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刀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扑街龙
于谦身子晃了下,慢慢睁开眼睛。
蓝儿把手中古铜色的盆子放在了墙角的洗脸架上。
这是红漆木架子,分上下两层,上面还立了个毛巾架。蓝儿把肩上毛巾搭在毛巾下,便“咯咯”欢叫着出去了。
于谦洗漱一新,头发黑亮了谢,面色也白净了许多,然后他把毛巾往毛巾架上一搭,踱着方步又回到了太师椅上,手托着脑袋,闭上了双眼。
蓝儿进来,端起盆子,把水往院中一泼,然后拎着盆子入了厨房。
正在这时,外面响起了“叭叭叭”的敲门声。蓝儿跳了起来,箭步冲到外面,把门猛地拽开,道:“谁呀于大人正休息,不见客!”说完,看也不看对方,“啪”地要关门。
正当门要合上之际,来人飞块用手抵住门道:“蓝小哥,是我呀,我找于大人有事!”
蓝儿撩起眼皮看了眼来人,两眼突放光芒,蹦起半人多高,然后一拳打在来人肩膀上道:“是你呀!小石头!”随后指着他的鼻子道:“你昨晚躲到哪去了你知不知道昨晚于大人有多危险!”
说完鼻子抽搐了下,黄豆粒大的水珠顺着脸颊“哗”地滚下来,淌起了小溪。
来人正是谢小石和东方雪。谢小石左手搭在门上,右手叉腰间,东方雪双手挽住谢小石右臂,头搭在他肩上,两人脸上均绽开了花朵。
蓝儿嘴巴撅起,可以拴起他家那头大黑驴,嘟囔道:“笑!你们还笑”
谢小石道:“于大人不逢凶化吉吗”
他和东方雪随蓝儿进了院子,蓝儿指着院中正屋道:“于大人正在里面休息,现在别去打扰。”
谢小石和东方雪互相看了看,点了点头,站在原地不动了。
正在这时,正屋传来于谦的声音:“蓝儿,有客到否请他进来!”
蓝儿吐了下舌头,轻声道:“于大人被吵醒了。”然后扭头冲屋内叫道:“大人,没啥客,就是小石头回来了。”
这个四合院正面有屋三间,正中是堂屋,左右两间是厢房,堂屋比两间厢房合起来还大点。在院的
第一百五十六章 示众三日(2)
东方雪左臂搭着条蓝布大褂和灰布长袍,这是他们在临街店铺新买的。
谢小石换上了新衣服,看了看东方雪,然后冲于谦抱了抱拳道:“大人,小石头这就告辞了。”说完挽起东方雪,二人相视一笑,就往外走。
于谦跺了下脚,招手道:“且慢!二位怎可如此草率,不怕圣上怪罪”
谢小石扭头,刚张开嘴,外面传来一个公鸭似的嗓子:“哼!小石头,你这一走,对得起谁”话音刚落,门外闪进一人,身着大红宫袍,胸前绣朵镶金边的银白色牡丹花,盖满了胸膛,头顶皂角黑纱帽,帽正中镶块碧绿的祖母绿玉石,阳光下闪闪发亮。
此人四十余岁,冬瓜脸,三角眼,扫帚眉,鹰钩鼻,薄似纸的嘴唇,面色白净,正是司礼监掌印太监王振。
谢小石身子一震,上前两步拱手道:“大人,此话怎讲”
王振斜着眼睛看着他道:“你忘了圣上对你的厚恩了”谢小石两眼直楞楞,呆若木鸡,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于谦上前急走几步迎上王振,拱手道:“哪阵风把王公公吹来了快快里面有请。”在于谦的四合院外,站着两队锦衣卫,他们把四合院围了起来,背对墙,面朝外,门口停着顶猩猩红八抬大轿。
王振昂首挺胸,拱了拱手道:“于大人,本公这次来,有大事与您相商。”
于谦呆了呆,伸出手做了个“请”的手势,道:“如此,快快有请。”随后扬头冲厨房的方向喊:“蓝儿!给王公公上茶!”
