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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东郭先生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焰焐

    “快跳江!”

    面对来势汹汹的攻势,沈怀恩无暇顾及小童,只得大声喊话。小童听到指示,就像是早就做好了准备一样,他顺手扔掉篙杆,一个猛子扎进江中。而沈怀恩也随即改变重心,遁入江中。随着二人离开孤舟,一阵剧烈爆炸声,瞬间吞噬了整个小船。

    沈怀恩和小童快速向江底沉去,随后向最近的岸边靠近。

    “先生,您还好吗”小童将头露出江面,扶着沈怀恩了岸。

    “看来对方是势在必得啊,这个案子远没有我们想象的那样简单。”沈怀恩看了看日已偏西,“走,我们去和刘大人会和。”

    二人骑早已准备好的快马,在管道急速前行。

    抵达县衙和刘大人会了面,沈怀恩将行李和马匹交于小童,叮嘱他街转转买些必需品,然后找个安静的客栈,晚些时候再来县衙。刘明连忙前,拦住了将要离开的小童,“先生这是何意我已经为先生准备好了客房,一切必需物品也已经准备齐全,先生没有必要住外面客栈,再说了,住在这里,也方便办案。”

    沈怀恩连忙摆手道:“刘大人误会了,我自己一个人住惯了,住客栈也有利于思考,实在是个人习惯,刘大人就不用替我们操心了。”说罢,摆手让小童离开。“刘大人,时间紧迫,还是办案要紧。”

    刘明也不再劝让,二人一前一后走进了县衙大牢。

    虽说是县衙大牢,但是却非常干净,空气中也没有阴霉的气味。穿过大牢走廊,便看到两排监牢延伸至深处。刘明右手一指:“何政就在最前面的那一个牢房。”




第一百二十四章 陈述
    沈怀恩顺着刘明的手指看去每个牢房也都打扫得干干净净,床铺也都收拾得整整齐齐,就算是对待犯人,刘明也能施以恩惠。整个监牢不大,从墙的刑具、镣夹的痕迹来看,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进来了,目前,监牢中只有何政一人。

    沈怀恩向刘明摆了摆手说:“你去准备其他的吧!我和何政单独聊聊。”

    “可是……”刘明有些犹豫,“还是我和您一起吧,也有个照应。”

    “不,人多了,有些问题就问不出来了。”沈怀恩说着,打开折扇,那起钥匙,朝何政的牢房走去,刘明呆呆地看着沈怀恩的背影,片刻后,转身离开。

    “咔嚓”,沈怀恩打开了何政的牢房,移步至他的床前坐下,轻轻挥动着折扇,看着无精打采的何政开口说道:“想不到堂堂的武状元竟然这样不堪一击。”

    何政不知是谁,只觉得心中疑惑,带着怀疑的眼神看着对方。

    “你是谁与你何干”

    “沈怀恩。”

    “什么”何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就是沈怀恩,白衣神探沈怀恩”

    沈怀恩点头表示肯定。

    可是何政刚刚喜悦的神情却又忽然消逝,“哼,沈怀恩又能怎样如今刘大人已经将我定案,扈家更不会放过我,我如今已经迥然一身,不如去了干净。就不麻烦沈神探了,请回吧。”何政说完,俯身躺于杂草之,背过身去。

    “真不知道,你的武状元是怎么考的,一定是贿赂了高官,散了钱财。”

    沈怀恩的话,让何政的心里非常不舒服。如今,何政几乎失去了所有,他所有的努力几乎都成了泡影,只有这一身的真才实学换来的功名还能引以为傲,却不想被沈怀恩侮辱。原本体内的不服输的脾气,被沈怀恩激了出来。

    “你说什么都可以,不要侮辱我的人格。”

    “人格我与你素不相识,没有侮辱你的时间。我来此是看在刘大人的面子,是替本县有刘大人这样的好官而来。可是你呢今日所见,男儿气魄皆无。如此之人,如何当的了金科状元不要说你对不起刘大人,就连我来时的江遇险如今想来也是不值得。”

    何政被沈怀恩说得内陷愧疚,加听之为了此事沈怀恩竟然遇险,不禁对其产生了敬畏之心。忙起身,拦住了将要离开的沈怀恩。

    “先生,”何政深深一拜,“感谢先生为我所做的一切,请先生救我。”

    沈怀恩扶起何政,“何状元无需多礼,救你不难,但是你要说实话。整个案件的经过我已经从刘大人口中得知,根据你个人的情况,我还有几个疑问,请你要如实回答。”

    “先生请问。”

    “你和云溪的关系如何”

    “我……”何政此事也不再有什么顾虑,稍稍偏头,开始了他美好的回忆。

    “我和云儿是指腹为婚,从小一起长大,我们两家在青县也算是名门世家,我们俩的爱情也被传为佳话。白天的时候,我习武,她念书,晚的时候,她再将白天所学教于我,她总是说,男人不仅要武,更要文。从诗书中,我知道了‘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知道了‘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知道了‘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知道了‘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我们沉浸在自己的爱情中,那时候是我们最幸福的时刻。”

