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罪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清歌如觞
冰冷尖刻的剑鞘随着来人伸出的手毫无怜惜的往她身上胡乱的捅,她本已没什么力气反抗,就那么等待着被他们发现。然而或许是她毁容的太厉害,又或许是她身上被枯叶覆盖的太多,那人站的又远,深怕是什么野兽反扑他并不敢靠近。用剑鞘拨开那散乱着毛发的头颅,漆黑月色下能朦胧的看到一大片焦黑斑驳的血块夹着一大片,甚是可怖。随侍被吓了一大跳,这么大只的畜生他连见都没见过,怎么还披着块红布,莫不是死了晦气特意被人抬来这里给扔掉的吧。随侍忙的小跑回去复命。
朝夕被戳的一阵眼冒金花,剑鞘极是坚硬,捅的那几下不亚于被人一顿猛打,她努力的忍过疼痛,却是在听到那道声音时不由的抬起头来,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虽然她什么都看不到,但她又怎会听不出那是谁说出的话,那日日夜夜萦绕在她耳边的话语如
今听来却是那般的讽刺。
“发生什么事?”从珠玉镶顶的藕色豪华马车中步出一人,那人面色如玉,长身玉立,一袭玄衣。身侧的幻术听到动静单手将轿帘撩起一角,以便那人步出。
随着男子温润声音响
起的却是另一道女声,声音秀雅内敛,隐有着不安问道“阿离,怎么了,是不是贤王发现了我们?”
男子许是没想到她也会出来,语气越加的放软,安慰道“没事,别怕,我不会让人伤到你。”随即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风拢到女子身上,低声叮嘱道“这里风大,先回马车。”
女子抚着被他拢好的披风,心里虽有犹疑脸上却是绽开一抹笑来,点了点头,倾身钻进了车厢。
男子又在漆黑的夜色中站了会,仔细聆听着周围的动静,确定无异样后对队尾的摄魂道“无事就不要再耽搁,需赶在亥时前抵达赫承郡方有落脚处。”他的声音冷酷,再不似对女子那般温雅,全身都笼罩着难以靠近的气息,说罢回身进了车厢,他的声音也消失在暗夜中。
“是,主子。”摄魂一滞,似早已习惯,领命而去,挥手前进。再不管那个在夜色中发出异物的声响,而那个随侍早被吓破了胆哪敢再禀报……
朝夕听着他们一行人越走越远的声响,心中生出的绝望越发凌厉,她唇瓣摄出一抹森冷的笑来。那个女子的声音很是熟悉,但她言语很少,朝夕一时不知在哪听过,竟是没辨出来。她忽然间明白过来,原来这才是一直藏在司夜离心底之人,那个刻在他心尖上的人,唯有她才会被他悉心呵护小心对待,而她不过是个连替身都不是的棋子,没有温度没有感情,所以被丢弃之时不会感觉到痛。也只有她死了,他才能腾出位置来给他心爱之人,所以她必须死。她哀嚎的笑出声来,兰晴语自诩为嫁给他又如何,他们一样都是失败者,最大的不同不过是她输的彻底,而兰晴语最终得到了她想要的。她连兰晴语都不如,至少兰晴语有她的目的,无论是为情还是为利她都能不折手段,可她呢,她什么都不为,所以她注定要输。她自诩聪明,到最后不过是被人利用了一场,自始至终都是别人人生中的一颗踏脚石,可她又为何要做别人的踏脚石,牺牲自己成全了他人?
她的族人,她的至亲,她的孩子,他们宁氏一族究竟做错了什么,最后要沦为如此悲惨的下场,每
一个都不得好死,可他们却能那样安然无恙的活着,得到他们想要的,继续着他们轰烈的人生,他们呢,他们就该死吗?为什么?他们是双手沾染血腥,可其他人呢,难道他们的双手就比她干净吗?为何他们能活得那么好,她却要那么悲惨的死去?她曾经那么痴傻,为了她所谓的情爱放弃她的家族她所有的成就,可到头来她才知道当初有多爱如今就有多恨。
情爱是怎样的无望,她忽然不太清楚了,她浑浑噩噩的活着,有那么一度她想她坚持不下去了,她想过了死,她将自己放逐,在那漫无边际的黑暗里她想到最多的是过去,只知道他给过的甜蜜有多极致,疼痛就有多极致。
悲愤、憎恨、疼痛、自责啃噬着她的心。她为什么要死,凭什么他们就能问心无愧的活着,那些利用他们成为踏脚石的人可有一天会想到他们。她不要做那个被历史尘封的失败者,她不甘心,就算是死她也要将那些害死他们的人拉到冥王殿一起陪葬,就算是地狱也要一起下,绝不让他们好过。
愤恨的指尖狠狠收拢,烧灼嘶哑的喉咙中发出如小兽般凄厉嘶鸣的哀嚎,眼角缓缓流淌出污浊的血泪来,混杂着烧焦的脸颊竟是那般的心疼可怜。
司夜离,我与你不共戴天!
