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罪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清歌如觞
身后是小妾追上来不明所以喊着王爷的声音,那当中是担忧与焦急。
他到底在喊谁站住,莫非又是与黎儿一起刺杀他的同党被发现了?不明真相的宾客偷偷转眼看了眼贤王,他的脸色太过可怕,以至于他们纷纷抓紧脚步往外走,心中默念着不要是自己被抓住,否则有嘴也说不清。
“你再走一步,就休怪本王手中的箭无情了。”凤景行沉声说道。就在追赶她的时候他已让府卫取了弓箭拿来,此刻他毫无顾忌身上流血的伤口,用染满血的手搭起弓箭,形成个半弧型,箭的另一端正对了杜丽娘的脊背。他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为她听到,她必然知道他所说的就是她。
他都这么说了,杜丽娘匆忙的脚步只好停下来,她缓缓转过身去看他。当两人隔着渐渐疏散的人群,四目相对而望,她目光淡然沉稳,甚至连声招呼都懒得与他打,好像站在她眼前的就是个陌生人。
哪怕是个陌生人也该关心下他个受伤之人,如今他这副模样而她呢,怎能显得如此无动于衷?那一刻凤景行眸底的情绪波动,心潮起伏间恨不能将她紧紧抱在怀中,质问她怎能如此无情。可他忘了玄月宫出来之人首要做的事就是无情。他的心痛了,比之身上的伤口还要痛,他想捂住,可是发现他根本触摸不到。直到此刻他才不得不承认,这些年他是想她的,他后悔了,后悔当年用她去引出望月,他就不该将她推入深渊中去,害得他们如今成了陌路。他一直以为除了权利其他都无所谓,可是情爱却是这世间最不可捉摸之事,即便压抑了还是会控制不住。他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这份情感,此刻的他有些茫然无从,甚至是害怕的。他稳了稳手中的箭,一步步朝她走去。
杜丽娘依旧站在原地,从她目光中能看到他身后小妾疑惑的眼神,随即像是明白般不再追上去。杜丽娘轻轻挽起唇角,明艳的红唇就与那满园的白梅形成了强烈的对比。雪好像下大了些,有雪片从她耳侧飘落,沾染在鬓发上。她墨发如云,白色的雪花像是点缀般使她整个人看起来越发美得不真实。她的美是张扬的,与阿月的沉静典雅不同,她美得恣意,美得妖娆。
凤景行只感觉心头一沉,被她的美所吸引住所有目光。他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却最终什么都没能说出。甚至就连她站在那里都未能再靠近一步。他其实想问她这些年都去了哪里,也想问她过得好不好,可这些寻常的话他又有什么资格去问。然而他却不愿就这么放走了她,如果她这一走,他又不知该去何处寻她。哪怕被她怨恨着也不愿与她形同陌路,如果能被她恨也是好的。
“怎么,没能杀了我让你心中很是不爽?”杜丽娘自嘲地笑了下,继而抚了抚鬓角的发,妩媚道“若是你还不动手那我可就走了。”她这么说就真的转过身,片刻都不迟疑。她敢来贤王府就做好了准备,当真碰上他该发生的事她也都预料好了。当年阿月让她离开为的不就是害怕凤景行未能放过她吗?如今阿月回来了,他们也都没什么好怕的,即便是凤景行又如何,她赌的就是这份勇气无惧。
“要么留下,要么死。”他的话音不含任何一丝温度,自她耳畔传来。
杜丽娘迈动一步、两步,身后指着她的箭还是没有动作。怎么,他是不敢还是伤口太疼手软了?既然他不过是随口说说的,那她也就不再理会了。本来她就全身戒备,倾听着他的箭声,她也自信认为即便背对着他都能躲过。
“嗖。”箭声在空中发出凌厉的声响,势如破竹般朝着女子的脊背而去。她已做出了选择,而他也信守承诺,当真将她逼入了绝境。