    何政沉浸在他自己的幸福之中,沈怀恩在一旁快速做着记录。“我可以这样理解吗你们可以为对方做任何事情,包括死”沈怀恩将“死”字加重,一双鹰眼,盯着何政。

    “当然!”何政直了直腰。

    “好。”沈怀恩又在纸写了起来。

    “就在前年,我正式向云府提亲,虽没有遭到云老爷的直接拒绝,但他却提出了一个条件,只有进京赶考,考取功名,才能成婚,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我知道,我要用我的实力,将云儿堂堂正正地娶进何门。从那天起,我便更加刻苦练习,由于云家的阻拦我便没有再和云儿见面。”

    “你是何时京又是何时归来”

    “去年年底,我准备好了行囊,给云儿留下了一封书信,便踏了进京的道路。出发的日期应该是十二月初五,今年的七月初九回到了青县。”

    “七月初九也就是说,从你回到青县到三天前出事,期间相隔三个月,这三个月你和云儿可曾见过面”

    “没有,”何政摇头,“我一回来,便急匆匆地赶往云府,想将这个消息告知云老爷和云儿,可是云老爷却以云儿生病为由不与相见,随后便提出等云儿病好之后就马完婚,我一听云儿生病便非常担心,要求看看云儿,也被以妇人之病不方便探看为由拒之门外,我当时只觉得奇怪,但是看云老爷也是非常热情,晚饭期间还和我商量着婚期,我也没有再要求什么,在云府吃过晚饭之后,便回家等消息。”

    “也就是说,从你提亲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云溪,那你的那封信是如何给她的”

    “我交给了她的丫鬟,秋玲。”

    “嗯,”沈怀恩点头,“请继续。”

    “老爷,果然如你所料,刘明将沈怀恩请了过来,现在已经到县衙。小的无能,没有拦住。”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刘明不愧是刘明,他这个几十年的知县真不是白当的。一生清廉,要是天下所有的官员都像他一样,那真是天下太平。”

    “老爷,我这就去,就算拼死也要解决这件事情。”

    “站住,稍安勿躁,越是现在越要保持镇定。”

    “老爷,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不如……”

    “不可,不能慌,你派人将沈怀恩给我盯牢了,另外那个人也不能掉以轻心!”

    “明白!”

    小童一人找到了一所干净的客栈,挑了一间安静的房将行李整顿好后,和小二嘱咐几句之后便出了客栈。街道非常繁华,叫卖声、杂耍声不绝于耳。小童没有心思赏景逛街,快步走在街道,几个路口之后,便消失在了无人的小巷中。

    “啪啪啪”,几声敲门声很快得到了回应。开门的是一位老人,老人用诧异的眼神打量着眼前的来客,双手把着半开的房门,显出戒备的神情。

    “请问,你找谁”



第一百二十五章 分析
    何政说得很快,沈怀恩也记得很准,时间不经意间已在二人的谈话之间流逝,监牢外的街道响起了劳作归来之声。

    “这么说,你对自家的过去并不是很了解。”沈怀恩放下笔,活动了一下酸麻的肩膀。

    “没错,从未听家父提起,每当我向家父询问之时也曾被严厉斥责,家父本就身体不好,因此我也就没再多问,家母对此也很避讳。”

    “我听说有个老管家是跟着何家一路走过来的,他可知道你们家的往事”

    “不确定,这个人我也只是听说过,并没有见过,听父亲说他因为办了一件错事被祖父逐出了何家。”

    沈怀恩颔首,“令尊患有什么疾病”

    “家父年轻之时曾和祖父过战场,身伤痕无数,加家父性格倔强,常年奔波劳累落下了病根,每每情绪激动之时便会心绞疼痛,家母也因为常年照顾家父操劳过度。”

    “郎中怎么说为什么不让下人照顾”

    “家母觉得下人粗笨,因此亲自照顾。”

    何政悲伤地低下了头。沈怀恩若有所思,匆匆在纸写下了“劳累”二字,后又抬头,“案发当天晚都发生了什么”

    “当晚,初更刚过,我就来到了扈府,当时正是热闹之时,因此,没人注意到我,我就在一个僻静的角落观察,直至子时,我看房外无人,便悄悄来到屋前,犹豫片刻之后,飞身楼,从屋顶看到了房内的情况。因为当时从屋顶看到的并不真切,只看到屋内非常凌乱,而且地面都是血迹,我就预感不好,一心为云儿所担心,于是推门而入,便看到了可怕的场景。扈琏倒在桌旁,云儿倒在床边,我顾不得地面的血迹,来到云儿身边查看,只可惜已经晚了,二人均已没了呼吸,我悲痛欲绝,又担心被人发现,于是伤心过后匆匆离开了扈府。”

    “当时你进去的时候,门是开着的吗”

    “对,门栓并未插好,门只是虚掩。”

