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罪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清歌如觞
“阿月,阿月”苏映寒察觉到怀中身子瘫软下去时阿月已然昏聩过去,她身子馨软,卧在他怀中,有种被依赖的感觉。但她无缘无故昏倒还是令苏映寒很担心,焦急的抱着她往魏宫赶。
巫医院的巫医尽数都赶来万福宫候着,乌泱泱跪了好大一殿子的人,轮流着给阿月看诊。巫医们最终的诊断都差不多,说是疲累所致,又怒火攻心才会昏倒的,身子并无大碍,只要好生修养便好。苏映寒还是不放心,阿月身子薄弱,她身体又有寒毒,总是东奔西走,之前无论是入军还是坠崖都没照料好过自己,这次会病倒怕是身体真到了个极限,也怪自己没能顾及她。总也想好好照顾她,可到头来她还满身是伤,这些自责令苏映寒懊恼自己,若他能早些察觉出她的异常,说不定今日的事就不会发生了,他要是再晚些来,她就真成了司夜离剑下亡魂,思及此他就觉得无端的恐惧,比同室操戈还要令他害怕。他这双手能斩杀得了血亲,却惧怕有一日未能救得了她。
摊开的掌心有细密的茧子,那是握剑之手,自也能执掌江山运筹帷幄。当她不顾生死站在他背后与他并肩作战起,他就告诉自己握紧了这双手再不会放开,他可以失去所有,却唯独不能失去她。
“殿下,司夜离那边出关了。”菩桃悄声在苏映寒耳边道。万福宫中未免打扰阿月休息,只轮番有一个巫医和四名宫女伺候着,此时静悄悄的,只有鼎中香炉在散发袅袅安息香。面对卧榻上紧闭双眼的女子菩桃也只剩下了叹息,从前是怕宁朝夕祸害他家主子,但自从她走后主子哪日过过一日好日子了。后来又忽然出现了个姬月,本以为她是姬典的女儿,与主子又自小有婚约,算是般配,主子对她似乎也不同寻常,但这位姬小姐显然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虽说她助主子做了不少事,也拔除了贺氏这颗毒瘤,连二殿下的野心也被粉碎,按理来说一切都在往好的走,可她却偏偏要挑出些事来。西凤的司相也非凡人能惹的,即便北魏人对此恨得牙痒痒,对于能够杀他夫人深感痛快,可事后却再开心不起来,其后果却并非能承受的。捅出这么大的篓子她却还无知无觉的睡得着,也不知是心大还是没当回事。外界对此传言众说纷纭,有的说杀得好,大不了再打一仗,谁怕谁。有的说此举欠考虑,北魏尚未休养生息此时若再与西凤对上,气势上就被人家盖过,再打也未必能赢得了。阿月本来随着姬氏家族的崛起为朝廷的贡献在民众中极有威望,特别是经贺芸罗骗婚一事后百姓更是对这个被构陷的准太子妃予以了同情,但经此事阿月的声望几乎毁誉参半,虽然苏映寒对她的宠爱不减,将宫中无数奇珍宝物都送往万福宫,属意巫医无论用什么办法都势必要将她调养好,巫医们自然不敢怠慢,这位可是太子妃娘娘,将来还会为北魏孕育后代,要是身子有什么问题,那他们诛连九族都不够死的。菩桃却只是摇摇头,他本也是满怀期待,可如今却不知该用哪种心情去对这位未来太子妃,或许只要是殿下喜欢就好,他身为贴身侍卫自小陪伴着殿下长大,权势沉浮、人情冷暖,无论多大的风浪殿下都能度过,却未必真正开心过,如今他只想找个能合他心意的,哪怕是任性哪怕是恃宠而骄又如何呢。
苏映寒点点头,将阿月的手放入被衾中,吩咐宫女侍候好她,若她醒了便差人告知。既然司夜离已经离开北魏,那他也该提前做好准备,若他真的冲冠一怒为红颜发动攻击前来攻打北魏,也未可知,届时两国开战没点计划岂非轻易就让人给攻占了。
阿月醒来时天已经黑了,她也不知自己昏睡了多久,只想就这么躺着不要醒来。睡饱腆足披了件简单的衣衫起身,脑中开始慢慢思绪回笼,她最终还是败了吗未能杀他是她毕生之遗憾,可她同时也意识到一点,她曾经未能斗得过他,如今还是一样。也是她太鲁莽了,以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却没想到在她面前的是个多么强大的对手,岂是一个计谋就能将他杀死的。这个失败的教训是在告诉她太心急,她说过只要她不死那她就一定还会再去找他,只是接下来她绝对不能再莽撞。
