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国记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叶惆夜怅
老妇摇着头,一边擦拭满是皱纹的脸上的泪水,“我原以为洲侯是为了我们百姓着想……怎么会……”
哀伤蔓延在这间破旧的小屋中,突然门外一阵响动,玹羽警觉地站起身来,冲到了门外。
“啊,那是桧吾吗!”
一起冲出来的枔子指着半空中的黑色物体叫道。
老妇也走出了门,看到坐在飞马上,在半空中沿着不规则弧线盘旋的男孩,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个笨蛋在干什么!”玹羽皱紧了眉头,“快拉住缰绳,两腿夹紧。”
“不行的,那个样子完全是失控了。”枔子焦急地望着空中。
“快点给我听话!给我走!给我走!”
桧吾叫嚷着,不断地用脚裸踢着马腹,手中拿着一根木棒在空中乱划着。
此刻,飞马也因为男孩毫无章法的指挥开始变得慌乱,不住地在空中前踢后踹鸣叫,就是不肯听从骑在它背上之人的指令。
桧吾被受惊的飞马颠得身体失去平衡,整个身体都从马鞍上滑了下来,只有单手扯住了缰绳,被飞马吊在空中摇来扽去。
老妇不敢正视此景,别过了头。
“枔子!”
玹羽的话音刚落,枔子手里飞出一道儿黑影,直伸向空中飞马所在的位置,只见一条绿色的藤条缠上了飞马的脖颈。
枔子用力一拉藤条,制止住想要逃离的飞马。而飞马则想要挣脱束缚,不住地拍打着翅膀、甩着脖子。
此时此刻,桧吾的单手再也支撑不住,脱离了缰绳。伴随着叫喊,瘦小的身躯正朝着地面垂直下落。
玹羽朝着桧吾掉落的方向猛跑几下,之后借助惯力向空中一跃而起,伸手接住了正在掉落的男孩。在空中翻了几个跟头之后,平稳地落在了地面。
与此同时,刚才还发着倔脾戾气的飞马忽然从空中跌落下来,蹬着腿想要重新站立,却总也不能成功,只得跪坐在那里,打着响鼻。
“桧吾,你不要紧吧”枔子抽回了绕在马脖子上的藤条,朝玹羽和男孩跑了过来。
“放开我!我要去游康城!我要去游康城!”桧吾大声叫嚷着,还不住地挥舞着他手中的那根木棒。
“给我冷静一点!你去游康城做什么”玹羽一把夺过了男孩手中的凶器。
“我要去找洲侯,我要去为我娘还有小玉报仇!”桧吾依旧大声叫嚷着。
“桧吾!你没事吧”老妇步履蹒跚地走了过来,看到男孩毫发无伤,刚松了口气就听到男孩恶狠狠地叫骂,老妇神情紧张地向四周张望了一下,“桧吾,这种话不可以乱讲。”
“我没有乱讲,我是认真的,我要去杀了洲侯那个混蛋杀人犯!”
“就用这根木棒吗”玹羽说着,将刚从男孩手里夺过来的木棒攥在手中一用力,“咔”清脆的一声响过之后,木棒断成了两节掉在了地上,“还有你现在这腿又能做什么”
说着,玹羽松开了原本扶在男孩身上的手。因为失去依靠,桧吾跌坐在了地上。
男孩双手撑地想要站起来,但那条还未痊愈的断腿顿时将剧痛传达给了主人,桧吾因疼痛而扭曲的脸上布满了泪水和汗水。
“明白了吗现在的你到底能做什么连路都走不了,还要去报仇”
男孩痛苦地坐在地上,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悲愤,放声大哭起来。
“我当初就不应该去明洲,就算被抓去充军也好,起码我还能和娘她们待在一起。但我现在却再也见不到她们了……”
桧吾的哭喊声在玹羽脑中挥之不去,也绊住了他想要前往游康城的脚步。
就像他对桧吾说的“现在的你到底能做什么”而这句问话又反射到了他自己身上,就算他现在跑到游康城中,跑到涞侯面前,自己又能做什么况且如果涞侯真的存有杀他之心,自己此举不就是飞蛾扑火、自投罗网吗
这一夜伴随着桧吾哭声而逐渐冷静下来的玹羽,找到了他小小的目标——先尽自己力所能及,帮助倪村的村民度过眼前的难关。
