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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儒生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梦醒半浮生

    “伯爷,您知道,打完这仗我就要告老还乡。刘弃也要回乡科举,若是有点军功傍身,回去能多个官身,多几亩官田赐予,也是不错的!”刘振第二个起身,帮刘弃把话一起说了。军功的作用不光升军职,退伍回乡之后还能有官身。虽不能担任七品以上官吏,但县里的佐吏是能当的,刘振的毫不掩饰,得到众人的一致祝福。

    “哪个,伯爷,哪个,我——”随后起来的是车全安,有点扭捏,不太好意思。“伯爷,哪个,我想留下——”

    “二弟!”“二哥!”冉八和候二应身而起,二人没想到车全安会留下,原先说好的同生共死

    “冉八、猴儿,座下!”颜子卿赶紧喝止。人各有志,人走什么样的路,只能由自己选择。与其将来反目成仇,不如好说好散。“继续从军,在刀口添血过活,需要更大的勇气!全安选择,我很欣慰!”颜子卿提前和朱二郎、刘振二人说过此事,让他们俩做托,就怕发生冉八、猴子这样的事。

    有时候,人的意志往往屈从于道德绑架,明明不愿做的事却因他人被迫改变,只会适得其反。

    “多谢伯爷!”车全安啪一声跪在颜子卿面前,“俺爹临死前,希望俺能光宗耀祖。俺大字不识一个,只能靠刀头舔血挣军功,希望将来能得个一官半职,实现俺爹遗愿!” 车全安这么说,众人皆低头不语,大多表示理解,唯有猴子在颜子卿的压制下,不能做声,脸憋得绯红。

    “全安,快起来!”颜子卿亲手扶起,“论功我能保你一个校尉,至于以后只能靠你自己,多多保重!”颜子卿知道,和方鸣石关系再好,也不可能让方鸣石弄虚作假到报请中郎将地步。朱二郎和刘振原本已是曲长,提升两级不算过分。

    眼见除车全安外,再无人站起,颜子卿既感动又可惜,“冉八,你有阵斩左贤王之功,你若是继续从军,一个中郎将是跑不——”

    “伯爷无需再说,一个中郎将而已!”冉八打断颜子卿的话,“没把命还清之前,我不走!啥时候我觉得还清了,我自己就走了!”说完看看车全安,闷不做声,一口喝下一大碗酒。

    “好!——”“好兄弟!老八,等回了云州,俺们继续大碗喝酒!”“八哥,好样的!”冉八一句话说出众人心声,臊的车全安愈加脸红不已。

    “棘奴、狼嚎,你们”颜子卿再看众人,没有起身意思,只能挑最新跟随的两人说项。跟自己回到云州前程未仆,眼下几年北边没战事,不会太残酷。颜子卿不希望众人屈从道义二字跟随自己,白白浪废一身本事。

    “主人,不必说了!”狼嚎声音嘶哑,“草原的金雕,一生只能跟随一个主人。从您救出我,帮我报仇的一刻,我就再不会拜第二个主人”,说完嘿




第三十五章 两笔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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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正平,你鼻子真灵!”颜子卿看着堂下武正平。大战刚结束没几天,武正平就巴巴的跑上门来,这样的鼻子,难道是属狗的

    “伯爷,您误会我了,这次还真不是专程来找您的,让我来的,另有其人!”武正平朝颜子卿挤挤眉毛。谁叫他来的,他没透露,但颜子卿知道绝不是普通人。有权利、有能力、有胆量卖出战利品的,整个晋阳一个巴掌都能数完,是谁还用颜子卿去问!

    “那你来找我干么”颜子卿手里拿着一本春秋释义。方鸣石家里实在找不出几本“应付考试”的书,市井里能买的到的时文解析,字迹模糊、粗制滥造、水平低劣,还不如颜子卿自己所写,实在难以“下口!”

    “伯爷,您手里那几千匹宝马!——”颜子卿最近作为,全被有心人看在眼里。

    统兵功劳给不了人,破敌大功颜子卿头一份,这个想让都让不了;首级斩获和破敌收获可以给人:朱二郎的中郎将方鸣石已经报了上去;刘振、车全安报了校尉;其他在籍汉卒甚至包括刘弃等人,一百多人列入曲长名单,剩下两百多老汉卒全是队率;还有五百多汉奴、杂胡入籍者,统统报了什长、屯长——这是不留后路的节奏啊!