    “你一直在门外监视,就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没有,我也觉得奇怪,但的确没有任何人靠近,只有几拨巡逻的下人从房门口经过,但我确定没有进入房间。”

    “你进去之后,房间内是什么模样”

    “凳子翻倒,喜帘有一半掉落,桌面红烛、碗碟也都散落一地,现场血迹斑斑,几乎无处下脚,二人均是胸口中刀,手握匕首。扈琏衣冠不整,但是还是穿着新婚之服,云儿……云儿也是凤冠霞帔……”何政仔细回忆着,“其他的好像没什么特别的了。”

    “你在房外监视,扈琏是何时进入的”

    何政摇摇头,“不知道,没有看见,当时我以为房中只有云儿,不知道扈琏何时进入。”

    沈怀恩将眉头紧锁,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何政。

    “先生,我说的都是实情,并无半句谎言。”

    沈怀恩抬起一只手将一幅图画放在了何政的面前,画中正是当晚的现场。“你看,还需要有什么补充”

    “先生真是名不虚传,只是在这里我记得应该有个暖炉。”何政指了指东南角的墙边。“其他的就没有什么印象了。”

    “好,”沈怀恩随手将暖炉加之后,再次审视了一番又抬头问,“最后一个问题,你擅长用什么兵器”

    “刀。”

    “身可有防身的武器”

    “有一把匕首,只是不知道丢在了何处。”

    “什么时候丢的”

    “应该就是案发当晚。”

    “是什么样的匕首”

    何政很轻松地将匕首的外雕描绘了出来,沈怀恩又施展了画画的功底,画出的雕纹让何政赞叹。

    “好,我知道了,”沈怀恩收好笔墨,起身准备离开,“我还要去做进一步的调查,有什么事我再来找你。如果你想起什么细节,还请尽快通知我。”

    “多谢先生。”何政又鞠躬行礼,目送沈怀恩出了牢房。刘明看到沈怀恩出来,便从旁边的审讯间里迎出。

    “怎么样先生,有什么线索”

    “迷题越来越多了,还真是有趣啊!”沈怀恩笑着走在了刘明的前面,刘明快步赶连忙问道:“先生问出了什么”

    “五个问题。第一,时间不对,据何政说,当晚他从初更天就在新房外,并没有看到有可疑之人接近,甚至连扈琏什么时候进入的房间他都不知道。试问,如果何政不是凶手,那么凶手是如何避开何政的监视行凶的呢第二,现场不对,刘大人请看,”沈怀恩将那幅画拿给刘明,“这幅画可与现场一致”

    刘明接过之后仔细观察,点头确认,“基本丝毫不差,先生哪里得到的”

    “何政说的,这就是何政所看到的结果。那么问题来了,如此凌乱的现场必然是和凶手进行了搏斗,也就是说,凶手并不是一击致命,何况还是杀了两人。既然如此,为什么门外值夜的仆人并没有听见,还有,既然有搏斗的时间,这夫妻二人为什么不呼救呢”沈怀恩看向刘明,刘明一脸愁容。“第三,感情不对,何政和云溪的爱情在青县里可以说已经不是秘密,二人郎才女貌,可以说是天生一对,可是为什么突然之间云溪要另嫁他人却没有听说有任何的不满如果凶手是何政,到底是什么样的仇恨能让他对自己爱了十几年的人痛下杀手第四,关系不对,何云扈三家究竟是什么关系关于何老爷和何夫人的死和本案到底有什么关系第五,凶器不对,就像何政自己所说,如果何政是凶手,为什么要带两把匕首行凶呢换句话说,凶手为什么要用两把匕首杀人呢还有,杀人的凶器为什么最终被握在死者的手里另外,据何政说,他的随身的一把匕首在当晚遗失,那把匕首究竟去了哪里”

    沈怀恩一连说了五个谜团,让刘明更加糊涂了,他双手抱拳恳切地说:“沈先生,我为官几十年,一心为了治下百姓,我绝不能允许在任期间出现任何的污点,还请沈先生帮忙啊!”

    “刘大人客气了,我一定会竭尽全力,既然问题已经一个个跃了出来,那我们就一个个去解决。只要能看到问题,那么解决问题背后的答案就是迟早的事情,解决最后得出的结果,就是我们想要的答案。”

    “我们现在要从哪里查起”

    “尸体现在何处”

    “在停尸房。”

    “叫仵作,去停尸房。”



第一百二十六章 又一个谜题
    停尸房内仵作早已在此等候,沈怀恩让仵作和刘明先在门外,自己先行推门进入。沈怀恩慢慢揭开眼前的白单,惨白的面目在他面前呈现。沈怀恩向二位鞠躬行礼,少顷,才摆手让门外二人进入。

    “沈先生真是君子,”仵作不禁竖起了拇指,“真是值得我们仵作学习。”

    “这个世界最值得人们尊敬的就是尸体,清清白白来,清清白白走,一切的恩怨都会随着消逝而一笔勾销,没有污点。”沈怀恩看着眼前的尸体,又是一声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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