杜丽娘跨出去的脚步停滞在了半空,她听到了身后那细微的闷哼声和那本应射向她的箭,怎的消失了?她深吸了口气,就在转身之际感觉到有双温暖的手搂住了她的腰,带着点强势霸道,箍着她往前走。
“别回头。”荀子墨温润的声音自她耳畔划过,像是有魔力般当真就让她乖乖听话。身后是什么她已不知,只感觉他脚尖轻点,提神运气就带着她凌跃而起,向着王府的高墙上翻越。
“王爷,王爷。”她好像听到了小妾在急切叫唤凤景行的声音,可那些都飘远了,而她所能看到的是身边那人清晰的脸,从来没有一次比现在更深刻。
他好像听到了小妾在耳畔胡乱的说着什么,可他面前所能看到的人却向着天空的方向离自己越来越远。他想伸手去抓,他想告诉她其实只要她肯低头,只要她肯回来,那他就能给自己找个台阶下,就能既往不咎,还回到过去般待她。可那些话到了嘴边却是怎么都说不出口,只有口是心非的拿箭逼迫。为何就不能开口挽留呢,他是身份尊贵无匹的贤王,是为太后嫡出,天下女子想要什么没有,凭什么纡尊降贵非她不可?或许正是这种心态,让他放不下自尊。可即使是这样,他手中的箭对她仍是有所偏离的,他深知她性子,看似柔弱实则刚毅的很,绝不肯在同一个地方受伤两次,哪怕跌得粉身碎骨也绝不轻易认输。就是这份执拗的性子,当初被他背叛丢弃过,如今又怎肯轻易回头呢?
他的指尖发着颤,好几次都几乎握不住箭矢,偏偏也是个自傲的性子,哪里又肯轻易退步一分?她明知道他是个说得出就做得到的人,却还是要考验他。她考验的究竟是他的心还是他的坚持?虽然王府中都是他的人,可有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他面子始终下不来,总不能求她留下。直到当她倔强地头也不回的离去,他是发了狠地想要惩罚她,那支箭他瞄准的是她腿的方向,既然她想走,那他就折断她的脚,看她还能走多远。可是事情往往比预料要出人意料,那个男人他认得,从前就一直跟在她身后,不远不近的距离,看似陌生却依旧能感觉出他们是旧识,只不过她不愿承认。男人的直觉让他产生了危险,从那人眼底能看得出对她的关心,甚至还能看到他们有意无意的纠缠,虽然大多是那个男人来纠缠她,还是让他感到不爽。他们是什么关系,他很想派人去查,可又觉着无论是什么都与自己无关,如果她的心里当真有他也不会无动于衷,大概又是什么爱慕者之类的。
这一次他到是想看看这个爱慕者能为她做到什么地步。他用尽全力拉满了弓,额头因腹部受伤而浸满了冷汗,在寒冷的冬日里衣衫都透着冰凉。他只是想听她说句关怀的话,哪怕像往常般含着几丝嘲弄他都会感到满足,可是她那不屑的眼神,彻底将他视为了陌路,既然是陌路,那就休要怪他心狠,他对待敌人从不会手软,哪怕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宿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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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朝前幕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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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箭朝着杜丽娘而去,就在急速的前进中,扎入了另一人的肩背上。他知道荀子墨一定会来救她,他早就看到了他藏在屋檐下的身影,也早就料准了这支箭必定只能射中他。他只是没想过会以何种形式来让她知晓,可显然那人也并不希望她看到,所以才不允许她回头,假装镇定的带着她离开。他很清楚自己用了几分力,刺中的又是什么部位,能从他手中若无其事的人并不多,他算是他敬佩之人。