宫女端了汤药来见她醒了很是欣喜,在阿月的询问下她竟睡了两日,难怪觉得饥肠辘辘。宫女们眼风利,忙不迭去传御膳来,有的伺候她去更衣,阿月想说反正在自己宫中穿什么也没人会看有什么打紧,这话她还未说出口就听宫女上前来告禀说是姬典来了,他这两日往万福宫跑的勤,说是担心她想来看看。姬典毕竟是阿月名义上的父亲,他的这番说词自是没什么问题,也昭显对阿月的疼爱。阿月却是暗暗猜测他不单单来探望那么简单,想必还有其他事。他到是来得快,既然如此她也免不得要见上一面,这才换了身家常的服饰遣退了宫女。
偌大的万福宫中只得阿月和姬典两人,宫门紧闭,避免外人来打扰。姬典大步走入殿中,因阿月还未正式与苏映寒成婚,她虽住在万福宫却没有半分位份,姬典也不需要向她行礼下跪,还是原来的样子。到是阿月先向他行礼,开口叫了声“大人。”
姬典脸色异样,胸口起伏道“你还知道自己身份吗你这么做是将姬氏置于何处,又将北魏置于何处”他转身怒目质问她,这般兴师问罪的态度阿月隐有猜到,她目光镇定,毫无畏惧,反而自己寻了处位置坐下,显得有些意兴阑珊。
“我还以为大人是为何事这般急色匆匆呢。”她挽唇笑道“大人想必是管的太宽了罢”她眼神撩起,淡淡看向他,“彼时我们的约定中好像只是您救我,而我将姬氏推向高位,并保姬氏繁荣不衰便好。这些我都做到了,并且在原先的计划上做了修改,我让姬氏在太子夺位中脱颖而出,助其铲除奸佞,又在贺氏造反一事上立下不可取代的功劳,这些足以令大人甚至整个姬氏都永葆昌盛,我也为姬颖大仇得报,害得贺芸罗死不瞑目,难道还不足以显示我的诚意吗哪怕今日我不做这个太子妃,您也不用担心因此而地位不稳固,后宫与朝堂有联系自古才是皇帝的大忌。”这番话竟说的姬典一时无言。
他知道这个女子素来都能言善辩,也有其做事的准则,可近来他在朝堂上不断被人垢议,又遭人排挤,说他们是恃宠而骄才会做出不计后果的事,北魏未免祸责该将他们交出去来平息此次事端。已经有不少大臣都上奏上表此事,他知道那是因为姬氏被太子器重,一跃成为众人之首令那些人嫉妒,但他也害怕太子会信了他们的话,权衡再三还是决定牺牲他们保全北魏子民免受战争之苦。这些气憋在心里令姬典惶惶不安又无处发泄,他只得来找阿月,这都是她的错,她若是不能再受太子宠爱,那姬氏也就完了。可如今听她这一说,埋藏在心底的那股不安似乎也消散了。
姬典像泄了气的球靠坐在锦椅里,语气缓下来问道“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我有时真的看不透你。当初你那么想要活下去,我猜想你必定心中埋藏着仇恨,可后来你一心回报我,我也深信你想掌握权势来对付你的仇家,但直至现在你所做的,我一直在猜测,你的仇人该不会是西凤的司夜离吧所以你才会不顾一切的要杀他,我说的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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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9章 129.尘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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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怪姬典是与她相处了三年多的人,他分析的很对,但她不会告诉他。阿月神色疏淡,斜靠在椅子里半支着头,慵懒道“大人,你我都是聪明人,有时候知晓的太多就会短命,大人还有大好的仕途要走,何必为一些好奇心害了自己呢”她字字珠玑,暗藏玄锋,姬典自然听的明白。
他脸色一白,拂袖而去,临走语焉不详道“你且好自为之。”自此他与阿月的契约也算告终,阿月要做什么都与他无关,他亲手将这只鹰隼养大,如今她有能力了,是该要独自去翱翔,她已偿还了这些年的救命之恩。
