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国记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叶惆夜怅
玹羽的话虽然刻薄,但句句戳中红心。桧吾鼻子发酸,还想再哭一场,但却强忍住了。
他看了看自己的伤腿,枔子刚才为他重新上了药,现在已经不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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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涞洲初景
涞洲位于虹国西北角,西与尭国相接,东与邈洲相连,南邻赜洲,北临鼎洲。因地处北方,所以气候有些寒冷。
玹羽一行人在飞行了六天之后便进入了涞洲境内,桧吾的家在离涞洲都城——游康城十里外的一处名叫倪村的小山村中。
在桧吾的指引下,载着玹羽他们三人的飞马降落在了倪村村口。
在马背上俯瞰涞洲,到处蛮烟瘴雾、荆榛满目。而落到地面后,这种荒凉更是放大了数倍。
在这几天的旅程中,桧吾一直有说有笑,心情大好,但在进入涞洲境内后,便听不到他的笑声了。
现在是春季,正值春耕季节,但道路两侧的田地里几乎看不到耕作的人影。
田地里更是看不到农作物,满是趁机伸腿,霸占沃土的杂草。大部分田地一片焦黑,不时冒着细细白烟,宛如不毛之地。
难道这里发生了火灾玹羽牵着飞马走在前面,面对这一残败农景,心中不免有些悲凉。
以前在妖林,他们一家也垦田耕种,面积当然要比这里小得多,但从未有像眼前这般荒废过。
难道涞洲的暴乱已经严重到这种地步了
玹羽心中的不安,在随着进入他视线中的景象慢慢加重。
一阵左顾右盼之后,终于在不远处的田地里发现了几个人影。走近一看,竟是几个面黄肌瘦的小孩,正扛着看上去比他本人还重的铁耙在刨地。
“喂,我想问一下……”
玹羽停下脚步刚张口,田间的那几个孩子就像耗子见了猫般脸色一僵,扔下他们的工具撒腿就跑。
玹羽:“……”
玹羽愣在原地,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自认为五官端正,阳光俊秀。在京城中闲逛,都会招来姑娘们的注视。怎么到了涞洲就变成这般讨人嫌了
虽然他最近经常蹿火,面部狰狞也有,但现在可是心平气和,一副俊郎之貌。
想不明白的玹羽摇了摇头,继续迈开脚步。
走过了田间小路,他们进入了村庄。
此时已是傍晚时分,应该是各家各户起灯火、升炊烟做饭的时刻,但呈现在玹羽他们眼前的却是死寂沉沉的一片。偶尔能看到几户亮灯的人家,但在这死寂的村头就犹如鬼火。
村庄里几乎看不到有人走动,玹羽回头看了一眼坐在马背上的桧吾。刚才还因到家而兴致高昂的的男孩,现在也变得沉寂了,不时伸着脖子向前望着,像是在找寻什么。
突然,桧吾像是发现了什么,猛地一踢马腹。飞马长鸣一声,飞奔起来。
玹羽和枔子吃了一惊,跟在后面追了过去。
飞马的速度很快,玹羽和枔子尽了全力,但终究两腿赢不过四腿。
两人喘着粗气,在一户人家前停下了脚步。他们看到灰色飞马正站在这户人家门口,两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地朝向了栅栏内侧的住户,但视线里却是漆黑一片。
他们试图在黑暗中找寻出住户建筑物的轮廓,但怎么也无法在视野中显现出来,只看到桧吾拄着拐杖站在里面。
“娘!小玉!小莹!”男孩不断呼唤着,“你们在哪儿!回答我!我是桧吾、我是桧吾啊,我回来了,娘!”
