拱手微躬着身子。
“底料虽然准备好了,但以王室现在的状况,恐怕是负担不起昂贵的食材的,所以哀家打算就地取材。不过,没有辅料和调味品也是做不成料理的。”
“太后是想让郁洲提供辅料和调味品”
郁侯的眼神也变得犀利起来,直视着太后那双不断放出冷气的冰蓝色眼睛。
“哀家不会强迫郁侯的,即便先王已经不在,但哀家还是会遵守先王对郁侯的承诺。”
一阵并不长的沉默过后,郁侯开了口:“既然太后为这道菜已经准备了十年,臣自然是要尝一尝的,当然希望它能有个好味道。”
“这么说郁侯是同意了”
太后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但视线仍旧不离郁侯的眼睛。
郁侯微微点了下头,道:“但臣有个条件。”
“请说。”
“提供什么辅料和调味品,提供多少,都请让郁洲自行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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