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罪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清歌如觞
“小丫头片子喝什么酒,酒多伤身,言多必败,好好吃你的饭。”司夜离夹了几著菜给她,堵上她的嘴。
可颜九哪里是那么好收买的,她一看朝夕面前的碟子里躺着满满当当的菜肴,她一口都没碰,心里责怪起这个六哥偏心了,但对象既然是朝夕她也就将酸气往回咽肚里,不争了。扁了扁嘴,看她这个笨蛋六哥讨好人的功夫这么差劲就知道素日里是有多少女人眼巴巴的赶着去讨好他了,哪里需要他费劲,所以看吧,这叫一物降一物,总有他吃苦头的时候。
不过这次回来,颜九隐隐觉着哪里似乎不同了,至于哪里不同她需要观察观察才能肯定心里的想法。
撇开这些小插曲不谈,用餐气氛还是愉悦的,要是那人不在就更好了。“我吃好了,你们慢慢吃。”朝夕放下箸子,起身离座。再看她面前的碗箸一如先前摆放的整齐,若非仔细看都难察觉她是否有用过。
司夜离拧了拧眉,朝侍女示意,侍女接到旨意忙从屋中出去,稍许时候就端来了药碗。碗中盛有浓稠墨黑的药汁,盘中放有一小碟色泽亮丽的果脯。侍女进来后就直接端着往朝夕休息的床榻走。彼时朝夕正闭着眼靠在小榻上,不知是否被司夜离的到来给刺激了,总之心口隐隐发疼。
“大人,该喝药了。”侍女开口唤她。
“还是我来伺候吧。”这时芷澜也走了过来想要去接侍女手里的碗,侍女倒退了两步避开,避的很有技巧。芷澜手落空,不明所以。
朝夕被声音打扰,睁开眸中看着侍女,她明白了侍女为何要坚持,这药既然非她授意,那定然是司夜离的意思,只不过他何曾关心过她的身体状况来了。初苏醒时她是有听芷澜提起过司夜离坠崖救她之事,当时她也不过是听着,内心虽有起伏但到底还是过往伤痛多些,以至于她曲解了那人,救她不过是因为她先救了兰晴语,在兰晴语安然无恙的情况下他于情于理都该帮一帮被折磨的支离破碎的她,只是他又不会武功跳下悬崖难道没想过会同她一起死吗那时的她震惊大过感动,更多的是被她刻意忽略了,难怪司夜离会说她只记得他的不好,好的地方一概被遗忘。现在就连他差遣侍女送药,不过是简单的想看她服下也被曲解了。
朝夕迟迟不动,侍女端着药杵着自是感到尴尬,又不敢开口催她,这份纠结无人能懂。好在朝夕并未让她尴尬太久,就让她放在一旁,“搁着吧,我等会喝。”烛火将她的脸映照的明明灭灭,她隐匿在黑暗中,同时将情绪很好的收敛。再过几日便是女儿节了,从窗子里能看到悬挂在半空的一轮玄月,皎洁明亮。她的心绪被沉静的夜色沉淀,敛眸思绪飞扬,却也是空空荡荡,不知在想什么。或许她在想他是否知晓了她的病情,她千方百计瞒着就是为了防止他知晓,她不想为任何一种原因去束缚住他,过多的同情和可怜都是对她感情的亵渎,她不需要,她要的是同等的回馈,如果不能,她宁可不要。
“药凉了效果不好,现在温的正好,若是怕苦备了甜枣,来,听话喝了。”他长袍撩坐,端起案几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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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夕眼眶红红的,但她素来就不是个爱哭之人,便是再痛再难她都会咬紧牙关,生活教会她的不是如何去抱怨,而是如何熬过去。www
这边司夜离亲自喂她吃过药想到药中有安眠成分,叮嘱了芷澜伺候好她,就领着众人要走。临走前他想起一事对朝夕道:“你既然对廖青之事如此上心,又是掌管陈政亦之案的主审,那我便不好阻拦你见他,下次直接传他就是,用不着偷偷摸摸下牢。”顿了顿他又道:“你身子尚未好,跑腿的事就让颜九去办吧,反正这丫头伤脑筋的事也非做了一件两件了,交给她还是放心的,你素来也与她亲厚。”
啧啧,听听这话,这不将颜九给坑害了嘛,有他这么当哥哥的么,为了讨好妻子竟是不顾颜九死活。这下该轮到颜九气怒了,不过她也就表现表现,真实是为了自家六哥幸福,牺牲一下也是必须的。
就是他转换的太快,朝夕尚未从方才的温情中脱离出去,怎么就到了她去大牢的事被他给发现,被他点明她脸上自是挂不住,透着少许的恼怒。他这番话看似是在帮她,实则是在架空她,他让颜九接手她的活她不是不愿,心里也有这个打算,可他说和她说终究是不同的,她心高气傲哪里能容得别人来对她指手画脚,不过谁让人家职位比她高,强势些无可厚非,她除了顺从似乎没有更好的方法。