桧吾的声音越发颤抖,充满了恐惧与不安。
玹羽和枔子寻着男孩的声音走进了栅栏,枔子不小心脚下撞到了什么差点跌倒,定睛透过黑暗,看到一块儿已经烧焦的木块。
渐渐适应黑暗的眼睛也开始运转起来,视觉功能再次启动,将这处民宅显现出来。
一座已经被完全烧毁的小屋,残垣断壁、碎瓦颓垣,荡为寒烟,一片狼藉。
此时的桧吾丢掉了手中拐杖,发疯似的冲到废墟里,用手刨着,口中不断呼唤着他的亲人。
玹羽和枔子见状也加入进来,帮着一起清理废墟,但他们知道这里不可能会有生者。
看着桧吾那魂不附体的惊慌摸样,玹羽站起身来眺望四周。环视几圈之后,终于在昏暗的四周一角看到了一丝光亮。
“去那家问问吧,或许你娘她们搬走了也说不定。”
玹羽和枔子劝慰了桧吾几句,便朝着那丝光亮而去。
“那是云奶奶家”,走到了向外透着微弱光亮的小屋跟前,桧吾才发觉道,“完全跟以前不一样了,我记得云奶奶家中有很多比我还小的孩子,无论何时去她家都很热闹。”
桧吾说完,架着拐杖来到门前敲门,但怎么敲也不见回应。
觉得不对劲的玹羽,没有迟疑,使劲一撞将门撞开。
屋内只有微弱的烛光,似乎并没有人。除了一张破旧的木桌和几把残缺的座椅外,一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天花板年久失修,裂开的墙皮蔫头耷脑,摇摇欲坠。
玹羽可能是头次见过如此破败的房屋。
“啊——”
桧吾的一声惊呼将玹羽召到了他身边,只见里屋中一名老妇正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枔子见状,赶紧扶起老妇,和玹羽两人将她抬到了床上。一番检查之后,枔子一直僵硬的神色稍有缓和。
“怎么样,云奶奶她还好吧”
看着桧吾那担心的脸,枔子点了点头,说道:“她是营养不良,还有些受寒。看看屋中有没有吃的。”
玹羽和桧吾将屋子翻了个遍,只找到了一小碗米和两根胡萝卜,虽然食材少得可怜,但玹羽还是很快做出了一锅加了胡萝卜碎的米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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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悲怆赤山
第二天一早,玹羽和枔子就带着桧梧,骑着飞马朝着赤山的方向出发了。
玹羽从空中俯瞰脚下景色,田地不是被大片大片地荒废就是被烧得焦黑。荒无人烟,赤地千里,一派萧条冷落之色。
马背上的三人脸色都不大好,涞洲现状的严峻早已超越了他们的想像。
玹羽的脑中还回放着昨日老妇那家徒四壁的惨像,他从未见过如此贫穷的人家。想起自己在玄景宫中,那衣食住行全天候被人伺候的生活,无法阻止的罪恶感立即涌遍全身。
自己到底何德何能,明明没有任何作为,却能享受这种奢华生活。而这里的百姓他们要辛勤劳作,要交租交税,还要服兵役保家卫国。到头来,却只换得食不果腹、衣不附体、住不围暖。
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心中出现的这个声音,让玹羽无地自容。
“看!前面那座山就是赤山,果然是红彤彤的一片”,一直沉默的桧吾手指前方,面露兴奋,“越过这座山就能见到我娘她们了。”
比起涞洲那些千篇一律的焦黑残败景象,这赤山倒是美得不像是在涞洲境内。或许就是因为这里景色优美,涞侯才会选择这里作为治疗地。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涞侯倒也不失为民着想,花了一番心思。
玹羽下意识地将这位从未谋过面的涞侯向好的一面想,毕竟他是太后帮扶上位的洲侯。如果是母亲看好的洲侯,那应该不会太差。或许现在涞洲的混乱是有内因的。
玹羽正如此想着,突然视线中那红色的山脉一侧出现了数个硕大的土坑。土坑就像是皮肤上的溃疡一样,让人看了不免侧目。
而在一处土坑旁,更是出现了无数个正在快速移动的小黑点。
玹羽一踢马腹,他们稍稍降低了高度。黑点呈现出人形,有几处,数个黑点抱成一团。
“为什么不下去”桧吾发现玹羽又将高度提高了些,不免心生焦急。
“你没看到那些人在打架吗”玹羽用下巴指了一下脚下,“现在下去,若被卷进去就不好了,先看看情形再说。”
在空中盘旋了一会儿,玹羽轻踢了一下马腹,又朝前飞行了一段距离之后,才慢慢降落下来。
落脚的地方虽然离那些土坑有一段距离,但却是那些小黑点移动的方向。
很快,一名看上去病怏怏满身泥土的男子,踉跄着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中。
男子一边慌不择路地跑着,一边不时回头张望,完全没有注意到已迎过去,站在他前方去路上的玹羽。
当他转过头,看到前方的年轻人,整个人就像被雷劈到一样,马上失去了动力。又由于惯性使然,将他整个人向前摔了出去,看样子摔得还不轻。
“你没事吧”
看到男子摔倒,玹羽赶忙跑上前,伸手去扶。但对方那满脸泥土与惊恐的表情,让玹羽又谨慎地将手收了回去。
“不要过来!你们!你们……”
