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来1988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北冥虾米
60年代末,70年代初,在文攻武卫大运动中,还有一项轰轰烈烈的运动,那就是“深挖洞,广积粮,备战备荒为人民!”
各个学校、各个单位都组织人员到处挖防空洞。
挖坑打洞这事儿其实没那么简单,还是需要一点专业素质的。
响应号召一哄而上,难免会出事故。
反正那些年挖防空洞被砸死的,被活埋了的,应该都不在少数。
只是没人统计,更没人报道而已。
老郝在打洞的过程中就出了事故。
挖着挖着,洞就塌了。
老郝还大义凛然:“让领导同志先走!”
最后,老郝和一个年轻女子被埋在了洞里。
三天后,人们把洞口挖开时,却发现他们两个正在热火朝天大干着,忙着打另一个洞。就像有本叫《老井》的小说描述的那样。
这还得了!这简直是挖社会主义墙角嘛!
当时,公检法已经砸烂了。
革委会主任领导一切。
而且那女的也一口咬定,说自己是被老郝强干的。
革委会主任大怒,大笔一挥就要把老郝毙了。
制药厂连忙求情:“小郝这个坏分子,他的命不是他自己的,是郭嘉的,郭嘉辛辛苦苦培养大学生,哪能就这么便宜了他!”
最后,老郝就被判了20年徒刑。
这些年来,各种地富反坏右,各种牛鬼蛇神都陆续平反昭雪了。
但老郝这种没戏,一辈子都将被钉在耻辱柱上。
这些年来老郝减了几次刑,两个月前终于把牢底坐穿了。
制药厂也算仁至义尽,对老郝不抛弃不放弃,他刚一出狱就被安排到仓库从事保管工作。
老孙当年曾在老郝手底下干了两年。眼下,老孙的业务这么过硬,也离不开老郝的栽培。
所以,老孙一直对老郝感恩戴德,时不时给老郝捎点东西过来。
“嘿嘿,真不错啊。”老郝接过关东烟闻一闻,笑的满脸都是褶子。
眼下的老郝一丁点也看不出老牌大学生的样子,走在街上都能被人当成要饭的。
老孙还说老郝年轻时挺白净,挺帅的。
可眼下老郝从头到脚,别说帅了,能找不出不那么难看的部位都困难。
不过,上一世陈凡在见过老郝的儿子后,立刻就相信了,老郝年轻时确实是一表人才。
因为仔细端量,父子倆的五官几乎一模一样,但儿子却是一枚大帅哥。
都说岁月是把杀猪刀,到了老郝这里,不光有杀猪刀,还有砂轮。
老郝搓着烟叶打量陈凡说:“小孙说你是大学生,很有学问呢。”
“有啥学问,您听孙科长瞎说。”
“那我考考你,你说‘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这句话的出处是哪里”
“好像是《容斋随笔》吧。”
“嗯,果然有点学问。那我再问你,《容斋随笔》里说,人与人之间,应该遵循五种人际关系,你知道是哪五种吗”
“君与臣,父与子,兄与弟,夫与妻,以及朋友之道。”
“不错,不错,菜根谭也看过了吧”
老郝一边说着,一边卷起了旱烟。
老郝埋里埋汰,本身气味就大,再抽起关东烟,就更要命了,没一会儿屋子里就弥漫起臭脚丫味儿。
老七也直往跟前凑:“来!咱也来根儿。”
老七更是一朵奇葩。
他其实姓崔,老七是根据他的外号七根火柴来的。
刚听说老七的这个外号时,陈凡还纳闷儿,谁怎么给他起这么个外号。
人都是三寸钉、一丈青啥的,他怎么整出火柴来了。
后来有一次,陈凡在澡堂里碰到老七才恍然大悟。
这个老七身怀利器啊。
他的吊跟毛驴差不多大小。
有好事的人特意量过,正好有七根火柴那么长,也就等于说有将近30公分。
老七的名器能秒杀上辈子看过的所有里的黑鬼、白鬼,简直可以扬我国威。
但可惜的是,老七的名器中看不中用。
用民间老百姓的话来说,老七的吊是死吊。
据说是喝酒喝废了。
老七从七八岁起就偷老爸的酒喝。
喝到当下基本就成酒仙了。
从早到晚不吃饭只吃菜喝酒。
每天早上起床先来一瓶漱漱口。
中午的时候再来两三瓶。
晚上大概还能多点。
关于老七喝酒,厂子里流传着各种段子。
一说灾荒年的时候,老七实在没酒喝了,就跑到医院偷酒精喝。
还有一个说法。老七要是哪天没下酒菜了,就一手拎着酒瓶子,一手拎着根大铁钉子,嘬一口铁钉子喝一口酒。
所以说,很多文人骚客都把酒鬼浪漫化了。
其实酒鬼们要多不堪就有多不堪。
什么酒仙酒神酒圣,不存在的。
这些常年喝酒的人,体温比正常人高,而且散发着一股骚臭味儿。
你从他们身旁路过时,就如同路过一个牲口棚。
再来点老旱烟,那就是“彪子掉水里没治了”,简直就是化学武器。
陈凡寒暄几句赶紧撤:“我到门岗看他们掰手腕去了啊。”
说着,飞也似地逃走了。
门岗里也尽是奇葩人物。
只不过气味没那么酸爽。
这个时期,各个单位的大门还没用上电子门。
为了管理进出车辆,就装上一根钢索。
拉杆儿在门岗里,车辆进出检验前,就把钢索拉起来,通过后再把钢索放下去。
负责拉杆儿的是一个姓连的中年人,大家都叫他连彪子。
东北地区弱智和精神病傻傻分不清,统统都叫彪子。
实际上,连彪子只是有点弱智而已。
就像阿甘那种,智商不到一百。
不过,这连彪子其实挺有心眼儿,还挺会偷奸耍滑。
这门岗里有两个正式员工。
除了连彪子,还有一个哑巴,叫许明。
当初,连彪子和哑巴都是仓库里打扫卫生的。
哑巴干活儿很实在,打扫卫生又快又干净。
连彪子干活儿看起来也挺快,可仔细一看,丫专门把仓库里的尘土垃圾往货物缝隙里、或者托盘下面扫。
后来就不让连彪子打扫卫生了,专门负责拉钢丝绳。
有时候连彪子还会吃拿卡要,瞪着眼说你车子里装的东西与出门票据不符,就不给你放下钢丝绳。
不过,大多数时候门岗都闲着,并没有车辆进出。
这会儿闲极无聊,哑巴和几个装卸工在掰手腕。
哑巴连赢了几个人,一脸牛逼呼呼的样子。
哑巴长得很帅,有一米八三的个头儿,就像年轻时的高仓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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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横盘
“老弟!你来了!”