他又警告道:“非重要之事不要去打扰她,让她好好休养。”
“哦。”颜九答应的不情不愿,六哥偏心,什么叫不重要,她来看朝夕算重要吗,她来找朝夕解闷算重要吗看来在她六哥眼中都是不重要的,所以在朝夕病好前她被隔离了起来。
说这话的两人貌似早将身后的朝夕给遗忘了,私自商量着她的人身自由,看来朝夕想反抗碰上这么强势的丈夫她也没处去反抗。从前怎么不觉着他是这样性格的人,还以为他性格温和好相处,实则最是让人摸不清情绪喜怒。
朝夕仰天哀叹,如果可以她还是不要被某人给关注了,这份关心她实在是吃不消,还她自由吧,她不要被管着,虽然她最终不争气的妥协了。
窗外月光温润如水,妥帖的悬挂在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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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芷澜,你有没有觉得他怪怪的”芷澜在伺候朝夕歇下,到了嘴边的话未回出口某个走到门口的人就又折了回来,也不知他是否听到朝夕的问话,但他这一来朝夕原本在宽衣,方才脱了罩衫,里面就一件亵衣,尴尬之余忙的跳上了床,动作之快简直堪称神速了。
芷澜就见一阵风从她眼前飘过,她尚未回过神来,某个莽撞的笨蛋就磕到了脑袋,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他们都听到,那闷哼声让听者都觉得疼,偏偏当事人佯装若无其事一派淡然的镇定躺下,完了忙将自己藏在被衾里,除了额头上瞬间青红一块当真是什么都觉察不出。
修长挺拔的身姿由远至近,唇角含着一抹清淡的笑,微勾起的唇曲线完美清冽。也不知他在笑些什么,总之看得朝夕很是恼火的,只见他越过芷澜走到床前,弯腰替她将被衾又盖了盖好,瞥过她额头上微微鼓起的小包仅是多看了两眼,约是怕她尴尬,也就什么都没说了。
男子气息撩人,像是晚风中拂送的一抹花香,闻着沉醉。他薄唇开合,简单叙述道:“早点睡吧,我明天再来看你。”话罢,鬓角垂落的几缕发丝被他掖在耳后,动作娴熟柔和,自然的好像他本该就这么做。
朝夕莫名有些发怔,脸颊发烫,她明明没有喝酒却为何会觉得自己醉了。www她忽然有些看不懂他了,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他态度的改变背后究竟深藏着什么,她不敢猜,怕猜了又是自己的自作多情。她不是被伤怕了,而是被伤痛了,她能做的很少,伤口愈合总要有时间,那就让时间来抚平一切吧。
望着司夜离离去的背影,朝夕的眼中苍茫一片。曾几何时她渴求的不就是能得到他的温柔相待吗,为此她不惜隐忍委屈苦痛,如今那人就在眼前,为何她却觉得那么遥远,远得好像她再也抓不住。是什么改变了,是心境吗,还是她放弃了也许她只是遭此大劫突然意识到原来情爱并非奢求就能得到的,也并非付出了就一定要回报。她以前不明白喜欢和爱的区别,现在她想,喜欢一个人是拥有,哪怕是不折手段,卑微乞求都要得到;而爱一个人呢,大概就是希望他能爱他所爱,得他所喜,而非禁锢。
有时候她也会不期然的做梦,每当午夜梦回时看到那个站在秋千架下满目悲伤的男子,她的心里就像是被人破了个大洞,有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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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这些于劫后重生的黔郡来说都太过遥远,好不容易迎来了明媚的阳光,百姓自是开始重新生活,恢复平静。而朝廷拨下来的款项有一项就是要重修堤坝,这事在司夜离的监督下正有条不紊的进行着。那么处理完了这些重要事就该来处理处理不那么棘手的事了,比如说司相在赈灾救民的同时得空顺便肃了肃黔郡的贪风,将那些乱七八糟的贪官污吏收进了监牢,整顿民风,这使得百姓一片叫好声。
