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国记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叶惆夜怅
屋内所有人都沉浸在了优美的音色当中,仿佛刚才严肃的话题根本不存在。
玹羽轻轻闭上了眼,随着轻柔的音乐放松下来。
然而这个过程持续时间不长,在这舒缓的音色之外出现了一丝杂音。
杂音范围迅速变大,最后全部音色都被遮盖掉了。
一直闭目抚琴的兰凌也无法摆脱地微微睁开了眼,当她将视线朝向屋门外杂音来源处时,“嘭”的一声,屋门被撞开了。
一个人影窜进了屋内,兰柳和兰菲吓得尖叫着站起身,躲到了也站起来的玹羽身后。
玹羽定睛望去,只见一个瘦弱的黑发女子倒在地上,虽然衣着鲜艳但却有些不整,左边衣袖撕开一条长口,似乎受了伤。
将门撞开的她马上站了起来,在看到屋内的一干人后,她那苍白的脸上露出了绝望的神色。
她想要离开,但刚转过身,兰四姨那张因气到极处而有些扭曲的脸就出现在了眼前。
还未反应过来,兰四姨就甩了女子一记耳光,让她整个人都跌坐在了地上。
此时的兰四姨眉毛已经拧成了一团麻花,她双手叉腰,瞪着被她掴在地上的女子。身后站着四名强壮的龟公,也都死死盯着那名女子。
“捅了这么大的篓子,老娘还没给你善完后,你就想溜啊!你个小丫头片子!”
兰四姨瞪了一眼女子后,忽然意识到自己发飙的地儿不对。抬眼看到屋内的稀渊和玹羽,不由一惊,但立马无缝衔接地换上了一副标准的笑脸,道:“一点家务事,打扰到两位大人听曲儿了。兰凌,已经没事了,你继续弹、继续弹吧。”
说着,兰四姨对着身后的龟公使了个眼色。
两名龟公走上前来,一把抓住女子就要将她拖出门外。
“妈妈!妈妈!我求你放过我吧!”女子疯狂地挣扎着,她向前狠命地伸着手,终于抓住了兰四姨的衣摆,并就势往回一拉,另一只手一下抱住了兰四姨的大腿,“兰雀只想做个清倌,妈妈不是也答应过,等我攒够钱就放我出去的吗”
女子带着哭腔仰着脸,看着兰四姨,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迫切与渴望。而兰四姨眼中也出现了一丝无奈。
“妈妈我是答应过你,如果可能我也想遵守这个约定。但那个旦公子可是大理寺卿的公子,咱们可惹不起。他点名要找你,妈妈是拦不住的。
你上次在他的酒中下了药让他睡死过去,难道这回故技重施还会凑效吗
他上次没有怪罪你,妈妈我就已经烧香拜佛谢天谢地了。你倒好,这次下药不成就变本加厉地直接拔刀相向。
不管你有十个还是二十个脑袋,还是我有一百个二百个脑袋都不够陪人家的!你知道吗!”
女子仍旧抱着兰四姨的大腿不放,已是满脸泪水的她,眼神依旧坚毅不肯放弃,但换来的却是兰四姨冰冷的无奈。
“不是妈妈说你,你想要攒钱赎身可能一辈子都实现不了,想要出这青楼就要有人肯为你出钱。
你的运气很好,现在旦公子对你很有兴趣,每次来这里他都要你伺候,从没点过别人。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要讨他的欢心,让他肯为你掏钱赎身。不是每个人都能有这种机会的,你知道吗”
兰四姨说着扫了一眼旁边的兰柳和兰菲,两个人迅速垂下眼皮。
她们虽然同情兰雀,但是兰四姨说的确实是实情,因为她们也在等待有可能会为自己出钱赎身的客人出现。
“虽然那个旦公子脾气暴躁了些,但对你可是一片痴情。家世显赫又有钱,况且人家公子还是个年轻人,又不是那种半截身子已经入了土的老头子,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妈妈,旦公子已经成亲了,并且妻妾成群。就算他肯出钱帮兰雀赎身,兰雀也不会接受的!”
女子一脸决绝,但她的话却让兰四姨火冒三丈,她一脚踢开了兰雀,脸色大变。
“你是听不懂人话吗全当我刚才说的是放屁啊你可真清高啊,还敢对肯为你赎身的客人挑三拣四!
你已经把旦公子划伤了。人家已经放话,只要你肯陪他一晚,今天的事全当没有发生。如果你不肯,他们就会把这心月楼拆了。
不仅如此,你可能连命都保不住了!大理寺是我们这种人能招惹的吗!”
兰四姨气得脸色发青,“妈妈我对你已经是仁至义尽,争取到了这个地步。你今天是死是活都得答应了,否则我这心月楼里一帮子人都得毁在你手里喽!”