    这些人要全批下来,颜子卿的队伍还不全散!原本杂号将军的功劳立马缩水大半,能升为中郎将都难!这,明显是要离开军伍的前兆,世家出来的武正平能不明白颜子卿要干嘛

    “那么多好马,留着着实可惜!伯爷与其便宜外人,不如便宜自己人!”武正平套着近乎,近似献媚。颜子卿手里的好马,他早就垂涎欲滴,可惜原先不知道颜子卿想法,不敢询问。如今明白过来,再不下手,会遭天谴。“那些马,伯爷不可能全带回云州的,武家每年经手的好马上万匹,在梦州能养住的不过一千,多了再家大业大也受不了!”

    这是事实,北马往南,光是气候和水土就能让马废掉大半。若精心照料还好点,稍有不慎,光拉稀就能把马拉死,更别说感冒、中暑、瘟疫什么的。驽马不算,以武家财力也养不了上千战马,云州颜家也绝不可能超过这个数字。

    “你到是明白!”颜子卿早找人问过,心里有底。愿意跟颜子卿回云州的,人还不少。汉卒们有家有口不愿去,自然不提;汉奴从军者,有了钱大多不愿再去南方,或回乡、或找亲戚、或继续从军,愿留下的屈指可数;杂胡愿走的反倒不少。

    杂胡大多被戎人灭族,原本就没有亲人,逐草而居的习性决定了愿意依附强者。即便手上有了银两,但在草原是花不出去的;与其在汉人的地盘到处受白眼,还不如跟一个有情有义有实力的主人,更有安全感。除三百多残疾外,还有近八百多杂胡愿意追随颜子卿回到云州,这大大出乎颜子卿意料。

    收留这一千多人,完全没问题。光是自己血衣伯身份就能拥有一千亲军,若是这次爵位还能提升一级,侯爵有两千亲卫。虽需自己养活,虽全大汉没几个有爵者会如此疯狂,但,颜子卿养得起。

    “我留五百宝马,五百战马。剩下一千五百宝马和六千五百顶级战马给你!”颜子卿把“宝马”和 “顶级”二字喊得特别重,战马易得,宝马难求,这是谁都懂的道理。“具体价格,你跟苏定远谈!”颜子卿这次没交给颜四斤。比起四斤那老实孩子,苏定远可谓浑身心眼,由他出面,保准不会吃大亏。

    真正的宝马,颜子卿一共也就三十多匹,军官们都不够分,怎么可能卖出去。所谓的宝马,也不过是肩高超过一米七的战马而已,有时候未必能比一米六的强壮,这要骑过的战士才知道,用眼睛看不出来。精心挑选出来的那一千战马,才是未必好看但绝对实用的精品。肩高一米七却华而不实的,自然处理掉,这个武正平当然明白,不过又不是自己骑,武正平更不可能一一验证。

    “伯爷,您的那些银狼披风和弯刀”武正平得陇望蜀,“那些银白色的狼皮披风绝对是好东西,一千两银子一件您卖不卖”武正平开完价心中忐忑。弯刀有没有无所谓,毕竟汉人还是更喜欢用直剑和长刀,弯刀这样的东西用起来不顺手。

    “一千两”颜子卿心里翻江倒海。区区几张狼皮拼凑的披风值十匹战马的钱这华而不实的东西,在大汉如此受追捧,颜子卿心里多少有点不是滋味。但面色上没有表现出来,几辈子的颜子卿都没有钱的概念,上辈子国家养,这辈子家族养,多少钱是多多少钱是少

    “伯爷觉得少”武正平咬咬牙。今日到颜府的主要目的就是宝马和披风,宝马落实了,披风是一定要到手的。颜子卿不知道披风价值,武正平却知道:草原上的狼大多是黑色和灰色,要出一头银色和白色的有多难

    三万银狼骑兵也未必个个都是银狼披风,用别的皮毛代替的大有人在。要想从银狼骑兵身上缴获一挂银色披风的难度……武正平想到这打个寒颤。接下来几年可能没有战事,这批马和披风基本都是有价无市,几千件披风,不说买卖,光是送人就是多大人情