王振微微点了点头,撩起袍子,迈步往堂屋走。
东方雪从侧后抢上几步,推开木木站立的谢小石脸上像结了层冰,杏眼圆睁,冲王振拱手道:“请问公公,不知圣上对小石头有何厚恩还请公公指点!”她嘴唇发紫,微微颤抖。
谢小石抬起头,歪着脑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王振。
王振停住脚步,耳朵支楞了下,鼻孔冷哼了声,头转向侧面,歪着眼睛瞥了眼谢小石,咬着牙道:“鸡腿和猪蹄膀!”说话时,嘴巴也歪到耳边边。
“啊”谢小石双目圆睁,两只手像鸭子似的向后摆开,身子摇摇晃晃,迈着小鸭子步前进了三步,脖子伸出半个手掌长,随后“呜——”双手捂住脸,蹲在地下,“呜呜”怪叫。
东方雪嘴巴翻到鼻子上,满脸涨红,指着王振道:“这——这——”
谢小石突然把手从脸上挪开,扬起头,脸上已是河水泛滥,他吞着舌头道:“陛下的大恩,我怎么报”说话时,头像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然后他跳起来,道:“王大人,你说叫我怎么办”语气虎虎生风,两只眼睛灯炮似的溜圆发亮。
王振点了下头,“嗯”了声,昂着头斜着眼撇着嘴道:“知道报恩就好。眼下有个事要你办!昨儿一刺客毙命,皇上有旨,让刺客在东门菜市口大街曝尸三日,着你去监押,务必不得疏漏!”
说完时,嘴巴像嚼着东西样扭动,喉咙“咕咕咕”响了几下。
谢小石挺胸而立,叉手抱拳道:“遵命!”
“啊”东方雪左手捂着嘴唇,右手点点王振,又点点谢小石,眼睛瞪的鸡蛋大。
王振背过手去,昂首挺胸和于谦进了堂屋。
东方雪飞身跃起,揪住谢小石耳朵,拎到半空,柳眉倒竖,银牙紧咬道:“你不说辞官不做,去东海隐居吗”
谢小
第一百五十七章 示众三日(3)
在广场东边一箭之地则是城门,城门呈拱形,两层楼高,可容五辆马车并排而入,木制城门,厚如方砖,朱红漆门,门上钉着拳头大小的铜钉,黄里发红。
城门两侧,燕翅排开两队明兵,人人个头比常人高出半头,皆虎背熊腰,目光炯炯有神。他们昂首挺胸,手握白杆红缨枪,杯口粗细,高出人一头,四棱枪头闪闪发亮,鲜红的丝制长缨垂下,直到士兵的肩头。
他们身着红布战衣,马甲似的套着土黄棉甲,前后各有个海碗大小的护心镜,足蹬黑色牛皮靴,站在城门两侧纹风不动。
每队明兵各二三十个,除他们之外,还有两名身披鱼鳞铁甲的军官,头戴鱼鳞铁盔,腰佩合扇板门刀,将近一本书宽,半人来长,褐色牛皮刀鞘。
两名军官在城门口来回地走来走去,城门大开,他们不时地抬头看着进出的人。
在广场的西边,店铺鳞次栉比,正西有条可容十辆马车并排而过的道路,一里地长,道路两旁排列的店铺,有茶馆、酒楼、布店、杂货铺等等,均前门大开。
道路上人山人海,排着好几列卖菜出摊位,有挑担的,有赶着驴车、马车的,还有捏面人、卖馄饨、烧饼、油条、果子的,等等。
他们有的包着灰布头巾,还有的蓝布、白布,大部分身着粗布短褂,裤腿延伸到膝盖以下。
这个在叫:“卖莴苣了!十文一斤!”那个喊:“鸡蛋!一文一个!”还有的挑着鸡笼,塞着十几只鸡,拿出只红冠白公鸡叫道:“卖鸡了!好肥大的鸡哟!”