所以这也有了芷澜在院外看到李夫人候着来找司夜离了,无非是为被收押的李招财求情,想要司夜离网开一面,但这位国相纪律严明,最容不得的就是见到这些个鱼肉百姓,自己贪得肚饱肥肠的污吏,到不是说他自己又有何干净,只是水至清则无鱼,水太浊则乌烟瘴气。一颗树若是从根上烂起,那势必离灭亡就不远了。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做人的准则和底线总是要有的,连这些都没了,那留着还有什么用。司夜离不见李夫人自有他的道理,任凭她再有背景权势在他这里都是行不通的,身为国相也无需忌惮她什么。百姓们私底下言这次李招财是踢到铁板了,看他平日还敢嚣张,亏得司相能为他们出口恶气。
在一片叫好声中颜九也在为他们这次来黔郡的行程努力,当然这也是司夜离交给她的任务,谁让她六哥心疼人呗。颜九虽然是菜鸟,索性有朝夕在后提点她,所以到也游刃有余,该做的事一件不落。
自那天朝夕对廖青威胁后,那厮想了几天是越想越害怕,再加上大牢阴森恐怖,无端的就让廖青心底发怵,他可不想死在里面。所以廖青每日里都在牢里不停的来回走,走的心烦气躁时不停拍着铁门嘶喊,像只频临奔溃的野兽。www可任他再怎么嘶喊都无人会搭理他,只有每日前去送饭的牢头会看上他一眼,确认他是否活着。大牢里日夜都点着蜡烛,烛火明暗交错,不分白日黑夜,也根本分不清,长时间置身其中就算不疯魔也会变得焦躁难安。
同样的自朝夕去找过廖青后蕙平也找过他,目的相同,手段却是不同的,相对于威胁蕙平更多的是狠辣,且她也不用像朝夕那样偷偷摸摸,直接问司夜离要人。司夜离私心里虽偏帮自己妻子,面上总归不能忤逆蕙平,再说这事也要公平,谁输谁赢更多的是要靠自己的手段,他若在其中偏袒反是对朝夕的不尊重,她肯定也不希望他这么做。
那日蕙平派叶裴将人接走后毒打了廖青一顿,廖青被鞭子抽得皮开肉绽,实在是熬不过去想要将事情和盘托出,况且蕙平警告过他,若他不说谋害朝廷钦差的罪可不小,她是不会让他那么容易死的,有的是办法慢慢折磨他。廖青在心底暗撮了口水,他谋害的又不是她,就算要找他算账也论不上她,她算个什么东西。但转眼一想谁让自己落在她手里,也是他活该,谁让他倒霉嘴硬,这时候他到宁愿落在宁朝夕手上,算下来她都是客气了,那点威胁根本算不了什么。廖青是毁的肠子都清了,可有什么办法,他错过了那个机会,而蕙平是断不可能再让他和朝夕有所接触。
蕙平将廖青扣押,就算司夜离再不满都不能拿她怎样,毕竟她有这个权利合理的来审问廖青。至于审问的手段那就不是他们该过问的。
颜九得到消息后来不及通知朝夕就先去找蕙平了,其实她该找人商量一下的,毕竟她同这位公主没什么交集,摸不准她会怎么搪塞她,可眼下也没时间等了。www就在颜九出门时,低头间碰上了鲁潇然。颜九也是个倔强之人,一旦心里做了决定就会循着决定去做,从前她赖着鲁潇然时鲁潇然对她爱搭不理,常常和她说他们不合适,至于怎么个不合适法却是都说不清,如今她也不强迫他,只当他是个最熟悉的陌生人,见了面反倒不知要说些什么了,就连打声招呼都不知该如何开口,那就索性不说了。
“你要去哪”见颜九一声不吭从鲁潇然面前走过,鲁潇然终是耐不住问她。
颜九其实是很想问他还来找她干什么,但面子上抹不开,一句话卡在喉咙口反复吞咽,最后她绕过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鲁潇然心口一疼,放在车轱辘上的手颤抖着,他想追上她的步伐,然而双手试了几次奈何颤抖的厉害终无力滑动轱辘,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离开。他终于还是伤透了她的心,他无声的仰天冷笑,笑着笑着有晶莹的水光在鬓角闪过,似隆冬里剔透的雪花。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阿九,阿九。”嚅嗫的唇齿间缓缓吐出两个字,说不出的怅然。
到得蕙平处,颜九简单阐明自己来意,却是被玉珠给拦在了殿外,她面无表情道:“公主也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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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帮禁军从身后将颜九给包围,颜九心中发狠,招招都不肯落输,但她毕竟是个女的,武功又不如禁军,没几下就被打的招架不住,频频后退……
蕙平在一旁看着,冷眼旁观,于她来说这不过就像是在她面前演了场打斗的戏那般无关痛痒。