接连入住六次以后,东风宾馆的服务员们已经跟陈凡很熟了。
尤其陈凡第一次遇到的那个女服务员周莹。
周莹比陈凡大两岁,是个小媳妇,孩子才两岁。
虽然没有电话联络,但陈凡已经基本上很有规律。
所以,陈凡过来时,周莹就帮他把最喜欢的房间早早留好了。
陈凡到了宾馆拿了钥匙就直接到房间了,放好包裹后赶紧出来,直奔证券交易中心。
前六次除了第一次被打杠子,损失过半外,其它五次平均每次都赚了300元至600元。
眼下,陈凡手里已经有8300元本钱了。
其实,他本可以赚更多。
自从在厂子里打出名气后,很多同事都愿意赊国库券给他。
不过,为了稳妥起见,陈凡每次都不赊太多,顶多跟自己的本金持平。
这么低的利润不能随便玩高杠杆啊。
这一回,陈凡多赊了些,一下拿了3万块面值的国库券。准备在八月快结束时,狠狠赚它一把。
陈凡来到证券交易中心时是下午两点。
大厅里异常安静。
一大半儿的人盯着电子屏幕看,剩下一小半儿在窗口前交易。
陈凡看了看电子屏幕吓了一跳。
怎么都这会儿了,价格却停留在102上了,这是怎么回事机器出故障了吗
陈凡再一看,以前见过好多次的那个大鬓角也排在窗口前,他似乎在出货。
不知他多少钱拿的货,再低也不会低于101了,102不赔钱就已经不错了。
这几次以来,陈凡基本都紧跟大鬓角的步伐,虽然不是每次都跑赢最高点,但也总是很稳妥。
可眼下该怎么办102陈凡可是一分不赚啊,要等等看吗
正迟疑间,大鬓角已经出货了,转身从窗口前离开,匆忙向大门走去。
陈凡使劲看他。
这几次虽然从没说过话,但大鬓角应该对陈凡也有些印象了。
看了几眼,大鬓角果然做出反应,用力向陈凡使着眼色。
陈凡不知怎么就鬼使神差地看懂了他的意思,他好像在说:赶紧出货!
陈凡不由分说也排进队伍里。
但他还是稍晚了一步,等轮到他的时候,他只能以101出手3万元国库券。
这就等于赔300元啊!
“卖不卖赶紧点!”
陈凡正站在窗口前犹豫时,后面排队的人纷纷催促。
陈凡这才发现本来还站在电子屏幕前观望的人已经纷纷排进队伍里来了。
回头四下张望,那个大鬓角也不见了。
陈凡咬咬牙,只能自己拿主意了,卖!
清完3万元国库券,陈凡缩着脑袋从人群中出来了。
出门四处张望了一番,还是没看到大鬓角。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科学啊,国库券是最稳健的投资理财,怎么可能亏本儿呢
在宾馆客房躺了半天也想不明白,陈凡又爬起来回到交易中心,结果发现价格落到100了,抛售的人也越来越多。
这一趟,陈凡本想狠狠地赚上一笔,让自己的本金突破9000元。结果一下子跌破8000元了。
最要命的是,照这么下去,倒卖国库券的买卖就没法干了。
可不倒卖国库券,还能干点啥
陈凡在客房里待了一晚上都在绞尽脑汁想着,该干点啥呢
眼下,全民大抢购,几乎所有物资都紧俏。
甚至一些普通老百姓用不上的东西也水涨船高。
比如茅台酒,1988年以前才二三十块前一瓶,据说飞机上都免费供应。
到1988年之后,茅台酒价格飞涨,一直涨到了400元一瓶,然后坚挺数十年。
酒之所以可以这么保值,是因为它没有保质期,可以存放很久。
但烟不一样。
陈凡仔细想想,这个世界好像也就烟的价格在岁月更迭中,几乎纹丝未动。
比如三五烟、万宝路、谢尔顿之类的,30多年的时间,价格几乎没有变化。
不过,地区差异还是很大的。因为很多外烟都是走私进来的。在盛京这样的大城市,万宝路之类批发价也就两块来钱。到了蓝城这样的小城市里,零售将近5块钱,批发也得3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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