    “伯爷,一千三百两,不能再多了”武正平破釜沉舟,这个价买进来,卖出去利润也不大,但做生意有时候不光是看利润的,特别是背后还有家族的商会,更是如此。

    沉默一分钟就涨三百两!颜子卿觉得自己实在不是做生意材料,等回到云州必须找个“专业”的人来负责了。“好吧,给你两千挂,弯刀别想了,我留着有用!”颜子卿也不是完全不懂行情,自己那件颜福从云州带来的紫貂皮披风,价格也就两千两左右,紫貂披风一年能出几件这银狼披风有多少武家给的是“良心”价。

    三天后。

    “伯爷,这是账本!”苏定远擦擦鼻子,把一个檀木盒子和一张纸递给颜子卿。

    “银狼披风260万两,普通战马190万两,宝马450万两,合计900万两!”看到纸上的一串数字,翻开盒子里的一叠银票,颜子卿有召集军队去草原上再抢一把的冲动。上次几万匹战马才卖出那么点钱,这次这么多!好吧,上次八百万两其实也不少!但颜子卿怎么想都觉得自己上次被坑了!

    “我原本打算让他凑个整,一千万两的,不过看他都哭了,就算了,哎!还是心太软!”苏定远乐



第三十六章 最后一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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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月之后,伍祐回军。

    整个晋阳,既披麻戴孝又张灯结彩。披麻戴孝,是因为家家都有男丁战死城头,哭声响遍整个晋阳城内;张灯结彩,是因为最近几年终于不用担心戎人南侵,能过上几年好日子。

    这次的抚恤发的很及时。战死士卒的、帮助守城的、前期斩获的一并下发,给心碎的家庭稍许安慰;三万汉奴南归也井井有条,晋阳和朔州之间土地分发出去,建立十几个村堡,既做村庄又能防御,真不知道晋阳府哪来那么多钱!

    “你既做了决定,我也不劝你,不过这条路亦不好走!”方鸣石坐在堂上,颜子卿端坐堂前。“如今朝堂党争激烈,互相攻讦,你若立志于此,哎!——”前路艰难这样的话,方鸣石不想再说。颜子卿在军事上的天赋,已经证明;其科举上的能力,中个进士也是没有问题的。

    但是,中进士和当官是不一样的。官场就是个大泥潭,不是光凭力量就能玩的转,有可能你越用力陷得越深,最后淹没其中。以颜子卿的性格,方鸣石并不看好他的未来。

    “这最后时间,老夫也没什么好教你的了!老夫只教你最后一件事,你记住!”为什么用“最后时间”四个字,颜子卿没注意,但方鸣石说到教最后一件事的时候,颜子卿站了起来。

    “这世间,有的事情,文官能做武将不能做,上司能做下属不能做,好人能做坏人不能做——这,你是明白的。”方鸣石看着颜子卿,“这世间还有的事,武将能做文官不能做,下属能做上司不能做,坏人能做好人不能做,比如:倒卖军马、贩卖军械!”说完一脸苦笑,颜子卿心中一震。

    “但是,这世间还有的事,文官武官不去做,上司下属不去做,好人坏人都不去做,但必须有人要去做的!”方鸣石站起,走到府衙外的假山旁边,看着远方天空,背对颜子卿。

    “我方鸣石一生,上不能以报皇恩,下不能以安黎民,废人也!”没有回头,“但我胸中还有一口气在,一口浩然之气!”

    “何为儒先贤说,儒者柔也,老夫不赞同!人分儒者为陋儒、贱儒、小儒、俗儒、大儒、雅儒;在我看来,惟务雕虫,专工翰墨,青春作赋,皓首穷经,笔下虽有千言,胸中实无一策此乃小人之儒!”方鸣石转过身来,“有人谓大儒应当:通则一天下,穷则独立贵名,天不能死,地不能埋,桀跖之世不能污。由此来看,我方鸣石也只是一小儒耳!”

    “但是,小儒亦当有所为,有所不为!”方鸣石双眼炙热看着颜子卿,“吾生平见过才华横溢者,你为第一;心境桀骜者,你为第一;无君无父者,你亦为第一!”颜子卿听到这以楞,不知道方鸣石何意这些话明显有失偏颇,太过极端,但颜子卿懒得解释。

    “若在盛世,你当为能臣;若为乱世,你便是枭雄”这句话颜子卿好耳熟,这样的评价,方鸣石到底想怎么样“督师!——”

    “你别说话!”方鸣石打断颜子卿,“老夫原本该找个理由拿下你,比如你私贩战马,又比如你在草原残杀妇孺!”