————
司夜离安坐在马车的软垫上,背靠着摇晃的车厢,闭目宁坐着,心脏的位置蓦然狠狠收紧,如针扎般的疼。他拧眉,单手捂住心口,那里空空的随时都能被冷风
吹入。他缓了缓,像是突然丢失了挚爱的东西般那样酸痛,可又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不舒服?”女子警觉的查探到,想要伸手去看,却被他支手拂开,声音无波无痕“不碍事。”
女子被拒绝也未再继续,她眸色黯淡,低垂着眉眼,似在想着心事,良久才低低地感叹道“这一次谢谢你。”
似是意识到方才的语气迁怒到她让她担心了,方缓了神色道“说什么傻话,他是你父亲也是我恩师,如今病重无论如何我们都该回去探望,别多心了不会有事的。”
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宿罪》,“ ”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iishu)是,,,,!
164.碧落黄泉
【】(iishu),
收藏网址下次继续看:&ot;&ot;。
[]
“只是轩辕澈那边怕会有麻烦,他眼线众多,难保不会盯着太傅府,指不定我们前脚刚走他后脚就得到消息了。他会不会怀疑我们的身份,继而和贤王联手针对我们?”女子似还是有些忧心,隐隐透着不安。
“就算他会怀疑又如何,他也至多是怀疑,且就算我们什么都不做他还是会和凤景行联手,我早已是凤景行的眼中钉,有我阻拦着他想登上这个皇位也是没那么容易,所以他迟早都会铲除我,你无需多虑,如今你已不需要再怕他们。”
他的话似有安抚作用,女子焦躁的心渐渐稳定下来。只要在他身边,她就没什么可担心的,迎接着他们的终将是柳暗花明,一切黑暗都会过去,就像曾经出现在他心底存在过的人,终会被时间湮灭,成为模糊的一道影子,她会等,等到他将心腾出来的那天,这点容人的气度她自信还是有的,就像她终会等到只属于她的那天。
“什么声音?”幻术听的毛骨悚然,忍不住回过头去问其他侍卫。
先前那个被派去查探情况的随侍听了也是心惊胆战,仔细一思量或许正是他发现的那只畜生并未死而发出的声音,于是悄声告诉了大家。那叫声很是嘶厉,像是频临死亡前最后的绝望挣扎。不过是只畜生,众人也就不再多想,甩开绳鞭继续赶路。
司夜离,谨我有生之年,一定会向你讨回这笔血海深仇。她在绝望中缓缓闭上眼,冷风将枯叶徐徐吹落,立以此起誓。
————
乾元一百三十九年春之祭,有个女子的名号慢慢进入众人的视野。她起初是太医院一名小小的换药医女,到后来因太过勤奋努力被院正陈三看中竟破格收了关门弟子,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她也因起初给些太监宫女抓药诊治被御药司惩治,后来无意中因一副帖子将久病不愈患有胀气的淑妃给治好了,后又由淑妃举荐给西凤帝,让她从旁端汤药伺候着,这才被西凤帝看到她尽责尽忠的一面,是以开始将他的膳食也交给她一并管理搭配,汇以药膳结合,倒也有滋补益处,开始在御前自
自由的走动。
若说这份殊荣便是连西凤帝当今倚仗的贤王和国相都未能企及,一个小小医女怎能深得皇帝宠爱呢?若就是这样那她的名讳也不便与人知晓,只是此女为人低调,从不乱嚼舌根,谨守本份,不为利益所动,也不依附朝中大臣替其美言。可若单是这点又足以说明什么,挑几个聪明伶俐点的哪个不比她强,她也不过是学会了明哲保身的道理,最多也就是个有心计的女子。但闻说当年西凤帝宴请南晋太子围场狩猎时发生过大皇子为夺皇位放出黑熊弑君之举,那时就有此女以身犯险救驾一说,到是因后来那个罪臣之女的邀功给掩盖了锋芒,是以能被世人记住的却不是这位奇女子,以单薄身躯不顾凶险与近她两尺高的黑熊搏斗,为的只是不忍西凤失去这么位好皇帝。
如果说这还不足以让她在世人心中留下印记,那么黔郡瘟疫一事就必然要说到她。那时前往黔郡的太医、医女中并无她的名字,但她明知前路凶险毅然恳求西凤帝让其前去,那种地方但凡胆量小些之人都要求着留下,所谓九死一生也不过如此,谁能知道必定能活着回来。但这位医女去了,不仅去了,还身处营地核心同染疫病的百姓同吃同住,衣不解带的亲自照顾他们,半点无私心。要知道那时她已然是西凤帝身边伺候之人,哪能去伺候那些肮脏的百姓呢,可此女并不高傲轻视他人,相反将人命看得比自己重,最终为寻求治病药方以身犯险,害自己一同染病差点在那场瘟疫中死去。即便如此也未向皇帝邀过功,权当是自己应当为之。
当然这些事是真是假传到坊间成为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已是后话,毕竟都太过遥远无人去探究传言,可有件事却是发生在凤都百姓真实面前的,令他们不禁对这位医女的人品医德和才艺夸目称赞。坊间素来就不缺少谈资