第二天天不亮,玹羽就和枔子两人上山去采药草了。虽然玹羽并不能像枔子那样给人诊脉开方,但有在妖林中的磨练,识别药草还是不成问题的。
为了避免再有患病的村民被官府带走,玹羽决定要为倪村的人义诊。
当他向枔子说出自己的打算时,枔子狠命地点了点头。
倪村的人起先是不相信这兄弟俩的,毕竟拥有飞马的人即便不属官府,但也绝不是和他们这些底层百姓一路的人。
警视的情绪中,让背着药箱挨家挨户去看诊的枔子和玹羽吃了不少闭门羹,当中甚至有人放狗驱赶他们。
不过,兄弟俩并未放弃,这种情况直到在枔子救了一个因肺炎而奄奄一息的孩童之后,才得到了根本转变。
枔子他们不用再出门,上门求医的人便络绎不绝。很快,倪村出现一位能妙手回春的少年大夫的事便传开了。
不光是倪村,四周村落的人也闻讯而来。
为了给村民们看病,枔子不再有时间出门,玹羽便一人背着箩筐上山采草药。待草药采集完之后,他便把药草交给老妇和桧吾。
在枔子的指导下,临时上阵的两人已完全可以上手捣药、煎药。而腾出时间的玹羽,便开始拿着自己做的弓箭去山上打猎了。
他在山上找寻着猎物的踪迹,但找了一下午,天已渐黑也未找到一个猎物。
“这涞洲人被折腾得四处离散,找不见踪影,连动物也折腾没了吗那疫病又不传染动物,涞侯不至于连动物也一起活埋了吧……”
正当玹羽心中嘀咕着,前面的一阵响动让他立刻警醒,下意识地轻轻蹲下身,隐藏在茂密的草丛中,向响动传来的方向观望。
不远处有几头鹿在悠闲地吃着草,不时抬起头、竖起耳头,警觉着周围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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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掠脂斡肉
傍晚,玹羽背着猎来的两只山鸡回到了云老太家中,还未进家门,就见门口一片凌乱。
来找枔子看病的人为了答谢而送来的一些蔬菜、粮食也都不见了踪影,离得老远就听到了桧吾的哭声。
玹羽慌忙丢下了手中的麻袋,奔进屋中,只见老妇满头大汗,表情痛苦地躺在床上,一旁的桧吾抽泣着。
“发生了什么事”玹羽环视着也同样凌乱的室内。
“刚才官府的人来过了。”桧吾哽咽着。
“来抓壮丁”
“嗯”,桧吾强忍着泪水,“官府的人在村中转悠了半天,既没有壮丁也没有病患。最后他们发现了我,就想把我带走。云奶奶跑出来阻止他们,结果、结果就被他们狠狠踹了一脚”,桧吾说着又大哭了起来,“最后他们把飞马抢走了。”
玹羽听着,眼睛像要冒出火花来,一拳重重地砸在了桌上。
此刻,外面传来枔子焦急的声音。一早便出门给一个邻村重病号看诊,此刻回来,枔子被眼前的一片狼藉吓了一跳。
“发生了什么事”
奔进屋中的枔子一眼便看到了苦痛不堪的老妇,他赶紧坐到了床边,给她号起了脉。
“那些家伙踢了云奶奶……”
听了桧吾的话,枔子开始检查老妇的腹部。没一会儿,他就听到身后玹羽迈着沉重而急促的脚步出门的声音。
枔子顿觉不妙,追了出去,一把拽住玹羽,问道:“你要去哪儿”
“我要去见那个涞侯,问问他是不是打算把涞洲百姓全都逼死!”
“玹羽哥你冷静点!你知道你去了也是没用,如果他真的想要杀你,你根本就见不到涞侯人的!”
“那么小的孩子他们也要抓去充军,这个涞洲真的是要无人了!为何母后她……”
玹羽表情扭曲地望着枔子,脑中又冒出玖羽那句要放任涞洲自生自灭的话。
那时候,头一次听说涞洲的状况还不觉得有什么。但现在亲眼看到涞洲的惨状,那句话就强烈地显现出它的残酷了,而这也代表着王室的残酷。
玹羽咬着自己的嘴唇,压制着心中的怒气:“我不能不管!”