“妈妈,你让兰雀死了算了……”
兰雀大哭了起来。
“你现在就是死了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赶快把她给我带走!”
兰四姨不再理睬女子的任何声音,指使着手下龟公,将满脸绝望的兰雀连拉带拽地拖到了门口。
“真是对不住两位爷了”,兰四姨转过身来,脸上虽然挂着笑,但因为情绪激动还是有些僵硬,“都怪我这儿的姑娘不懂事,搅了两位爷的雅兴。今天这里的费用全免,算是赔礼”,说着朝向了兰柳她们,“你们几个好生伺候着。”
说罢,兰四姨欲转身离去,又突然回过头来看了兰凌一眼,似乎心中还是十分不安,她不确定刚才发生的事会不会得罪这屋内的两位客人。
但在看到兰凌点了一下头之后,她安心了不少。她坚信心月楼的头牌姑娘会处理好这里的一切。
但她刚转过身还未迈开步子,玹羽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吓得她赶紧又转过身去,但脸色已是煞白。
“请等一下!”
玹羽快速走到兰四姨面前,他不仅脸色苍白,眉头也紧皱不展。
“玹公子您还有什么吩咐”
兰四姨满脸堆笑,观察着脸色不佳的玹羽,但冷汗已经顺着她的后背流了下来
第二十章 初见五侯
“陛下还没准备好吗”
“是,陛下还在更衣。”
玖羽急匆匆地来到高广宫寝殿门口,向侍从问道。
听到侍从的回答后,她皱了皱眉头。
忽然屋内传来了一阵骚动,紧接着屋门被粗暴地推开,从里面出来的正是玹羽。
虽然穿着正装华服,但一头绿色长发还凌乱地披散着。
“陛下!请等一下!您必须要束发,裝容不整,这个样子怎么能去见五洲洲侯”
跟在他身后跑出来的是近侍璃乐,他一手拿着鎏金王冠,一手拿着梳子追着他的主子。
这对主仆在高广宫宽敞的院中追逐了不下十圈,璃乐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最后别说跑了,连站在原地都费劲。
但玹羽似乎是越跑越来劲儿,刚才还愁眉不展,在跑了几圈之后,忧愁不吹自散。
一直忍耐没有发作的玖羽已到了极限,她拦下了璃乐,一把夺过了他手中的梳子和王冠。
“陛下,你要是再胡闹的话,我就叫五洲洲侯都回去。”
这句话一出口,已经蹿上树的玹羽一个跟头便跳到了玖羽身前。
玖羽盯着自己的哥哥,将手中的梳子伸向了他。因为他的上蹿下跳,披散的头发此时已经炸开了锅,更显奔放自由。
“梳个马尾就好了吧”接过梳子梳了两下的玹羽,看着玖羽手中的王冠不觉皱起了眉头,“成天把头发梳成那个样子,我的头皮都快裂开了,不利于血液循环。弄不好再让我掉发秃顶,作为一国之君不是更碍观瞻吗”
“陛下刚才跑的那几圈就够一天循环的了,发量足够掉一辈子的,更不用担心。”
玖羽没好气地一一回敬,突然话锋一转:“陛下已经把户部尚书得罪了,这次要是再因为裝容之事把这五洲洲侯得罪了,就是母后也救不了你了!还有你上次带到明侯府的那个小姑娘,到底是什么来历还没解释呢。
这个先不提,最应该说的是陛下居然独自跑到了宫外!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身边一个侍卫都没有,这里可不是妖林!”
“啊对了,璃乐!我刚才跑得有些出汗,我要换件衣服。”
实在听不下去玖羽连珠炮似的唠叨,玹羽赶紧揪过璃乐进了屋。
但玖羽并没有因此而停嘴,追着玹羽后面不停地说,似乎想一鼓作气把他缺失十七年的宫廷教育全都补回来似的。
“不要跟来了!我要更衣!男女有别,公主慎重,请留步”,进了门的玹羽转过身冲着玖羽,“要是再耽搁下去,那五洲洲侯怨我轻怠他们,对我印象大打折扣,那可就不是我的原因了。”
玹羽说完还不忘对着妹妹做个鬼脸,玖羽的话一下子被憋了回去。
她无奈地望着已经关闭的屋门,伸出手揉了揉自己发紧的脑门。她觉得母后将玹羽这个新王交给她监督,简直比将明洲交给她治理还要让人头痛。
就在玖羽刚叹了口气,还未将气息捋顺,屋门突然一下子又打开了,惊得玖羽猛地抬起头,不觉有点缺氧。
玹羽仍旧披散着长发,但却一脸正经地看着她。
“明侯府的侍卫都选完了吗”一改刚才的顽劣,现在的玹羽一脸严肃,判若两人。但玖羽却一时无法适应,她僵硬地点了下头作为回应,“是吗,那就好。那接替早英的人呢”
“早互,现在明侯府的侍卫队长。”
玖羽微微侧过身,离她身后十米远的地方,站着一名瘦高的武人。
“他也是从禁军中挑选出来的”
玖羽被问得一头雾水,但还是点了下头。
此时玹羽也点了下头,屋门再次关闭。
玖羽:“……”
望着紧闭的屋门,玖羽百思不得其解。她不知为何玹羽会突然问及这件事,而她也不记得对他说过,这次的侍卫都是从禁军中挑选出来的。
这一天还未正式开始,她就觉得力不从心,简直比在洲侯府批阅一天文件还要累。
虽然玹羽的更衣时间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但站在门外等待的玖羽就像是过了半个时辰。
她会如此心急,也的确是因为玹羽之前耽搁了不少时间。
看到终于穿戴整齐的虹王出来,玖羽还是忍不住走上前去唠叨了起来。
“不要再碰王冠了,都弄歪了。”
“可是真的勒得很痛啊!还有这衣服里三层外三层,把人包得跟个粽子似的,难受死了!”