凤景行动了动嘴,眼神阴毒,他想让人去追,可声音到了嘴边却是绵软无力。身子像从水中被人打捞而起,他感觉到冷汗一层叠着一层将他淹没,再支撑不住向后倒去。其实看似凶险的匕首刺中的并非要害,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但他射向杜丽娘的箭却花费了太多的心力,以至于伤势加重。
凤景行眼前越来越模糊,他伸出手去抓到的却只是小妾,那焦急的神情透露着恐慌,渐渐与杜丽娘重合。他抚上她的脸,缓缓露出了笑意,随即头一歪,昏了过去。
“王爷,赶紧将王爷抬进去。”小妾指挥着底下的府卫,动作麻利的行动起来,俨然有王府当家主母的架势。
府卫不敢违抗她的命令,可方才那个女子他们见着也是眼熟,有眼力深的似是想起了她是何人来,但又不好说出来,看王爷的样子似是想让人去追,可王爷的命令毕竟尚未发出,他们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那位女子曾也同王爷相熟了那么多年,若是他们没有记错,从前她在府上走动时总能见到王爷欢笑的脸,透着从未有过的快乐与简单。只是世事终究未能如意,就算曾那么好过,也还是会变的。他们虽不知两人为何最终走向了陌路,可当年那位女子被关在王府的地牢中,也曾有传闻说是玄月宫之人。可即使是玄月宫之人又如何,与王爷并无实在的冲突,到底还是造化弄人。尤记得那些年王爷不得志时,两人在府上饮酒作乐,听她抚曲看她舞剑也是种乐趣,可那些到底已远去,不如就让记忆随风而去,放过她,也放过了王爷自己。
“荀子墨,荀子墨你说话啊,别吓我,你没事吧,你一定会没事的。”杜丽娘语无伦次地说着,她的双手沾满了荀子墨的血,是那么的触目惊心,就像那年她眼睁睁看着爹娘惨死,他们的血染红了她双眼。
荀子墨一路带着她运功飞檐走壁,似是确定了凤景行的人不会追上来才松了口气,正是一直耗着的这口气一旦松懈,内力也被耗尽,他又带着杜丽娘,两个人的分量自不能同一人比,没走几步就从人家的院中跌落下来。起初杜丽娘哪里知晓他受了伤,等想到时才惊觉凤景行的那支箭原来是射中了他。待她去看他的身后,锋利的箭尖力透背脊,一直穿透了前胸。而他的分量又拿捏的正好,箭尖隐没入肉中,只稍许透了出,很难让人发现,每动一下则会随着疼痛而搅烂了血肉。凤景行从小就善骑射,他的技术如何没有人比她更清楚,那时她还比输过。他若是存了心要让荀子墨痛,那他就绝对不会好过。能将人伤成这样,也由此看出凤景行的伤势不重,看来那把匕首就不该由那人去刺,算是轻的了。
荀子墨着一身黑衣,血染透了他的衣衫,雪花从他头顶坠落,飘浮在黑衣上,很快就被染红,化作一滩血水。他唇瓣惨白,许是怕她担心,故意开玩笑说道“你最近是不是吃胖了,我带着你都不能施展轻功。”分明是带着嘲讽的语气,可在他说来却是那般的好笑。
见她无动于衷他又无奈叹道“哎,你还是少吃点吧,不然下次就该改换你来救我了。”他的玩笑话难道不好笑吗,怎么她还是毫无反应,一点情绪都不展露。这到是难伺候了,要知道她小时候总缠着他屁股后面,巴不得他能说上句话哄哄,若是碰上心情好能得句玩笑话,那可是要逗乐上好几天的,怎么越长大越不可爱了,真让人琢磨不透。
他的玩笑话那么烂,她小时候怎就那么愿意听了,还眼巴巴的非要缠着。杜丽娘好不容易挤出个笑来,却是转身就要走。夜色朦胧,她眼底有流光划过,模糊了双眼。可是怎么办呢,她就是被他那烂笑话蛊惑了那么多年,以至于迷途姝年,辗转往复依旧未能从他身边逃离。