    方鸣石看着颜子卿表情,平淡之中竟无半点变化,不愧是自己看中之人,不由得点点头。

    颜子卿也在等方鸣石说话。没有证据的事,颜子卿根本不怕,方鸣石也只是嘴上说说,不留纸面的事,若是追究起来,颜子卿有一百种方法脱罪。

    “可老夫最终还是没那么做,因为,这事,老夫也做了——”。说到乱世枭雄,颜子卿表情没变;说贩卖战马,颜子卿表情也没变。这次,变了。

    “督师!——”“哎!继续听老夫说——”

    “老夫时间已经不多了!”方鸣石朝颜子卿淡然一笑。“老夫既然做了,就从没想过隐瞒!”

    “七年来,老夫在凉州利用草原盐湖之利,获利百万补充军资;七年来,老夫睁只眼闭只眼,允许他们倒卖军械,私贩战马以补军资;七年来,老夫日夜煎熬,心忧国事却敢怒不敢言;七年来,老夫眼睁睁看着大汉烽烟四起却束手无策;如今,老夫不想忍了,因为老夫实在忍不下去!”

    “这两天刑部即要前来拿人,老夫已经做好准备!可他们的罪名真是可笑:贩卖战马三百匹!老夫明明卖了三万,为何只说三百不敢说三万”方鸣石的问题,颜子卿答不出来。

    “是因为他们实在没脸说三万哪!两年大战,户部拨款十万两!十万两不算凉州,光是晋阳便伤亡十万军民以上,十万两!他们谁家里拿不出十万两”说到此处,悲从心情,低头长叹,半天才缓过神来。

    “督师,若是为钱的事,我这里倒还有些!那些亏空——”

    “不是钱的事——与亏空无关。过几天老夫就要入京,老夫要去神京问问,问问陛下,为何几十年不上朝为何被小人蒙蔽时局如此、民不聊生,党同伐异、结党营私,这些他都知道么”方鸣石激动不已,颜子卿却满心悲伤。去神京,问陛下!这也许就是理念差异。拿自己的性命去问一句话,问一句早就有答案的话,在方鸣石看来,也许有意义吧!

    但对颜子卿来说,没有半点意义。皇帝座下的血衣卫,遍布天下,只要他想知道的事,没有什么是不知道的。君不见当今天子几十年不上朝,朝堂之事依然了若指掌,若是边军、百官间的事他不知道——颜子卿只有冷笑。

    两年多来,通过各种渠道也知道一些。执政之初倒也励精图治,元祐十五年那场大变之后,性格大变,不再上朝。二十年,历经多位首辅,风云变幻,稳坐高堂看那潮起潮落,这样的君主,有什么不明白,岂是用“蒙蔽”二字能解释的

    “我要教你的东西,以后你才会明白!”方鸣石像是交代后事,“我女儿已经交代伍祐帮忙照看!我走以后,这里的所有书籍,就全部送你了!”

    “你记住!”方鸣石抓住颜子卿肩膀,“你曾经说过的话:以你之鲜血护卫大汉,护卫汉民,此生不渝!说到,更要做到!”

    说完扬长而去,只留下颜子卿一人伫立当场。

    颜子卿百感交集。道不同不相为谋,方鸣石的某些观点,自己永远都无法理解;方鸣石做的事,也许自己绝不赞同;但方鸣石的某种品质,已经生生浸入了自己的脑海以致灵魂。有的人你可以不认同他,有的人你甚至可以不喜欢他,但你不得不尊重他。

    因为他带给别人的不光是感动,还有改变!

    “老父母,您就这样走了啊!——”

    “老父母,方大人,您是冤枉的,相信没多久就能澄清的!”

    “方督师,万万保重!” 晋阳城外,近十万军民齐聚一堂,不是戎族入侵,只是为了送一个人。

    刑部差役看着这满城军民的送行阵势,吓得面无人色,一个“贪官”还能被这么多人惦记,谁都没想到。可惜他们没见过,九年前九夷夷民送方鸣石的情景,否则非屎尿横流。

    “凝斋,你这又是何必呢!”伍祐满脸悲戚。虽方鸣石早就和他沟通过,但老友的冤枉他了若指掌,至今无法释怀。只要方鸣石写个自辨书,解释清楚原因,没人能把他怎么样;亦或者干脆把事挑开




第三十七章 长歌当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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