阿月看着再次紧闭的殿门,她心底很平静,姬典说她想要权势,在没有遇到苏映寒之前她确实想要权势,天底下唯有权势能令人臣服,可后来她碰到了他,他的好令她不忍再去利用。她内心有过纠结挣扎,最终还是放弃了,她不能再次利用他,她已将北魏伤的千疮百孔,如今还是连累其被司夜离怨恨,她在这里只会害他,或许还会成为祸国殃民的妖女,却什么都不能为他做。除了离开,不再连累他,她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又或者奉劝他将她交出去
她一点点将宫女布的菜塞入口中,那味道形同嚼蜡,她却没有情绪的吃了许多。有时候吃东西不止是为了填饱肚子,或许只是为了找些事做。
渝水关外,再折道往前遥遥便能看到西凤土地的样貌。他们这一路走的都很低调,沿着官道往前,沿路并未惊动任何百姓,只是相比来时官队中出现了一口庞大的棺材,惹人瞩目。现在天气尚炎热,棺材即便布满了冰块还是极难保存,他们比来时脚程更快了许多还是赶不上尸体快速腐烂的速度。
坐在车轿中的男子一脸沉肃,身侧晚晚也是安静坐着,只有马蹄的颠簸声打破这异样的沉静。男子闭着双眼,无人能猜测他此时的心思,几位朝臣几次想走上前来劝说几句,但都不知该说些什么。那个死去的女子毕竟是西凤一品相国夫人,同时也是镇国公的女儿,就这么不明不白死在了北魏,这让谁能接受得了。朝臣们也是愤恨难了,私下里纷纷议论着该如何发兵北魏,趁着他们重创彻底将北魏拿下,有这个想法的怕不止是他们,而他们正好有了比别人更适合的借口。看来北魏真是气数要尽了,否则怎么连番着出事,这次还是他们自己先挑衅上来的,不打都对不起他们云云。
晚晚自然也是听到了外面的闲言碎语,想必靠垫上一身黑色袍服的男子不无听到,那他心里是怎么打算的这个时候打北魏确实是最好的时机,错过了这个理由等北魏缓过来怕是不好对付。
“幻术。”闭紧双眼的男子忽然开口叫唤。不一会儿幻术撩开帘子靠近,就听他吩咐道“分一小队人马先护送棺材回西凤,你去挑几个脚程快的。”
“是。”幻术领命而去。大约一个时辰左右大队人马分叉而行,待休整过后重新上路,晚晚跟在身后进入马车,略有担忧问道“相爷可否要攻打北魏”
攻打吗司夜离并未回答她的话,看似是个好时机,他却不能先动,一旦北魏被攻陷那西凤必沦为众矢之的,其后果西凤是否能应对得来。尤其还有南晋虎视眈眈在后,一日未能重挫轩辕澈,所有的计划在他面前均都实施不了。那个人才是他最大的敌人,其他的都算不了什么。
这本是替朝臣们试探的话,他既没回答那晚晚心中便有了底,不再问下去。
稍倾,司夜离的暗卫前来报信,入得帘轿压低声音小声说道“主子,仙霞郡出事,烟涯岭渡头漕运水路与南晋互相开战已余两次。”
晚晚神色微变,就听得司夜离将他挥退,神色凝重道“你先随大队回西凤,我带流锦折道去仙霞郡。”他的话不容置喙,外面驾车的流锦随即领命。晚晚并未反驳,她也确实需要回凤宫,仙霞郡看似是在朝廷的管辖之内,但其实多是是非之地,草寇流匪居多,凶险异常,那里权分天下,有能者自居,朝廷本就应该彻底收复,奈何如今演变成凶蛮之地,皆由三位统领管辖,谁都不服朝廷,俨然有脱离之势,况且那里曾经还是望月的天下,自望月死后才分崩离析各路豪杰辈出,想瓜分一羹。如今玄月宫已拔除,望江楼残存的势力也退居烟涯岭,这些年司夜离一直都暗中派人盯着,他们再难翻出什么涛浪来。只是他这次前去,不知会否碰上他们,消息并未细说,但望月曾经对漕运那块的把控非常严格,难保不是他们惹出的事,该不会是等了三年终于养精蓄锐要出手了罢。
女子眸底沉黯,低低说道“小心。”
就在分叉路口司夜离找了个借口,带着流锦先行离开。一身黑袍的男子俊逸出尘,沿着反方向而去。
