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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遗恨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时光之酒
    父亲的这个决定,让石本涵喜出望外。

    作为一个小孩子,他向往的是和姐姐一样,跟着同龄的那些孩子一起去读书,去玩耍,而不是天天跟那些爷爷级的私塾先生在一起。

    可是当初母亲只是把姐姐送进了学校,却并没有把他也送进去,他当时还郁闷了好久。

    虽然他也曾经跟父亲提出过多次,但是父亲始终都不答应,小小年纪的他,也只好听天由命了。

    而现在,父亲却破天荒地同意他去学校读书了,他怎么能不高兴呢。

    他把这个消息第一时间告诉了姐姐,石季婉也为弟弟能进学校读书而感到高兴。

    由于在家里跟私塾先生已经积累了一些国文的底子,和石季婉当初进黄氏小学读书插班读六年级一样,石本涵顺利地通过插班考试,进入了协进小学读五年级。

    虽然姐弟两个只差了一岁,但是却一个已经读高中了,一个才读小学。

    这都是由于石玉舟的保守所致。

    母亲走后,姐弟两个身边,只剩下了母亲当初送给他们的一条小狗。

    小狗是白色的,身上夹杂着许多黄色的斑点,耳朵小小的,几乎看不见。

    由于现在他们住的这个地方没有了花园,所以他们一有空闲,就到弄堂里面去追着狗去玩。

    老妈子们不肯让狗跟着姐弟俩一起上楼去,石玉舟也不准狗进餐厅。

    石季婉与弟弟不喜欢吃零食,再加上狗不能进餐厅,他们平时也就没有什么东西来喂它吃。

    所以喂狗的任务,就落到了家里的佣人头上。

    按照丁绯琼当初的吩咐,每顿都要喂它生猪肝吃。

    老妈子私下里都一个劲儿地埋怨说,这样做实在是太糟蹋粮食了。

    可是由于丁绯琼当时是这个家里的女主人,她们也不好当面说什么,既然让喂它生猪肝吃,那么就喂它生猪肝好了。

    不过现在既然石玉舟已经离婚了,丁绯琼也已经跟这个家庭划清了界限,那么她们也就不用再把丁绯琼的那些话放在心上了。

    于是,现在她们改喂这条狗剩饭泡菜汁了。

    老妈子看到狗吃得呼呼的,就高兴地说:“这样喂它,还不是照吃不误吗”

    这条狗老是在厨房里等吃的,石家的厨子就生气了,对它又踢又骂。

    但是它还仍旧跟着他,因为它知道他那里有吃的。

    石季婉叫它出来,它也不听她的。

    厨子长得高头大马,圆圆的、胖胖的脸,金鱼眼里的布满了血丝,再围上那条脏脏的白围裙,看上去更像是一个屠夫。

    “死狗,再不闪开,老子剥了你的皮,红烧了吃。”他说。

    打杂的在一旁笑道:“如果真是红烧的话,吃起来可香了,油滋滋的。”

    一个老妈子问:“狗肉真的有说的那么好吃吗”

    打杂的说:“听说乡下的草狗有股子山羊的膻气。”

    厨子说:“狗肉不会,没听人家说是香肉嘛招牌上都这么写的,有的馆子小摊子就专卖狗肉。”

    “那是在旧城里,这里是租界,吃狗肉是犯法的。”打杂的说。

    “管他犯法不犯法,老子有一天就煮了你,你等着。”厨子恶狠狠地看着狗说。

    每次厨子扬言要宰了狗,佣人们就一阵的取笑讨论,石季婉也只好当作没听见。

    有天早上,狗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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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9章 义哥哥
    石玉舟订阅了好几份杂志,经常收到汽车图片广告,也常换新车。

    因为抽大烟不方便,所以他从来也不去旅行。

    但是他还是订了一份叫做《旅行》的杂志,没事的时候随便翻翻,就当自己也去旅行了一样。

    他床头上的几案上,常年搁着一只“旅行钟”,上面可以随时调世界各国的时间。

    也许是因为怀念前妻而买的吧。

    每当想她的时候,就可以调到法国时间,想象此时的她,正在做什么。

    吃饭的时候,石玉舟总是帮女儿把菜夹到碗里。

    反正宠坏了女儿不要紧,横竖将来是别人家的人。

    但是儿子就得严加管教。

    他每次叫儿子,都是连名带姓一起喊:“石本涵!”