叶裴从内院出来时见到的就是几个男人打一个女子的情景,他拧了拧眉,喝止他们住手,这也太不光明磊落了。几个禁军手微微一顿,命令是公主下的,他们不敢违抗,就又招招狠厉的围攻了上去。
叶裴劝说不动,正要出手帮忙时远处嗖嗖射来几支暗箭,箭身没入禁军体内,瞬间将他们击伤。
“什么人”玉珠等人围到蕙平身边将她护住。蕙平将他们禀退,待看清来人她冷冷地笑了下,原来是他,司夜离身边之人。
颜九大约也没想到鲁潇然会出现,不过也在意料之内,他不就喜欢做这些事吗!要他多管闲事了,她根本不领情,扶着被打伤的手臂看都没看他一眼。
鲁潇然情绪内敛,对蕙平道:“方才出手实在冒昧,还望公主见谅,不要同颜九一般见识。”
既然人家肯认错了,蕙平的怒气也平息了不少,至少面上不能让人看出丝毫,免得说她小气。于是蕙平道:“鲁公子客气,方才他们是在陪颜小姐切磋呢,要是有打伤颜小姐的地方还请别计较,如此不送了。”蕙平下了逐客令。
颜九没有动静,她今日不将廖青带走是绝不会罢休的,她既然听到了廖青的呼喊声那说明他在蕙平这里已然出事,要是再将他放任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鲁潇然深知她的脾气,有时候真是对她的执拗无可奈何,怎么能有人这么固执呢,就一点不能退让一步,或者先走了再想办法,正面的对峙压根就讨不到任何好处。www鲁潇然在心底叹气,他认识的女子就是这个样子,有时候真会被她给气死,可也是这种性格偏偏让他放不下。罢了,从小到大替她善后的事还少么,没什么好较真的,真要较真起来直想拿藤条好好抽她屁股一顿,还真是不省心。
颜九俨然是这样了,鲁潇然只好打圆场道:“阿九这是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公主做事大方得体,自有皇家风范,就算是审问人也会开堂公审,让人心服口服,偷偷摸摸拷问这种事断然是不会做的,太有失颜面,再说屈打成招掩盖事实真相必定会有损公主英明,公主当受得起万民敬仰,不知草民说的是与不是”他软软的将了蕙平一军,这番话得体服人,说的恰到好处又抬高了蕙平,只要听得蕙平舒服了,很多道理相信她也会想的通,就算她是公主要只手遮天,上面还有西凤帝撑着,再说朝堂上的事本就不归她一个女子去管,她若胡作非为不但帮不了她自己,反而会让她的处境在西凤帝面前艰难,她着实没必要为了和朝夕赌气赔上自己。
同样的这声久违的阿九唤起了颜九的神智,她呆滞的盯着地面,他有多久没有这么唤过她了,她以为他早就忘了,而她也早已不再是他的阿九。他们之间究竟为何走到了今天,一个连感情都不愿意接纳她的人,为何每一次她遇到危险他却总是第一个来救她,以往她总归会缠着他问为什么,而他的答案千遍一律的总说将她当成妹妹来看待,可妹妹是这样的吗,他是不是将她当成傻子,还是一个任他摆布撒谎的笨蛋现在她不问了,再也不问了,随他吧,她总归会将他看开。
鲁潇然,你以为你对我的好难道就不是种残忍吗如果你不爱,请不要对我好,因为我承受不起,我会痛。
“那是当然,本宫又怎么可能会做那种愚蠢之事,本宫正是怕有人会滥用私刑才将廖青给请过来的,本宫正想着要通知宁大人一起来审理此案,廖青可是说了要招供,宁大人还是一起来听一听为好,免得有人说本宫欺压人。www”蕙平拨动手指道,面上已然看不出喜怒,沉静坐在一侧,一副大家闺秀。
要的就是她这句话,鲁潇然心里略略松了口气,这位公主可难缠的很,比起西凤帝其余子女都要来得有主见,难保说错一句话就会惹得她不高兴,在虎狼口里讨到好处到真是不大容易。
待鲁潇然领着颜九走后,玉珠不解问道:“公主真要同那个宁朝夕一起来审廖青吗就不怕被他们掌握先机抢了功劳”
蕙平眼缝微眯,淡淡道:“你以为我问之事廖青能向我坦白,就不能向他们坦白吗最后他们一样还是会探得消息,不过是时间问题,与其让他们在背后说我阴狠不如就让他们一步,且陈政亦之案我们也确实需要宁朝夕襄助,毕竟只有她对此案最熟悉,我们了解的不过是一部分,就这一部分要让我们走上许多弯路,到头来还是要比他们晚,何不借力推力况且那位鲁潇然说的对,父皇若是知道我耍手段赢了,即便是赢了也是等于输,自此他将不再信任我,那我做这些有什么用”
正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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