他曾说让她给他一次机会,年少不懂事辜负了她多年的情意,可如今明白过来却是将彼此都伤得太重。她以为那不过是他又一次随便的说说,就连娶她的话也是为了交易。如果时光能倒退回十年前,她依旧是不谙世事的少女,依旧是十六岁如花的年纪,那无论他说什么她都会欣喜若狂,哪怕是假话也愿意付出所有。但这十年太过漫长,她经历了太多,为了他她当真付出了所有,到头来又得到了什么呢。她仰起头,看着墨色的天幕,让眼泪一点点回流进眼眶中。她的少女心事,她的家人,她的天真,她所有的一切都被他无情的一点点摧毁,如果只是不爱那么这么多年过去她可以释怀,可他这样又算什么呢,将她置于何处?是觉着她好玩吗,还是好欺骗。她曾用一颗真心捧在他面前,然而他却用十年的时间教会了她如何去成长,如何将心凉透。当一个人没有期望的活着,从漫长岁月中爬过来时,能依靠的唯有自己,他却说即使为了她去死,而他正用行动证明了他的话。可那又如何呢,一个人如履薄冰的活着,又哪里还会需要温暖,她早已习惯了将自己抱紧,不再寻求温暖。
那一刹那她有过震惊,有过感动,却唯独没有爱他时的感觉。她将自己封闭起来,她与旁人无异,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有些地方还是不一样的。她不会再爱任何人,也不会再为任何人付出。哪怕是他,都无法将他们那缺失的十年给补回来。那是她独自的记忆,有来来往往的人,却唯独没有他。
忍受着胸口传来的疼痛,荀子墨用受伤的右手拉住她的手腕,她知道他是故意的,为的就是她的不忍心。可他又怎知她还会在意他的疼痛,那些本就触痛不到她了。正要挣开他的手,就听得他的话自身后传来,带着点吃力。
“愫愫,无论你走多久,我都会等你。愿你出走半生,归来仍是少年。”他的话音轻柔,如飞雪静静飘坠在身上。夜色静谧,四周空寂廖暮,他的话就那么毫无预兆的飘入到了她的心里。
她转回头去望他,就见他也回望着她。凡尘星光中,他的眼底就只是她,再无世间任何的景色。那是她第一次感受到他话中的认真,也是在十年后第一次认真的看他。他们都已不再是少年,恩怨情仇纠缠了太久,有时连她都会疑惑,仿佛那已是上辈子的事。
这个她曾经爱了很多年很多年的男人,哪怕年月在隔太久都不会将那些往事从彼此的过往中抹去。她很想回他一个好字,也很想成全一下自己。可是那个字到了嘴边却变成了无声的眼泪,流淌在干涩的脸颊上。红唇微挽,扬起个明媚的笑意,就连雪花都在她苦涩的笑声中幻化为了晶莹的亮光,将过往点滴一幕幕展现而过。
她微微仰起头,轻声笑道“可是我不会爱了,我忘了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眼眶中的泪随着她的话缓缓滑落。
当咸涩的泪滑过唇角,同时也滑过了他的心头,他的心猛地一阵抽痛,原来这就是绝望的滋味。他到底要伤她多深才能令她说出这样的话?他捂住额头,在她看不见的角落同样落下了咸湿的眼泪,那是悔恨,是不可重来的错过,不是轻易的一句弥补或一场救赎就能将那些过往一笔抹消,留在她心里的痛哪怕是历经岁月的洗礼依旧无法弥合,即使是这样他仍无法被原谅。如果死能减轻他的罪孽,那都算是轻的。在她爹娘面前,他连死都没资格,又何来祈求原谅。
“对不起,愫愫。”除了说这个字他似乎不知还能说什么,虽然明知她不需要。
她敛了敛唇角的泪,他不敢抬手去替她擦拭,蜷起的指尖又缩了回来。多么讽刺,曾经他最是厌恶她哭泣,不是嫌她哭得太丑就是嫌脏,说到底她做什么他都是嫌弃的,她的存在于他来说就是个错误。多么可笑,当有一天她变得坚强,她的眼泪不再为他而流,他却开始怀念起那些错过的年少时光。多么幸运,他能在一出生就遇到她,在他还未懂事时就替他照顾爹娘,又当儿子又当女儿,替他哄慰替他孝顺。然而这些都成了镜花水月,被他亲手粉碎。如今想来又何止是愚蠢可笑,是他没有福气,错过了这么好的她。爹娘说得对,他后悔了,可是世间哪有后悔药可吃,医术高超如他,也有无能为力之事,正如当年眼见着她的爹娘惨死在面前却解救不了,自此也将他给困进了牢笼中。他要一身医术有何用,到头来还是什么都做不了。