叫喊声此起彼伏,犹如沸锅般。
车如流水般一辆辆来回穿梭,行人如过河之鲫,密密麻麻,经常堵住路,形成个大黑的人团,让前后左右的人寸步难行,叹气声、叫骂声不绝于耳。
在菜市口边,临近广场处有栋两层楼的酒楼,二楼窗户伸出个竹竿,挑着杆白底蓝边的酒旗,上书四个斗大的黑字:“同福酒家”。
酒楼有半个篮球场大小,一楼是散座,格栅木板门,临街敞开,门口左右各立根柱子,黑油漆,碗口粗细,两侧是木栅栏,半人多高。
楼内散布着二三十张小方桌,支着长条凳子,大半的方桌边,坐着顾客,男女老少都有,几乎全部身着土布衣服,少数几个身着土布长袍,头扎方巾,书生气十足,坐在那儿品酒饮茶,桌上还摆着几碟油炸大豆、青笋丝之类的小菜。
再往里是曲尺形黑油漆柜台,到人的胸膛高,一个脑门贴着块狗皮膏药、八字胡的中年人,正站在柜台边拨拉着算盘,并且不时翻看旁边的蓝皮账册。
他的身后,立着比他高出一头的格子酒柜,每层摆放着酒坛,大肚窄口,可装半桶水的酒,酒坛上贴着方形红纸,写着“花雕”、“竹叶青”、“女儿红”之类的字样。
在酒柜下方,放着两个比半个人高的大肚酒坛,封口贴着褐色牛皮纸,酒坛上贴着“散黄酒”字样。在酒坛耳朵上挂着个茶杯大小的竹制舀勺,勺柄细长,尾部有倒勾,正挂在酒坛耳上。
柜台的侧面是楼梯,直通二楼。
二楼是雅座,摆着十几张案板大小的黑油漆木方桌,每张方桌从桌面到桌腿被擦的锃亮,隐约可照见人影。桌棱雕饰有云形花纹,每张桌子上摆着竹筒,放着十几双筷子,旁边还摆着个拳头大小茶褐色茶壶。
每张桌子边均摆着四张高背黑油漆椅子,椅子上垫着蓝布坐垫。
第一百五十八章 示众三日(4)
蓝袍青年激伶打了个冷颤,“嗖”地像弹簧样坐直了身子,脸白的像纸,额头滚下豆大的汗珠,哆哆嗦嗦道:“提起国事——”
“提起国事!”楼下方桌旁一粗灰布长袍青年坐直了身子道,他冬瓜脸,蝌蚪眉,绿豆眼,老鼠鼻,面色蜡黄,脸如刀砍斧削般平直,他目光炯炯有神,伸出一根手指道:“列位,你们可知昨晚京城发生了惊天血案!”
说完,目光扫视了番同桌三人,胸膛挺得笔直,腊肠嘴向上翻起,发出“呼呼呼”的声音。
他身边三人,均身穿粗布长袍,有白袍、黑袍还有绿袍,头扎葛巾,腰扎布带,袍袖展开可装进去半个人。其中一人是个四十余岁中年人,头似南瓜,满脸络腮胡子,个头比别人矮上半头,身材圆滚滚,手似油锤,红光发亮。另二人则是面色白净的青年。
中年人摸着脑袋,打个哈哈道:“不知道啊!昨晚哪家发生了灭门血案尊兄,你倒是说说看!”另两个青年书生身子伏在桌子上,转向蓝袍黄脸青年,眼睛闪闪发亮地看着他。
其它店内客人,吃饭的,停止了咀嚼,喝茶的,停止了啜吸,聊天的,停止了说话,账房先生也停止了拨拉算盘。店内顿时鸦雀无声,掉根针在地下都能听见。
他们全拨拉了脑袋,支起耳朵,向着蓝袍青年。
黄脸蓝袍青年顿时觉得体内像燃烧了团火,直冲云霄,脸上泛出阵阵红光。他“呼”地站直了身子,像弹簧似的摆了三摆,发出阵“嗡嗡嗡”的声音,脸上像开了朵花,伸出食指,对着众人摆了圈,两眼发出绿光,“嘿嘿”了几声道:“昨晚!就在昨晚!还不到十二个时辰之前!有人袭击了六部衙门,杀死大小官员百余!哼!哼!”