受惊不小的男子刚想站起,又一屁股跌坐下去,哆里哆嗦根本站不起来的他,只得双手撑地,屁股蹭地向后移动,就像一条巨型毛毛虫。
“不用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玹羽再次向男子伸出双手,但对方并未因玹羽的和颜悦色而放松警惕,他仍旧惊恐地望着面前的年轻人。
突然,他惊愕地抬手,指向了玹羽的身后。
“飞、飞马!”男子的声音在颤抖。
牵着飞马走过来的枔子和桧吾,也被这个男子的反应惊住了。他们都立在了原地,生怕自己的一个微小动作,会吓坏他这只飞不起来的惊弓之鸟。
“我们只想问你这里发生了什么,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那种话我不会再相信了!”男子突然对着试着与他沟通的玹羽大喊起来,这次轮到玹羽被吓了一跳,“你们也是官府派来的人吧”
“官府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们只是来这里找人的。”
看到男子咳嗽剧烈,玹羽又伸出手去,但一下被对方打开,并且招来一阵恶狠的瞪视:“不要再骗人了!不是官府的人又怎么会有那样的飞马!洲侯大人真的要把我们这些平民百姓斩尽杀绝吗!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男人几近带着哭腔地嚷道。
“斩尽杀绝”
玹羽歪了下脑袋,不知眼前坐在地上的这个男人所说何意。
刚想思考,眼前突然一道黑影闪过。玹羽下意识地向后一跳,“咚”地一声,一根长矛戳在了他刚才所站的位置上。
“哦,反应不错嘛,小鬼。”
此时一个身材高大,浑身都是强劲肌肉的壮汉,闯进玹羽的视野。
壮汉一手拔出了戳在地上的长矛,重又拿在了手中。
“他、他们也是官府的人。”
刚才跌坐在地上的男人连滚带爬地躲到了壮汉身后,仍止不住咳嗽,惊恐地指着玹羽他们。仿佛被人欺负的小弟,找大哥为他报仇。
“哦,官府的人啊,这几个小鬼。”
壮汉伸展开他那黝黑的粗壮手臂,长矛直指玹羽。还未等玹羽开口解释,长矛已经出手,玹羽左右躲避着。
壮汉看似粗苯的身体,但行动却异常灵活,速度之快让玹羽根本没有张口的机会。
玹羽向后翻了几个跟头,想和对方拉开些距离,好让自己有开口的时间。但他脚刚一落地,对面的长矛又无缝衔接地袭了过来。
来不及躲闪,玹羽猛地伸出双手,夹住了长矛的前端,并顺势借力,将长矛的力道向自己身后转移。他自己则在避开攻击的一瞬,向后一个空翻,紧接着一个后旋踢,将壮汉手中的长矛踢了出去。
本以为为自己争取到时间的玹羽,还未缓过神儿来,对面的壮汉已经转身,同时抽出跨在背后的长刀,向着玹羽劈头砍下。惊得玹羽赶紧向旁边闪身,耳边立即传来刀和地面的碰撞声。再次抬起头时,长刀也再次攻来。
“啪”的一声,绿色的藤鞭缠住了壮汉手中的长刀。
玹羽和壮汉都没有放松警惕,只是将视线转向了藤鞭的主人。
“这位大哥,能否听我们把话说完”
紧握藤鞭的枔子大声叫道。而壮汉并没有因此就松懈,直到他被一把沙土眯了双眼。
“我娘,还有妹妹她们在哪儿!”
模糊的视线中,壮汉看到一个拄着拐的男孩来到他的面前大叫着,手中还抓着一把尚未扔出去的沙土。
“我们是来找人的,并不是什么官府的人。”
玹羽趁势也收起了架势,对着壮汉解释。
“不要相信他们!不要相信他们!”那名男子仍旧惊魂未定,在不远处叫嚷着,“一般人怎么会有那种飞马!他们、他们一定是官府的!”
壮汉一只手捂着眼睛,显然进入眼中的沙土让他还看不太清,但他却能感到桧吾渴望的眼神。
“你来找你娘和妹妹的”
壮汉揉了揉眼睛,终于放下了手中的武器,枔子也收回了藤鞭。但壮汉的样子显然还未完全放心。
“是”,桧吾快速点了下头,“我听说我娘和妹妹被官府的人带到了赤山这一带来集中治疗。我刚从明洲回来,我家全被烧了,我要找到她们。”
听完桧吾的话,壮汉眼中的警戒渐渐消失。他瞥了一眼玹羽和枔子后,转向了那名仍旧瑟瑟发抖的男子,道:“勋贵子弟或是祖上为官的世家,也有可能会持有飞马”,解释完之后,他又将视线转向了桧吾,“你娘和妹妹什么时候被带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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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尽己所能
死活不愿离开赤山的桧吾被玹羽强行拉上飞马,当天晚上他们便回到了云老妇家,一路上不住哭闹的桧梧已经精疲力竭,昏睡了过去。
“怎么会有这种事!”听完玹羽他们今天的所见所闻,云老妇震惊之余,不禁掩面而泣,“没想到洲侯竟做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来……这么说,村子里其他被带走的病患也……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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