“我知道,但我们现在也不能放任桧吾和云奶奶不管!”枔子紧紧拽着玹羽的胳膊,“咱们留在这里也有半个月了,我看了很多病人,但没有发现一例疑似疫病的病患。玹羽哥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
“不是说,死了很多人吗那个涞侯,不是还把所有能找到的大夫都掠到游康城中去了吗”
“的确如此,但我问过这附近村庄的人。他们都说自己村子里没有人死于疫病,倒是游康城中死了很多人。”
玹羽皱着眉头思忖,他对面的枔子也同样是愁眉不展:“难道疫病是从游康城中散发出来的”
“我不知道,游康城我们一定要去,但却不是现在”,说着枔子望向了小屋,“桧吾和云奶奶都受了伤,我们不能一走了之。再忍一周,我们就去游康城”
望着枔子劝诫的水蓝色眼睛,玹羽深深地吸了口气,点了下头。
之后的一周,每天玹羽一早便出发去山上打猎,枔子则留在家里照顾两名伤患。
这是最后一次打猎,玹羽想多给桧吾和云老太留下些食物,所以一上午都在不停歇地寻找猎物。
功夫不负有心人,时至中午,麻袋里已经装满了山鸡、野兔。
“如果再来只稍大一些的猎物就更好了。”
如此想着,玹羽朝着鹿群时常出没的,长满肥满牧草的那片小树林走去。
还未发现鹿,但玹羽眼前却出现了一只正在吃草的野兔。
来者不拒,个儿再小也是肉。
他又拿起弓、搭上箭,瞄准起来。射出箭的那一刻,玹羽就在心中暗喜,又可以收获一只野兔。
但箭飞到半截儿便撞倒了什么东西,发出短促的闷响,掉到了草丛里。
打草惊蛇,野兔听到动静,一溜烟儿地跑掉了。
玹羽惊讶之际,朝着箭掉落的地方跑去查看。他的箭是被另一支箭截住了,看着躺在草丛中的两支箭,玹羽立刻警觉起来。
他伸手准备拿起那支来历不明的箭查看,忽感耳边的风向发生了微小的变动。
他飞快拿起手中的弓,朝空中一挥。“啪”的一声,一支射过来的箭被弹飞出去。
玹羽刚要寻找箭飞来的方向,忽又见数支箭朝他射了过来。
他向后一仰头,朝后翻了几个跟头。突袭而来的箭矢也前后脚地射在了他刚离开的草丛地上,直愣愣地戳在了地面上。
快速躲避攻击的瞬间,玹羽的眼睛也没闲着。确定箭的源头,他绝不会再给攻击他的人第二次机会。
玹羽一跃而起,同时掏出腰间佩剑,不由分说朝着一棵树猛砍而去。顿时落叶纷飞,粗壮的树干被拦腰斩断,应声而倒。
一个黑影从倒落的树阴影中窜了出来,玹羽毫不迟疑地举起剑,追着黑影刺了过去。
一块被剑刺中的布料掉落而下,在被刺破衣服的偷袭者迟疑之际,玹羽的剑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是谁为何要偷袭我”
玹羽一脸冷肃,边打量被他挟持住的人一边问道。
只见此人中等身材、略显消瘦,一头油黑乌发梳成发髻束在头顶。粗布衣裳,一手拿弓,背着一筐弓箭。面对架在他脖子上泛着寒光的利器,毫无畏惧之色。暗红色的眼眸发出犀利的光,同样打量着玹羽。
“喂,有礽,快看我逮到的野兔。”
一个似乎在哪里听到过的声音传到了玹羽耳中,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望,玹羽不禁张大了嘴巴。
“怎么又是你!”两人同时叫了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一周前和玹羽见过面的小个子男子,正手拎野兔的长耳朵跑了过来,看到玹羽那架在他同伴脖子上的剑,吓得立即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看来这就是你上次所说的,那个让给你鹿并送给你野果的古怪小鬼了吧”
黑发男子那犀利的眼神仍旧不离玹羽,向同伴问道。
“快把剑收起来,不管刚才发生了什么,但一定是误会!误会!”矮个男子像是劝架般,一手拎着野兔,一手摊开五指,游走在剑拔弩张的两人之间,“我是米桑,他叫沥有礽,是我的同伴。”
听到米桑的解释,玹羽虽然慢慢放下了手中的剑,但仍旧警惕地盯着这个叫沥有礽的人。
他仍能从对方身上感觉到一股危险之气,像是要将人射穿的视线,令玹羽浑身不自在。
两个人就这样互相对视着,算不上充斥火药味,但也是相互提防到了极点。
“你不是本地人吧”沥有礽面无表情地问道,“这里的男丁几乎都被抓去充军了,像你这般年纪的男子,怎么可能会在这里优哉游哉地打猎”
“优哉游哉”玹羽听到这个词很是不快,“这可是为了填饱肚子才打的猎,倒是你们几个大男人在这里打猎才叫人觉得奇怪。”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沥有礽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玹羽,暗红色的视线越发锐利,令人胆
第三十三章 暴动初起
玹羽赶了两天的路,终于来到涞洲的都城游康城外,但他发现想要进城并不容易。
城四周有深约五米、宽约六十米的护城河,东南西北四个门都有士兵把守。对于非城住民一律不得进入。
玹羽在城外徘徊了两天,心中甚是焦急。他十分担心枔子的安危,因为自己的任性要他陪自己来到涞洲,而现在又让他身陷危险之中。
涞洲如此疯狂征兵,自然是为打仗做准备。如果真要打仗,总有一天城门会被打开。想到这儿,玹羽决定压制自己的情绪,再做观察。如果沉不住气贸然闯入,不但救不了枔子,自己也会身陷囹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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