,只要有新的话题自然就会盖过旧的,推陈出新,哪里还会记得曾经被他们常挂在嘴边,话题度总也居高不下的女子,随着宁氏一族彻底的没落也自此尘封,再无人记得。
事情原是发生在一年一度的春之祭当日,如同往年
年般热闹,唯到此时家中待字闺中的女子也都纷纷三三两两相邀出动,城中鲜衣怒马的少年自也不甘落后,指不准真能碰上自己心仪的对象,又或者是来展示才艺扬名立万恰也是个好时机。众所周知往年能夺得花魁者皆为一女子,此女不仅容貌艳丽不可方物,更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想要与之相较者皆自惭形秽,也当得她天下第一美女的名号。只是如今她贵为相国夫人,再抛头露面与旁人相斗争之花魁之位怕是不妥,会被垢耻说她不懂谦让年年都要霸占着向皇上邀赏,也不将机会留给他人。毕竟她的身份已是无比尊崇,再贪心会受人唾骂,耻笑她得寸进尺。放眼望去这西凤的女子除了嫁入皇宫成为大权在握的皇妃,便是连普通的嫔妃都比不过她,试问还有哪个女子能比之更尊华的,且不说别的,单凭长相年纪气度国相就胜之任何一个皇亲贵胄,还有那无上的尊荣和独宠,岂非一般女子能有的福气,背地里也不知有多少双羡慕嫉妒恨的狠毒眼睛在盯着呢,她实然再没这个必要去出这个风头将自己往风口浪尖上推。
兰晴语是个很懂得避其锋芒的女子,从前她能在兰府众多的子女中脱颖而出最终被兰渊器重就说明了这点,但她也不仅仅会是个甘愿为棋子的人,所以她掌握了自己的命运,令整个兰府都臣服在她脚下。她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么,她纵使也贪心想得到一个男人的心,但还是会先选择利益权势,这样的女子才是聪明到无懈可击的,总能将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她抿唇浅笑着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安然落座,在她之上被侍卫围出一条道的仅是皇族亲眷,她不屑也不愿将自己困死在那一方宫墙里,与其去争那份随时会崩塌的荣宠,她宁愿做她的富贵闲人,总好过不知何时会无声无息的死去。
既然今年兰晴语退出比赛,那场面势必会有许多人蠢蠢欲动,想必会热闹上许多,毕竟有她在上压着就算有琴技好的也不敢去献丑,岂不自取其辱。单是那份容貌那份气势很多胆小的女子就输了,更遑论他们本就不如她。
兰晴语接过身侧侍女递过来的茶盏抿了口茶
茶,同身后的娘亲浅说几句话,她一个出嫁的女子不便常回府去探望,也只得这时过问些府中的情况,大夫人有无欺辱云云。说起来她娘亲也只在她嫁入相府后地位有所提升,被兰渊允许出府来观看这种祭祀,还都是托了兰晴语的福,是以哪敢再过多的要求,一叠连声的说自己过的很好,让她莫要担心。
兰晴语点点头,她娘亲是受大夫人的气受惯了,就算她什么都不说她自也有办法打探到,不过量大夫人也没那个胆来惹怒她,故以不会去找她娘的晦气。风平浪静,各生安好已是不易。
女子雍容华贵,容貌绝色,堪堪坐在人群中就是道亮丽的风景线,她也享受这种被众人瞩视的光芒。没了兰晴语的加入,一众女子也都有些跃跃欲试,想要展示下自己的才艺,再不济也都敢拿出来献丑了。反是兰晴语高傲冷漠地看着这一切,看着她曾经努力过如今被别人效仿努力走着的路,忽然觉得很是可笑。抚触着的掌心慢慢收拢,人一旦成功总是不愿再回过头去看自己最不堪的一幕,然而她却是很想看看那些为达目的想要拼命展示自己的女子是否能如她般得偿所愿。
今日春之祭上确然有几位才色出众之女,经过一系列的祭祀祈拜等仪式结束后,纷纷上台表演,歌舞琴棋书画皆一一比过,然台下观众皆是有些意兴阑珊,这些女子想要在容貌才情上比过兰晴语还是差些档次的,是以今日评判的诸位看官互相之间面面相觑,不知众百姓是否也是这个想法。
也
是在这时,台上走来一位相貌清丽的女子,该女子容貌并不算出挑,但胜在赏心悦目,眉宇间皆是柔和色,见了就叫人心生怜惜。女子向众人福了福身,紧接着有乐声从台下传来,悠扬绵长,女子手腕一转,广袖自腕间流转而去,身形影动,舞姿如行云流水般曼妙,或临天飞跃或缠绵悱恻,无不将人的情绪带入其中,跟着她的舞姿陷入意境。然就在这时,女子忽感不适,抚着胸口急促的喘息,跌倒在台上再无法跳下去,而众人被带入的情绪这才从意境中回神,无不感叹真是跳的太好,只是可惜了。
域名:&ot;&ot;
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宿罪》,“ ”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iishu)是,,,,!