宿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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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朝前幕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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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墨,我说过我原谅你了,我的爹娘也一定会原谅你的。”他们那么喜欢你又怎舍得看你痛苦难过。
杜丽娘叹了口气,这是个不能触碰的话题,就算触碰了也永远都说不清。她抬手想将他扶起,外面的天太冷,就连他身上的伤都停止了流血,那件黑衣若非在月色下反着光,压根就看不清到底流了多少血。他自己的伤势他自己最清楚,他若不管她也懒得搭理,反正身子是他自己的,到是省了金疮药来止血让她有些觉着好笑。
他想要的从来都不只是原谅而已,然而那些千言万语俱都化成了无言的沉默,再说的话都哽咽在喉咙里,只剩下满心的落寞。
杜丽娘呵了口暖气,转而轻松道“子墨,那些都过去了,我知道你放不下是因为觉得亏欠了我,我也曾恨过你,恨得太深以至于宁愿用遗忘来解脱。可如今既然我愿意去想起,愿意去释怀,也请你别再抱着过去的回忆不放。从前我强求过,也曾质问过为何我那么努力你却还是对我视而不见,因此我错过了太多美好的事,我的眼中只能看到执念,然而我越是陷入执念越是不可得。现在我总算明白喜欢是最不能强求的东西,即使拼了命的改变自己,即使因怜悯而扭转对方的心意,可终究无法做到全心全意。或许我是个偏执的人,我的眼中揉不得沙子,宁可不要也不想要残缺。”她看着荀子墨认真道“荀哥哥,我们回不去了。在你眼中我可能还是从前的那个愫愫,可我到底已经变成了杜丽娘。杜丽娘的手上沾染满手鲜血,她可以视天下人的命如草芥,只需在意她所关心之人。然而你不同,你的手是用来救命的。你与我又怎能回去?我早已不再单纯天真,凡尘世故我一样会算计。自我入玄月宫那天起,愫愫就早已死在前程旧怨里,活下来的我只能不停往前走往前看。这样一个沾染了凡尘烟嚣的杜丽娘,你还敢说爱吗?”她一步步的逼问终是将那些年少都彻底撕裂,她就是想让他看清眼前之人,除了回忆是同他相关的,他们之间其实早已没有半点关系。
“爱。”荀子墨冷静回答道。他的话到是让杜丽娘一怔,随即像是不相信般自嘲地挽了挽唇,可他接下来的话却是让她再笑不出来。他抚着肩,认真道“如果说你只是杜丽娘,那我爱上的那个人也正是你。从前的林愫天真懵懂,对待感情偏执横冲直撞,现在的杜丽娘世故善懂人心,会取笑逢迎,正是这份成长让你变得更加的成熟有魅力,这才是最好的时候。”荀子墨轻轻将她揽进怀中,顾及着他的伤口,她也不敢真的靠上去。这个傻瓜,在伤心之余还在替他着想,她当真就如自己说的不再爱他了吗,还是她在欺骗自己?
对于这份告白杜丽娘是意外的,可她满身伤痕又怎能期望一个被伤害过的人轻易就敞开心扉,重新再在同一个地方跌倒。她只会有深深的戒备与不安,再不敢轻信他的话,无论他说什么。
“别说了子墨,不要勉强自己去爱我,既然你我尚未成过亲,不过是我年少时的单恋,两家人也是看我追你追得太辛苦才有意想撮合我们,但撇开这些,其实被拒绝也算不得什么,我不该这样要死要活的,是我过去让大家都难堪了。你不要有任何负担,如果你只是觉得亏欠,那我们还是能做亲人,你依旧是我的荀哥哥,你不要再逼我了好吗?”她的话中有恳求,带着点淡淡的撒娇,风情万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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