    严厉中还带着取笑的意味。

    他总是第一个吃完,照例绕着餐桌兜圈子,低声背诵着那些古文,不时地伸手揉揉女儿的头发,叫她:“秃子。”

    石季婉总是去无奈地笑笑,不知道父亲为什么老叫她秃子。

    她的头发非常多,不像有个表姐,夏天的时候头上长了疮,把头发全剃光了。

    直到很久以后,她才领悟到,父亲原来是叫她toots(年轻姑娘)。

    家里的一个佣人说:“二爷现在省得很。”

    吴妈说:“现在知道省了,浪子回头金不换哪!”

    渐渐地,石季婉能够感觉到父亲钱不凑手的恐惧,石家的财富似乎正在一点一点地流失掉。

    她平时向父亲要钱,去付钢琴课的学费时,总是要在烟铺前站立很久。

    石玉舟吸完了一筒大烟,又嘟噜着再装上一筒。

    好不容易等他抽完了,又在满床的报纸里翻找着什么:

    “我的书呢又被你给拿走偷看了吧你把我的书都给弄得找不着了。书都让你吃了,连个影子也没有见到,凭空就那么消失了。”

    最后他终于停止了翻找,从口袋里掏出了钱包。

    石玉舟定期让女儿去看妹妹,但是却不让儿子跟着一起去。

    儿子是宝,是属于他一个人的。

    虽然石玉舟平时对儿子很严厉,但是他这个做父亲的,还是最爱自己的儿子。

    石文珊一身崭新的高腰长裙,看上去非常的时髦:下摆及地,大开衩,衬托出丰满的胸部和笔直的大长腿。

    丁绯琼不只一次地对女儿说过:“你姑姑的一双腿最好看。”

    石季婉喜欢公寓里深浅不一的褐色与立体派艺术,觉得简直不像是在人间。

    她尤其喜欢那些七巧板桌,三角形的,平行四边形的,都靠一条腿站着,看起来非常的别致。

    “这些是仿照的七巧板。”石文珊说。

    她取出旧的拼图给侄女看,七块黄檀木片装在黄檀木的盒子里。

    “看,可以拼出很多的花样来:梅花、鱼、风筝、空心方块、走路的人。想让桌子变个样子,只要先拿这些拼图试一下就行了。”

    石季婉羡慕地说:“姑姑真厉害。”

    石文珊不好意思地说:“其实这里的东西大部分都是你母亲的主意,只有这张桌子是我想出来的。”

    她母亲的照片就立在书桌上,相框可以反转,翻过来就是姑姑的照片。

    照片中,她母亲幽幽地往外看,双眉下眼窝很深,v字领上一张v字脸,深褐色的衣服衬得嘴唇很是红艳。

    “来,给你母亲写封信。“石文珊叫侄女。

    开始的时候,石季婉还很兴奋,把以前没有来得及对母亲说的话,都一一地写信给她。

    可是石季婉后来发现,随便她说些什么,都会招来她母亲的一顿数落。

    无论是发生过的趣事,或者是她身边的见闻,母亲总是用蜘蛛似的一笔小字,写满整整一页,让人透不过气来。

    在信中,她警告女儿一切可能的坏处,要不就是那句千年不变的话:

    “我不喜欢你取笑别人。千万别学你父亲,总是看不起别人,开那些没意思的玩笑……”

    一切还是她母亲没有离开家时的口吻,似乎从来没有表扬过她,或者跟她一起笑,一起分享她的快乐。

    所以,现在写信,她都是选择最安全的方法,什么也不告诉母亲,只重复说些她母亲交待她的那些东西,比如用心练琴,多吃水果等等。

    一边写,她一边喝着茶。

    “哎呀,滴上了一滴茶。”她惊叫道。

    “你妈看了,还当是一滴眼泪。”



第020章 柏拉图式恋爱
    石文珊告诉侄女说:“义哥哥喜欢跳舞。”

    石季婉有些吃惊:“义哥哥喜欢跳舞”