165.碧落黄泉
【】(iishu),
收藏网址下次继续看:&ot;&ot;。
[]
就在女子摔倒的瞬间,台下就有侍女急色跑来,焦急唤着小姐,众人这才在侍女口中听出女子的来历,原来是新晋被皇上册封的王将军的女儿王世英,难怪众人都没什么机会见过这位王小姐,原是人家从前并无什么机会参加这种宴会。说来这位王将军还是因受封才举家从仙霞郡搬来的,时日并不久,女儿到是颇有见地,短短时日就想引起凤都百姓的注意,但她也确然成功成了话题人物,只是效果么不怎么理想,多是对她有贬,闲云她不自量力想要同凤都的世家女子争嵘,也不瞧瞧自己的身份地位比不比得上,不是什么风头都能随意让人出的,还要看有没有那个本事。莫说那些个原就住在京中的世家女子家族显赫如何,单是气质教养就不是她这个乡下丫头可比的,反倒是在自取其辱了。也是,女子不甘平庸太过激进非但没有博得大家的好感,还会惹得人厌恶,这位王小姐也算不得聪明,又或者聪明反被聪明误。
这样一来,众人都忙着去议论她了,哪有什么空去管她身体究竟如何,指不准还是刻意的。王世英捂着胸口脸色惨白,未免对这些人的冷漠觉着寒凉,都说凤都如何繁荣富足,没想到这里的人心还比不上她的家乡来得美。她自小便患有心疾,家中母亲疼爱原是不愿让她习舞的,怕体力消耗巨大身子会吃不消,但因是她喜爱也就坚持下来了,谁知会成为日后父亲在仕途上攀升的利器。得知今日的春之祭拔得头筹可向皇上提个要求,便是不能拔得头筹能让她来露脸让大家记得也是他们王家立足凤都的机会,谁知她的身子偏偏会不争气,一切都安排妥当,原也以为必能赢得众人的掌声,却是连日来长途跋涉的赶路为她的旧疾埋下了祸根,适才会功亏一篑。
眼下王世英不仅脸上觉得难堪,心里更是有苦说不出,只捂着心口大口的喘气。她的贴身侍女见底下众人如此诋毁自家小姐实在气不过想要与人争论,刚要开口就被王世英拉住,另一侧可坐着西凤最受宠的蕙平公主,余下还有其他几位公主和宫中的嫔妃,他们自始至终都未说过一句话就是要看她的表现,如果她想要融入到他们那个
个圈子,必然得受下这些话,连这些都受不得如何能在他们面前立足。那不过是对她一个小小的考验,她必需忍住。
位居左侧的蕙平一行人冷眼旁观着事态的发生,但她显然并无什么兴趣去管,不过是个臣子的女儿,太过微不足道,顶多会卖弄些心思,可她身边会卖弄心思的人多的是,还不如当初那个丑女有意思,好歹人家也是实力相当,可惜枉她聪明一世最后还不是落得个一败涂地的下场,可见一时的风光未必能换得一世的荣耀,懂得敛其锋芒的女子才叫人喜欢,正如她对面坐着的那位,才配有资格同她做朋友。
蕙平端起手中的茶盏扬手敬了敬对面,而她的对面如今坐着的正是当今相国夫人兰晴语,她眸色内敛,唇瓣挽起一抹娇艳的笑意,同样扬手敬之,彼此间的情意心照不宣。
猜你喜欢