到得翌日巫医前来诊治时还是未见到苏映寒的身影,阿月便多嘴问了句。宫女不敢有隐瞒,说是二殿下大葬太子有许多事需要处理主持。依照北魏的风俗,皇家葬礼礼仪繁琐,所需事宜皆提前开始准备,但像苏映抑这种获罪的,能保留其原有封号,再按照风俗从简举办已是难得。是以魏宫内外并未布满白绫,只在辰宫中作祭,当然礼俗不能废,祭司院祈福祭祷等皆会办上三日,而这三日魏宫停止一切娱乐活动,怪不得她觉得怎么突然间就安静了。这种深宫内苑的一旦安静下来就有几分令人害怕的阴森,但也并未是持续的,皆因被一种啜泣声给取代。万福宫敞开着的宫门外隐约有宫女的哭泣传来,据说是要将死去之人的衣物捧在手中走遍每一座殿宇,是以为招魂。
阿月本身并不惧怕这些,任得他们去折腾,就是殿中的宫女胆小,在小声议论此事。没等多久巫医前来为她诊脉,说是她身体无碍,休养的不错。能不好么,她整日的除了吃就是睡,连宫门都没迈出一步,也不敢出去,深怕招来非议,这种时候还是皮崩紧点好。
既然她身体无碍,那巫医就要为她做最后一次疤痕复原术,她先前抹的药效果不错,再佐以玲珑草为药引,麒麟珠吞服,连寒毒都被很好的压制了。先前挑开的旧疤也重新长好,并在药效的作用下恢复的六七成,此次巫医主要是配合复容术让她重新恢复成以前的容貌。复容术并不难,需得三日连敷着特制的药草,并在冰室中待着,借助寒气使药效镇定从而渗进皮肤中,将已经恢复六七成的容颜更加秀丽,产生自体愈合的效果。阿月毕竟没有试过,将信将疑,虽说巫医的医术在北魏乃至整个天壑大陆都是备受尊崇的,但阿月还是对这种古老的医术不太相信。魏宫中有个小冰室,是用来在夏日镇压瓜果用的,为此特意让宫女都清除出来给阿月备用。阿月本想说其实不需要清除,留给她解渴也好,奈何巫医的脸有些严肃,说她这三日不能动,连水都不能喝。阿月差不多都要哀嚎了,可他老人家本着她将来是国母的职责对她很是尽心尽力,连同着在外陪了三日,连只苍蝇都别想飞进去,更别说让宫女偷偷捎点吃的了。
阿月就在冰室躺了三日,每天都度日如年,睡的太多以至于不分昼夜的醒着。既然睡不着,那她也要盘算着下一步该如何去走。阔别了三年之久的故土她终于要再次踏入,既然放弃了利用苏映寒,那她就要找到杜丽娘,将从前的势力整合起来,她不能让他们再等的太久,望江楼的众人还都等着她,玄月宫的冤魂也都还等着她去复仇。无论是司夜离,还是凤景行,抑或西凤,这一次她都要让他们血债血偿。怀揣着这股恨意令她觉得若无法将西凤倾覆,那所有害他们的人都将无法除之。
三日过去,到得巫医将她脸上伤疤揭开时她还未来得及拿铜镜照上一照就听得皇后宫中的女官前来传召,说是皇后有旨让她前去华澜宫,旨意本该先前就传到,但她一直在冰室中也就等上了一等,如今还不速速前往。皇后这个时候召她过去是为何,若她没记错,今日该是苏映抑下葬的日子,她不去主持儿子的葬礼却要找她,该不会是忌恨着她,认为这些事都是因她而起,继而要为她儿子报仇吧阿月可没忘这位皇后对她的态度,此时再去搬熹妃也晚了,只能硬着头皮去。
踏入华澜宫这座古老的宫殿,并无一丝往日的沉朴质感,反而显得贵重而端庄。殿内外铺满了白绫,一应喜色花卉皆除,只余下黄白两色。到了此时阿月才真正感觉到皇家威仪,皇家对于大丧的严格制度,也才真正感觉到当日与她一同在地牢中互相利用的男子终究是去了,他一生都在为皇位而奋斗,从她还是望月时他就曾到望江楼前去找她要求谋划支援。到了此时他不知在死的那刻是否会幡然醒悟,这个皇位终究不属于他,无论他曾多少次企及,多少次触碰到,到头来他一样什么都没得到,还搭上了自己的命,也终将被史书彻底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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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0章 130.尘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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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罪 ()”!