他嘴巴弯成长茄子状,“呼呼”鼻孔喷出白气,面皮转红,脖子粗了圈,眼睛鹰似的扫视全场。
突然嘴巴向下歪去,“嗞——”从嘴角淌下串晶莹发亮的水珠,悬挂在半空,晃来晃去,绿豆眼眯成条线,冬瓜脸从左歪到右,冲着门口发出“嘿嘿嘿”的声音,似老母鸡打鸣。
他的三个同伴眉头拧成了疙瘩,中年汉子撇了撇嘴,道:“兄台何必如此”
说完,顺着这书生的视线看去,蓦地张大了嘴巴,可放下个鸭蛋,两只眼睛“嗖嗖”发出持续不断的金光,嘴里“哈哈”哈着白气,指甲盖大小的水滴从嘴角直泄而去。
另两名书生“啪”地拍了下桌子,翘起二郎腿道:“少见多怪!”说完扭头朝二人看的方向看去,瞬时目瞪口呆,如泥塑木雕般纹丝不动。
门口处走入三人,两名女子和一名弯腰驼背的灰衣老者,老者须发皆白,脸皮黑梭梭,像枯柴棒,三角眼,鹰钩鼻,张开嘴满口黄牙,有几粒已掉落,头上戴着个圆桶锅盖仆人帽。
两名女子前后走入,走在后面的女子身材中等,脸似银盘,柳叶眉,丹凤眼,樱桃嘴,肤色白净,头上扎朵展翅高飞金凤钗,耳朵坠着拇指大小的月牙形耳环,闪闪发亮,身披红色洒花百褶罗裙,长至膝盖,腰束墨绿色手掌宽蟒皮腰带,正面嵌块骨牌大小的绿翡翠,穿着墨绿色丝绸长裤,足蹬黑色牛皮厚底靴,低着眉毛,满脸寒气,此人正是陆小翠。
在她前面的女子,一袭雪白长衫,直拖到地,身材修长,比陆小翠高出小半头,面如冠玉,上面无丁点疤痕,光滑如镜,发出莹润如羊脂玉般的光泽,眉如银钩,前面宽,后面拉出条弧线越收越细,如笔之出锋。
第一百五十九章 示众三日(5)
陆小翠撇了下嘴,鼻子冷哼声,挽起薛若冰的胳膊道:“我们去二楼吧!”说完,头也不回,拉着薛若冰“噔噔噔”往楼上走。
一名身穿黑衣,戴着黑色锅盖帽,肩上打着白羊肚毛巾的店小二跑着过来,点头哈腰道:“几位客官,楼上请!楼上请!”边说边带着她们往楼上走,边走两只脚不停地打颤,像得了伤风。
柳随风拿起酒瓶往酒杯内倒,甩了甩酒瓶,只倒出几滴酒,他把酒瓶往桌上一掼,叫道:“店家!再来瓶竹叶青!”
柳金燕托着腮帮道:“二哥,再来几样小菜吧!”说完,她冲店小二招了招手道:“小二,来个麻辣鸡块,糖醋排骨和油焖大虾!”
一名黑衣黑帽的店小二跑来道:“好咧!”他左手把搭在肩上的白羊肚毛巾拉下,在桌子上擦了几圈,抹掉了桌子上星星点点洒着的酒渍,收起两个空酒瓶,复将白羊肚毛巾搭回肩膀,转身冲内叫道:“一瓶上等竹叶青,麻辣鸡块、糖醋排骨、油焖大虾各一份!”
说完,朝内堂跑去。
一名身着绿色锦袍的书生状青年抿了口酒,又嗛了块红油肚丝,嘴巴嚼的油光发亮,他眯起眼睛,将筷子放在桌子上,俯下身子,右手拢住嘴巴,压低声音冲同桌三人道:“列位,你们可知昨晚京城发生了件大事”
另三人均身着锦袍缎靴,其中那个身着蓝色洒满圆形寿字图案绸袍的青年扬起头道:“咋不知道大清早衙门的吴老六亲自跑来告诉本公子!”
说完,他头转向楼梯入口处,顿时眼睛冒出白光,嘴巴张的可吞进个鸭蛋,木头样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向楼梯口望去,只见那里似乎发出阵阵淡淡的白光,将那里照得似乎比别处亮了三分。须臾上来一白衣女子,肤若羊脂白玉,身着雪白长衫,恍如月宫仙子,正是薛若冰。
薛若冰走上楼来,目光如流水般扫了遍,但见柳随风、柳金燕身边空着五六张桌子,其它桌子均已坐满了人,大多锦衣玉袍,她嘴角微微向上一翘,来来了柳随风右手边的桌子边坐下。
这里临近窗户,扭头就能看见菜市口广场全貌,两根拉着红旗的木柱和其下的木台,赫然映入眼帘。
陆小翠两只眼睛眯起,嘴角出现两浅浅的指甲盖大小的酒窝,闪身坐在薛若冰身边。灰衣老者马掌柜弯着腰垂手站在薛若冰身边。
薛若冰点了点右手边的空位道:“马老伯,请坐。”
马掌柜弯了下腰,扯着干柴棒地的嗓音道:“小主在上,岂有老奴之坐。”
薛若冰沉吟片刻道:“但坐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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