看着兄妹俩互相抱怨着,走在后面的璃乐不禁叹了口气。
不管这对兄妹何时见面,总是会出现这种场面。
玹羽和玖羽带着一队侍卫和侍从在玄景宫中穿来转去,终于抵达了位于宫中中部的涟书殿。
此时,涟书殿外也聚集了大量身着银色铠甲的侍卫,已经将整个宫殿都包围了起来。
玹羽看着那些站在道路两侧,朝他行礼的侍卫不觉又皱起了眉头。
自从那天和稀渊偷跑出去之后回来,他就提出想要召见五洲洲侯。
太后本就有此意让他与洲侯接触,得知后便欣然同意,但玹羽没想到竟会如此兴师动众。
穿过前殿来到花厅,门口两旁各站着一排手持兵器的侍卫。
玹羽停下脚步,扫视着散发这冷肃气场的一众侍卫,眉头自从他进入涟书殿后一直就没舒展过。
“能不能让这些人撤到殿外去本王和洲侯们只是想闲话家常,这些侍卫手中的武器太破坏气氛了。”
一直跟在玹羽身后的近卫队长晤综斗,立刻下令他的部下收起手中的武器,但他并未将人撤走,毕竟安排这么多侍卫守护是太后的意思。
玹羽也并未跟他计较,深知自己说话的分量还不够重。
随着小吏的传报,玹羽和玖羽走进花厅大门,正对面就是一张大圆桌。五位洲侯此时已经站在圆桌两侧,朝着玹羽拱手,躬身行礼。
这是玹羽第一次见到这五位一直支持王室的洲侯,不免心中有些紧张,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邈洲的茶色、岁洲的普蓝色、权洲的驼色、郁洲的青莲色、庄洲的紫黑色,玹羽按照五人身着洲侯官服的代表色进行了初步确认。
玹羽走到了圆桌的北侧上座坐了下来,他将刚才吸进的那口气慢慢吐出,道:“各位洲侯请坐。”
“谢陛下。”
五洲洲侯应答后纷纷落座,玖羽也在玹羽右侧坐下。醨乐站在了玹羽身后,侍女们纷纷端上了茶水糕点。
玹羽逐一打量着这五个人,每个人都身着官服、佩戴管帽,一脸严肃,和他想要闲聊的初衷完全违背。
玹羽有些失望地在心中叹了口气,突然一张熟悉的面孔进入了视线。
他不觉睁大了玉色的眼睛,声音也随即冲出了喉咙。
“稀渊!”
众人和玹羽一样吃惊的视线,一下子都落在了身着青莲色洲侯服的郁侯身上,而只有被看的郁侯还是一脸平淡。
几秒钟后,他那张依旧化着淡妆的脸上露出了标志性的微笑。
“陛下,请允许臣重新自我介绍一下”,郁侯说着站起身,朝玹羽一拱手,“臣,郁洲洲侯,郁千崖,见过陛下。”
“……郁洲洲侯”玹羽的眉头已经拧成一团麻花,虽然他早就怀疑过稀渊的身份,猜测他绝对混迹过官场,但没想到他却是一洲的洲侯。
玹羽头皮再次发紧
第二十一章 聊以治学
“对了,郁侯并没有欺骗陛下,‘时稀渊’确实是郁侯之前的名字”,像是猜出了玖羽的心事,邈侯突然话锋一转,“只要是在京城中任职,都会被赐予以明洲的‘明’字所包含的‘日’和‘月’为偏旁的字作为姓氏。”
“那么成为洲侯之后,姓氏也要更改”
玹羽揉了揉被妹妹踹得生疼的小腿肚,转向了邈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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