不知为何阿月觉得华澜宫中伺候的人并不多,按理来说皇后的规格在此,那些人不该僭越。女官将她引入正殿便退下,偌大的殿中也是空空荡荡,只余翻腾的白绫在微风中飘荡。阿月在光可鉴人的地上跪下,低垂了头盯着地面,不敢吱声。她与皇后见面的次数不多,但那唯一的几次照面还都留下了不怎么好的印象,起初是她劫持了苏映抑为此换得了生机,后来又因她喜爱的贺芸罗迁怒,而她又与熹妃走的近,这种种加起来换了是她估计也不会对这个女子有好感了,现在她站在苏映寒一边设计害死了她另一个儿子,难道皇后是打算要亲手处置了她才特意将人都遣走的?
“起来吧。”正当阿月胡乱揣测之时,头顶响起一道温和的声音,夹杂着冰凉的冷淡。阿月再抬起头时就见到白绫翻飞下的软辇上正坐着个衣着华丽的女子。那一身绯罗蹙金刺五凤吉服,勾勒宝相花黛,金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缀以镶金花钿,耳侧一副梅花鎏金耳环,端得是一派皇后气势,脖颈中围以四十八颗夜明珠,她就那样端坐着,妆容得体沉稳,并细细打理过看起来很精神。描红的双唇,螺黛的眉眼哪里还有一丝中年女子的衰败,保养得宜的脸上分明未被风霜染过。
阿月有些眼花,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这满屋的白绫与容颜艳丽的皇后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她就算再恍惚都不会看错。皇后这副打扮颇叫人惧怕,她难道是病疯魔了么,连自己儿子的祭日都忘了?不不,她分明很清醒,可清醒着为何是这副妆容?阿月想不明白,大概是北魏的风俗吧,要以最隆重的礼仪去送最亲的人?
“过来坐。”魏后见阿月怔神,朝阿月笑眯眯招了招手,抬手指了下身侧的软辇。她背对着光,窗棂下有稀薄的光影自她身后照射而出,将她笼罩其中。她的笑容有些斑驳疏离,光影将她孤傲的身姿投照在地面,看起来有些孤独倔强。她就那么看着她,笑容慈爱,像是个慈祥的母亲正对自己女儿怜爱的挥手。
这种笑容大抵无人能抵抗,阿月一步步走近。虽也好奇皇后对她态度的转变,但既然开了口,不坐下到显得她不知礼数。
软辇相隔的距离并不近,当中还横着张几案。几案上摆着两个茶杯,魏后亲自为阿月斟上一杯并示意她喝,然阿月盯着那茶杯怎么都下不去手,她可不敢喝,万一这杯中有毒,但皇后赏的她不喝也说不过去,内心正挣扎着,到是魏后也不为难她,笑道“不喝也没关系,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心中对我有提防也是对的。我今日找你来只是想叙叙家常,我这个未来婆婆还没正式的好好看过你,你心中大抵对我也是有些怨念的,毕竟我之前总是帮着阿罗。你该不介意我继续这么叫她吧?”她也不等阿月回答,又自顾自的说道“阿罗陪了我很长一段寂寞岁月,若是没有她在宫中走动这些年漫长的岁月我竟不知该如何熬过去。所以我明知道她有很多不足,她做错过很多事还是护着她,我也知道她想要什么,只要是我能给的那又何妨。她虽非我亲生,却待我如母亲般孝顺,这其中或许会被说她是有目的这么做,可一个人一年两年尚难坚持,更何况是数年如一日呢。所以你不要怪我对她偏爱,她付出过值得回报。这些年我眼看着她在我两个儿子中间纠葛不清,甚至挑唆抑儿去争夺皇位。我就怕有着一日会发生兄弟相残的局面,可没想到最后还是发生了,我想要阻止可我无能为力,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越走越远,直至无法回头。他们都是我的至亲,是我身上掉下的一块肉,虽说皇家恩情薄,可我作为他们的母亲,那种无力感你能想象吗?我该帮谁呢,我明知道抑儿设下了局要将你们除去,可我不能背叛他。但寒儿也同样是我的儿子,我又怎能看着他明知是死路还往下走呢?那一刻我希望死的人是我,我若死了也就见不到这残忍的一幕。”魏后眼中隐含了泪泽,光影笼罩在她侧脸上,显得那般落寞悲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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