    义哥哥平时看上去沉默寡言的,还真是看不出来。

    以前和母亲姑姑一起玩的亲戚里虽然也有他,但她总是觉得,义哥哥压根就是来凑数的。

    “是啊,他上舞厅跟女孩子跳舞,就因为喜欢跳舞。”

    “跟舞厅里的舞女跳吗”

    “是啊。不过最近有事,他有时候会来找我。”

    “哦。”

    不知道是不是怕侄女有些误会她刚才的电话,石文珊就跟侄女解释道:

    “他来找我,是因为你表舅爷的官司,就是义哥哥的父亲,我在帮他的忙。”

    她以前听说过表舅爷,在前清世袭了他爷爷的爵位,也做过官,近年来又重新出山,好像是在轮船招商局担任了要职。

    石季婉在饭桌上,也曾经听到过父亲和姑姑讲起过这个表舅爷,其实也就是纪候爷,纪太太的丈夫。

    他们说,表舅爷很有祖风。

    表舅爷的祖父,也就是她父亲和姑姑的外公,本来自己有儿子,但是又从兄弟那里过继了一个侄子来当儿子。

    而表舅爷呢,也过继了一个庶出的侄子。

    这个庶出的侄子,跟着表舅爷和他的姨太太一起生活。

    这个侄子很会拍姨太太的马屁,因此在表舅爷那里很吃得开,表舅爷对他比对自己的亲生儿子还要好。

    “那个侄子坏透了简直,”石文珊说,“大太太都恨死了。”

    石玉舟倒是不紧不慢地说:“他们就吃这一套,别人也没有什么办法。”

    有一次,石季婉上完钢琴课回来,听到她父亲在客厅里,正在和一个人高谈阔论。

    那人说着一口的合肥话。

    到他们家里来的亲朋好友中,都是一口流利的京片子,所以这一次她有些奇怪。

    后来她无意中在玻璃门内瞥见,他踱到阳台上来了,瘦长的个子,穿着一身半旧的青绸短打,脸色苍白,头发中分,还是民国初年流行的式样。

    她走后,佣人们告诉她,表舅爷来了。

    再以后,她听说表舅爷出了事。

    等到她从学校回来,头条新闻的时期已经过去了。

    有时候她无意中翻阅父亲的报纸,发现报上会有一些后续的报道,但是也不很详细,都是些零星的消息:比如巨额亏空——在她看来简直就是天文数字,大得让人看了头晕,根本就记不住——然后是调查,免职,提起公诉。

    但是已经过去两年了,她还以为事情已经过去了,怎么现在又打起官司了呢。

    石文珊看她一脸的疑惑,就耐心地给侄女解释:“表舅爷在船运局,挪用公款。”

    “哦,他们在告他么”

    “把他抓起来了,钱是公家的。”

    石季婉担心地问道:“会判刑吗”

    “判了三年。”石文珊顿了顿说,“本来找了我外公以前的旧部下,也花了不少钱,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可是上面的人还是不依不饶,非要整他不可。”

    “他现在已经坐牢了吗”

    “没有,他现在在医院里,生病了,很厉害的病。”

    “那还好。”石季婉松了口气。

    “我和义哥哥正在想办法,争取让他出来,因为这种事情如果一直拖下去的话,对他的身体肯定有害的。”石文珊说这些话时,有一点点的迟疑,仿佛跟一个孩子说这些有点傻气,但她也没有别的什么人可以倾诉。

    “他是被人给坑害了,”她又嘟囔了一句,“都是施庆南捣的鬼。”

    石季婉根本不知道这个所谓的施庆南究竟是谁,但为了表达她对姑姑的支持,她还是用力地点了点头。

    姑姑会帮忙救人,她一点也不感到奇怪,因为在她心中,姑姑从来就是这么有侠气。

    石文珊继续说:“奶奶从前就喜欢他这一个侄子,说他是个人才,还说只有他还有点像他爷爷……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把亏空的钱给填上。”

    石季婉想起了她曾经在报上看到过的那个天文数字,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

    但她还是随口问了一句:“很大一笔钱吗”

     




第021章 父亲再婚
    石玉舟虽然爱抽大烟,但是他平时也很爱看书。

    他的房间里,即有中国古典文学,也有西方的。

    家里的司机周一送石季婉去圣玛利亚女中,周六又接她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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